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赛朋的赛博朋克au，雇佣兵沉x义体医生戬
·逻辑稀碎随手乱打半大纲文，全文7.4k
·少量双杏描写，注意避雷
·bgm：Taylor Swift - Dancing with Our Hands Tied

1
杨戬是在街上捡到那个人的。
附近挨着红灯区和酒吧街，还有一排不见天日的地下拳场，打架斗殴后缺胳膊少腿的人再常见不过。眼前这个也不例外，杨戬瞧了一眼想装作没看见，刚要绕过去脚踝就被冰凉的一只手拽住。对方抬起半张脸看他，说，救我。
很巧，杨戬是个义体医生，治病救人或者修理器械都不是难事。他把人带回诊所，右臂的一整条金属义肢从中断开，损坏的部件拆下更换，再重新接回去。其他的皮肉伤也被一并处理，杨戬还很好心地给这人擦了把脸，血迹洗去后是张年轻俊俏的面孔。少年头上被扎了圈绷带，头发乱糟糟，清醒过来后环顾一周，看见坐在靠背椅里的人。杨戬在看拳赛转播，手里啤酒罐叮当敲着桌子。
“你的义眼坏了。”他懒洋洋说，“我这有最新的型号，如果你出不起，二手的也有。”
沉香眨了下眼，适应只剩一边的视线，说：“我现在没钱。”
赊账也可以。杨戬说，那就二手的？新顾客，再给你打个折。
旧型号功能少一些，聊胜于无。杨戬收拾手术工具时听见门打开，少年出去又回头，问他还钱的期限。
“一个星期最好，两个星期也行。”他说，“当然如果打算赖账，我也没办法——只能叫人去给你找点小麻烦了。”
对方审视地打量他几眼，说，我会还钱的。又说，谢谢。
门啪一声关上，杨戬靠着桌子点根烟，盯着门锁若有所思。
行善积德，也不错。

2
“二郎！有人找你！”
哮天从螺旋梯上滑下来，蹬蹬跑到门口喊他。杨戬正听午间新闻，闻言抬头看穿亮片夹克的仿生人少女：“什么人？”
“很年轻，不认识，说来还钱。”
杨戬哦一声，大概知道是谁了。他上了楼梯，果然看见沉香蹲在地下室的通气窗前，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直接问杨戬怎么给钱。
“现金，或者银行转账。芯片不行，我没装义体。”
沉香奇怪地看他一眼，掏出钱包点了数递过去。转头时杨戬看见他颧骨上的伤，点了点自己的脸提醒：“血。”
“我会处理。”他说，“剩下的钱要留着吃饭，不劳烦你了。”
年纪轻轻，说话倒是阴阳怪气。杨戬想，又问：“雇佣兵？”
沉香点头。蓬莱城里大大小小的组织和势力无数，做这行当没什么稀奇。杨戬一开始觉得年纪也太小，后来想想自己也是十几岁就来到这里，于是不再说话，只在沉香要走时问他的名字。
这很重要吗？少年回头看他。
不重要。杨戬倚着门框耸耸肩，但是多个熟人和客源，对我来说是好事。
我叫沉香。过了一阵后，他听到对方说。
“你呢？”他看过挂在门口的招牌——木二，不像是真名。
杨戬笑一下，轻飘飘说，你猜。
“或者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3
沉香原本以为那只是收费昂贵的医生一个轻佻的玩笑——直到他在方壶的酒吧撞上那张熟悉的脸。
刺杀任务进行得很成功，唯一的漏网之鱼是帮派的小头目，追逐的过程中又惊动了执勤队员。前面是即将逃之夭夭的目标，背后有穷追不舍的警察，沉香面色很不好看，对杨戬道：“我不想动你，让开。”
“先别急。”杨戬端着高脚杯，晃一晃里面深红的液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人？”
他侧身做个请的手势，沉香看见倒在地上的小头目，后心插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尖刀。杨戬对上他惊疑目光，云淡风轻：“他刚刚拿枪指着我，没有办法。实不相瞒……我以前和你是同行。”
酒吧大门被撞开，全副武装的执勤队员涌进来，警笛声高亢鸣叫着。沉香飞速瞥了一眼，又转向他：“逃？”
“我有个别的点子，”杨戬笑了笑，食指抵唇做个噤声手势，“放心，作为暂时的共犯，我不会出卖你的。”
尖叫和玻璃打碎的声音充斥耳廓，执勤队长看一眼追踪仪，再抬头就看见架着人走出来的杨戬。
“好久不见，杨先生。”他认得对方，礼貌打声招呼，“这是？”
“我朋友，喝多了。”杨戬微微笑道。沉香站在另一边，借着外套遮掩架住小头目瘫软的身体。他从昏倒的酒保身上扒走了马甲，下半张脸戴着杨戬给的金属面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我们可以走了吗？”
队长点点头，令手下让出道路。两人出门拐进小巷，沉香把尸体扔到地上，听见杨戬问他打算怎么处理。
“丢河里，或者焚烧厂。”
“太浪费了。”杨戬摇摇头，“搬去我那里吧。”

4
沉香坐在空闲的靠背椅上，看着杨戬用手术刀割开小头目的皮肤，默默喝完最后一口苏打水。申公豹与他说过，招惹谁都不要招惹义体医生，否则你不知道哪天就会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现在看来，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易拉罐划一道弧线掉进垃圾桶，他说：“我不知道你还做器官买卖的生意。”
“纠正一下，”杨戬拆下一块人造肺叶，“是义体回收再利用。”
手术台上的人被大卸八块，杨戬摘掉沾血的橡胶手套，清洗时听见沉香问：“你自己为什么不用义体？”
“曾经用过。”他擦干手上的水，摘去一直戴着的头巾，露出额中狰狞的疤痕，“后来拆掉了而已。”
“为什么？”
杨戬将头巾重新戴好，说：“非要说的话——我不想变成一台只会杀人的机器。”
沉香眯一下眼睛：“所以你也不再当雇佣兵了。”
算是这么回事吧。杨戬摆摆手，又瞥一眼惨白的手术灯：“今天又帮了你一次，怎么谢我？”
沉香指着那具不成样子的尸体，问这不算么？杨戬听了又笑起来，尽管沉香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也行吧。他听见对方说，又冲他轻眨一下右眼。
“希望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5
“二爷，最近的货源……”
“嗯？”鼻梁上的镜框滑下些许，杨戬目光越过镜片看去，“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康安裕犹豫一阵才说，“只是觉得这下手真够狠的。”
杨戬瞥了瞥歪倒在角落的人，脖颈处刀口深而整齐，非常漂亮的一击毙命。他勾一下嘴角，说：
“年轻有为啊。”
星期六的晚上诊所不营业，杨戬锁了大门，换一件风衣出去。左拐三条街从后往前数第五间店铺是一家杂货超市，他穿过货架走到最里面那堵墙，推开隐蔽门踏进向下的台阶。眼前很快亮起光，他听见喧闹的叫好和下注声，接着就看见拳击台上晃动的吊灯，以及一个意料之外的熟悉身影。
肉体和金属碰撞的闷响传来，沉香刚打出一记重拳，喘气时胸膛剧烈起伏，汗珠顺着脸侧滑落。黑拳赛不讲究公平规则，他之前被打断一边锁骨，呼吸有些困难，但不妨碍他获得最终的胜利。人群爆发排山倒海的欢呼，沉香擦去嘴角的血，转身要下台时对上一双平静的金色眼眸。
他感到略微的意外，很快又想明白——这人好像一向对这项活动感兴趣。杨戬看着沉香翻下台走过来，说：“打得不错。来挣外快？”
“嗯。”
你很缺钱？杨戬又问。沉香掀一下眼皮，不冷不热：“我缺不缺钱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他说，“不缺钱的话，请我喝杯酒吧？”

6
一起坐在吧台前时杨戬看着沉香娴熟缠绷带的动作，没忍住皱眉：“把自己搞这么狼狈，你家里人不担心？”
“我没有家人。”沉香淡淡道，“我父母都死了。”
杨戬愣了一下，低声说抱歉。沉香缠好了伤口，又听见他说：“我唯一剩下的亲人，十几年前也不在了。”
原来是同病相怜。沉香盯着他的眼睛，从里面看出悲伤的情绪。他想了想，向调酒师要一杯龙舌兰日出，然后推过去。杨戬抬眼睛看他，轻声说谢谢。
慷慨请客的后果就是要照顾一个醉鬼，好在杨戬走路时依旧步履正常。他住的公寓就在诊所上方，只是开门时怎么都找不到钥匙，最后是沉香从他贴身口袋里拎出丁零当啷的一串。
屋里干净整洁，大概洁癖是医生的通病。沉香把人扶到沙发上，杨戬歪着脑袋看他，突然说，你猜那天我为什么救你？
沉香回视他，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杨戬笑了笑，伸手摸上他的脸，指尖撑在嘴角抵出一个勉强称得上微笑的弧度。
“我很想知道……”他说，温热指腹摩挲过紧抿的唇线，“这里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沉香眼神沉沉看着杨戬，像野狼在夜里盯梢一只猎物。他也喝了酒，不多，此刻却在胃里烧起来，烫得全身发热。
“那你现在可以试试。”
他低下头去，咬住对方柔软的唇。

7
找个伴侣度过余生——这是杨戬从没考虑过的事。但现在，这间单身公寓多出另一个人的痕迹，在紧闭的窗户下，在揉乱的床榻间。
沉香力气比想象中大，强硬摁住他的膝盖往两边打开。杨戬喘口气，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赛博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光从外面透进，落在苍白皮肤和斑驳的旧疤上。沉香一寸一寸抚摸过去，询问每一道伤痕的来历。
我曾为政府军工作。杨戬说。
沉香瞳孔缩了一瞬。他藏好眼底淬上的恨，轻蔑笑了：“原来是公司的走狗。”
杨戬眉头蹙了一下，似乎不认同他的说法，但很快声音被掐灭在喉咙——按压旧伤已经引不起疼痛，所以沉香扯掉了他的腰带，去摸两腿间不示人的地方。
冰凉的金属指节陷入一朵柔软肉花，传感器体验到过度的挤压，体温度数反馈在电子义眼的虚拟屏。沉香用手指搅了几下，问：“你没有义体改造，那这是什么？”
杨戬整个人发抖，半天才骂一句脏话，控制着声线开口：“本来就有。”
沉香意味深长噢一声，身体慢慢挪下去。杨戬感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拱到小腹，接着那口隐秘的畸形的女穴被人轻柔吻住。
他以前就发现年轻的雇佣兵打了舌钉，此刻那颗亮闪闪的钻石硌得肉唇发疼又酥麻，蹭过圆润蒂头时带来致命的快感。杨戬没能坚持多久，绞着腿潮吹时水流湿一小片床单。然后他看见沉香抬起头，鼻梁横疤沾了亮晶晶的液体，露出虎牙冲他绽一个无辜又恶劣的笑。
“继续吗，我亲爱的医生？”
夜晚还很长。

8
哮天绕着杨戬转了三圈，非常笃定地开口：“二郎，我在你身上检测到了别人的体液。”
姚公麟在算账，康安裕在搬货，两人非常默契地没有投来八卦目光，但杨戬还是觉得丢脸，揉了揉少女翘起的红色发辫哄她去买可颂和咖啡，暗自想下次该把仿生人的感受阈值再往下调。
诊所无所事事是常态，外面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时杨戬刚从昏昏沉沉的午觉里醒来，睡眼惺忪去开门。沉香换了工装裤和无袖背心，怀里抱着一小盆仙人掌花，见了面便塞到杨戬手上。
活的绿植在钢筋水泥长成的城市里太罕见，连富人区都不一定能遇上。杨戬避开叶片的尖刺摸一摸那娇嫩的花，问：“哪里来的？”
“我接了个活，在荒郊沙漠。回来时看到，顺手摘的。”
“怎么想着送我？”
“我们不是在谈……”沉香看见杨戬玩味的神情，一下瞪大眼怒视他，“你耍我？”
没有那个意思。杨戬笑出声，抬手勾勾他下巴，像逗弄小狗。沉香恼怒地扭过头去，然后就被人俯身亲了亲耳垂。
明天请你吃饭。杨戬满意地看着少年红透的脖子，随手揉乱沉香的头发。
他确实蛮喜欢养狗的。

8
杨戬跷着腿坐在待客的沙发上，望一眼对面蒙着面纱的女人，神色淡淡：“想不到瀛洲最大的中间人就是你。但很抱歉，我已经退出这行了。”
“别这么着急拒绝。”婉罗微笑道，“我想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她推来一张照片，杨戬看见沉香的脸，在日光下五官的阴影分明。
“这个年轻人曾经为我工作。”婉罗端起茶，“但在最近一次任务后，他叛逃了，人间蒸发，连同手上那份文件。”
杨戬不动声色，只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婉罗笑了，笑声清脆如铃。
“那份文件，与当年的‘宝莲灯’计划有关。”她说，“而他，是杨婵的孩子。”
十六年前那场几乎将整个金霞公司摧毁的实验室事故，宣告了“宝莲灯”计划的失败，所有资料被机密封存，现在没有人知道最初的计划内容是什么。杨戬指节绷紧，冷声道：“妹妹从未告诉过我她有孩子。”
“也许是她没能来得及说呢？”婉罗看他的眼神怜悯，“杨戬，你就不想知道，当年你的老师不允许你参与调查，究竟是为什么？”
这场会面不欢而散，杨戬没有收下婉罗的委托金，只说自己会去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女人站在夜晚的冷风里，姿态依旧优雅：
“等你想明白，随时欢迎合作。”

9
汽修厂马达声响震天，沉香从车底钻出时李云祥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眼睛都不抬一下对他说：“二哥在外面，找你。”
沉香出去时看见那人站在铁皮卷帘门下，指间夹的烟已经抽了一半。杨戬看他一眼，开门见山：“你从婉罗那里拿走了东西。”
“她杀了我师父。”沉香冷漠道。
杨戬盯着他的眼睛，又开口：“杨婵是你母亲。”
沉香眼珠转了一下，毫无波澜的莹绿色义眼看向他，算是默认。杨戬微微吸了口气，道：“婉罗应该和你说过你妈妈和我的关系。”
“我前不久才知道。”沉香说，“伦理学上来讲……我该叫你舅舅。”
杨戬把最后一口烟抽完，烟蒂扔在脚边踩灭。他活动一下手腕，接着抡拳狠狠砸在沉香脸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酣畅淋漓地打过架，最后两个人气喘吁吁靠在墙根时身上脸上都挂了彩。杨戬耳朵后还流着血，打了火机重新点一根烟：“要是年轻十岁，不到两分钟你就会被我揍趴在拳台上。”
沉香吐掉被打断的牙，因为满嘴的血腥味皱一下眉头，哑声问：“所以你想做什么？”
烟雾缭绕，杨戬望着远方西沉的太阳，天空变成诡谲的血色。
“给我讲讲你，还有你妈妈的事。”

10
沉香对母亲的印象并不多，只有几个模糊的画面。他从金霞公司逃出来时自高墙上摔落，以前的记忆几乎全部失去，一切的认知都来自婉罗转述。
“她是‘宝莲灯’计划的负责人，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实验室事故后公司的人清理了所有资料，我被他们关了起来。”沉香说，“后来婉罗告诉我，那场事故……是为了灭口。”
杨戬没有说话。金霞公司与城市政治密不可分，当年的实验室事故导致杨婵身陨，公司也损毁严重。叛乱分子趁机想要夺权，他被老师指派去镇压，在一次行动中身负重伤，摘去百分之九十的军用义体。之后他屡次申请加入事故调查项目，均被老师以休养为由拒绝。如今想来，恐怕是担心他发现真相。
走吧。他掸了掸衣摆站起身，我们去把事情弄个明白。
拥有旧日员工的权限，潜入公司并不难。到达建筑的最高一层时杨戬停下脚步，过往他来这里都是向老师汇报或是叙旧，没想到竟然也有兴师问罪的一天。
背后警报声忽然响起，刺耳尖锐划破黑夜。杨戬反应过来，拽过沉香往出口奔去，很快却又被黑压压的枪口逼回来。与此同时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一个老人从里缓缓走出。沉香认得他，是公司的负责人，玉鼎。
“戬儿，”玉鼎的声音苍老干枯，“你来了。”
两人被押进房间，玉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问杨戬有什么想问的。杨戬盯着他，说：“杨婵是你杀的。”
“是。”玉鼎说，“那时，我们离掌控‘玄鸟’就差一步了。”
玄鸟——游离在网络安全墙外的AI，曾经是整座城市的梦魇。作为蓬莱城最优秀的黑客，杨戬的母亲瑶姬为了阻挡玄鸟的攻击，将自我意识上传入赛博空间，成为城市与外来AI之间的屏障。玉鼎站起身，缓缓抚摸着墙壁上巨大的凤凰图腾。
“后来我们发现，融入了瑶姬意识的玄鸟，逐渐变得温和可控。你要知道，这是多么庞大而宝贵的资源。因此——‘宝莲灯’计划诞生了。”
“你的妹妹，很了不起。”老人眯着眼，“我告诉她，玄鸟暴动会再次引起电子战，让她设计出‘宝莲灯’程序，阻止了玄鸟逃逸。只要寻找到合适的接入体，就能将玄鸟的力量引渡。”
“可惜的是，我们做了很多次尝试，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住玄鸟的巨大算力，哪怕是百分之九十八义体化的实验体也会被烧毁。”他转过身，看向被按在地上的沉香，“直到发现了这个小怪物。”

11
“你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吗？”
杨戬死死盯着他，下颌紧绷。玉鼎走下台阶，金属拐杖敲在沉香断裂的义肢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杨婵没有生过孩子。”他不疾不徐道，“她只是把自己的基因密码，编入了正在制作的一具实验体当中。”
“这本来是无伤大雅的事。但坏就坏在，她知道了计划的目的，还对这个实验体产生了感情。所以，在这个孩子接入体测试通过的那天，她放走了他，在被警卫击中时，亲手引爆了安在实验室的炸弹。”
闻言沉香猛地挣扎起来，又被身后守卫压着肩膀按住。玉鼎垂眼俯视着他，对杨戬道：“还要谢谢你把他送回到我跟前，我的好徒儿。”
他抬手示意守卫把两人带走，却在这时听见玻璃爆破的声音。与此同时杨戬松了口气，咧嘴笑了笑：“也多谢您花时间给我解释。瞧，援兵到了。”
机枪扫射声接连不断，杨戬袖中滑出军刀割断捆绑的绳索，护住沉香躲到一旁。随着枪声渐弱，弥漫的烟尘散去，婉罗的身影穿过横七竖八的尸体走来，长裙褪去露出遍布全身的机械义体，肩头的重机枪还冒着热气。
“你还算聪明，记得给我电话。”她说。
“做事总要留一手。”杨戬笑了笑，“谈谈吧。我想你来，不是单纯为了救我。”
婉罗挑眉看着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去你的住处调查过，”他说，“在抽屉里看到了我母亲的照片。”
“难怪我觉得家里进过贼，”婉罗缓缓转过枪口，对准了杨戬，“姐姐为了玄鸟付出生命，玄鸟就理应由我们掌控。”
“我母亲做的事，是为了所有人，而不是成为你获取权力的筹码。”杨戬平静道，“我也不会把沉香交给你。”
“那就试试吧。”婉罗嫣然一笑，“看看你这个废掉了义体的雇佣兵，能不能打得过机械之躯。”

12
肉体的抗性果然还是差了点啊。杨戬想。
一发子弹穿透肩胛骨，他摔在地上，血很快染红了衣衫。沉香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拖着仅剩的半截手臂奔过来想要帮他，却被婉罗甩出的钢索缠住脖颈拽倒。女人从他后颈的连接口取出一块芯片，少年立刻瘫倒在地，似乎已经没了生息。
“如果不是找到封存的资料，我也想不到接入玄鸟的关键，竟然就在一张小小的芯片上。”她拿在手里打量，对上杨戬血红的眼，“让我们一起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吧。”
凤凰图腾缩入墙体露出漆黑的电子屏，偶尔有红光一闪而过，是被禁锢的玄鸟在撞击程序结界。婉罗走到控制台前，将连接线插入脑后的机口，准备把芯片放入读取槽时背后忽然响起杨戬虚弱的声音：“知道为什么我不再装义体吗？”
婉罗回过头去。杨戬靠着已经断成两半的宽大办公桌，从暗格取出的紧急医疗箱摊开在地上。他手里攥着一瓶医用酒精，抛起又落回。
“因为脑子被烧的感觉，”他慢慢说，“实在太糟糕了。”
伴随话音落下，酒精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准确无误砸在控制台的面板上。闪烁的火星瞬间引燃，失控的电流随着网线流向每一处。杨戬夺走芯片时听见凄惨至极的尖叫，女人姣好的面容如蜡油般迅速融化，露出线路精密的金属骨骼，吱吱作响着烧成焦黑的废铁，在高温催化下爆裂炸开，仿佛一场极致的烟花秀。

13
沉香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一开始是温柔的女声，慢慢地变成低沉的男声，一遍又一遍。无数荧光线条与灰白碎片流动汇聚，最后化成一张熟悉的面孔。
醒来时鼻腔间充斥着消毒水味，沉香转着眼睛辨认，确定这是杨戬的家。他慢慢坐起身，看见了趴在床边的人。杨戬眼下一圈乌青，呼吸绵长地睡着，只有握住他指尖的手未曾松开。
身体的恢复和改造是漫长的过程。那枚生命芯片被转化为人造心脏和神经植入体，如今只是一枚无用的小小吊坠，挂在沉香胸口。这是他的健康指标达到正常的第三天，杨戬带他去了蓬莱城的另一端，说去散散心。
城市的西边是荒漠戈壁，东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他们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浪花拍来打湿裤脚。杨戬撑着下巴，问沉香之后想做什么。
“没想好。”他在诞生最初作为杨婵的“孩子”陪伴她，之后的十几年为了替“母亲”复仇而活，现在万事平定，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就慢慢想吧。”杨戬说，“无论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作为舅舅，也作为……爱人。”
沉香看向他的眼睛。太阳正在海面上升起，金光倒映在那双浅淡温和的眼眸里。
海的那边是什么？他问。
不知道。杨戬说，要去看看吗？
“那就走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