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身边已经没有李羲承的身影，床单上还残留着血迹，朴综星赶紧观察周围，很意外，李羲承没有囚禁他。

甚至出门时，保姆陈阿姨还祝他玩得开心。

市中心的医院离别墅区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进入后走廊里是很浓重的消毒水味，他轻车熟路来到一间病房门口，床上的少年闭着眼，呼吸轻缓。

朴综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朴综星拿着刚买来的风信子，将花瓶里枯萎的花抽了出来，把蓝色的风信子放了进去。

1 年过 231 天，朴成训还是没有醒来。

心电图很平稳，几乎稳定在了一个数值，朴综星坐在他的床边，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

“成训，你知道吗？我家里出事了，这几天忙的都没有时间来看你了，但你放心，我现在很好，你要赶快醒来，好不好…”无声的泪滑落，柔软的一面在沉睡的少年前绽放。朴综星是有刺的，按别人的话来说他就是豪猪背上的尖刺，不让人靠近还扎人一嘴血，可到朴成训面前，刺就软了，成了猫舌头上略带痛感却不伤人的倒刺。

朴综星说完后，泪水早已不受控制，他捂住脸，把脆弱的内心藏起来，朴成训听不见他的哭泣，更看不到他那颗思念的心。

吻落下得很快，落在被抬起的手背上。

像雪天的小片雪花，不被人记得。

朴综星想，朴成训醒后他应该就没脸面再来了。

朴综星是在十点回去的，到了午饭的时间，李羲承就回来了，看见朴综星时略弯了眼，貌似很开心。

餐桌上，朴综星看着逐渐堆起的菜，想说什么却止住了嘴，闷闷地吃起饭。李羲承吃得慢，他还喜欢一边吃饭一边喝水，结果被小三岁的朴综星训了一顿。

而现在，就算他再怎么作践自己，朴综星也都不会落给他一个眼神。

想回到原来吗？后悔吗？一点都不，李羲承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错的，他不想回到原来看自己喜欢的人和他人亲热，哪怕自己喜欢的人是所谓的弟弟。

饭吃到一半，朴综星才终于开口。“我想要钱。”朴综星的话语简短，李羲承也只是嗯了声，连答应与否也没有说清楚，朴综星蹙眉，又重复一遍，对面的人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吃完饭后，李羲承给他转了五万，朴综星坐在沙发上，往上翻聊天记录，却发现他和李羲承最近的消息只有一条转账。

朴综星的主页只有一个微信账号置顶，是朴成训的微信号，甚至连一条记录也舍不得删。

朴成训的头像很普通，是纯白的，倒和他的性子符合。

依稀记得，要朴成训的微信的经历还挺坎坷，那天恰好是元旦晚会，朴综星打着需要后勤人员帮助的借口软磨硬泡要来了朴成训的微信，刚开始打招呼他不知道发什么，对面也不说话，耐不住性子的他只好先发了句你好。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他。

“朴综星，你有什么事吗？”那时的朴成训可以说是大部分人心中的男神，帅气、优秀，除了冷淡和家里穷以外几乎没缺点，朴综星很讶异这人竟然记得他，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似乎很少跟朴成训面碰面。
后来朴综星是在一次吃饭时从他嘴里套出了话，他问朴成训为什么在微信第一次聊天就知道他的名字，朴成训只是默默瞥了他一眼，很冷静地说道。

“你自己说的备注朴综星。”

那一刻，朴综星尴尬到脚趾抠地，之前的幻想也打个稀碎，但面上还是装作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俩就这样认识了，朴综星也发现这人跟学校论坛上的人一点也不像，比如高岭之花，试问谁家高岭之花委屈之后会哭哭？

朴综星怎么也没想到，看似冷淡的朴成训是个哭包，哭起来还是呜咽的，像只小兽一样。

第一次惹哭朴成训是因为朴综星没跟他说就抛下他去找兄弟打球，说实话，他真没想到朴成训这么倔强，一天都没来找他，还是朴综星拉下脸主动去找的朴成训，结果还没说几句，就发现对面的人已经红了眼，大概他自己也注意到了这囧样，转过头自己拿手臂擦眼泪。

朴综星那时还没对朴成训有什么歪心思，还想着一个大男人哭什么，不就没找他玩吗，心里不解但还是去顺他的背轻声安慰。

发现自己喜欢朴成训时，这段感情已经无法控制了。

他开始有意远离朴成训，大概是怕那人无法接受，到时候两人连朋友也做不成，但朴成训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明明以前玩的很好的朋友突然开始远离他，问他原因还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朴成训又哭了，他哭的很委屈，把朴综星拉进空教室就问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朴综星装傻说怎么了什么这样对你。朴成训抱住了他，眼泪洇湿了衣领，嘴里发出难受的呜咽，让朴综星心抽抽的疼。

“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冷淡…”朴成训从小没体验过什么关爱，到长大后最温暖的关怀都是朴综星给的，他分不清这种情感，爱对他来说太遥远了，小时候孤儿院的义工姐姐总说他太沉默，说有时候要学会软弱，要学会哭才能有糖吃。

所以每次朴综星抛开他，他都下意识地用眼泪来解决问题。

所幸每次都有用。

朴成训一系列的行为让朴综星痛苦又庆幸，他开始猜测朴成训是不是也喜欢自己，两人的情感犹如溢出的水。他们的行为举止开始不像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朴成训会牵起他的手一起走向校门口，他们会在无人的小巷紧抱住抵着鼻尖，可那个吻始终没有落下来。

朴综星在备忘录写满了他复杂的情感，他偶尔会想，也许这样挺好的，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捅破这层纸，直到十七岁的生日，朴综星决定不再写备忘录，也决定将一切找个结果。

但最后他连心意都没表达出来，所有就都破碎了。

之后，朴综星颓废了很久，他开始逃课，学乖了两年后又成了小有名气的纨绔，烟入口的一刻很涩，涩到朴综星闭了嘴，呼吸间烟雾从鼻腔出现，酒吧里有很多人问他，之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白脸呢？
朴综星很平淡地说。

“没联系了。”

朴综星开始想要忘记朴成训的存在，他玩飙车和各种刺激项目，每天在肾上腺素狂飙的兴奋中度过，可到夜晚便感觉心中空了一块，很空虚，很难受。

在那之后，李羲承也没有来找过他，也是，他猜李羲承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发起疯来肯定要打掉几颗牙才解气。

虽然嘴上说要忘记，但是朴综星仍然每周三去医院给朴成训床前的花瓶换水换花，这好像是一个固定的，刻在骨子里的流程，哪怕朴综星再忙，他也会在周三早晨准时无误到达朴成训的门口。

直到有一次周三照例出门，一位极其眼熟的人将他拦在门口，他染了红发，看着张扬至极，朴综星只是低声说了句让开。

可对方还是没有移开的意思，甚至紧逼朴综星，把人抵到门上。

“朴综星，你就那么放不下他？”沈载伦看起来仍是以前那副不屑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朴综星眼花的原因，他从沈载伦的眼里读出了嫉妒。

嫉妒什么？

朴综星没有多想，他推开沈载伦，后者被他推的踉跄一下，眼看朴综星要离开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抓得紧，好像自己也发现情绪有点失控，握住的手松了些。

“沈载伦，是你当时要跟我绝交的，你现在又什么意思？”绝交，看似很幼稚的话语，可朴综星却当了真。他仍记得那天和沈载伦说自己喜欢朴成训，然后那人莫名其妙地生气了，说你不准喜欢他，朴综星本来脾气也不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后就开始打起来。

沈载伦打不过他，被压在地上还是不服气，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你他妈就是个傻逼！老子不跟你玩了！”两人从小学三年级玩到现在，虽说平常也会互怼，可他们从来不会说再也不一起玩了这种话，两个人都是笨蛋，会当真。

后来沈载伦真的没来找他了，甚至原本在一个学校沈载伦也绕着他走，再然后沈载伦转了学，彻底和朴综星断了联系。

朴综星舍不得，但他也不可能拉下脸道歉，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错，是沈载伦突然发疯找的事。

后来听别人说，沈载伦出国了，朴综星想着，出国挺好的，沈载伦本来就是自由无束的人，想必这样他应该也开心。

那天，朴综星的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再见」

朴综星拨打那通短信电话，对面没有接，朴综星又试着打了几次，对面的人才愿意接通。

他的话很短，是告别，也是结束。

“再见，希望你以后开心。”

说完后他便挂断了，决绝的模样好像对面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可朴综星心里是堵着的，一段深厚的友情，不是一句再见就能够消散的。

可他不知道，准备坐上飞机的沈载伦哭了，他没有登机，少年的心脏被一句无情的告别填满，沈载伦回到家，父母在微信里问他登机了吗，沈载伦打了个没有。

沈载伦最终没有选择出国，被可恶的情感拖回原地。

沈载伦偷偷去门口见过好几次放学的朴综星，可他身边的人总是朴成训，沈载伦嫉妒，不争气地流着泪，灰败的情感在看见朴综星后又一次复燃。沈载伦不懂，为什么朴成训这个后来的人能占据他梦寐以求的位置，而自己却只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去偷偷仰望。

本来以为朴成训出了事，他就会有机会出现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可沈载伦总是看见朴综星去医院，每周三，毫无例外地去看望朴成训。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压抑的情感爆发，沈载伦去咬朴综星的下唇，听到人痛哼后又小心翼翼舔舐，将血腥味卷进自己的口腔。

“朴综星，你他妈到底懂不懂…”沈载伦捧住朴综星的脸，火红的头发因为吹风而飘扬着，朴综星抓住他的手往下掰，显然有些挂不住脸。

“你疯了吗沈载伦！？”
“我他妈就是疯了！都他妈因为你…朴成训那个臭白脸哪里好了？都成植物人了你还这么爱他，他妈的朴综星你知不知道…”

沈载伦还没说完就被朴综星一拳打倒在地，只要有人一说朴成训的不好，就会触碰到他的逆鳞，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动手。

拳拳到肉，痛到沈载伦都快忘记了呼吸，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因为他的心脏也被扯的发疼。

被打后，沈载伦再也没有出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朴综星以为他只是突然回国一趟，便也没想那么多，仍然每周三去看望朴成训。

这场循环，在朴氏破产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