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被Kamaria蹦蹦跳跳一路牵着回到烧烤的地方，滋啦滋啦的油爆声在食材表面跳舞，慢慢变得清晰，短短的几步路，韩信却觉得无比漫长。
他理应有很多话想问李白，但到了嘴边又绕回脑子转了一圈。李白一直没有说真相，那就说明不想让Kamaria与自己再沾上关系了，两人或许永远无法重归于好。但李白这样的人啊，就算想和好了，也不可能抱着Kamaria走到面前来告诉他这是你的女儿。

韩信不知道李白在想什么，不像从前。从前看到李白舔唇，韩信就会买来果汁，看到李白扯衣领，就能随手抓一本书来给他扇风，只要李白把脚从画架的横杠上放下来，韩信就知道该去倒颜料桶了，甚至在那些旖旎的夜晚，李白蓄满了泪水的碧眸微微眯起，将那一池春水尽数挤出，呜咽转变为拖着尾音的叫喊，韩信便知道李白这是舒服极了。

可是现在，韩信不知道李白的想法。

韩信欲言又止，抬着一串烤肉嘴巴张张合合，赵云给每个人都分了食材，分到韩信满满当当的碗时才发现他的异样。

“韩信？快吃啊，一串你吃这么久，应该不烫了吧。”
“啊？在吃呢。”

韩信这才回过神来，几口将肉吞了下去，温度刚刚好，于是微笑着表示自己没事，目光却一直在李白和Kamaria之间流转。

Kamaria像是饿急了，不一会儿就把盘子里堆成小山的烧烤吃完了，下一波还没熟，于是只能等着。
看见韩信满当当的碗和慢悠悠的速度，Kamaria突发奇想，用自己的叉子叉走了韩信碗里的一块土豆。这种行为已经很平常了，李白不是没有阻止过，但Kamaria似乎就是喜欢韩信碗里的食物，说了几次不改也就随她去了。此时大家只当她还没吃饱，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着，直到Kamaria撅起嘴巴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烤土豆又还给韩信，赵云的笑才停在脸上。

“韩信叔叔，你快吃吧，烫的话吹一吹就好了，我可以帮你吹哦！”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还是李白先反应过来，用筷子轻轻敲了敲Kamaria的头，佯装发怒。

“臭丫头，你怎么不给爸爸我吹呢？”
李白从来都不是很宠Kamaria，给她吹食物这种事也只在Kamaria生病的时候做过，平时都让她自己吃，所以Kamaria的进餐习惯非常好，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给韩信吹了。
“可是爸爸吃的比我还快呢……”小姑娘瘪瘪嘴。
“那你也不问问韩信叔叔嫌不嫌弃你给他吹？”
李白捏着女儿的脸开玩笑，Kamaria闻言急忙转向韩信，看韩信把那块土豆全部嚼完了才得意地看向爸爸。

李白有些不满地看向韩信，却正好撞上了韩信沉静深邃的眸，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韩信突然盖上眼皮揉了揉眼睛，掩去了下一秒就奔涌而出的情绪。

“李白，我眼睛被烟迷了，来帮我看看吧。”
说着一把抓住李白的手腕，朝远处的树丛走去。

他不知道李白在想什么，那问不就好了，两人都是成年人了，已经没兴趣去玩你追我赶猜来猜去的那一套，亲口说出的一字一句就是最终的答案。

“眼睛迷了还走这么快，怎么？人鱼王子真是靠超声波认路的啊？”
李白任由韩信急匆匆地拽着，心里大概知道了些什么，回头发现已经看不见其他人了，便拉着韩信停下。

“说话，怎么了？”
韩信深吸几口气，深深望进李白眼底，李白也坦然回视，不慌不忙地等着。

“Kamaria的另一个爸爸是不是我？”

然后李白勾唇一笑，释然般地耸耸肩。

“是啊。”

夜风一吹，带走了指尖的温度，牵引着直灌到了心尖，酸楚如沸腾的水一般咕嘟冒着泡，溢满整个胸腔，往每一个骨头缝里钻，泡的每一个细胞都柔软化开来。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从李白口中说出来的话，才是那根定海神针，把韩信汹涌不定的情绪全部收束，只剩下起伏但并不猛烈的波浪。

韩信眼眶泛红，双手抓住李白的肩膀，无意识地用力捏的李白有些疼。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但我也没有刻意否认吧。”
李白抬了抬肩膀示意，韩信这才把手放开。

“那Kamaria……”
“她还不知道呢。”

韩信看着李白坦然的样子，苦笑一声。
“我猜就算她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因为这个改变吧？”

李白点头，接着补充道：
“就是有了孩子的夫妻都能离婚呢，这又算什么。”
“看起来Kamaria真的很喜欢你，但喜欢一个人，和接受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有差距的，你大可以告诉Kamaria你是她爸爸，然后看看……她会不会被吓到，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对你那么好。”

李白语罢拍拍韩信的肩就往回走，夜晚蚊虫逐渐多了起来，李白挥挥手挡开几只。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李白脚步没停头也没回，只是懒洋洋地仿佛在讨论还想吃什么。
“说不定Kamaria会更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