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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09-14 09:39      字数:10990
64.聚餐——篇三
  魏无羡酒足饭饱,一脸惬意,从袖里掏出个东西,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赫然是双面刻字的玉佩。
  思追:“这是?上次找到的那枚玉佩。”
  魏无羡:“正是,听说这段时间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如拿这个去问问,说不定有收获。”
  思追让众人传递玉佩,递到中间时,树精突然一挑,放到自己跟前端详着。
  白少主:“你怎么这样,抢菜抢汤还抢玉佩,还我们。。。唔。。。”
  没说完话的白少主被桌子底下暗算他的树根狠狠一绊,空中翻了一圈后原地摔个狗啃泥。
  树精盯着玉佩上的字,傲娇道:“没大没小,翅膀都没长好就敢在我面前叫唤。”
  其他人捂嘴偷笑,树精到底是百年妖物,论功力,在座的人除了含光君和夷陵老祖,没一个人是树精的对手。别说少年们打不过树精了,可能雪妖和白葵,他们也还是要逊色几分。人家百年修为,自己才多少年修为,如何能比。
  白少主摸摸屁股,老老实实的坐下。
  金凌对树精问道:“这玉佩可有什么不对?”
  树精将玉佩丢给金凌:“奇怪罢了,这字看着不像是琢玉师傅雕的,一面一个字,奇怪的很,怕不是留着纪念谁的吧。”
  思追:“纪念?可我们对玉佩的主人一无所知。”
  树精:“那不一定,这玉看着有年头,你们去问问上了年纪的人,或许有人知道。”
  说罢,树精从身后拿出一坛酒,盖子一掀就要喝。
  本是悠哉游哉坐着的魏无羡一看那酒,立马从座位上跳起来扑向树精。边扑边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个老东西一肚子坏水!敢偷我的果子酒,我拆了你!还我酒来!”
  众人坐的地方和放酒水的地方隔着两丈远,树精没离开座位,可是私底下却伸出树根把酒给偷来了,装模作样的想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喝掉。
  魏无羡怎可能同意,统共就那么几坛,冬天了,酒发酵的时间也长了,他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哎!哎!我就喝一口,一口,真就一口。”
  树精伸出树根在空中拦住想扑来的魏无羡,可人家身子太灵活了,钻了几下居然跑到树精面前,揪着树精的胡子猛拽。
  才喝到两口的树精吃痛求饶,这才将酒还给了魏无羡,嘴里哼哼唧唧的,摸着胡子装可怜。
  然而桌上没一个人可怜树精,相反地,少年们还一个个低声嘲笑,谁让树精刚才抢的那样凶,当然没人帮树精喽。
  思追笑完,对魏无羡道:“魏前辈气色好了许多,可见清心铃还是有用的。”
  魏无羡把抢回来的果子酒像宝贝一样抱回座位,听到思追这样说,回一句:“那是,得空我还能出去带你们夜猎。”
  欧阳子真开心的跳起来:“是吗?魏前辈可以回云深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树精胡子一吹,冷语道:“我看,未必。”
  蓝忘机僵了一瞬,他朝树精方向看去,与树精对上视线,二者皆不说话。
  景仪:“出了什么问题吗?难道是上次魏前辈使了鬼道的原因?”
  树精眉头一挑:“说不好,这都过了多久了。”
  魏无羡瞪一眼树精:“没给你酒喝你就这样难受吗?真是怕了你了,天子笑,接着,喝你的酒去。”
  树精接过魏无羡抛来的酒,撩开盖子就喝。
  柯然然插一嘴:“莫不是金丹受了什么影响?想当初那些厉鬼杀穷奇可是厉害了,上了魏前辈的身,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每一剑都杀在穷奇痛处。”
   欧阳子真:“就是,我当时吓坏了,我们折损了那么多人,就只给了穷奇一点点皮肉伤。”
   白葵急于表功:“还有我,是我抓烂了它的翅膀,让那玩意儿飞不起来的。”
   白少主:“就是就是,太吓人了,它站在地上我们都打不过,更别提天上了。”
   在一旁喝酒的树精越听越不对劲,对柯然然问道:“小子,你方才说什么?”
  柯然然:“什么什么,就是杀穷奇啊。”
  树精:“后一句。”
  柯然然:“可厉害了。”
  树精:“后一句。”
  柯然然:“惊天地。。。”
  树精:“滚。。。”
  柯然然:“额。。。厉鬼上身?”
  树精猛地看向魏无羡,惊道:“你疯了!”
  魏无羡咂吧两下嘴:“唉,当时情况紧急。”
  蓝忘机则有些担心的对树精问道:“可有何不妥?”
   树精放下酒,跑过来把魏无羡摁在地上,一堆树根将人缠的严严实实。树精又伸出一条树根放在魏无羡腹部的金丹处乱探,嘴里还在叨叨:“你疯了!你绝对疯了!你真的是疯了!你惹谁不好!看着挺正常的小伙子,做事怎么这么没头没脑呢。”
   魏无羡想挣脱束缚,可是树精缠的太紧,魏无羡又不想对它用暴力手段,转头朝蓝忘机嚎:“含光君,你救救我,你看那个老家伙!痛!胳膊痛!你个老家伙,放开,含光君!救我啊。”
   哪知蓝忘机坐在一旁,脸上表情甚至可以用严肃无比来形容,他对树精道:“到底何处不妥?”
   少年们被树精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魏无羡得了什么绝症,个个绷着脸盯着看。
   可这时的树精又突然把魏无羡举起来往蓝忘机那里玩闹的一扔,一脸轻松道:“跟你玩玩,我就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大胆,敢让厉鬼上身,也不怕被鬼夺舍,啧啧,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蓝忘机将魏无羡接到怀里,扶着他坐好,再看向树精时,对方已经跑到结界处,连带偷的两坛酒也抱在怀里一并带走了。
   因今日大家齐聚一场,蓝忘机临时撤去了结界,故而树精跑走的时候并未被结界拦住。
   魏无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好酒又被偷走两坛,气的在后面追,边追边喊:“你给我站住!还我酒来!蹭吃蹭喝还偷我东西,太不要脸了,简直比我还不要脸!”
  景仪被树精逃跑的模样逗的哈哈大笑,无意间伸手到腰上一摸,却发现自己的乾坤袋不见了,里面放了法宝仙剑,还有吃的。景仪正到处找他的乾坤袋,坐在斜对面的金凌和柯然然突然喊了起来。
  “乾坤袋呢?我的东西呢?”
  “我的也是,不见了!”
  其他人一听,纷纷去看自己的乾坤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所有人的袋子都不见了。
  连思追的也不见了。
  雪妖指着跑远了的树精头上的枝杈道:“咦,看树上五颜六色的,好漂亮。”
  少年们说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登时气的眼冒金星。
  树精不仅偷酒,还偷了众人的乾坤袋,一个个吊在枝杈上,叮铃咣当的晃着。
  金凌站起来,振臂一挥:“走,去拿回我们的东西,我就不信了,我们一群人,打不过一个妖怪!”
  其他人纷纷响应,也跟着起来要去追。
  雪妖可喜欢凑热闹了,拽着景仪衣角问:“哎哎哎,我也帮你们追啊,追到了给我肉干吃吧?”
  景仪:“追到了,我兜里的东西全送给你吃。”
  雪妖蹭的一下飞起来,速度比金凌他们跑的快多了。白葵抓不住闹腾的雪妖,跟在后面追她,边追边嚷:“你你你,你个姑娘家。文静点行不行,怎么就这么野呢?雪儿,停住。。。”
  所有人都跑去玩这莫名其妙的追逐游戏,草地上霎时只剩蓝忘机一人。
  他端正的坐着,一动不动,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捏的青筋暴跳,指节咯吱作响。
  树精把魏无羡扔给他的一瞬,使了个小分身给他传递了一条讯息,一句话。
  蓝忘机的眉心拧成一团,眸中骤然厉色,久聚成恨。
  “该来的还是会来。”
  什么叫该来的还是会来?
  什么是该来的?
  什么是会来的?
  又。。。什么时候来?





  夜里,和后辈们斗了一下午法术的魏无羡累到倒头大睡,蓝忘机把多出的被褥折起来,当成是自己给魏无羡抱着睡,那人还真就在睡梦中逮着棉絮啃了几口。
  屋里静悄悄,房门开了,没声音;房门关了,也未有一丝声响。静悄悄的,就只有魏无羡在榻上睡。
  树精窝在自己的坑里凝神打坐,那帮孩子太能闹腾了,差点没拆了他这一把老骨头。树身散出点点白光,飘向远处,最后落在白衣人的身上,悄然寂灭。
  “第一次见你这样。”
  蓝忘机拍拍衣摆,在树精旁边坐下,一手放于树身,灵力缓缓度入。
  树精并不睁眼:“平常无所谓,今日开始,我倒是有事做了。”
  树身散去的光点渐渐停滞,停下,最后被树精的灵身召唤,又吸收回体内。
  树精从不在意灵身消散,就算是魂魄散的只剩下一张嘴,它大概也只想去喝酒,是个十足的酒鬼。今夜,它可是头一次主动把散去的灵光吸回,以保住魂魄不散。
  还真是头一次。
  蓝忘机垂首一旁,一脸忧郁,问道:“就真的,没有可解之法?”
  树精也是愁容满面:“想想,大家都好好想想,应该是有更好的办法。”
  一人一妖对坐良久,沉默无言。
  突然,树精烦躁的尥了一蹶子泥土,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它嚷道:“玩什么不好玩禁术,搞什么不行非要让厉鬼上身,呔,个小兔崽子,要不是看在他是他曾曾曾曾曾了不知道多少个曾的曾孙道侣,我。。。我我我。。。”
  蓝忘机坐一旁静静的看着。
  树精又尥了一蹶子泥土,地上又出现个大洞:“我非要揍的他哭爹喊娘不可。”
  发完火,树精又对蓝忘机道:“就不能挖了他金丹吗?大不了金丹还给那群厉鬼,不玩了还不成吗?失金丹总好过丢了命。”
  谁知,树精无心的几句话像是触了蓝忘机的逆鳞,周围空气顿时冷了不少。
  蓝忘机霍然起身,看了眼树精,道:“绝不行!”
  树精:“我就是说说,你生什么气啊,还瞪我,哎,哎,别走啊,我们再讨论讨论,哎,喂?含光君?我还有两个办法,真的!”
  蓝忘机已经走了有段距离了,他停下来回头道:“什么办法?”
  树精:“一个凶险一个以魂换命,反正风险都挺高的。”
  蓝忘机沉默一刻,回道:“第一个办法我要怎么做?”
  树精挠着额头,有些为难道:“额,那个肉体与魂魄分离,魂入金丹净化怨诅之气,然后回归肉身。可是这个办法十分凶险,一旦净化失败,魂魄就再也回不了肉身了,所以我一开始不敢说呢。”
  蓝忘机却道:“比第二个好。”
  树精傻了眼:“啊?你知道第二个啊?第二个那就是送。。。”
  蓝忘机望向木屋,打断树精的话,道:“我该回去了,他要醒了。”
  树精看着蓝忘机渐远的背影,有些无奈:“第二个。。。那就是送死啊!”


   屋里,魏无羡抱着枕头被褥在榻上翻来覆去,直到蓝忘机进了屋,把他摁到怀里。
  半睡半醒的魏无羡在蓝忘机身上蹭了半天,这才安静下来,呓语一句“嗯,这才是,二哥哥”,接着又继续睡了。
  蓝忘机抱着人,吻着魏无羡的额头。
  还真是一刻都不想离开,彼此都是呢。









65.陈年旧事——篇一
  “哎,思追,你跟那棵树都聊了什么啊?去了好久的样子。”
  陈府内,景仪闲得无聊,用肩膀撞了下旁边的思追,一脸八卦的样子。
  思追看着魏无羡给他的玉佩,突然被景仪打断,手里的玉佩没拿好,叮咚一下掉地上,然后滑了出去。
  “景仪!你注意着点,这玉佩可是线索,摔碎了我们拿什么跟含光君交代。”
  思追跑出去捡玉佩,可那小东西长了脚似的,呲溜一下滑了老远,思追一路跟着,最后停在召魂阵前捡起了那块玉佩。
  景仪也跟着跑过来揪着原来的问题继续问:“思追,树精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样子。”
  思追收好玉佩:“也没有多神秘,就是问我们当时斩杀穷奇的情况,尤其是。。。”
  景仪:“尤其是什么?”
  思追抠着自己的衣袖:“它问的全是魏前辈的事,说了什么话,做了哪些事,用了哪些法术,问的特别特别详细。”
  景仪:“啊?它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思追:“我也好奇呢。”
  “小朋友,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能不能让我瞧瞧啊。”
  前方兀的响起一个声音,思追和景仪两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法阵中央老头的魂魄在说话。
  这老头是陈家的老奴,真名听得人想揍他,干脆大家都喊他小杜,后来老了,大家又喊他老杜。再后来老的做不动了,陈府就把他赶走了没再要。老杜回老家没出五年寿终正寝,再然后,陈府就出事了。
  可就是这样的小人物,居然拽着蓝氏弟子们唠了一天一夜的八卦,全是陈府鸡毛蒜皮的小事、正房和一窝小娘争风吃醋、挤破脑袋也要进陈府大门的一堆外室以及陈糟老头子把玉琼楼历届花魁睡了个遍。。。等等等等的过往。
   就这种艳尘往事,思追和景仪连听都不想听,不过其他门生对这种八卦可是非常感兴趣的,就坐在旁边听老杜口水四溅的讲了一天一夜,这才刚刚说完陈府正室上位史。那可真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陈夫人为了保住位子,一路上手撕花魁剑斩妖艳贱货,宅斗十几年可算是捞到陈府实权。可还没放在手里几年又突然和陈宗主一道消失不见了。
   “说来,陈家后院的事老夫大概能写一本书了,可以我不识字,唉!可惜可惜。”
   老杜撇了撇嘴,这就准备继续说陈府两个刁蛮小姐的故事,那说起来也是一块裹脚布——又臭又长。主要是陈家两个小姐在自己亲爹地界上太能作妖,搅的四方百姓不安。别家都是强抢民女,陈家是强抢美男,到处闯祸,若是在其他世家地盘上,估计早就被扔出去了。
  正要开说,思追追着地上那块玉佩跑来,然后小心的擦了擦再放进袖子里收好。
  老杜的目光死死地黏在那块玉佩上,虽然只有一瞬间,可他就匆匆看过一眼,整个魂魄都僵在空中,动也不动。眼睛随着玉佩移动,最后停在思追的袖口上,再也不肯挪开目光。
  景仪发现老杜的异状,道:“你怎么了,不讲那些小娘外室了?”
  他顺着老杜的目光一路看到思追身上,然后又在思追和老杜之间来回看了几次,冲老杜招招手:“喂,我说,大爷,你怎么了,傻了你?”
  老杜猛地从空中飘向思追,可他魂魄被拘在法阵内出不来,只能趴在法阵边缘冲思追喊道:“小子,你刚才拿的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瞧瞧。”
  思追看着老杜朝他伸出的手,摸了摸袖口,拿出那块玉佩,却没有交道老杜手里,而是放在法阵外面,道:“你是说这个吗?”
  老杜脸上一会震惊一会欣喜一会哀思,表情变幻不定最后掺杂在一起,品不出老杜到底在想什么。他对思追问道:“这玉,哪里来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思追:“大爷,您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吗?”
  老杜出不了法阵,急得在里面打转转,眼中涌出几滴浊泪:“这是,这是我家小姐的遗物啊!你们到底从何处得来的?他人呢?”
   景仪:“什么小姐不小姐的,陈家就两位姑娘,全都失踪了。”
  老杜:“哎呀,那两个偷的拐的抢的,根本就不是陈家真正的血脉。”
   思追:“大爷,您还是告诉我这块玉佩的事情吧。”
   哪知老杜非常生气的转过身去:“哼,你们不告诉我玉佩哪里得的,谁给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再说。哼!!!”
   思追和景仪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其他弟子也说尽了好话,谁知这个老杜脾气犟的像头牛,非要见得到玉佩的人不可。


   柳州城,原先由陈宗主管辖的富庶之地,在陈氏倒台后换了其他家族来接手,依然是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城里的一些庄子被查抄后又空出了许多地方,再是玉琼楼被扒出当了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的丑闻,一度被众人瞧不起,纷纷斥责靠着卖身起家脱身后又回踩一脚,简直是又当又立的白莲花。一大批黑商因此被拉下水。没了官商勾结的臭手黑手,许多人对柳州城充满了期待,觉得那里是个发财的好地方,纷纷拖家带口的要在这城里混出个模样来。
   杜氏夫妇带着同样的期待来到柳州城,用所有的积蓄买下了个铺子做起了生意。一大清早,杜妻正在扫地,她那个成日就知道求神拜佛不争气的丈夫杜世元又抱着他爹的牌位擦擦吹吹,没完没了。杜妻当时就要拿起笤帚砸人开骂了:“你个死鬼,一天到晚就知道抱个木牌子拜拜拜!钱呐,我怎的一厘钱都没见着,还跟我说来这里有钱赚,我呸!你个软骨头的东西,把老娘嫁妆都搭了进去。”
  杜世元心情本来挺好的,一听他婆娘在那里大呼小叫,脸上皱成一团,回骂道:“少冲着老子嚷嚷,搬到这里来可是我爹显灵,祖宗保佑你知不知道,无知妇人!愚不可及!”
  杜妻更加气的跳起来:“还敢骂我,老娘,老娘今天跟你拼了我!还你爹显灵?你爹死了多少年了,显个屁灵。谁家祖宗显灵是让子孙把坟到处迁的。”
  杜世元被婆娘捶了一扫帚,心有不甘,他把亲爹的牌位放下,当即就和他婆娘扭打起来,边打边嚷:“我爹说的就是我爹说的,托梦说的,迁坟搬家来柳州这个聚宝盆,保管以后吃喝不愁,你个没见识的臭婆娘!”
   两人就这样在店里噼里啪啦开始对打,最后双双抱在一起从店里东边滚到西边,又从西边滚到店外,嘴里叫骂不断,惹的街坊邻居都围上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议论这对夫妻从搬来的第一日就开始打架,每天早上定时定点一架,打了十多天了还没打完,简直是人间极品!
   屋里,原本杜世元想找地方放好的牌位静静的放在桌上,十多天了,杜世元光顾着和自己婆娘打架,以至于每次都冷落放牌位这件事。
   牌位上刻着杜世元他爹的名字,正是那位名字听得是个人都想揍他的老杜!
  斜对面茶楼上,花神施法变了个模样,正坐着吃包子。她咬开白白嫩嫩的肉包子,里面流出香喷喷的肉汁,顺着她的嘴角一路流下去。花神看看不远处打的火热的杜氏夫妇,高兴的点点头道:“嗯,这戏好看!”
  说完她把剩下大半个肉包全塞进嘴里:“嗯,他家包子好吃,我明天还要来吃。”
   敛荷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拿出手帕给她擦嘴角,劝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得走了。”
  花神一听,气的把手里包子一砸,包子里的肉团掉了出来,在桌上滚了一圈,仍旧回到花神前面,泛光的油水闻起来香的不行,花神忍不住咽口水。
   敛荷:“好啦,你要吃,以后我们天天来吃,但是这段时间不行,我们把老头子魂魄弄来了,隐居的那两个也要来了,再不走,我怕会暴露。”
   方才还天真模样的花神随即换了副面孔,黛眉微扬,眸中闪烁着几分得意,她拿指尖戳了戳又白又软的包子,微笑道:“杜世元那厮果然够蠢,我随手捏了个发财的理由,他就信以为真,不仅迁了老头的坟,还拖家带口的到这里做生意了。”
  敛荷:“挺好,老头的魂魄跟着棺材一块来了,不然,我还得另想法子把老头魂魄送过来,岂不是留把柄。”
  花神提起衣摆站起来:“走吧,等姓蓝的帮我找到人,我也就不用百般筹谋了。要不是惦记他家包子,我才不愿再回这鬼地方。”
  敛荷苦笑:“谁想回这鬼地方!”


  夜里,思追和景仪去了无畔山一趟。起初,思追是有些犹豫的,因为陈宗主牵连出一连串的事情已经很麻烦含光君和魏前辈了。一次又一次的跑来打扰他们清净,归隐不像归隐,净丹不像净丹。明明树精上次已经嘱咐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让魏无羡大用鬼道。思追听着那口吻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追问许久树精却各种推辞搪塞。
  他站在结界边犹豫不决,景仪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要往里面拽,拖了半天,景仪愣是没让思追移动半步。
  正僵持的时候,蓝忘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了他俩。然后是一道欢脱的黑影从蓝忘机身后飞了出来,黏皮糖一样沾在蓝忘机背上不下来。那道黑影还跟个孩子一样在蓝忘机背上撒欢道:“二哒哒,蓝二哒哒!含光弟弟?湛儿,小湛湛,忘机~~”
   这下,连景仪都僵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了。
   魏无羡嘴里叼着蓝忘机的抹额,一边顺着蓝忘机的视线看过去一边喊:“今晚绑手?绑脚?还是绑。。。”
  看到结界外的思追景仪后,魏无羡触电一样的从蓝忘机身上跳下来,嘴巴强制性闭上,以免自己说出最后三个字——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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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小魏婴









66.陈年旧事——篇二
  魏无羡手指老杜的魂魄,对思追问道:“这是?”
  老杜同样盯着魏无羡问思追:“这就是拿玉佩的人?”
  思追对老杜点头,对魏无羡道:“魏前辈,他好像知道点什么。”
  老杜左看右看:“不对啊!我记得不长这样啊!好像。。。”
  说着说着老杜就要伸手捏魏无羡的腮帮子。蓝忘机却挡在魏无羡前面拦下了老杜的手,警惕道:“坐好再说。”
  老杜就是个魂体微弱的亡者,见蓝忘机手持仙剑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得缩回了手,继续道:“不是,我就是想仔细看看,这不像啊,变化也太大了。”
  魏无羡:“什么变化太大?老头,我认识你吗?你又认识我吗?”
  老杜摇摇头:“不对,我记得的那人不长你这样,一点都不像,脾气声音,不像,你不是他。你怎么会有这块玉的?”
  魏无羡将玉放在手心里一下一下的抛,吓得老杜的脑袋跟着一上一下的移动。魏无羡道:“说说吧,这块玉到底有什么来历?”
  老杜:“没有什么来历,就是我家小姐的玉佩而已。”
  蓝忘机:“你家小姐?”
  魏无羡:“陈家两个女儿,你指的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老杜一听,脸拉的老长,显得特别不高兴,他哼了一声:“别跟我提那两个扫把星,她们那是哪里来的野种,鸠占鹊巢,不要脸的脏东西,也配姓陈!”
  魏无羡和景仪一脸八卦的样子,齐声问道:“陈夫人偷汉子?”
  老杜“呸”的一声冲景仪那里吐了口唾沫,不过鬼魂是吐不出唾沫的,只不过是有声音和动作做做样子,仍然吓得景仪跳了开来。
  魏无羡嬉笑道:“看来今晚有故事听,嘿嘿,这种奇闻八卦可是最曲折离奇,听起来最有劲。。。哎哟。。。”
  魏无羡说的手舞足蹈,突然腰上一疼,蓝忘机的手正放在上面捏,魏无羡的话也就止住了。
  蓝忘机示目以魏无羡——不可无礼。
  魏无羡眨眨左眼——哦。。。
  思追对老杜道:“鸠占鹊巢?莫非现在的陈家人是假冒的?”
  老杜:“说假冒也成,毕竟只是姓陈,又不是真正陈家的血脉。我十六岁就在陈府了,那时候的陈宗主和陈夫人感情好的很,膝下就陈小姐一个女儿,柳州民风淳朴,哪像现在民怨喧嚣。那个陈王八养了一堆妻妾小娘,还有蛇蝎心肠的毒妇人,还有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犊子,那几个姓陈的就不是好东西。”
  景仪连忙阻止老杜道:“等会儿,大爷你说慢点儿,我有点晕,听着晕。。。”
  思追脸色艰难一瞬:“那个,我听懂了一点,不过也觉得有些晕。”
  魏无羡叉着腰:“要说好好说,别一会这个姓陈的,那个陈王八,都不知道你到底在骂谁了,说实话我听着也晕!”
  所有人都看向蓝忘机,期盼的眼神都在问同一个问题——含光君你晕不晕?
  蓝忘机对老杜道:“先说第一代陈宗主。”
  景仪惊讶万分:“陈宗主还分第一代第二代?他们到底多少人?”
  老杜:“行吧,我先说陈老宗主,额,第一代陈宗主陈如鸣,是他在柳州城开宗立派创立的陈氏。我那时候想着当个道士也挺不错,就巴巴的跑来,跟着第一代陈宗主四处降妖伏魔。其中那细节,各位且听我慢慢道来。”
  思追及时阻止:“大爷,您就说说后来的故事吧,降妖伏魔这种的我们经常干,就不用讲那么多了。”
  大宅院里妇人们勾心斗角的故事都能被老杜说上个一天一夜,若是真让老杜讲第一代陈宗主奋斗史,岂不是要讲三天三夜?
  思追和景仪首先就不同意!
  “好吧,我直接跳过。”,老杜继续:“后来就是第一代陈宗主英雄难过美人关,遇见了第一代陈夫人。两人相识的故事那可真是。。。”
  景仪出声阻止:“大爷,求你了,跳过吧,英雄遇美人的故事随便哪个茶馆都能听。”
  老杜:“不是,这不是应该有个过程嘛。”
  蓝忘机:“不必,我们要听的是那枚玉佩的故事。”
  老杜:“啊对对对对对!玉佩,我怎么说着说着给忘了呢。话说第一代陈宗主和陈夫人成婚多年也就大小姐一人而已,全府上下都当成宝贝一样,小姐走哪我们就跟着保护到哪儿,从来不叫小姐吃一点亏。可惜了,人美心又善的小姐遇上那个陈王八,简直猪狗不如。”
  魏无羡:“就是现在失踪的陈宗主呗?”
  老杜:“对,就是这畜生。”
  景仪:“诶?怎么听着你口里的小姐和现在失踪的陈夫人好像不是一个人的样子?”
  老杜气的跺脚:“当然不是一个人,我家小姐貌美如花心地善良,那个没良心的毒妇怎能和我家小姐相提并论。”
  蓝忘机:“那么,第二代陈宗主到底做了什么?”
  老杜:“那王八犊子最会花言巧语哄骗小姐,他叫于文更,是来投奔陈老宗主的,当了门生也不知足。时常跟在小姐身后哄着小姐开心,还特别会拍陈老宗主老夫人的马屁,那张臭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本事却是没有。呸,那个臭东西,想起来就恶心。”
  魏无羡:“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老杜:“陈弦啊,就是玉佩上刻的字。后来这枚玉佩送人了。不过嘛玉佩当时只有一个陈字。”
  思追惊叹:“你家小姐把贴身玉佩送人你也知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老杜:“我怎么能不知道,小姐送玉佩的时候很多人都瞧见了,我当然知道。”
  魏无羡:“拿玉佩的人是不是皮肤比较黑,长的。。。”
  老杜:“不黑,那人脸挺白净,光头,说他是和尚吧,他头上又没有戒疤;说他不是和尚吧,又搞个光头出来,这人可真是稀奇。”
  蓝忘机和魏无羡心中了然,他们在村庄碰见的假和尚多半就是当年陈小姐送玉佩的人。
  景仪对老杜问道:“送个玉佩为什么搞得很多人都看见了?”
  老杜:“那是因为一场比武!小姐到了出阁的年纪,长得漂亮又玉质冰清,追求者众多,其中就有那个假和尚。于文更那厮怕陈老宗主将小姐托付他人,居然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愿意入赘。。。”
  景仪、思追傻眼:“啊???”
  没想到陈宗主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如若不是爱惨了一个人,那便是另有所图了。
  老杜:“小姐当时挺喜欢那假和尚的,哦,对了,他是个外来户,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反正这两人为了小姐大打出手,最后还是陈老宗主说两人比试一场,谁赢了谁就能娶小姐。”
  景仪:“啊?嫁女儿还能这样玩?”
  老杜:“嗨,还不是陈老宗主想让小姐嫁于文更,而小姐似乎更喜欢假和尚。比试一场,假和尚输了,得了小姐的玉佩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思追:“那你家小姐后来呢?我听了这些天你说的陈府,似乎你口里的陈老宗主老夫人以及小姐都没有出现过。”
  景仪:“对啊!我在旁边听你说了一天一夜的陈府,愣是没听见你提过一句小姐什么的,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老杜:“我才没有骗你们,之所以不提,是因为陈老宗主的事情成了陈府的禁忌,谁提谁死,知道内情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众人脑后勺冰凉一片。
  老杜:“于文更娶了小姐,改了姓,这才成了现在的陈宗主。他狼子野心口蜜腹剑,侵吞陈氏家业和地盘,架空了陈老宗主,最后还害死了他和老夫人。小姐当时怀着身孕,若不是那样,恐怕小姐也难逃厄运。”
  蓝忘机一直静静的坐着,听到这里,不禁眉头一皱,道:“你何以知道的如此详细?”
  这个老杜在一天前还告诉所有人他只是个老奴,现在可好,身份一变再变,知道的事情也一件比一件机密。最可疑的是,其他人都没能活下来,偏偏他就活下来了,还寿终正寝了。
  老杜双眉齐齐上挑:“是小姐告诉我的!我资质太差,灵力低微,在门客里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幸而跟老宗主的时间久了,他知道我是个忠心的。陈老宗主看清楚于文更的为人时,已是无力回天,他暗中嘱咐小姐寻找可靠的人助她脱身,比如说我。再后来,小姐生下一个女儿。倒没劳烦那龟孙子动手,小姐难产血崩而亡。那么大的家业,居然让那畜生给霸占了,还害的老宗主后继无人。”
   魏无羡:“后继无人?不是还有个孩子吗?”
  老杜:“后来也丢了。那畜生续了母夜叉进来,把那孩子天天往死里整。自己生了两个女儿,母女三个没事就爱欺负小姐的女儿。真是命苦,可怜那孩子还以为是自己的错。等到孩子六岁那年,我寻了个空偷偷告诉了孩子她的身世,再过了几年,孩子不知怎的就丢了。我在陈氏又待了些年头,眼看着老宗主的心血在那畜生手上变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最后离开了那里,回了老家。”
   蓝忘机听到这里,眸中神色微变一瞬,心道老杜这人虽然修为不行,可是他的脑子很清醒,也亏的他能忍气吞声的熬这么些年,不然上一代陈氏的秘密怕就要湮灭于岁月中。于文更此人心狠手辣,居然把陈氏的真相隐藏了这么久,几乎是骗过了所有人。
   魏无羡搔了搔下巴对老杜道:“你知不知道玄机这个人?”
   老杜一听,两眼放光,扯着嗓门喊道:“知道!当然知道!他这个人可有意思了!”
  景仪低声嘀咕:“奇人啊!陈府的事居然知道这么多。上辈子怕不是只老鼠,专偷听墙角的吧。”
  思追在旁边捅了景仪一下,让他注意分寸。
  老杜声音大,压根没听景仪说什么,他大笑着拍腿道:“我跟你们说,那个玄机啊可逗了,在陈家惹出了一件大事,搅的整个陈家鸡飞狗跳。”
   老杜笑的更开心了:“他投奔了陈氏,人长的好,修为也高。去了陈氏没几年,就把于文更的两个破烂货女儿迷的七荤八素。成天在府里又闹又骂,非玄机不嫁。最后你们猜怎么着?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简直。”
   老杜开心的都快要直不起腰来了:“那个玄机原来是有龙阳之好的,他把两个破烂货全给拒了!一个都不要!哈哈哈哈哈哈!玄机喜欢的另有其人,是一个还俗的和尚,哈哈哈哈哈哈!人称,七和尚!”
   魏无羡听的双眼睁大,连蓝忘机的眼中也不可避免的露出些许震惊的神色。
   以他们目前掌握的线索——陈宗主于文更上位史——四护法一算盘效力于幕后者——再就是最后一个尚未落网的护法玄机。。。的癖好与多边绯闻。。。
  蓝忘机,魏无羡,思追,景仪不约而同的开始揉自己的印堂穴。
  今晚的八卦故事,当真是比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还要曲折上百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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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梳理:
第一代:陈宗主,陈夫人
第二代:于文更,陈小姐
第三代:陈小姐女儿
①陈小姐喜欢的光头和尚=陈小姐喜欢七和尚
②玄机喜欢七和尚
综合①②可得知:陈小姐(女)和玄机(男)是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