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的二月份，蓝田下了一场雪。这场雪下的急，一夜醒来，外面又变成白色的世界。
 瑞雪兆丰年，是吉祥喜庆的预兆。村子里刚好有一桩婚事。
 清晨时，伴随着鸡鸣，村镇最东方响起嘹亮的唢呐声，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色对襟花袄，姹紫嫣红的布，绣着红花绿叶，和新郎官儿的婚服凑了一对鸳鸯。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嫁人。今晚要点一整夜红烛，大红灯笼会高高挂起，迎亲的队伍穿的都是艳红色，在雪地里走长长一截路，白雪皑皑，送亲的队伍像是一道刺眼的鸽子血。热热闹闹的婚事持续到黄昏，接下来就是放鞭炮，吃喜酒，闹洞房，这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我和沉香站在好汉坡上，看着最后一路送亲的队伍往婚宴走。队伍提着红灯笼，热热闹闹走了很久，沉香的目光一路跟随，直到他们消失在黄土路的尽头，被土砌的矮墙挡住。
 回家以后，我翻出包书的红布。今天我走得快，沉香在后面远远跟着，好像发了一路的呆，我就在家门口等着，他进门的瞬间将红布盖在他的头上。本来是包书用的布，没多大一块，只是稍稍蒙住了眼睛，他的嘴巴都露出来，诧异地张大了，露出四颗小虎牙。他僵在原地不动，让我想起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一二三，木头人。
 我的心里烧起一团火，上前一把将他抱起来，像刚刚看见的，新郎官抱着新娘子过门一样，沉香就开始笑，他笑的时候也会露出虎牙，叫我觉得干渴。
 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杆生锈的枪，一本捡到的书，只有这些当聘礼，你嫁不嫁我？沉香被我箍在臂弯里，点了点头。他的盖头还没掀下来，我就去亲他的嘴巴，我的眼睛贴在盖头上，嘴巴贴上他的嘴巴，我心里的火熊熊烧着，我的血液都烧的滚烫，我爱他。我知道，我会永远爱他。
 我要沉香抱住我的脖子，我们就滚到炕上去，他躺在床上，我掀了他的红盖头。沉香的眼睛露出来，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模样，他的眼睛就像黑夜里的月亮。
 我问他，你会做爱吗？
 沉香摇摇头，脸都红了，但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像一只倔强的野狗。我冲他笑，我说，我教你读书，教你认字，还要教你做这档子事，你要怎么报答我？沉香红着脸，在被子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对红色的蜡烛。
 我不知道他的蜡烛从哪里找到的，就像我不知道那碗面是怎么做出来的，他总是给我惊喜，叫我觉得这片一眼望到头的黄土地上也许真的充满生机。
 我说，好吧，这就是你的嫁妆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让我来报答你。
 于是我扒开他的裤子，他的性器从裤子里弹出来，沉香显得很羞赧，又像是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我只觉得震惊，乖乖，这哪里是性器官，分明是杀人的凶器。这小孩子看起来瘦巴巴一个，怎么长了这么个玩意儿？此时真是骑虎难下，不过我向来胆子大，居然真的将那东西整个吞下。
 那玩意儿进入我的时候，沉香含着我的舌头，我抱着他，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深夜时，雪开始融化，夜很静，我听见蜡烛烧得爆开火花的声音，又听见枝头的水一滴一滴落在绵密的雪地上。沉香趴在我身上贴着我的耳朵说喜欢我，我打趣，“有多喜欢？”他就用柔软的脸颊蹭我的耳朵，说好喜欢好喜欢，一辈子都要和我在一起。
 我心想，傻孩子，你的一辈子还太长。但是我没有说出来，我侧过头，只是亲了亲他的眼睛。
 1970年的二月份，蓝田下了一场雪。这是早春的最后一场雪，也是1970年的第一场雪，大雪纷飞的晚上，我和沉香结了婚，发誓我们要相爱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