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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の其他短文和可公开稿件合集   作者:台风接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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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昼】安全屋

  我开门进去的时候,夏以昼正蜷在床的一角,房间里一片寂静,听不见任何声音,弥散着一股甜腻到恶心的气味。往前走两步是一张简陋而凌乱的书桌,上面没有书,只有堆积如山的稿纸,每一张都密密匝匝写满,有些能看出熟悉的笔迹,有些则连究竟写了什么都认不清楚。

  稿纸旁边有一些食物,半个月前我把它们放在这里,地下室太过潮湿,现如今早就腐烂了。面包湿软发灰,牛奶在杯中凝结,红色紫色的浆果生出白色绿色的霉菌,替无法再进食的夏以昼吃掉这些弥足珍贵的物资。越靠近,那种甜腻的气息就愈发明显,我看见皲裂的果皮之下淌出浓稠的深色汁液,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原来是死亡的香气。

  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硬质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夏以昼还是没醒,只是昏昏沉沉地卧在那里,头发蓬乱、面色苍白、手脚上都拴着粗硕的铁链。他看上去快要死了,可我知道一切没那么容易,干硬的压缩毛巾丢进水里就会自动恢复成原本的形状,我的哥哥也是一样。只需要一支特效针剂或是一些新鲜的人血就可以让他恢复体力,前者我弄不到,后者我倒是有一些。

  不过,在这种时候,活着未必比死亡好受,清醒也未必比混沌轻松,我和夏以昼就是最好的例子。半个月之前,为了救我,他没穿防护服就拎起枪冲去室外,把后背留给一群疯狂的丧尸,因此结结实实地被咬了一口。回到营地时他右颈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而是变成一种黏稠的黑色,我捏着棉签,死死咬住嘴唇,而夏以昼背对着我,微微垂下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夏以昼是很敏锐的人,从我的反应里他轻易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故而很体贴地半个字都没有多问,好像那伤口其实根本是长在我的身上,而他只是害怕我再次受伤。一切陷入最坏的可能,创面感染、病毒入侵,他会不可逆地走向变异,并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一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和外面的那些东西一样。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现象,当今的世道,想好好活着并非易事,他只是运气稍差一些,在无数次赌博中不小心输了一场。夏以昼面容平静,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把先前为了方便上药而脱掉的上衣仔细地重新穿好,然后,他转过身,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

  那之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了“安全屋”——我们的简陋营地里唯一一个被单独隔出来的房间。这房间的唯一作用就是把感染者隔离在里面,所谓的安全屋保护的其实是屋外人的安全。在他之前,我们大致有五六名同伴葬身于此。上次和他一起搬运尸体时,我瞥见这间屋子的墙壁上有密密麻麻的鲜明抓痕,好在我哥哥无需经历这一切。

  再后来,营地里的其余所有人收拾行囊,出发前往下一个地点,于是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食物不多了,水只剩下最后三百毫升,比金子更加珍贵的热武器也全都被带走,好在曾经的伙伴们并不算完全冷漠无情,即使我拒绝与他们同行,他们还是留了一把匕首给我。

  代表着队友们的绿色光点消失在地图边缘之后,我第一时间打开安全屋的门锁,像小时候一样去房间里找夏以昼。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很危险,一周的时间足以让丧尸病毒侵蚀他的神智,即使他是最优秀的战士和最可靠的哥哥,也大概率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伤害我。而如果真的被他咬上一口,我很有可能会死。

  但没关系的,已经是最后一夜了。

  再走近一点,就能看见夏以昼的正脸,他闭着眼睛,胸膛并无起伏,呼吸声也微不可闻,让人有些分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死了。他的右颈已经蔓延出明显的黑色纹路,那些异化后的血管看起来像一张可怖的蛛网,而他是陷入其中濒死的昆虫,或许连我也一样。

  我慢慢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单薄的木板床因此若有似无地呻吟一声。夏以昼的脸碰上去像一块被人嚼过之后发硬的口香糖,已经失去正常人类皮肤的触感和体温,但我的手指仍然一点点描摹着他的轮廓。侧颈、嘴唇、鼻梁、眼睛……他睁开眼,睫毛扫过我的指腹,混沌的目光在几秒种后变得清醒。

  “你又进来做什么……”战斗时的肌肉记忆让他得以迅速握住我的手腕,但太久没有说话,他再一开口,声音听起来虚弱而嘶哑,“快出去。”

  我沉默着,看向他的眼睛,发现那对原本温柔的紫色瞳孔如今笼上一层灰白的薄雾,像那堆烂掉的浆果。

  见我不说话,夏以昼的语气变得愈发焦急,他勉力坐起来,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拼命收紧,语气比起命令来说更像是恳求:“你不能这样,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抬起另一只胳膊,给他看我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什么。雪亮一柄匕首,刃尖闪着寒芒,我的目光、他的目光,汇聚在窄窄一条刀身之上。

  夏以昼抬头,表情有些怔忪,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卸了。我看见自己的腕上留下他的指痕,先是失去血色后的白,而后变成代偿性的粉,我的血液在每一根毛细血管里流畅地循环,如此正常,如此健康。

  “他们不该让你来,”过了一会儿,夏以昼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下不了手。”

  我扯了扯嘴角:“是我自己要来的。”

  数日之前,我悄悄进过一次这间屋子,彼时我对夏以昼的身体还抱有不切实际的乐观期待。在大家都熟睡而我负责值守的深夜,我偷了钥匙潜进安全屋,摸黑握住夏以昼的手。

  “我们逃吧,”我说,“随便去哪里,总比关在这里强。”

  但夏以昼说:“早就没有什么‘我们’了。”

  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人类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从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和夏以昼之间就被画下一道不可逾越的楚河汉界,安全屋外那些携手抵御丧尸的才是“我们”,而安全屋里目睹身体异变、安静等待死亡的,有且只能有他一个人。

  所以,那天夜里见到我的时候,我在夏以昼的眼睛里找不到半点喜悦,只有浓重的痛苦和悲伤。他让我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前赶紧出去,把门重新锁好,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曾经来过。但我最终也没有顺利地带他逃跑,因为那天发生了一件意外:夏以昼突然进入了二阶段。

  和普通的疾病类似,丧尸病毒的感染也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潜伏期,除去不再进食和喝水之外,感染者几乎一切如常,仍然保有清晰的意识。第二阶段是爆发期,感染者将会感受到极大的痛苦,浑身高热、血液流速加快、神智也逐渐变得模糊。而在第三阶段,生理上的痛苦会随着生命体征一起消失,感染者在物理意义上已经死亡,活下来的是借由他们的身体行动的怪物。

  我遇到过很多被丧尸感染的人类,但从前的每一次,我都只隔着厚重的墙壁听见感染者痛苦的哀嚎,这一次一切却尽在我的眼前。我看见夏以昼双目赤红,侧颈处爆出一条条青筋,他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让自己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浑身发抖,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他想过来帮我擦泪而不敢,反而往后退了退,指甲陷进自己的皮肤里。

  我看见他的眼里也有些许湿意,但那一点水汽很快又被高热的体温蒸发。他睁着通红的双眼,几乎是恳求地看着我:“趁现在,杀了我。”

  这动静太大,很快吵醒了其他人,我理所当然地成为营地的背叛者。大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从外面再次把门锁上。乱世中自己的生命高于一切,这不是他们的错。

  我和夏以昼再次乘上同一条船,这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却让我觉得安全。可夏以昼看上去几乎立刻就要崩溃,他试图将门砸开,但那扇门经过特殊的加固处理,始终缄默、冷酷、纹丝不动。

  “杀了我,”他靠在门边,半闭着眼,又一次地说,“只有杀了我,他们才会放你出去。”

  “我不想出去,”我的眼泪仍挂在脸上,身体也还在发抖,却又执着地想要去握他的手,“我不想和你分开。”

  夏以昼要想做成一件事总是有自己的方法,除了丧尸病毒之外。他靠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忍过了二阶段的第一天,以此向众人证明自己此刻并不会带来危险。而后,他隔着门替我向所有人道歉,像小时候无数次他跟在我后面收拾我任性后的残局。他声音嘶哑,语气卑微,请求他们能打开门放我出来。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他说,“我保证。”

  最终,安全屋的门被打开一条缝隙。夏以昼第一次那样用力地推我,我来不及反抗,就跌进亮着灯的走廊里,面前是一扇立即关上、并且再也不会对我开启的门。

  现在,夏以昼满心以为我要来杀他,脸上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有一种欣慰,像是自己养大的猛兽终于学会捕食。我痛恨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欣慰,它会让我想起那扇隔开我们两个的门,所以我故意将匕首横过来,咬着牙靠近他的脖颈。我试图用随便什么东西冲淡他此刻的神情……我想知道,如果我真的要杀他,他是否能真的保持冷静?

  如我所料,刃尖碰到皮肤的时候,夏以昼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这是生理本能,哪怕是一心求死的自杀者,从高楼上跳下去,在半空中也难免会有一毫秒后悔的时刻,没有人能在自己即将被割断喉咙时也做到毫不闪躲。

  但这种本能好像也让夏以昼产生了浓重的罪恶感,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情,这让他看起来还保有一些人类的特征。

  但这种痛苦稍纵即逝,下一秒,他闭上眼睛,仰着头露出脖颈,面容平静地配合我的动作。他这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看着很令人恼火,他为什么会觉得在他死了以后,我还能够好好活着?

  捆住夏以昼四肢的铁链是特制的,上面带了锁,用来防止感染者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在其他人离开的时候,和匕首一起留给我的还有一串钥匙,可以打开营地里的每一把锁,当然也包括这个。夏以昼对此并不知情,仍旧闭着眼等待死亡,而我低下头,从腰间摸出钥匙串,给他打开一把又一把的锁。

  或许是因为病入膏肓,他的反应异乎寻常地慢,所以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缠绕着他四肢的铁链几乎已经全部都被我解开。他试着让我停下,但无济于事,我身体健康、状态良好,和丧尸近身搏斗的经验十分丰富,更别说他根本舍不得对我动手。我完全可以轻松地制住他,按着他的胳膊解开最后一把锁,再向他和盘托出我的计划,无论他是否愿意配合。但我不要这么做。

  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的嘴唇轻轻吻上他的嘴唇。

  锁链解开,夏以昼重获自由,却仍然像被谁在原地画了一个出不去的圈,身体僵直,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但我知道我们此刻正在接吻。夏以昼的嘴唇冰冷僵硬,丝毫没有言情小说里那种甜美的触感,但我并不在意,仰着头认真地吻他,想也知道他当然不会给我回应,因为他是我的哥哥,

  可是哥哥,你绝对想不到我带刀进来是为了做什么。

  只要是人,承受能力就一定有个限度,夏以昼从来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神仙,他只是一个愚蠢的、试图用自我牺牲来拯救别人的普通人,所以他很快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我听见他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看见他侧颈凸起的血管和紧握的双拳。我猜想他之前的不抗拒也许只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他或许是想等我冷静下来再和我谈,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尤其是在感染病毒之后。

  理智彻底消失前,夏以昼用力推开我,撑着身子往后退,腕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他第二次将我推开,决心比起之前只增不减,力道却说得上是微乎其微。他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神色痛苦而惶然。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进食和饮水,按理说应该像一具沉默的干尸,但此刻,他的眼里竟然滚出两行泪来。

  他问我:“你为什么不走?”

  在他哭的同时,我好像也哭了,虽然并没有伤心的感觉,更多是一种空洞的麻木——看着夏以昼的泪水,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才是那个被丧尸咬了一口的人——但我的脸颊确实是湿的。滚烫的眼泪砸在我的手背,而夏以昼的眼泪是冰冷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区别。

  我伸手去给他擦泪,他侧过头躲开,我看见他的嘴唇颤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的视线正一点点变得浑浊,像海面上的孤岛一点点被海水吞没。我膝行着靠近他,在他身边坐下,而后把他当成一个大型靠枕,没骨头似的倒在他身上。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都仍然在正常轨道上的时候,我们经常会有这样的时刻。平常的周末午后,他收假之后第一时间回家看我,我靠在他身上翻一本新出的少女杂志,觉得里面的每个男明星看上去都不如我哥哥。

  现在的情景一切都和那时重合,只不过我的手里不再是杂志而是匕首。刚才折腾了一通,夏以昼耗尽体力和精力,人也几乎又要昏迷。因此,他只来得及在发现我再次举起匕首的时候伸出手,却无法真的做出什么来阻止我的动作。最后,冰冷的手掌覆上我的双眼,放在十年前抽血时的医务室是体贴可靠,放在这间没有窗户的安全屋里就是讽刺、荒唐、欲盖弥彰。

  我的手腕一凉,血管被割开,温热的血液涌出来。

  比起在战斗中受过的伤,这显然算不上痛,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自己的生命正一丝一丝地被抽走。手腕流出来的是静脉血,味道可能没那么好,我原本想割脖子的,但那样死得太快了,样子也不美,我不喜欢。

  盖住我双眼的那只手颓然地垂下来,我看见夏以昼的眼睛翳着一层薄雾。我割得很深,鲜血一股一股往外涌,像潮水一般淌过我的胳膊,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热度和气味,只需要一秒钟就能夺走他的理智。他此时已经意识不清,瘾君子一般凑过来吻我的手腕——不是吻,是吮吸,简直像是婴儿吮吸母乳,贪婪而不计后果。在痛楚和眩晕之间,我竟然感到一阵陌生的平静,我们并不是亲兄妹,但这一刻,我们无限地接近于“血脉相连”。

  哥哥已经失去理智,但我没有。在这种时候我甚至有些羡慕他,因为他想要的我可以给他,而我想要的他或许永远也无法给我。他垂着头,脸颊枕在我的小臂,体温低得像一块冰。他的双眼猩红,嘴下的力道毫不留情,但我能看见他头顶小小的、乖巧的发旋。

  我把束缚着他的最后一根铁链也解开,他顺势翻身上来,将我困在他双臂之间。这姿势看上去暧昧又亲密,但他的眼里只有我汨汨流血的伤口。没关系,认不出来总比被推开要好,我把自己受伤的手腕当成一根引诱的骨头,他追着它,唇舌往上攀援,呼吸离我很近。他大口吞咽的时候我悄悄亲吻他的脸颊,像葬礼之前,亲人跪坐在棺椁边亲吻逝者……可是躺着的明明是我。

  我的手放在他不设防的后颈,但他看起来毫无反应。过去的每个冬天,我都会把手塞进他的高领毛衣里,那时候他会大笑着缩起肩膀躲开,再把我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反复揉搓,放到嘴边哈一口热气,可现在他后颈的温度甚至比我的指尖更低。

  我仰起头看他,即使在感染者中他也算是幸运的那一批。除去那些深色的血管之外,他的面容依旧帅气,并未有过多的变形。我用力揪紧他的衣角,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熟悉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边,他的脸在我眼前出现无数个虚幻的残影。我知道里面总有一个是真实的,但我已经没有力气自行分辨了,我小声地叫他:“哥哥。”

  他浑身一震,慢慢停下动作。

  夏以昼松开我,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目光有些空茫。他眨了眨眼,而后神色渐渐变得清明些许,似乎是因为喝过人血,暂时恢复了一些理智。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按他的性格,判断清楚当下局势的时候就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因为我们已然陷入最糟糕的境地:食物水源已经用尽、其他队友也走出可通讯范围,外面是即将涌来的下一波丧尸,里面是行将就木的他本人和一心求死的他妹妹——后者还十有八九已经被他感染。

  片刻后,他沉默着坐起来,我跟着起身,双臂紧紧环在他的腰间,鲜血把他白色的上衣染成暗红色。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训斥我或是推开我,没有哭也没有嘶吼,他甚至没有想办法替我包扎止不住血的伤口。他只是望着我绽开的皮肉,望着我流出来的血渐渐地、不可逆转地变成浓稠的黑色。

  我有一点后悔了,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试图问他要一个答案。夏以昼是最好的哥哥,他可以为我付出他的一切,时间、精力,甚至生命,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了救我牺牲自己,但他从来不会给我我想要的答案。过去的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每个日夜,挽在一起的胳膊,靠在一起的头……我贪恋的所有温柔,都只因为他是我的哥哥。

  或许刚才那样才是最好的死法。他吸饱人类的鲜血,恢复精力和体力,彻底异化成丧尸,再也想不起来今夜发生的一切。而我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他的怀里,搞不好还会被他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永远和他待在一起。他不需要恢复清醒,我也不需要活着带他出去,我们可以永远留在这间最安全的安全屋。我对哥哥的爱是如此罪恶,在这个情境下,却不会有任何人被爱折磨。

  但我觉得好遗憾,我永远都无法明白他的心意,更无法让他明白我的。

  哥哥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之前始终翳着薄雾的瞳孔不知何时变回记忆里干净的紫色,剔透而温柔。看见我的表情,他甚至笑了起来,带着些许无奈,好像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有些任性的小孩。

  而后,他握住我的手,五指从指缝钻进来,一根一根,和我紧紧相扣。

  这一刻,他看起来格外平静,这不是先前那种绝望之下的平静,而更像是曾经他接我放学,夕阳把他和单车的影子拉得很长的那种平静。也许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永远是那个黄昏的无限复刻,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路的尽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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