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入调查兵团  

艾伦·耶格尔睁开了那双绿色的眼睛。他的记忆停留在晕过去前筋疲力尽的那一眼。那是自由之翼，是从小就渴望加入的调查兵团的标志，象征着自由、强大和不断前进的意志。这对自由之翼的主人，就是号称人类最强的那个人。

  成功堵上墙了吗？艾伦想。他发现自己应该是处于地下牢狱之类的地方，数根铁条之外有两个人影，凭着火光，艾伦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醒了吗？艾伦·耶格尔。”那是调查兵团的团长埃尔文，拥有强大的智慧统领能力，是能将人类最强收入麾下的男人。艾伦忍不住看向埃尔文身旁倚靠在墙上的矮小军官，那个人神情好像一直都是带着不耐烦的，疏离而冷漠地盯着别处，火光投射的阴影之下，苍白的小脸透露着阴郁。

  团长尽职尽责地简要说明了情况，并说明了来意。他似乎对艾伦家的地下室很感兴趣，听了艾伦的答案后，埃尔文似乎也坚信地下室里拥有强有力的情报，这让艾伦松了一口气。当团长问到艾伦为什么要加入调查兵团时，一股深深的仇恨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坚定地说：“我要杀光所有巨人”。这个对他来说理所应当的回答却似乎触动了那个一直摆着冷漠面孔的人，那个人走向了铁栏杆，说：“这家伙由我负责看管。”

  所以当利威尔走上审判台，用那双肌肉紧实的腿将艾伦踢到几米开外时，艾伦切身感受了这个人潜藏在瘦小身板下的爆发力。虽然知道这是演戏，但从此之后，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艾伦开始对这个监护人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没打扫干净，小鬼，洗不干净就别吃饭了。”

  “是！兵长！”

  但是实在没看出来哪里还不干净啊！

  “跑不动了？你是没吃饭吗？还是说你想给巨人当养料？”

  “对不起，兵长！”

  不是兵长你说不让吃饭的嘛！

  “把这份报纸上的字都认会。”

  “我马上去查！兵长！”

  兵长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文盲了吧！

  类似的对话每天都会发生，艾伦虽然心怀怨言，却是敢怒不敢言，旁边的佩特拉有时候就会笑着和艾伦聊上几句。

  “呐艾伦，兵长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吧。”

  “是不太一样。”从未见过对自己这么严厉又疏离的人啊！

  “是吧，我们一开始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兵长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呢。”

  “是吗，哈哈。”艾伦干笑两声，看利威尔走来，又慌忙开始做手上的清理工作了。

  在当助手、士兵、被监护人和试验对象的这些天里，艾伦也的确发现了利威尔的一些生活习惯。例如他喜欢喝红茶，有着严重的洁癖；平时睡眠好像不足，有着深深的黑眼圈；虽然没看到过，但应该会私下进行体能训练；其他时间会处理书面工作、看报、写文章之类的，偶尔会去兵团指导新兵训练；他的装备看起来并不旧，应该也是他精心保养的结果。除了每天板着一张丧脸，整日出口成脏，以及艾伦对之前经历的刻苦铭心的记忆之外，兵长其实并不像是一个战场机器。他的生活干净而文雅，节制且有规律，实在想不到他以前是混混出身的。

  在每日担惊受怕下，艾伦学会了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学会了看报、整理文件以及书写一些简单的书信，学会了如何巨人化以及利用巨人的优势保护大家。

  于是当利威尔不太挑得出那小鬼的错的时候，第57次壁外调查开始了。

  2 选择

  马匹分为几个阵营在平原上奔驰，艾伦的位置紧随兵长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壁外调查，身边的空气似乎都不一样了，宽阔的平地、辽阔的天空和青草的芳香让他目眩神迷。然而见过巨人的他也清楚这一程的危险，在短暂的放松后就马上投入了战斗状态。

  路上鲜少遇到巨人，即使遇到了，身边的掩护成员也会很快解决。所以当后面传来巨人跑步和士兵惨叫的动静时，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艾伦扭头看着那个高大的女巨人像玩弄蚂蚁那样将掩护利威尔班的士兵残忍杀死，他的愤怒冲破了理智。

  “兵长！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让我巨人化吧！”

  “……”

  “兵长！你听得到的吧！女巨人快追上我们了，这样一来我们都会死！”

  “……”

  “兵长！”

  “你并没有错,想做就去做吧。”艾伦看不清利威尔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很平稳，“一直是这样，是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是相信值得信赖的同伴，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

  “所以艾伦，尽量做出那个让你不会后悔的选择吧。”

  兵长说完之后陷入了沉默，艾伦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格里沙，格里沙一直对他很温柔，就算知道他想要加入调查兵团之后，也一直都很尊重自己的决定。还有三笠和爱尔敏，无论自己陷入何等境地，他们都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身边。不知何时起，身边的利威尔班也成为了自己可以托付性命的同伴，而自己一直都很恐惧的利威尔，却成为了像父亲一样，指引自己的方向，给予自己沉重选择的人。

  艾伦知道，自己的决定无论是什么，利威尔班的所有人都会拼尽性命守护自己的选择。

  那么，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同伴。

  “继续前进！”艾伦喊出了他的选择，利威尔班的成员都不自觉地因为这一份信任和托付微笑了起来，他们都没料到，女巨人能够脱离那层层束缚来追击艾伦，也料不到自己的性命将在几分钟内燃烧殆尽。

  当利威尔完成补给去救艾伦的时候，昔日战友的眼睛无神地看着某处，利威尔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天，如陷地狱。

  梦里是一阵光怪陆离，鲜血、肮脏的地下街、昔日的同伴、死去的母亲、离去的肯尼、佩特拉的父亲、尸体、还有巨人……普通巨人、奇行种、杀死同伴的巨人，还有……艾伦。

  艾伦的心情很不好，他认为今天是自己害死了利威尔班的大家。他从三笠那里得知了兵长受伤的消息，不知不觉走到了兵长的门前。

  房间的门虚掩着，漏出了油灯的光。他走了进去，看见兵长紧锁着眉头横躺在床上，连战斗的衣服都还没有换下。团长通知了晚上在地下室开会，现在虽然还早，但以他洗澡的时间来看，恐怕是来不及，于是艾伦试着轻轻叫醒他。

  利威尔忽然睁开了双眼，这双眼睛里充满了和自己相似的仇恨和恐惧，接着自己后颈一凉，意识到兵长动作的艾伦出了一身的冷汗。

  “兵长……是我，我是艾伦。”

  从噩梦中惊醒的利威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撤了刀，放松下来的左腿刺痛，差些摔倒在地，艾伦扶着他坐到床边。

  “抱歉。”利威尔低着头，眼底一阵阴郁。

  “找我什么事？”

  “我听说兵长你受伤了。”

  “只是小伤，已经包扎过了。”

  “噢，是这样。”艾伦低下了头，心底一片愧疚。

  沉默了一会儿，利威尔打发艾伦回去，自己则去洗澡。

  “兵长……那个，伤口不能碰水。”

  “啊，你回地下室吧。我一会儿就来。”说完他就关上了浴室的门，里面传来了放水的声音。

  把脏乱的床铺换好之后，他觉得刚刚兵长的状态不太对劲，是做噩梦了吧。愧疚的情绪快把艾伦压垮，他坐到平时看文件的椅子上，边等利威尔边胡乱想着什么。

  当利威尔许久后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艾伦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模样，他睡得不太安稳，利威尔叹了口气，也就随他去了。

  艾伦醒来的时候，房间空无一人，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带着兵长身上常有的红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