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曝光失误   作者:绿绿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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曝光失误

  “咔嚓。”

  眼皮重重落下,铺出一块庞大的、毫无边际的黑色幕布,做过的所有美梦投映上来就成为一场没有结局的电影。这声音好大,方灿一只胳膊撑着整个身体,硬成一张铁板,像电影里躲在床底的人看见不似人足的脚倏然朝床,愈来愈近、愈来愈近。豆大的汗滴不敢掉落,手指愈蜷愈紧,事发后法医鉴定他的尸体会在记录栏上先记下他紧攥到分不开的手。

  眼皮一顿一顿,将下眼睑咬得死死,每一下都想起高潮时的战栗,都同样挤出一声咔哒声:“咔嚓!”

  眼皮里的橘色骤然升高亮度,一刹那的亮光铺天盖地地落到他身上,像簇如影子紧随的追光灯。

  “睁眼,闭眼搞什么?”

  把房间放到手机屏幕上拿两根手指缩小再缩小,就可以看见此时此刻的局面。方灿以一种死尸的形态僵硬在床上,仅有颤抖的眼皮能证明他还活着。另一个人站在床前衣着整齐,手持相机居高临下,把自己摆在上帝的位置看方灿如何作答。

  像审讯室,方灿暴露在白炽灯下,任何谎言无处遁形,面对询问他的警官,他的礼貌突然聚集,先说一句抱歉,才试探着将眼皮掀开。

  猝然涌入的光明像拉开的舞台帷幕,演员渐渐入场——登台——还没看清却已经想用美丽来形容的身影,这场将他排斥在外的独角戏。除了黝黑的镜头在对准他。

  人类对于黑色的恐惧好像是天生的,或许是在子宫里不见天日的时间太久,所以从呱呱坠地就开始对深不见底的黑色避之不及。当方灿将镜头中的黑色孔洞当作着陆点聚焦的时候,首先眉头紧皱、其次冷汗如河再然后他干脆把眼睛闭上,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连按下的快门,生产出一叠连贯的相片。

  他抱歉完才回答那个问题:“我第一次,有点紧张。”

  紧张在他脸上已经呼之已出了,完全不需要再做说明,这句话也充作无用的废话。方灿觉得自己的岁月长河突然倒退一百年二百年,回到1839年人类第一次看见镜头的时候,炬光闪过等待完二十分钟的曝光,留下一张定格永久的相片。而他在镜头前惶惶然不知所措,唯恐是被大张的照相机摄取了魂魄,不然怎么活生生的人能够被烙在一张小纸片上。

  他答完,目光的准星才从镜头偏移到其后被遮住的人上。镜头吝啬,遮住大半,只能让他看到一点尖下巴和目光往上所看到的银白色头发。但一丛头发就足以让他幻想了——一丛月光照过的银丝麦浪。他在网上看到说:在镜头上抹一层油,拍出来的东西就全都泛层虚无缥缈的柔光。但那丛头发不需要油去沥,单是在灯光下就已然闪闪发光。而目光往下移,镜头之下呢,他看见这人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将本该裸露在外的喉结与手臂全都掩住,呈现出一点有曲线味道的女性特质。弹力十足的面料像层黑色的塑料胶衣牢牢扒在人身上,捆得他这个旁观者也不能呼吸。

  方灿就只能看到这些了,发色与毛衣颜色大相径庭,矛盾地将人割裂成黑白棋子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只在想明早分别后他或许会在日历上记下一笔:某年某月,与黑色高领毛衣约炮。

  “第一次?”黑色毛衣发话。方灿知道他这时候不应该在心底的黑色毛衣后接“藏在哪里,就让回忆永远停在那里”这一句的调。但他忍不住,没人忍得住在重要时刻莫名其妙地接歌吧……点头的同时在嘴里囫囵过了一遍。

  再用这个代称指代这个人的时候会想起歌,方灿怕一会在床上也是如此,他只能想个别的称呼。黑色毛衣社交软件的名字是yonglix,那么叫什么好呢……叫什么……yong?小y?小x?lix?lix好,lix好!

  lix终于舍得将脸从相机后移开。这轻微的动作竟让方灿先发现毛衣高领间还藏了条闪光的古巴链,埋在堆叠的领子里像碳灰中存留的玻璃片。他不可避免地被反射的光闪到,然后看见那张脸。才觉得先发现古巴链多荒谬,有谁会不先看他的脸。

  他已经与那张脸见过一次,在五分钟之前,他刚进门的时候。但是相机移过来后一切都忘了,导致他现下像初相识一样再一次紧盯那张脸。

  漂亮的脸,造物主恩赐的脸,通过这张脸几乎可以将lix的前半生推断出来,他准会因为这张脸、因为仁慈的美丽在世间畅通无阻。他出生那刻被护士称为“产房最漂亮的婴儿”,而后在众人的怀抱中游转,被尽情夸赞。上幼儿园是班里最漂亮的小孩,这个称号延续他之后的整个学生时代。称号给予他一切,他不需要勤奋刻苦不需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地接受训导,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好,站在那里他就已经飞越众人。万物平等在他身上是个悖论,他从那张脸上就已经不公了。然后他毕业、工作,准确来讲是把兴趣爱好里的摄影发展成工作。不难懂,也太好懂了!平缓深刻的轨迹、顺遂美满的人生,放出去就会惹人嫉恨。

  他的美貌一如往常,他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讯息,想和他约会的人比比皆是,想当他模特的人千方百计,想和他做爱的人塞爆私信。而他只需要从中挑选喜欢的,就像在逛商店看到喜欢的东西,而他正好有花不完的钱那样,发送一句同意或者约吗,对方就会甘愿上钩。他看对方的体检报告像看商品的生产场地、配料表、保质期,可以随意对商品批判,而商品不会说话。

  方灿就是那个商品。但你要说方灿,方灿也不是那种眼歪嘴斜毫无市场的人,他五官端正身架好就已经足够横扫一大片人了,足够有一排人站在他面前当做商品让他随意挑选。但他在lix面前又调转角色,成为菜市场里红光下待选的猪肉、超市里将自己打扮得漂亮的娃娃,把体检报告单当作说明书虔诚递上还唯恐孟浪。

  “第一次?”lix又问一遍。方灿猜想生活里他准是那类不好好听人讲话的人。支着下巴扬着美丽的脸,一面听一面点头,实际上眼神空洞左耳进右耳出。等人巴拉巴拉说一通说到嗓子冒烟,他再用蛊人的眼睛抱歉:不好意思啊刚刚没听懂,可以再说一遍吗。擅于扮演笨蛋花瓶,且乐此不彼地戏耍人。

  方灿只好又点头。

  “第一次约还是第一次做?我不拍处男。”他扬扬手里的相机朝方灿展示,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同时点点,又发出那种令人脑热咔哒声。

  方灿不知道为什么油然而生一种被人看轻的恼怒,像高中时和人在厕所比大小一样急于证明:“第一次约!我靠,谁26岁还是处男啊?”

  “你急什么?”他这点情绪连进lix的眼都不能,lix看也没看他,回去拨弄相机。相机应该是很贵的牌子,足够把方灿的工资当计量单位,但他认不出来。他身边没有人负担得起这种烧钱的爱好,也没人把不能当饭吃的东西放进生活轨迹里。

  “我没急……”他想说他才不是处男。他13岁的时候遗精同时学会打手枪,和同学互帮互助过也买过飞机杯。第一次是18岁,和女生,那时候还喜欢女生,或者说那时候还不喜欢男生。把失去第一次当作时尚单品炫耀。女生在他手下辗转而他也疼得想哭。后来和男生,也没什么两样。他和人家爱死爱活了几天最后轰轰烈烈分手。但他没说,谁爱听。

  方灿说你为什么不约处男啊?lix像对幼稚小孩那样很大人地嗤笑一声:“处男很难搞诶?第一次时间短又不熟练,把我弄得很不爽。”他掰着手指头历数处男之十宗罪:“做完了还要安慰他们第一次都这么快,其实百分之九十他们以后都这么快啦!搞处男像把他鸡巴搞坏一样过后还要负责,死乞白赖地缠着你,说不准还有下一次。”他说一句就往方灿那里扫一眼,落到方灿眼里像送秋波的媚眼。

  lix说:“知道了么?”

  “知道什么?”

  他睨着方灿,眼梢里不放人:“知道我们打完这炮就散,过后谁也别缠着谁。我们就是打了一炮的陌生人,就跟坐电梯一样,下了电梯就各走各路懂么?不懂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嗳呀,怎么有人这样颐指气使的。他突然想问lix难道我只是你用来给摄影找灵感的工具么,其实不消问也知道,他的作用只是这个。或许他的商品介绍栏那里的说明是假阳具是跳蛋,因为性能好或是漂亮,被挑选来塞进道口。

  方灿说:哦、嗯、好,不自觉已经带了一点乞怜的语气。言下之意是他心甘情愿他甘之如饴,他被挑选来已是幸中之幸。他说还有什么吩咐吗?

  “还有?还有你一会要让我高兴。”

  lix说这话的语气理所当然,每一个和他进入同一间酒店房间里的人都好像进入他的地盘,饱受他的蛊惑,将他的话奉为圭臬。

  方灿的眼亮得招摇,你去看凌晨四点的路灯,在蒙蒙白雾里慢吞吞地亮起,也是这种亮。他说“一会儿?”带一点打弯的儿化音,喉结往下轻轻地滚:“不能是现在吗?”

  好乖,真的好乖,乖得像小狗。方灿天生就是讨人爱的脸,他那张脸从不会涨红动气,遇到谁都是该死的笑脸,在人家手下讨尽了生活,以至于一用问句的时候就可怜可爱,像撒娇。眼睛适合爱人,该做电影的男主角,在大荧幕上爱女主角爱观众,将这份爱手手相传。他这时候的眼睛朝着lix投送了,用那种极尽卑微的姿态和语气说:“现在要开始吗?”

  方灿看到他的下巴神气地微抬着,露一点美丽的下颌曲线,睥睨自己。万事万物好像尽在他手中掌握,他乐于看到人对他这样卑躬屈膝地讨爱。方灿也乐得见成,美人太蠢,蠢得只要逢迎他就能换来一点眷顾。他抚方灿的头发,梳头发那样一顺一顺,方灿知道自己做到了取悦的第一步。他听完这句话,手从方灿柔软的头发上脱离,一点留恋都没有,万分残忍地说:“一会儿,我先去洗澡。”

  浴室的门留一条缝,翕张如他喜闻乐见的什么。那条缝里艳色旖旎软白嫩肉,或许是这样吧,或许lix还没来得及脱衣服,高领毛衣还固在他身上,胸是胸,腰是腰地勒住,画地为牢地将那具躯体囚禁在织物里。他的头如何仰,泡沫如何到他身上,如何冲洒擦洗,全聚在门缝溜到地上的那道光里了。

  他理直气壮地挤进去,鱼一样身上尽滑溜,碍事绊脚的鳞片都被高领毛衣取代了,只从那道缝他便能钻进去。钻进去,那里才是他的归属地。他这时候真的在想不要听lix的话,不要再装模作样地扮乖了。

  浴室白雾缭绕一片,热水腾腾地往地上冲,澎溅到他脚背上微热。淋浴头下却没人,水白哗啦哗啦地浪费。他一扭脸却找见人了。庞大的洗手台上立面巨大的镜子,将整间浴室都反射,同时收束在内,连同镜前的臀。lix跪坐在洗手台上,冷白的瓷砖乘着他乳白的身体,好似一片盛有奶糕的餐盘,下一刻就被人端到方灿面前的餐桌上。他的每块皮肤都颤着往外摇摇欲坠,被热水溶解流淌成奶白。他跪坐着,臀理所应当地朝着一览无遗的镜子高高翘起,镜子腾片水雾,珠结成往下落的水滴,看起来像他的臀上被人射过。他的腰中间坍塌、再塌陷,使方灿想起来儿时被人从中间横插一脚崩塌的积木,从那以后他的童年消失不见了,而此刻他又恍惚找回被人眷爱的感觉。lix的腰弯在瓷砖上,窄窄细细的一把,两只手能握过来,像弯倒悬的拱桥,是这样,方灿也被这样倒悬了。再倒退回进浴室门前不要听lix话的那刻,他是真的该听lix的话,不听话的人都会被杀掉。他也快要被手指捅在后穴里的lix杀掉了。

  拿媚态作刀,lix飞过来的眼如丝如刀,将他捅杀了。但他不是蜘蛛,这样的眼丝支撑不住他欲倒的身体。他几乎就要举手投降,妄图将相机的光再度打到自己身上,就像审讯室那样,他跟lix嚎啕忏悔。

  lix那张脸微微往上抬,能看得见他的睫毛微动,离得那么远那么远,方灿却能觉得他的鼻息炙热,闪动的睫毛开合间将自己收纳进去。lix故作天真的神色,这神色在他的下半具裸体上像过度早熟的小孩:“你进来干嘛呀?”呀?坏死了,谁他妈的这么说话,哪个男的在话后面加个呀,嗯嗯哼哼的拉个尾音的小钩?明知故问,开个让他发现的门缝不就是让他发现让他进来让他看见这人正在自己扩张的?方灿鼻腔里逸出来一声笑,长得再漂亮骨子里还是钓人的婊子。

  但他整了整衣领,将每道褶皱都抹平,维持着道貌岸然的模样,说:“你东西忘了。”lix朝他笑,白凌凌的一张脸如妖如鬼,故作痴傻的时候手指还绕到后穴里咕叽咕叽,声音像被堵塞的泉眼:“什么东西呀?”又是该死的呀。

  方灿学着他的语调说:“你相机忘了呀,我给你拿进来了,你不是找灵感呢呀?”

  哦,lix在这声哦后接了一大声呻吟,被浴室的天花板截回来又给到方灿那里。他如愿把人钓上钩,一面加了根手指送进去,将那条甬路再拓宽,一面轻喘着气回:“那我是不是也把你忘下了?”

  方灿骂也骂不出来了,他只知道自己完蛋了。lix的上衣还没脱,还是那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此刻后摆被液体浸湿了,或许是水或许是哪里来的“水”呢?总之那一块贴在他身上,像条缚人的绳索,将臀勒得更饱满,高高地翘,如圆润的山丘。那么白,皮肤养得那么白,被黑色衬着这白就变得刺眼,和头发一样淌了月色一样又神圣得不可堪比。

  他还没回答出什么话来,lix朝他勾勾手指,逗宠物狗的动作,只是动作临到他身上也被称为性感。lix命令:“过来。”

  方灿心说他真的要死了,他来时还没有告知亲朋好友今天是他的死期,他真的完了,因为他这时候不应该地想问,照相机拍过几个人?

  他挪着步子缓过去,每走一步阴茎都在膨胀,鼓在他裤裆里也像套了层勒人的毛衣,喘不过气来,想要在外喘息。他走到洗手台前,目的地到达,手和脚就不知道往哪里放。

  lix把他的手抽出来,捅进去的几根手指牵连着水丝,在灯光下银闪闪像他的头发。他的手也白,骨连着皮薄薄一层,指肚红成一片,胖嘟嘟地往外突,凑近了才看见每根手指都被泡肿了,白色的皮一截一截凸起来。他把手戳在方灿的颈侧,唯一没被衣服包裹的地方,脉搏跳动血液途径的地点。黏液沾在方灿皮肤上,他几乎能闻见味道。

  lix劈手夺过他手里拿来当幌子的相机,对着他咔嚓了一张,留在显示屏里一张呆愣的脸。他拍完看见方灿还是那副模样,脸被热气腾红,血丝欲要冲破皮肤屏障。方灿说:“我可以吻你么?”

  好咯,当然好咯。lix将他的唇送出去,上身倾着往前,他跪在方灿身前动作却像神赐福,被取悦到才洒下甘露。方灿吻他,将他的唇衔到嘴里细细地磨,唇纹来回摩挲再被唾液浸润发软,唇叠在一起畅通无阻了他才敢往里伸舌。口水原是胶水,将他们的两条舌溶解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把方灿推开,唇间牵的丝拿那条嫩红的舌一扫复又进口里,他眯着眼细细的一条,睨他。方灿食髓知味,仍往前探着去够他的嘴唇。他笑得好坏,嘴角往上像把钓鱼的小钩,把见过他的所有人都笑倒在脚边。他换了个姿势,坐在洗手台上,下体赤诚地坦着,穴口仍在一翕一张。他伸出一只又白又细的脚,恩赐般地踏上方灿的大腿,那大腿一瞬间紧绷踩得发硬,他仍不管不顾地往上走。脚印从大腿再到腰,他绕了个暧昧的圈到腹上,把途径的路都踩得发实才按到中间那块裆部。方灿闷哼一声:“你干什么?”

  lix歪头,小女孩惯爱做这个动作,他做来也娇俏,脚尖立着隔着层布料慢慢描摹,走过的每一步都撩起火。他是真的在苦恼,舌尖吐出来一个尖,舔过被亲得水红的唇瓣,问:“多大?17?有没有?再小了你现在就滚出去。”

  方灿再当不了君子,一把把他的脚踝攥住,纤细见骨他一只手就能握个完全。跟腱那么细,像紧绷的琴弦,若是走快一点是不是就会断掉。方灿去亲他的脚背,像做大礼拜的朝圣者亲吻地面一般虔诚:“小了。”

  lix锢在他掌里的脚踝发力挣扎,喊了声滚。他在脚踝脱离之际手掌一扣,拇指与中指的指尖相撞像搭扣,紧攥住后用力一下往外拽。lix惊呼一声撞到他身上,额头抵着心脏不住跳动的胸膛,两条腿攀夹在他腰侧,如绞人的蛇。

  他这才看见方灿脸上是有梨涡的,嘴角两边一边一个对称,嵌在脸上像两颗小纽扣。方灿扑下来,气息笼住他,吻铺天盖地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还有空含糊:“我说你猜得小了。”

  lix这才仰起脸迎接他的吻,乖驯地问:“那是多少?”

  “往上加4?”

  “哦。”lix慢吞吞地答,然后说:“那我一会就可以勉强说句爱你了。”

  lix被翻过来,整个人抵在冰凉的镜子上,激得全身一层鸡皮疙瘩,像一片待走的盲道。方灿在后面拆套子,悉悉索索的声音,动作间阴茎往他屁股上甩。他觉得方灿是故意的,蓄意报复他,但没办法,到了这一步他就是任人摆布的。他扭扭腰,臀往后送,像他不久前送吻一样,浪得没边。lix声音黏得像糊了一嗓子糖浆,说:“你别戴了。”

  “可那样……”

  “你他妈进不进来?”他上半身子都往后仰,手去寻方灿的鸡巴,扶住了往穴里送:“快点。”

  方灿把套子扔到一边,即使他刚刚已经拆开了,但你能在这种时候反驳lix的请求吗?即使lix现在让他从酒店浴室的窗户里往下跳,这张漂亮面孔,这副摇摆的臀都会告诉他lix一定事出有因。

  他撞进去,像把标枪掷进地里的那种用力法狠狠捅进去,将lix不久前浮肿的手指取代。立马叫了一声,不是那种勾人刻意的叫声,lix被捅得惯性往前倒,无可奈何地叫了一声。他几乎扑到镜子上同镜子相爱,整具躯体被镜子承接着、支撑着,停泊进去,此刻他是盏漏水的船。镜子里的脸染了情欲的红,媚态点在眼上唇上,每处都不放过。他像是褪去人皮露出内里红血白肉,被精血养得鲜艳的艳鬼,问:“我漂亮吗?”

  方灿伏到他身上,动物交配一样用力,扑索着往他身上撞。皮肉撞击过皮肉,声音叫lix欲仙欲死。他把旁边扔的相机拿起来,竭力挺直身体对着镜子拍了一张。拍完美丽定格,他才像完成了任务一样卸下气来,腰塌到台上,口里污秽地叫:操得我要死了……你太硬了。

  不知道他晓不晓得这句话让方灿更想把他操死,他应该是知道的,他天生就是勾人的妖精就是恬不知耻的浪货。方灿腰耸得愈来愈快,看到lix的腿在他面前大张着,毫无保留地对他放开,穴口插得发红发肿,他才觉得这人光是趴在那里,就像张保留完好的古董相片,勾人摄魄。方灿揽住lix的整个上半身,将他带在怀里圈住,毛衣浸的水一拧一把,全都过渡到方灿衣服上。他吻lix的颈侧,说:“你漂亮死了,妈的,以后每次做爱都会想起你怎么办啊。”

  在按下快门前,所有的事物都被称为瞬间,比眨眼还要短暂的计时单位,侥幸保留在记忆里到最后记忆也会褪色。按下快门后,咔嚓声后,瞬间即为永恒。

  他们后来摔倒在床上。卧室里的水淋淋,两个人都湿透了。黑色毛衣像秤砣带得lix整个人发重,但没人想得起要脱。方灿操他的时候又想起来那个问题。他问:“照相机拍过几个人?”

  lix在他身下哼哼着笑,眉眼鲜活得像欲要挣破画纸的花鸟,去捧他的脸,指尖很怜爱地游走在他的五官上,也同样很可怜的语气:“很多个,怎么了,吃醋了。”

  方灿想要骂他,被这么多人操过不怕烂掉,想要用烂鸭用婊子这类的词眼称呼他,但他撞上那张脸又无可奈何地想要爱他。是这样,想要爱他。他想问可不可以做相机拍过的最后一个人,想要问自己夺不来第一个可不可以做最后一个乃至往后的唯一一个。他想要往下流泪,用那副爱人的模样求lix可不可以。但他未曾付诸行动。

  lix很俏皮的语气说:“你只是其中一个哦,没有资格吃醋。”

  为什么要在做爱的时候说这么残忍的话,方灿难以理解。他只知道自己一下被击败,撞穴口的力道更大更快,想要把人撞死在床榻间。

  lix说完这种话,又嗯嗯啊啊快活地叫,在方灿身下缩成讨好的样子。他叫到一半方灿突然出声,声音不知为什么要哽咽,不会就是因为他说没资格吧,好冤,下次要把不拍处男后加上不拍第一次约炮。方灿问他:“你叫床的时候能不能喊我的名字。”

  “哦……”lix愣愣地看着他,傻得可怜,他第一次听这种请求嘛:“那我喊你什么。”

  “方灿,我叫方灿。”他说完把水湿的毛衣推上去,在一片荒白的身子上找嫣红的乳吮,再去啃咬小腹。他口齿不清:“你会记得我的名字吗?那么多人,那么多相片,你会知道拍的这一张是我吗?”

  lix爱怜地抱住他的头轻轻吻他发顶,毫无承诺地,他仅仅是在哄是在敷衍,说:“会的,你很好看。”但也仅这样了,他在心里补上一句。

  方灿抄起可恨该死的相机,对着身下人拍。那一刹那房间里的氛围灯打过,蓝光斜射过来,打在lix的黑色毛衣上,打在银白色头发上。从此头发像染了浓重且高饱和的蓝色,这片蓝使他生出更多逾矩的心思。或许根本就没有打过来,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蓝光;或许是lix招来的,他天生有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能力。这个瞬间短暂而渺小,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道光就闪过去了,留在他眼睛里的只有底片的尾巴。那道蓝光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好像蓝蝴蝶飞走前差一点就碰到的翅膀尖。

  光曝在lix赤裸的身上,好歹有一些痕迹是方灿留下的。房间那一瞬被闪光灯带得天光大亮,也就只有那一秒了,过后只像永无宁日的暗室。泪水也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吗,泪水也是一瞬间的吗,从方灿眼泪掉落下来洇到黑色毛衣上,未来得及激起涟漪便隐下去了,不知所踪。方灿在高潮的瞬间,那也是个瞬间,吻下去。他说:我会想你的。

  lix又哦了一声,喘着气回应他。

  他翻去看相机,他不懂得如何调光圈,画面过曝半面都是白的,lix的脸白如纸片,身体荧白若光,只有轮廓线条是橘红的。方灿求他,一眨眼一片泥泞:“这张照片回去传给我好么?我只要这张照片。”

  lix说好。反正不传给他的结局也是删掉。

  方灿俯下身抱他,他的背也很窄,窄得像房间窄小的走廊,窄得像火车行驶过的轨道,窄得像他们身下这片小小的床。方灿又说:“怎么办啊,可是你这么漂亮,我以后都忘记不掉你了。和别人做爱也会想起你,怎么办?”

  他想说你要负责,想再把刚才的问题问一遍,耍赖地瘫倒在lix大腿间。

  但lix很认真地在思索,然后说,用那张美脸说,十分可恨地说:“啊……忘不掉的话你就早点睡觉好啰!第二天早点起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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