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柚子
·现pa

·这章日记

我没吃过柚子，我只见过这个东西一眼，是那次福利院突然收到一次慈善捐款。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天，那天院长买了很多新的东西。那棵柚子就在桌子的正中心，特别大，很圆，是黄色的。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吃到那颗柚子，因为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子抢走了属于我那一份的柚子。他们吃的很开心，所以我一直都以为，那个黄色外壳红色果肉的东西是甜的。

12月22日 冬至

12岁那年，有个男人告诉我，他是我舅舅。他说我的名字叫沉香。我是不信的，我打记事起就在这个肮脏的福利院里。于是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像傻子一样。但是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哪怕一分一秒，所以我抱住了他，很紧，很紧。我不太会表达，我就这么抱着，抱的紧紧的。我想让他知道
“带我走，我不想在这里”
他貌似没想到，愣在那里。
那一双眼睛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在他眼里看见了泪水。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流泪了就代表着难过。
他拍了拍我的背，然后他把我抱起来，带我离开。他说他叫杨戬。
杨戬说，今天是冬至，我带你回家吃饺子罢。
我吃过饺子，但大多数的都被他们打翻在地上了。
今年，是我和杨戬度过的第七个冬至。

12月30日 新年

过了今天就是新年了。我今年19了，哦，还没到。虽然我们每年都在一起跨年，但我依旧期待明天。我并不喜欢电视机里无趣的节目，杨戬也不喜欢。所以我们常常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烟花。
“傻小子，快许愿。”
杨戬总是对我说这句话。
我转头看着他，他依旧看着烟花，我看向他的眼睛，天上的烟花映在里面，像星河，很漂亮。我看呆了，像陷在里面。
“沉香?”
他好像发现了我的目光，叫了我好几遍。他以为我冻傻了，将手放在我的脸上搓了搓。我才回过神，我下意识抚上他的手。杨戬的手很长，骨骼分明，不愧是画画的手。我看向他，他的头发偏长，已经可以扎辫子了，我其实挺想给他梳头的。
“还冷吗?”
杨戬脸上写满了疑惑，我笑了笑说了句“舅舅，你手好暖和，给我捂一捂。”我握上了他的手。
其实我一点也不冷。
我对着烟花许了个愿望，其实也算不上愿望。大概是个秘密吧。
“许的什么愿?”每年杨戬都要这样问。
“秘密”
“小气”明明他自己说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看着他不说话。
其实我许的愿望很简单，我想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
写下来总不会失灵了吧。

2月8日
上课的时候，我总会收到一些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字，比如什么“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但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那是什么东西。我在纸条里写“什么是喜欢”。最后我得到一句话“喜欢就是你想和一个人一直待在一起，不想离开他，不想伤害他，受伤了你会心疼，高兴了你也高兴。”
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喜欢。
可我只想和杨戬待在一起，和在一起，我很安心。
我可能是喜欢上杨戬了。

3月22日
杨戬是画画的，我看过他的画，很美。但我却看不懂。我问他画的什么，他跟我说小孩子看不懂正常。我当时就无语了，没话说。两眼一翻告诉他
“舅舅，我19了！”
“还没到呢”
服。。。杨戬总把我当小孩。

4月10日
杨戬有个口琴，他会吹，很好听。反正他好像是万能的，什么都会。我想大概是血脉相连吧，我让他教了我乐理，于是我学会了吉他。我想，我可以把我的喜欢写进歌里。
在一个雨天的夜晚，我谈了一首歌给他听。我注意到了他细微的表情，我想他肯定是知道的。但我胆怯了，我问他“怎么样，应该没有弹错。”我望着他，其实我害怕死了，我害怕他那双漂亮的手打在我的脸上，然后弃我而去。
他开口了，带着笑容。“你小子这么厉害，学东西真快。”他摸了摸我的头。
我松了口气，我只当他不知我的心意。可心告诉我，我是失望的。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从没在杨戬身上见过这种感觉。就好像我的眼睛被一块布蒙住，我什么也看不见，杨戬就在我面前，但我却怎么也抓不住他。
我想爱你，杨戬。

5月7日
那天晚上，他说要带我体验一下大人的世界。我两眼一翻。
“舅舅，我已经成年了！”
他掏出几壶酒，我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像看傻子一样。不就是喝酒吗?
我以为他酒量很好的。我还没喝趴呢，他倒醉了。开始手舞足蹈胡言乱语了。
“沉香，对不起。”这话一出倒是我傻了。
“如果我早点找到你就好了，我要是早点找到你就好了。。。”我心头一痛，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话不该在他嘴里说出来，或者说，他不该对我道歉。杨戬，我们谁也不欠谁。
“舅舅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我把他搂在怀里，这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他好像真的喝醉了，赖在我身上，脸很红。杨戬真的很好看，我大抵也是喝醉了，我跪在床前抚摸着他的脸，从鼻子到嘴巴。酒精上头，我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我附身，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嘴角。猛然，我清醒过来，捂着自己的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杵在那，奇妙的感觉抚上心头。我头皮发麻，心确实热的。真是要疯了…疯了……
随后我冷静了下来，没事的，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和自己说。

第二天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他还是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区别。倒是我，鬼迷心窍。杨戬肯定察觉到了。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我开始睡不着觉，因为我害怕，我焦虑。这大概也是因为小时候吧。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我要怎么面对，怎么处理。我害怕杨戬抛弃我，我害怕，我不要再到那个恶心到地方。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亲他，印象中杨戬也常亲我，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亲我的额头，我的手。我问过他，为什么要亲吻我呢
他会说“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爱你。”
他带着笑容，眼里却有着泪水。
原来说爱，也是要流泪的。

6月1日 儿童节
虽然我已经不需要过儿童节了，但是我还是想和他到外面去，哪里都可以。我只想和他待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大概下午的时候，我准备推开他的门，却听到他在打电话。大脑告诉我，去听。不安的感觉在我胸腔徘徊不去，像要把我掐死。
“老姚，我觉得以沉香的资质和智商，可以去国外深入发展，将来在国内也好生存，这小子学什么都快，你安排一下。”
像雷，劈在我的头上。身体动不了，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我觉得我呼吸不上来，我扶着墙喘着粗气。我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小时候，被人拿脚踢，拿拳头打，那种濒死的感觉。我想是被判了死刑，动弹不得。
他一定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为什么要送他走，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又要把我丢掉。我什么都没做。
我想了很多，是那夜的诉爱的歌曲，是我看向他时的眼神，还是那晚荒唐的亲吻。。。
我想了很多遍，我几乎把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想了个遍。我还是不明白，明明他也喜欢我，我这么做有什么错呢。
杨戬，我不会让你得逞。我再也不做被抛弃的那一方。
那天晚上我连饭都没吃，这是我来到这过的最不好的一个儿童节。去他妈的。我脑子里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我不能被抛弃，如果一定要离开这里，也只能是我自己走。于是我等到了很晚，直到杨戬睡着，屋子里一片安静的时候。我收拾了行李，准备好了钱和护照。我离开了。离开了这个属于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家。我丢掉了手机，连着电话卡一起。我想，我应该会走许久，杨戬身边没人照顾，是不行的。我留下了字条，大概是嘱咐他注意身体。
走之前，我来到了母亲的墓碑前。我是溜进来的，还带着一块蛋糕，明天就过期的蛋糕。我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我的母亲，那么美却生了我这样的孩子。我把头靠了过去，我点了蜡烛。
“母亲，你会怪我吗?我大概会离开您很久。”
泪水从我的眼眶喷涌而出，划过我的脸颊，滴在母亲的照片上。我亲吻着母亲的照片。
随后，转身就走了。蛋糕也没有吃，丢在了垃圾桶。我原本是想和母亲提前过一下生日的。但是，不重要了。
我出国了，逃离了这里，逃离了这个充满回忆和痛苦的地方。登上飞机的那一刻，我有一股兴奋涌上心头，就好像那种我和我的对手僵持许久最后我获得了胜利。我想我解脱了。
我靠在窗边，望着天边的云彩，夜晚的灯光哪怕在飞机上也那么刺眼，刺的我眼睛疼。
我干脆闭上眼睛，去梦庄周。
都去他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