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种每分每秒都在与死神抢人的地方，就连夜晚也灯火通明喧嚣不已，李白把Kamaria交给小护士，和韩信穿过楼下的大厅，绕了好大一个圈才找到个不太远又僻静的地方，在医院食堂的背后，说话这种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总是不好的。

斑驳的树影间，李白先停下了脚步。
“行了，就在这儿吧，有话快说，Kamaria睡眠浅，一会儿就会醒。”

“你为什么要走？”韩信撩起眼皮问。

“现在是你在解释，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李白错开视线。

韩信也没勉强，点点头。
“好，那我先说。”

“首先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我的不对，这个没什么好狡辩的，对不起。我那几天出现在那个酒吧里也是纯属巧合，因为我那时心情不好才去喝酒的，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韩信靠在树皮剥落的树干上。
“因为我爸为了公司的利益给我安排了一个未婚妻。”

“当然也不是真的未婚妻，就是为了骗骗其他人，在媒体爆出我们联姻后就会达到两家的目的，那个时候再随便扯个理由分手就是了。但这件事不小，对公司影响也很大，所以我们都签了保密协议，在任何不知情的人看来，我们都必须是真的未婚夫妇。”

“我当时真的很郁闷，但是我比起同样家世的人已经算好了，好歹只是装装样子，而不是直接联姻。”

李白放在兜里的手顺便抓住了在医院为了舒服给Kamaria解下来的头绳，听到这里，那一圈布料已经揉成了一团。

“我只是想去公司附近的酒吧缓解一下心情，去了一次发现那里环境不错，所以多去了几次。遇到你的那天，正好和王氏签了协议，那之后就得和她装情侣了。”

“可我怎么就遇到你了呢？”
韩信苦笑。

“因为那个酒吧也没有人认识我，而且你真的让我很惊艳很喜欢，所以你约我的时候，我没忍住答应了。”
“反正王昭君自己也有男朋友，而且我们俩平常也不太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我和她恋爱也是做给那些不熟又爱凑热闹的人看的，况且我和你只是上床，平常也没什么交集，小心一点就行，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

李白心头一刺，嗤笑了一声。
“但是你没想到我跟你告白了？”

“这我倒确实挺意外的。”韩信难得轻松地笑了一下。

“但是问题不在于你，而在于我。”

随着轻微的“啪”的一声，食堂的灯刚好灭了个干净，取而代之是幽蓝的紫外线灯，昏暗笼罩过来，裹着消毒液的味道四处侵袭。

“是我喜欢上你了。”
“我知道事情不妙了，当下有两个选择，第一是立刻和你分开，就装作腻了的样子，尽早结束。第二是告诉你所有事情，由你来决定我们要不要继续。”

“我思考了好几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第二个选择不行，我签过保密协议，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告密，但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遵守约定，我爸一直告诉我，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

“那就只剩下第一个选择了。”
韩信看着黑暗中李白的脸，想要伸手触碰，却只摸到了一片空荡。

“那天我约你，原本是想分开的，但是你啊，几天不见之后看见我的那一秒眼睛里星星都要掉出来了，还带了给我画的新画，说今天画室来了一只小猫，一会儿要不去吃新开的麻辣烫。”

“然后我知道第一个选择也被排除了。”

“所以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就这么带着负罪感，一边推进公司的事情，一边自私地享受着有你的日子。那个时候我在想，你要是能少喜欢我一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慢慢熬到媒体公布我们的婚事，然后我就可以告诉你一切了。”

李白踢开脚边的一块砖，语气有些激动。

“你可以不告诉我协议的内容，但是你不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老子他妈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会查不到看不出来吗？你就一点暗示都不给我？”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家小祖宗有多聪明。”
韩信温柔地笑，
“而且我家聪明的小祖宗那么喜欢我，还会不管不顾和我在一起呢。”

“所以呢？”李白的声音带着颤抖。

“李白，你知道那段时间王昭君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吗？每次都黑着个脸，怕被别人看出来还不能太明显，每次看到我和昭君在一起都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做贼一样跟在不远处。因为这样，两个人恋爱没好好谈，昭君还要安慰他哄他，更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甚至认为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

“我不能让你也这样。所以你告白的时候，我说现在对你不公平，我的李白应该是光明正大的，绝对不能是那样畏畏缩缩的地下情人。”

“正好那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时机成熟了，再过一个周，媒体就会公布联姻的消息，那之后，我就可以告诉你所有事情，也就一个周而已了。”

李白眼前有些模糊，仿佛又回到那段备受折磨的时期，他切断了和韩信的所有联系，不看消息不接电话，缩着不理人。

“那天晚上拒绝你的告白你一定还在生气，联系你也不理，我就没有多打扰你。而且那个周正是最忙的时候，也没空去找你，我只能拼命工作加快进度，因为见不到你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一个周后，消息才爆出来，我就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去找你，但是，你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