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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星合集   作者:喻文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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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荣耀角色:
司空震×弈星
标签: 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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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

  “大人小心!” 司空震正要将那人手上的武器打落之时,一道白影扑来,司空震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步,匕首刺进少年的胸口。
 少年在被刺的瞬间操纵棋子划破了刺客的脖颈,随后像是力竭,如断翅的蝴蝶一般,落进司空震怀里。
 司空震接住弈星,弈星看着司空震似乎要说什么,但只叫了一声大人便昏迷过去。弈星胸口迅速洇出血迹,司空震抱着他,看向那个已经倒地的刺客。
 刺客被棋子射穿喉咙,已然咽气。司空震的目光落到弈星苍白的脸颊时更冷了几分,在下属询问要是否去调查刺客来历时,淡淡道了句不必。
  宫里的太医不久之后匆匆赶来,她经验丰富,只一眼便将情况弄清楚了大半,迅速给弈星止血包扎。
 太医名为顾辞,是宫内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医师之一。司空震的下属来请时,首席御医不在,这差事便轮到了医术与他不相上下的顾辞头上。
  顾辞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时发现伤患不是大司空,而是个少年。她一摸少年的手就知道少年根本没有昏过去,不过她向来明哲保身,不掺和这些,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那把匕首还插在弈星身上,顾辞动作麻利地将匕首拔出扔到一旁,又迅速止血。少年是真的能忍,她拔刀的时候硬是哼都没哼一声,装晕装了个彻底。另外她做这些的时候司空震全程蹙眉盯着她的动作,弄得她心里发毛,只想赶紧包扎完走人。
她告诉司空震,伤口是刺在肩膀,并无生命危险,大概是疼晕过去了,只需要好生休养。说这些的意思也是希望司空震不要再盯着她了,搞得她怪紧张的。
 有了太医的这颗定心丸,司空震不得不承认,他松了口气。
 顾辞收拾完开完药准备走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并不是她的伤药,而是一股奇异的甜腻气味。
 她四处检查,最后握着匕首轻轻闻了闻。
 果然。血腥味虽然掩盖了许多,但做他们这行,鼻子得灵,保不齐就有什么复原药渣的工作。匕首刀刃上的血腥味里隐隐透出一股类似花香的甜香,像是惑情散的味道。
 这惑情散说通俗点就是春药,并不致命,只需要发泄一下就行,只是这刺客为什么会在匕首上涂这种东西。
  刚刚下属来请人时,也只说是受伤,她只带了些特效伤药,还有些常用的解毒剂,对于春药这种情况是没料到的,现在回去取也来不及了,这东西发作起来她也不好接近弈星。
 她进退两难,只能将实情告知,然后多留下些止血药。司空震听她说了惑情散的效用,不知为何平静得可怕,起身道谢,还派人送她出门,像是根本没有这回事。
 顾辞挎着药箱出卧房门之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跨出司空府门槛,她回忆起司空震抱着弈星的紧张样子,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的所见所闻,心有余悸地咋舌,再次庆幸,还好自己怕麻烦什么话都没说。
 与她的如释重负不同,房内的司空震注视着床上这胆大包天的小侄儿,想捏他的脸出气,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又不忍心,最后手指轻轻搭在了弈星脸上。
 弈星刚来的时候他不甚在意,除了第一天那场谈话,他与弈星之间便再无下文,只让管家好生招待。
 他有心与弈星交好,毕竟他们算是唯一的亲人,但弈星接近他是不怀好意,再加上还可能是明世隐留下的暗棋,他不能说对此毫无隔阂,所以打算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只是他愿意等,弈星却不能。
 有天他从虞衡司回来时,意外发现被他扔在偏院的少年坐在凉亭里下棋。
他走到身后,看了一眼。棋盘上黑子已经占尽优势,白子被压制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弈星手上拈着一粒白子,犹豫着将落不落。
 他站在身后看了一会儿,弈星也没发现,所以在弈星身后开口时,弈星似乎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白子从指尖滑落了下去。
 白子掉在棋盘上磕了一下,恰好落在其中一个星位。弈星“呀”了一声,猛地从石凳上站起,他差点没躲开。
弈星甚至顾不上后面的人是谁,急着去看自己的棋盘,看完之后却露出惊喜的笑容。原来那枚随意落下的棋子居然盘活了一大片白子,原本似乎是胜负已定的局面重新变得胶着。
 弈星像是藏不住喜悦的少年人,去拉身旁的人的衣摆,急着和身边唯一的一个见证者分享这件事:“你看,居然活了!”
 攥住衣摆后,又像是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触电般缩回手,迅速收敛笑容,变回了之前规规矩矩的样子:“抱歉大人,弈星失态了。”
 说句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个寡言的便宜侄儿,除了棋手,还有当伶人的天赋。
 弈星的表情动作做得确实到位,他一开始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只是他那句惊呼似乎有些刻意,他再仔细一想,就发现了诸多破绽。
 例如平时在偏院不见人影的弈星为何今日偏巧在他回寝殿的必经之路上;例如他并未刻意放轻脚步,弈星却偏没有发现他。
 想来是被他扔在偏院不闻不问许久,时间一长,终于坐不住了。不过,弈星这么一闹,反倒让他对这个少年,产生了额外的兴趣。
 他道了句无妨,定睛去看那枚扭转局势的棋子。他扫过棋局,发现原本劣势的白子,竟因为那一颗子甚至有些占了上风:“确实,倒是有趣。”
这一子定乾坤的本事很难让人不欣赏,再加上弈星竟主动放下身段来刻意演戏,那他就顺他的意又何妨:“此前事务繁忙,忽略了国手,还望国手见谅。”
 少年的身形端的是一个纤细挺拔,清隽的脸还有着未脱的稚气。这么个孩子,却要虚张声势地瞪大眼睛和自己对视,手指都紧张得蜷成一团,还故作平静。
 他应该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弈星被他激得涨红了脸:“大人笑什么!” “没什么。”
 怎么会觉得这半大不小的少年有点可爱呢。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懒得细想,于是便在桌前坐下:“棋局未完,国手大人可愿赏脸?”
 弈星也跟着坐下。包括进行了一半的那一局,整整三局,弈星一局都没有让过他,全部赢得漂亮。
 虽然连输三局,但棋局的胜负并不重要,他更有兴趣的是弈星本人。既然弈星自己要往上贴,那他就给他这个机会,正好让他看看,他这个多年未见的侄儿,究竟想怎么做。
 下完棋他也不必多留,随口道了一句早点休息,便要回去,但是当他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时候,却听到弈星在身后叫了他:“大人!”
 他不由得顿足,回头看他。弈星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冲他扬声道:“明天,明天你还会来吗?”
 少年当是平时不怎么大声说话,这一喊有些破音。但他看到少年眼底的尽力掩饰的期待,竟鬼使神差地道了句会。
 之后他经常和弈星下棋,时间一长,少年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拘谨,慢慢变得放松下来。
 有一天司空震从虞衡司回来,看到弈星坐在凉亭的棋桌前,一手拈着一颗棋子,望着庭中的梅树发呆。
 弈星没发现他已经回来了,望着梅树的侧脸和平时的故作乖巧不同,眼神没有焦点,冷淡空洞,像雪堆出的人偶。
 但很快,他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眸光柔软下来,微微冲他露出了笑——弈星看到他了。
 很多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但有些无意识的小动作并不会骗人。司空震识人无数,能看出刚刚那一瞬的喜悦,并不似作假。
 他这是时间长了处出感情了,还是单纯喜欢多个下棋搭子?司空震有时候会想。
 不过也就偶尔想想,机关人,宝相花,大堆的事务摆在眼前,他不想花多余的心力去思考一个少年对他的感情,也没有思考过他对弈星究竟是什么心情。
 但是现在弈星自己将这个问题送到了他面前,由不得他不想。他没有料到弈星为了达成目的,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他现在也做不到将弈星扔下不管。
 淫毒发作,少年胡乱扯着自己的衣领喊热,司空震伸手将弈星的衣领解开。
 “热……”少年变本加厉地抱着他的肩膀,将脸和身子往他胸口的铁甲贴,以汲取更多的凉意。但这点凉意远远不够,铁甲很快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他无计可施,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救我,好热,想要……”
 想要什么迷迷糊糊的弈星并不知道,本能告诉他只有面前这个男人能救他,他越发放肆地往他身上贴,整个人坐到了司空震怀里,蹭着司空震的下体,勾住司空震的脖颈胡乱亲吻:“哈啊……我要……”
 司空震被他蹭得也热了起来,偏头尽量躲开,捏住弈星的脸,让他正视自己。弈星的眸子水光潋滟,其中倒映出司空震的影子:“弈星,你看清楚,我是谁?”
 弈星表情茫然,喃喃地叫出了面前人的名字:“司空大人……司空震……”
 “……值得吗。”司空震抵着弈星的额头,低声道。弈星此时当然听不懂,司空震的手穿过散乱的蓝发,扶着他的头,他本能地偏头往手心贴。
 弈星没有回答,但他既然这么做了,想必答案是肯定的。弈星和他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他心软、单纯,但是有些东西却好像是血脉里带来的,例如不顾一切地坚持自己认定的事情。
 司空震制住在胸口乱摸的手,带着他摸到颈后。柔软的手指轻轻一拉,束领的红绳松开了。
 一夜荒唐之后,弈星迷迷瞪瞪醒过来,才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就有些不堪重负。
 他环顾四周,看出这是司空震的卧房。身边空空荡荡,司空震看来已经起身了。弈星翻了个身,除去肩膀火辣辣的疼,下身难以启齿之处同样酸疼得厉害。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他和司空震已经发生了关系。现在只剩下这场豪赌的结果,看看司空震究竟会怎么做。
 从他投奔那日开始,司空震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将他作为客人留在府上,平时却不找他,将他扔在偏院自生自灭,好像已经忘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他当然知道司空震不会那么容易信任他,要是相信他那套说辞,他才真的要怀疑司空震的心智。他私下买通了几个仆从,摸清了司空震每日行止的时间规律,专门去那里等着,制造所谓的巧遇。
 他选在花园凉亭和自己对弈,那是从门口到司空震寝殿的必经之路。他算好了时间,司空震回来的时候,他的棋局将将过了大半。
 他听到了背后司空震接近的脚步声。他虽然不习武,但是基本的警觉性还是有的。但他佯装不知,对着棋局做出冥思苦想的样子。
 那枚棋子的落点是他计算好的,之后那点拙劣表演他自己都觉得尴尬,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演下去,只有这里演得够差,才能让司空震觉得自己是个蠢货,之后的表现才会更加可信。 
 就是不知道,加上这件事之后,司空震现在到底对他是什么看法。
 弈星正想着,门突然响了,司空震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个瓷碗。
 他没有说话,只慌乱地躲避司空震的视线。所以司空震先开了口:“你醒了,吃药吧。”
 他伸手将弈星扶了起来,将药碗递到弈星嘴边。弈星本来就轻,司空震随手一捞就能将他抱起。
 弈星顺从地张口喝下。司空震像是对他这样的乖顺很是满意,竟然还顺手给他拭去了残留的药汁。
 喂完药司空震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弈星靠在司空震怀里,两人静静地倚靠在一起,心跳仿佛融为一体。
 虽然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但弈星知道,自己大概是赢了。
 相贴的躯体温暖可靠,弈星很快重新犯了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司空震低头看到他睡意朦胧,便将弈星重新放倒,让他躺下好好休息。弈星看着司空震为自己裹好被子,半睁着眼盯着司空震的一举一动。
 现在的司空震动作细心,对他竟有几分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企图颠覆长安,视弱者如蝼蚁的恶人。
 他并不算对司空震全无印象,在他七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对生身父亲有着儒慕之情,所以哪怕父亲不喜他,他还是偷偷去看他。
 那天他躲在梅树下,远远听着父亲和别人谈话,那人话里话外都是恭维,说父亲的堂弟多么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手握神力,在边陲可抵千军,将来必前途无量云云。
 虽然从未见过,但他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词,父亲的堂弟,那他应该叫叔父吗?
 父亲没什么表示,没多久就将人客气送走,一回头看到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即拂袖而去。
 他目送父亲离开后,自己又跑回了后院。他住在后院西南角的一个小厢房,和一个老嬷嬷住在一起。
 老嬷嬷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一举一动都带着沉沉死气,大部分时间都坐着沉默。之前嬷嬷还会跟他说些话,虽然更像是自言自语,断断续续地说自家小姐如何聪慧美丽云云。后来年纪大了,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只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对外界反应木然。
 但从小照顾他起居的只有这位老嬷嬷,在从前,她会将送来的早已冷掉的饭菜用小炉耐心炖煮,好让他热气腾腾地吃下去;也会捧着他生了冻疮的手,小心地用煮热的白萝卜给他滚手。
 不过老嬷嬷没能挺过那年的冬天。他亲眼看到老嬷嬷被裹进草席,被人从雪地里拖走。父亲站在厢房前的台阶下冷眼旁观,白衣长袖,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
 他躲在厢房门后看着那一幕,雪花落在嬷嬷散乱的发上,也落在他的心上,又冷又疼,像他手上冻伤的创口。
 这次父亲依然没有多留,甚至没有过来安慰他一句,第二天又换了一个丫鬟姐姐来照顾他。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她相熟,抄家便来了。
 他逃到街上,饿得腹中绞痛之时,会不断地想起嬷嬷裹在草席中蜡黄的脸。他也会变成那样吗?好饿,好难受。所以他放下最后那点自尊,去捡别人不要的食物,甚至和野狗抢食。
 他奇迹般熬过了那个寒冬,第二年即将冬去春来时,他遇上了师父,师父带他回了家,给了家人,让他绝处逢生。
 这些司空震都不知道,所以他当然不能理解自己为何对亲缘如此淡薄。他不会知道,他对亲缘最后的一点幻想,早已消失在儿时那场茫茫大雪中。既然连生身父亲都不屑于多看他一眼,他又有什么理由觉得一位多年未见的堂叔会对自己有什么亲情?
 司空震看他似乎睡着了,提点仆从几句,便出门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虽然尽量在弈星面前保持平静,但弈星观察他许久,还是能看出他的愤怒。
 司空震极少和谁生气,这是发生了什么?弈星更加好奇,于是问了照顾他的仆从。仆从辗转打听到,今天司空震去了大明宫见女帝,两个人似乎吵了一架,争论的声音在殿外伺候的宫人都听到了。
 司空震是怎么和机关人能吵起来的?还是说他现在就要和这个假女帝撕破脸皮,计划提前?弈星心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偷偷看向司空震的眼光便带了些探询。
 司空震似乎对他人的目光极其敏感,弈星每次偷看他都能被抓个正着。两人目光相撞,司空震先开了口:“你应该已经听说了?”
 确实是已经打听过了,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问一问谁都能知道。弈星想了想,最后点头道:“我听说大人今天去了大明宫,见了陛下。”
 “弈星,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司空震突然道。弈星低头,眼睫垂落:“大人此话何意,不相信我吗?”
 “……不是。”司空震打量他的神色,最后说了一句在弈星听来满含深意的一句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后悔。”
 这次试探有惊无险,弈星第二天暗中给阿离传信,告知了这些,几天后阿离回信,说女帝让他不必担心,计划照常。
 肩膀的伤说严重也不严重,但弈星养了大半个月才将将愈合。这一个月里,他都睡在司空震的床上,司空震则睡在与他一扇屏风之隔的外间,来往仆从的的眼神有多奇怪,他佯装不知。
 他知道他的做法荒唐。但是仅靠投奔的关系,不可能让司空震真正对他推心置腹。万国盛会近在眼前,他没有时间去慢慢建立信任。
 要想计划成功,他必须和司空震有更特殊更亲密的联结。亲情需要长期共同生活的一点一滴来建立,他对原本的国公府没有印象,所以和司空震没什么旧事可叙。万般关系中,只有情色关系来得最快。
 拆下胸口纱布时,司空震也坐在一边,大夫离开后,他要将衣服穿上时,司空震突然伸手摸上他新生的粉色嫩肉。
 温热的指尖带着不明的意味在他的胸口逡巡,带出一阵让他毛骨悚然的痒意。司空震的目光由胸口转向他的脸,盯着他不知道想干什么。弈星小心地去拉司空震的手:“大人,你做什么……”
 司空震却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将他扯到怀里。他的赤裸胸膛紧贴着司空震胸口的软甲,又凉又硬的触感让他有些瑟缩。司空震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和他对视。
 因为待在司空震怀里,这一抬头,司空震的脸便近在咫尺,与他鼻息相闻。他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被司空震禁锢在手臂间的狭小空隙里。
 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面前的男人离得太近,他想离远点但退无可退,只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抖,硬扯出一个笑容:“大人这是做什么?”
 司空震拢住弈星散落的蓝发,露出白净脆弱的脖颈,手指轻轻摩挲他还在发育中的喉结,然后又移到颈动脉,试探性地按了按。司空震看着弈星脖颈上那块软骨滑动了一下,这个举动的太过轻亵,司空震的眼神更是带着明显的侵略。
 弈星明白,从他自己给自己下药的那一刻,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事到临头,他还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音调:“大人……”
 司空震终于满意了,低下头脸又靠近了些,唇瓣还差一丝就要与他相触:“国手今后不如就留在这里?”
 弈星想露出微笑,但他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了。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他内心想推开司空震,甚至甩他一巴掌,可是他不能。他一步步谋划走到现在,现在箭在弦上,决不能功亏一篑。
 之前他因为药什么都不记得,现在却无比清醒,他将脸埋进司空震胸口,不让司空震看到他的表情,许久,他才嗫嚅着吐出一句话:“大人……”
 湿热急促的呼吸将弈星的惊慌显露无疑,司空震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慢悠悠地开口:“怎么,不愿意?”
 他怎么可能愿意。
 弈星作出犹疑不定的样子:“可是,可是我们是……星无所谓,可是大人不怕……”那两个字弈星装作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司空震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弈星也没想到司空震会这么说,只想道一句疯子。他心念百转,面上却在司空震的注视下,抬头向司空震露出一个仿佛得偿所愿的表情:“能和大人朝夕相处,星求之不得。”
少年攥着他胸口的布料,仰脸注视着他,暖黄灯光映在蓝眸里,像是落了星子的湖面。司空震心念微动,低头堵住那张张张合合许久的粉色唇瓣。
 温热落到弈星唇上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司空震的吻并不像他本人,而是缱绻缠绵,一开始如蜻蜓点水,后来撬开齿关后,舌头也只是顺势地勾起他的舌尖,湿滑地在他口中搅弄。
 弈星从未想过司空震的吻会这样温软,他觉得像司空震这样的孤狼,就算是吻,也合该像是野兽的噬咬,是血腥粗暴的。
 但此时他被按在司空震怀中,司空震的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轻柔地隔着发丝抚摩着他的后颈。
 弈星被司空震高超的吻技弄得晕头转向,他也是第一次和人亲吻,从来不知道这种本质上是交换唾液的行为能这么舒服,唇瓣短暂分开,又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黏在一起,他甚至都不知道司空震是什么时候彻底松开的他,结束时他晕晕乎乎地靠在了司空震胸前,被司空震放倒在床上。
 他从快感中回过神看到司空震虚压在自己上方,而自己正陷在被褥里,仿佛落入沼泽的鸟儿。他以为司空震立刻就会要了他,但屋外传来仆从的呼唤,司空震难得啧了一声,直起身走了。
 他颤抖着长长松了口气,看人走远了才用力拿手去擦自己的嘴。但司空震总会回来的。他胡乱将已经被扯开的衣服拉好,环顾了房间一圈,最后将脸埋进自己手心。
 那一晚上他都被迫面对着司空震。司空震许是为了侮辱他,不允许他背过身,只能一直用面对面的姿势看着司空震的脸。
他被掰开腿,身体的畸形暴露在司空震眼底。那是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要藏好的地方,如今这么大剌剌地展露在司空震面前,甚至他能感受到有温热的水液从那里流出,在司空震的视线下顺着腿根流到臀部。
 长指拨开闭合的蚌唇,逗弄里面的花核。他咬着下唇,用胳膊挡着眼,不愿意叫出声。带着薄茧的指腹磨蹭着敏感的花豆,他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却令他更加屈辱。
 只是他尽力克制的样子司空震似乎只觉得好笑,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将手指捅了进去。
 弈星忍不住尖叫一声。作为一个从来将自己作为男性看的人,身体被异物进入,弈星很难说自己不害怕,但和他同床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依靠,而是与他博弈之人。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多无助,他只能自己承受。他压下自己心头的那点微不足道的难过,尽力投入到这场性事里去。
 司空震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铁扣咔哒落下的声音分明不大,但对弈星来说清晰无比。
 弈星表情无措,脸上有尽力掩藏的害怕,不管再怎么少年老成,毕竟也还是个孩子,司空震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但他的手指还插在里面,阴茎蓄势待发,硬得发疼。
 正在犹豫之间,弈星抱了上来,将脸埋进司空震的颈窝,他微闭着眼,在司空震耳边轻声道:“我准备好了,还请大人……轻些。”
 男人心头一动。他听出了里面的一点颤音,不由得抽出手指。少年无意识地摇摆腰肢,湿软的穴口磨蹭着胀大的龟头,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插进里面。
 弈星心神紧张,身体便本能地缩紧小穴,穴口翕张,正好将紫红阴茎的头部吞进小半。两个人同时倒吸了口气。
 弈星心一横,咬牙道:“进来吧,大人……”反正已经进去了一半,司空震便不再忍耐,挺胯将阴茎送了进去。
 司空震的性器就这么插进了他的身体,好痛,真的好痛,身体都像要被劈开成两半。弈星咬紧牙关,不想痛呼出声。
 司空震发现了,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盯着他的脸,下身抽动起来。司空震仿佛是故意想看弈星失控,知道他疼,动作却没有丝毫变轻,更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弈星甚至觉得这不能算一场欢爱,司空震对他没有爱,他也没有。这恐怕只是司空震检验他的一环,看他是不是真的要投靠司空府,究竟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又有几分诚意。
 他也不认为司空震有多欢,司空震即使做着这事,眼神依旧清明,神色没有丝毫松动,只有额角覆了一层薄汗。
 弈星不想再看,逃避似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的铜镜,能清晰地映出他们交合的身影。他没有刻意去记司空震寝殿内的摆设,不知道这面铜镜是不是司空震有意为之。
 镜中的他雌伏在司空震身下,双腿搭在男人的腰间,重叠的身躯随着进出的动作起伏,房间里都是掩不住的粗重喘息,源源不断的快感撞得他头脑发昏,他恍惚觉得,镜子里的不是人,而是没有理智的兽。
 不过,当他们将人伦道德扔在脑后,亲叔侄性器相连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不是人了。
 司空震顺着弈星的目光望去,同样看见了那面铜镜。司空震弈星的脸扳了回来,又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以胜利者的姿态,强迫他去看他们的交合处。
 那里被黏液糊得乱七八糟,司空震的粗黑耻毛剐蹭在柔软的阴唇上,将那里磨得发红。那口小小的软蚌艰难地吞吐着大得吓人的阴茎,从里面吐出爱液润滑,却被抽插的动作捣成发白的泡沫。
  这样的姿势进得更深,过载的快感让弈星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控制自己的声音,淫叫在房间里扩散开来,这场性事才似乎终于多了些情欲的味道。
 弈星自己都记不清自己那天晚上意乱情迷间叫了些什么,只记得司空震的占有仿佛没有止境,而且全部射进去了。
 一切结束之后,弈星被司空震揽在怀里,极致的占有之后,他几乎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但司空震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待在我身边吧,弈星,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明世隐的下落。”
 弈星迟钝的脑袋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从司空震怀里抬了头。他动了之后立刻就后悔了,只能装作去讨吻的样子,以掩盖刚刚的反常。
 司空震轻笑一声,摸了摸弈星汗津津的脸,低头去吻他。唇齿一番缠绵过后,弈星垂着眼,低低道了声好,回答了司空震刚刚的话。
 从那之后,他们便同止同息,在弈星的刻意讨好下,司空震似乎终于开始信任他,将一些相关事宜交给他去处理。
 一开始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弈星次次都完成得漂亮,司空震便逐渐放权给他。
 这天弈星将一座宝相花台的机关布置好,身后传来一声清甜的呼唤:“星儿。”
 弈星浑身一颤。他缓慢地转过身,看到熟悉的窈窕身影。弈星低着头,手捏在一起,紧张地背到身后:“阿离。”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公孙离熟悉他这个动作,他每次做错事,便是这个样子。
 两人隔着一座宝相花台遥遥相对,两相沉默,许久还是公孙离先开了口:“你过得好吗,星儿?”
 “挺好的。”弈星尽力扯出一个笑,“你们呢?”
 公孙离看他努力露出笑容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地落了泪:“骗人,你一点都不好。星儿,收手吧,我们回家。”
 “即使长安城待不下去,稷下,云中,三分之地,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一起去找,我们回家,大家都在等你……”
 看到阿离的眼泪,弈星闭了闭眼,一点水迹随之从他眼角滑下:“阿离,太迟了,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不会的!”阿离紧走几步,一把抓住弈星垂在身侧的手,握在掌心,“我们一起走,今晚就骗过司空震和陛下,离开长安城,我们去长城,阿虎说他有认识的人在长城……”
 “不是走不走得掉的问题。”弈星看着少女秋水般的清湛眼眸,低下头去不忍再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自己,我……”
 “怎么了?”公孙离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爱上司空震了。”公孙离如遭雷击,她之前确实远远见过司空震带着弈星,两人举止亲密,但她都觉得是假的,是弈星的计划。
 她握着弈星的手开始颤抖:“怎么会……星儿,你在开玩笑对不对,那都是演戏,是不是?”
 弈星沉默不语,眼圈发红。公孙离的手不由得松开了,弈星的手失去支撑从她的双手间滑落:“你疯了吗,他可是……”
 但爱恨向来不受自己控制,她自己也有心仪之人,最明白这一点。“我们筹备了这么久,那……”
 弈星沉默。公孙离嘴唇张合几次,最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公孙离转身要离开时,弈星又忍不住叫住了她:“阿离!”公孙离撑着花伞回头,弈星看她许久,最后只吐出一句:“代我向玉环姐和虎子问好。”
 “好。”公孙离原本要走,却又不放心地折返,叮嘱道,“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们,我们都会一直等你。”
 弈星走出钟楼,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檐下雨滴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的衣摆。
 司空震站在不远处撑着伞等他,半张脸被纸伞遮住,神色看不分明。男人似乎是专门来接他的,看到弈星出来,两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弈星被纳入伞下,雨声淅沥中,弈星面对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眸,偏开了视线。
 司空震伸出一只手将他拥到了怀里。弈星僵了一会儿,最后闭上眼回抱住了他。
 弈星埋在司空震胸口,眼泪汹涌而出。司空震感受到怀中身躯的颤抖,用拥住他的那只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但环住司空震腰的手收紧时,弈星想的却是,他的计划大概是成功了。
 阿离每月初十都会来这珍琅阁买些饰品水粉之类,他便选择了这天来布置这边的宝相花台。阿离的这个小习惯司空震不会知晓,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来上一出巧遇。
 这样就算司空震还是没完全信任他,也该觉得他原本有几分真心。有这么“几分”,也便够了。
 决战当天,女帝与司空震争论,眼神却不着痕迹地越过司空震,看向他的身后。从女帝这个角度看过去,弈星无声地注视着司空震的背影,而司空震不自觉地将少年牢牢护在身后。
 女帝突然笑了一声。碰上司空震的目光时,她又看向头顶的宝相花:“我看,这大计已经败了。”
 司空震看到宝相花亮起又熄灭,最后归于一片沉寂,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地摄住弈星。弈星站在花前,平静地回视,宝相花的点点微光在他身后忽明忽灭,显得他的身影有些虚幻。
 司空震上下打量弈星一圈,便嗤笑一声,回转身,手中凝聚出雷鼓。
 ……
 “星儿!”尧天众人匆匆赶来,裴擒虎跳上花台接住了遥遥坠落的弈星。
 裴擒虎抱着怀里的弈星,远远和司空震对视了一眼。司空震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慢慢消失在阴影中。
 弈星没发现,他呆呆地看着天上噼啪绽放的焰火,自言自语道:“烟花真美啊。”裴擒虎听到了,他以为弈星想看烟花了,于是低声安慰道:“嗯,我们下次有时间一起看。”
 “好。”弈星是这么回答的,可是裴擒虎低头看向他时,发现他望着头顶的烟火,正无声地流泪。
 弈星在房内关了一天,尧天几人都隐隐明白一些,但都不敢挑破。但第二天弈星就出来了,神色平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公孙离几次看着弈星欲言又止,但是看到弈星若无其事的侧脸,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她隐隐明白,那天弈星和她说的那些,也许并不都是假话。几人就这么过了几天,直到女帝派人来了尧天。
“您说……什么?”弈星浑浑噩噩随着内侍进了大明宫,直到听到女帝这句话,迟滞的头脑才缓慢转动起来。
 女帝无意去重复,弈星仔细回忆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万国盛会那天国手看到的那些,其实都是朕和司空卿做的戏,本以为能引出明世隐,谁知竟没有结果。如今朕也只能告诉国手,明世隐大概是在云中漠地。”
 弈星心脏狂跳,心慌至极,开口的声音尖锐扭曲,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意思是,司空震根本不会威胁长安城?”
 女帝坐在上首微微一笑:“自然不会,司空卿虽追求力量,却也不会不顾百姓性命。”
 “只是为了做戏做得像一些,朕不得不让尧天也进这场局中,这场欺瞒朕非常抱歉,作为补偿,除了之后的赏赐,朕还会正式聘请阿离姑娘和玉环姑娘来当宫廷乐师,俸禄比长乐坊只多不少,裴擒虎也可加入大明宫里的巡卫队,国手亦可随时入宫与他们相见……”
 女帝后面的话弈星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远去,不远处坐在龙椅上的女帝身影显得有几分阴沉。
 女帝明知道他与司空震的关系,她也知道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怕是会不可转圜,也许她一开始就乐见其成。但是凭什么?凭什么她这么轻描淡写,就因为尧天是长安的蝼蚁鼠辈,所以可以随意利用?
 弈星这些尖锐的问题几乎要冲口而出,但他保有最后几丝理智,麻木地磕头谢恩。
 走出大殿,初春的阳光洒在弈星身上,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来,弈星不由得浑身发冷。他将玉环和阿离的聘书放在桌上,就回了房间,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他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苦心筹谋,甚至牺牲了自己的感情。他面对阿离的那份痛苦纠结并不算作假,真真假假,他自己都快分不清楚,若没有半分是真,如何能骗过司空震。
 他以为是在坚持自己的正义,但如今发现,他所坚持的正义只是女帝的一场谎言,是一场虚幻。
 司空震面对他收回雷电的那一瞬间,他其实是狂喜的。他以为他真的得到了司空震的爱。所以他不后悔,即使他失去一切,丢掉性命,也曾经有一个人真真切切地爱着他,需要着他。他得到了从儿时开始就一直追求的东西。
 可是这一开始就是一场戏,他只是女帝的一个牵线傀儡,司空震从来没有正视过他,别说爱,他连知情权都不配有,只是一颗不甚重要的棋子,对司空震来说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把自己连身带心一起赔了出去,满盘皆输。
 他从未输过这么惨的棋,连错在哪里都不明白。他如今才明白师父说的那句话,世事如棋,棋却不能代替世间。棋盘之上他从无败绩,人心世事,他却输得彻彻底底。弈星呼出一口气,沉沉地闭上眼。
 再次醒来已是夕阳西下,房间内一片昏暗,房间外传来阿离和玉环的声音:“阿离,你真的想好了吗?”“嗯,我想要变成更加优秀的舞姬,去宫里我一定可以学到很多。”“那么,你要去,我便陪你一起去。”“嗯!我们……”
  弈星半开着门站在门边听她们说话,两人低声商量着什么,说到有趣之处,公孙离还会捂嘴笑起来。
 弈星有些愣神。他看着公孙离毫无阴霾的灿烂笑脸,忍不住想,要不要告诉她们真相呢?可告诉了又如何呢,除了让她们跟着忧心之外,又有什么作用?
 于是他轻咳一声,推开了门。公孙离和杨玉环的谈话一停,看他出来,都笑着和他打招呼:“星儿,你醒啦!”“饿了吗,我们出去吃晚饭吧。”
 他笑着一一应了,叫上裴擒虎以后,几人一起去外面吃饭。吃过饭之后,弈星抹去那些欺瞒,将女帝的话和她们说了。公孙离杨玉环打算接下邀请,不过裴擒虎觉得自己在外做拳师乐得自在,不愿意加入那劳什子巡卫队。
 最后弈星说:“我打算去云中,寻找师父的下落。而且云中还有一场棋局要去赴,可能也能找到师父的线索。”
 几人皆是反对。但因为事关明世隐,他们都知道劝不住弈星,所以弈星坚持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苦劝,只帮他收拾东西,叮嘱他路上小心,找不到的话也没关系,早去早回。
 其实弈星自己并没有觉得能找到明世隐。棋局已然无解,以师父的能耐,既然不想再见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寻到。但无论希望多渺茫,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他再也不想留在原地等待了。
 于是弈星使了银钱,加入了一支去玉城行商的商队,一路跟着到了云中都护府。女帝曾经派人挽留,被弈星不冷不热地婉拒了回去。
 在都护府高大城墙的庇护下,茫茫大漠中依然有着繁华的商市,各色装扮的人群在市集来来往往。
 商队会在这里停留几天,化整为零,商队的商人都在市集里找地方售卖货物。弈星没有东西要卖,闲闲地穿梭在摊位之间打听消息。
 逛到一半,有人自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安国手?”弈星许久未听过这个称呼,猛然一怔。
 原来是在长安遇到过的云中棋手。那人今天没有和孩子在一起,看到是他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是你,我远远看着像,你是来赴棋局的吗?”
 弈星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当时棋手连具体位置都没有说,他也找商队的人打听过,都没有消息。
 现在遇上本人,算是意外之喜,于是弈星跟着他去了他所说的酒馆。
 酒馆位处市集中心,各色装扮的人群挤满了大堂,人声鼎沸。云中棋手将他引上了二楼雅间,示意他进去。
 “请。”云中棋手指着门露出神秘的笑意,弈星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有些发毛,犹豫着将门推开,棋手在背后轻轻推了他一把。
  进去之后,弈星发现门内门外仿佛两个世界。屋内不像房间,而像是宫殿,泛着幽幽的蓝光。中间有一方半透明石桌,晶莹剔透,仿佛水晶雕琢而成。桌上有着棋盘,棋盒里的棋子也是半透明,落棋时像水滴落在棋盘,仔细一看上面似乎还有着三足金乌的纹路。
 对面桌前坐着一位长袍裹身的女子,说是女子,因为厚重的长袍遮不住女子的窈窕身形,女子以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浅色的瞳眸,眸光流转下在暖色灯光的映照下像琉璃碎。
 这大概就是棋手所说的圣女了。女子没有说话,只伸手示意他先下。弈星没有推拒,抬手落下自己的第一子。
 棋局将将过半,弈星已将黑子几乎绞杀殆尽。但女子神色自若,弈星盯着棋盘算棋时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犯困,恍惚间看到有一只金色蝴蝶从面前飞过。
 弈星重新清醒时,发现自己坐在司空府的卧房里,而司空震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
 弈星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司空震,想开口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司空震察觉:“怎么了,有心事?”
 弈星突然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恍然觉得这是极为平常的一天,他和司空震依偎在一起,闲散地打发光阴。
 阿离和玉环因为技艺出众,深得女帝宠信,经常给自己带来宫内的糕点,裴擒虎开了家武馆,师父依旧是国师,司空震也是长安城万人敬仰的大司空。
 他往司空震那边靠了靠,整个人挤进他怀里。司空震也配合地将他带到怀里,看他回头,便低下头亲吻他。
 这个吻缠绵温柔,弈星闭眼享受着司空震的爱抚,身躯轻颤,直到司空震松开,他才喘着气靠在司空震身上。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司空震道。弈星没有回答,只埋在司空震胸口,汲取他的气息。
 这是什么幻境啊,不仅有他能想象到所有人最好的结局,连身上的冷香这种细节都一模一样。
 不可否认,他也曾暗暗期待,在云中会不会见到司空震。可是他发现,哪怕是面对幻境里的司空震,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指责吗?可是他有什么立场指责司空震,他也是从一开始就抱着算计的打算接近司空震的,凭什么觉得假意应该换来真心呢?
 该诉说思念吗?可是他和司空震又算什么呢。
 弈星想了许多话,又被一一咽下,最后只留下一句:“你现在……还好吗?”
 面前的司空震不禁莞尔:“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就在……你怎么哭了?”
 司空震慌张地给他擦眼泪,连声安慰:“星儿,怎么了,别哭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司空震的话戛然而止。弈星仍旧坐在原位,抱着他的司空震变成了面目模糊的银色人形,幻境也逐渐消失。
  棋局尚未结束,女子兴致缺缺地投子认输:“你赢了。”她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这个对她来说年纪甚小的少年,能自己主动脱出幻境的人不多,引出了她几分好奇:“梦里的一切,不够合你心意吗?”
  弈星摇了摇头:“很好,但一晌贪欢,亦是自欺欺人。”
 女子神色恍然。
 “大人,为何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是我学术不精,造的幻境不合大人心意吗?”千年之前,她靠在帝俊的膝头,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王座上的男人白发披垂,摸着她的头发回答她:“当然不是。但是梦里的东西再好,也都是假的,是自欺欺人。”
 等到她再次苏醒,她逐渐明白帝俊那时对她说的这句话的含义。她之前有时太过思念,也会放任自己沉溺幻境,只是幻境越美好,就越是提醒她,迟早要面对的现实有多残酷。现在她甚至不敢再去幻境里看一看那人的脸。
  海月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弈星: “虽然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但是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我可以为你占卜一次。”
 占卜?弈星失笑。师父也教过他卜卦之术,但他学艺不精,看不透什么。
 明世隐失踪之后,弈星求助无门,也曾寄希望于占卜,但什么都卜不出来。
 此时女子要给弈星占卜,弈星虽不抱希望,但多少也算个安慰,于是点头道:“麻烦姑娘了。”
 女子抬手,袖子无风自动,一只金色的透明蝴蝶从她袖中翩翩飞出,在空中转了一圈,翅膀扑打间落下的金色鳞粉闪闪发光。
 蝴蝶最后落在白皙指尖,女子将手移到脸前,低头聆听,蝴蝶扑扑翅膀,似乎和她说了什么。
 那琉璃般的圣女听完,抬头看向他,笃定道:“你会见到思念之人。”
 这话语焉不详,弈星有心再问问,女子却已经抬手做了送客的姿势:“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蝴蝶在他眼前飞了一圈,弈星猛地惊醒。他还站在那扇门前,酒肆依旧人声鼎沸,好像刚刚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但他身边说要带他去见圣女的云中棋手已不见踪影。
 弈星定了定神,看向四周。酒肆里的人群神色鲜活,喝酒划拳,喊着让小二上菜。
 “来喽!”小二端着托盘,娴熟地穿过人群,“诶,这位客官,麻烦您让一让。”弈星自然而然将目光放到小二身上,注视着小二将酒菜放下,和客人说话。
 “客官,今晚就在我们这里休息如何,听掌柜的说这两天会有沙暴呢!”弈星下楼时,经过端菜的小二身边,小二看他衣着精细,觉得是桩大生意,便顺口招揽道。
 弈星还在想着海月的话,没听清小二说什么,走出了大堂。
 ……
 “快,那边有人,快开城门!”都护府城楼上的士兵大声呼喝着。
 士兵们推开大门,一队神色凄惶的商队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城内,士兵们在他们进来后赶紧将门重新关上。沙暴将至,不能松懈半刻。
 一行人刚安顿下来,突然有个小姑娘哭了出来:“士兵叔叔不是会保护我们吗,求求你们,去救救星哥哥……”
 她一哭,商队里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不忍的神色,争着开口:“对啊,你们能去救救他吗?”“那孩子为了帮我们,自己不知道怎么样了……”
人群一下子闹哄哄起来,守城的头领示意他们安静下来,自己去和商队负责人沟通。
  商队领头人是个长相老实又和气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是被吓得狠了,缓了许久才回神,和头领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他们离开市集晚了些,还遇上了沙暴,如果没有那位懂魔道的少年出手,他们恐怕都会被沙暴吞噬。少年以一己之力挡住沙尘,为他们争取了逃走的时间,自己现在却不知所踪。
 听完这些,头领反倒沉默了。按理来说,任何一个河洛的子民他们都不该放弃,但沙暴也并非他们这些普通人所能抗衡。
 “很抱歉,我们也很想救人,但……”头领斟酌着措辞,商队负责人也明白,天灾比不得人祸,勉强救人,只会让更多人送命。他长叹一声,这时身后传来人声:“我去救。”
 商队头领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男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色甲胄,面容俊朗,气势逼人。
 城门头领看到男人露出惊喜的表情:“司空大人!”对啊,司空大人的力量比肩天地,去救人一定比他们可靠。
 凡是长安之人,大多都听说过司空震的大名,也知道司空震的能力。商队领头人又惊又喜,千恩万谢。
 司空震问清了大概方向,一共几人,准备了一下便出发了。有魔道之力傍身,他瞬息间便从城楼跳下,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而在沙暴中心,弈星几近力竭,半跪在地,撑着半透明的墙壁喘息不止。他的魔道之力已经见底,再不过半盏茶,棋阵便会消失,他会被沙暴吞噬,成为这茫茫黄沙中的一具无名尸体。
 但他并不后悔。哪怕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无论如何,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
 棋阵外的黄沙拍打在棋阵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已经有风穿过了屏障,弈星呼吸逐渐困难起来。他心一横,咬破舌尖,用最后的力气加固棋阵。
 呼吸总算自如了些,弈星能感受到随着沙
浪的拍打,栖身的屏障也越来越小。
 在这最后的关头,弈星居然觉得现在是这些天来他最平静的时刻。他什么也不用想,尧天,长安,司空震,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整个世界寂静下来,只剩下他一人。
 就这样吧,好像有点困了。弈星迷迷糊糊地想。
 这时,突然有人自身后擒住了他的手腕,汹涌的魔道之力自相触的那一片皮肤涌入,瞬息间竟将棋阵扩大了数倍!
 棋阵比之前坚固了许多,在这沙暴中生生撕开一片净土。弈星来不及多想,脱力的身子刚要扑倒在地,便被人握住肩膀。
 胸背相贴的触感熟悉不已,弈星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安心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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