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暃】嫖卝娼卝嫖到亲哥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2-14 00:42      字数:8199
暃站在五彩斑斓的闪光广告牌下点燃了一支烟。

烟是细烟,一支Marlboro轻巧夹在两指中间颤颤巍巍地忽闪火星,与忽明忽暗的闪灯相呼应,袅袅散去的白雾熏在眼角,让本就半眯的眼睛更显朦胧。

他的眼神好似与晦暗不清的灯光融为了一体,捉摸不透视线的落向,他好像在跟路过的每一个匆匆行人对视,又好像谁都没有看在眼里。

行迹匆匆的是路人,他们急于抄近道才会从这条狭隘花哨的小街挤过去,这些绝不会是暃的目标,在快速人流中挑选货物一般缓慢踱步、东看西望的才是他应该注意的。

细巧的烟被白如葱尖的手指夹了半晌,他只吸了一口,象征性地换了只脚承重,青绿的尖头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哒”地一叩,引起了路边行人的些许侧目。

没有人可以忍得住在从他身边路过时给予几秒的注视,只不过他们不敢看,像这样姿色的妓价格大多昂贵——出来卖的大多都是为生活所迫的苦命女人,或是仗着年纪轻打算吃身体钱的,这条污脏深藏了十几年的街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了。

显然,这样一个漂亮女人就像乱石堆里从天而降的一块玉石、杂草堆里长出来的一朵娇花。

不同于其余穿着或暴露或娇艳的女人,她穿了一件相当正统的碧青色旗袍,每一颗纽扣都严丝合密,扣得板板正正,仿佛是民国时期街边抽烟小憩的贵妇,却又不那么正经,旗袍的开衩几乎蔓延至腿根,随着每一次姿势的变动而若隐若现地透出里头靠近臀的一块丰腴白肉。

暃转了一次头,从一个方向看向另一个方向,他头上的变色灯从绿的切成了红的,因为老化而光源不足,凄凄惨惨地落下薄薄一层色调,仿佛在料峭冬末给他披一层红丝绸披肩。

“别老盯你那支烟了,”隐秘于耳洞中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入耳式通讯器内传来了兰陵王的声音,他低声提示,“伽罗说目标已经入街,往这里来了。”

小街里的配乐太过嘈杂,暃吸了一口烟,借由嘴唇开合的时刻回应道:“那希望他能快点过来嫖我,我已经快冻死了。”

烟也只是入口,并没有过肺,从口腔里瞬进瞬出,呼出一股薄荷的气息,他唇上的口红被嫣红的烟嘴分去了一点,二者颜色相融,几乎分辨不出来,面上仍是那副清冷出挑的模样,实际指节快把一根烟夹断。

为了完成这一单的目标他可谓是献身级别的付出,生怕目标看不上他们的人,与伽罗同时伪装成妓女,勾引进无人的房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但他已经等了太久,再沉稳的耐心都有些不耐烦——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他本就是挤了点时间来帮忙。

他被挽起的长发上插了一根玉簪,上头一颗碧玉吊坠“叮叮当当”地晃,将仅剩不多的光源反射出去,如同配了一颗星子。

这点碎光过于耀眼,如同一片花红酒绿的世俗中唯一的净土,晟只瞥了一眼就立刻被吸引了视线,从巷口不由自主地歪了脚步往这条他从来没来过的街上走。

暃还在游离他的视线,在探寻目标人物的身影时一抹格外眼熟的紫色忽地闯入视线,从遥远的巷口狭道一步一步靠近,他的视线是裸眼绝佳的存在,稍一辨认便可认定来人的身份。

这是他的弟弟,他的亲弟弟。

方才还心如止水气定神闲的状态一扫而光,暃连忙低呼几句“计划暂停计划暂停我这里有点状况”,听得兰陵王是一头雾水,通讯器那头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心虚慌张的视线就跟前来探究的晟四目相视。

完了,暃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晟本是犹犹豫豫地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只是简单的一次对视,他几乎是肯定地径直向他奔来。

穿越人流和零零碎碎的摊面,人还没到跟前,晟先被他身上浓厚的香水味呛了个喷嚏,旋即站定脚步,咫尺之遥。

暃不禁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他先想的是:晟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地方都是老嫖客才会知道的一条街,对外挂着的都是各式各样的旅店、酒馆招牌,心知肚明的人才会跟街头的小姐打招呼,按理说晟不应该懂这些,还是说,是他对晟不够了解,他的弟弟已经到了有这种心思的年纪吗?

他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应该站在质问的角度,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他应该是被质问的那个——毕竟没有谁家正常的哥哥会穿女装站在路边招嫖。

所以他随后想的是:晟有没有认出我来?

他们是专业的组织团队,伪装身份时该有的道具一个都不会落下,假胸垫屁股、美妆指甲油、假发高跟鞋,甚至连可以短暂使声音变细如同女人的药物都预备齐全,按照常理来说,是爹妈都不认得的状况。

可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啊,只需一眼,他就感觉自己被看穿所有伪装,赤裸裸地被发现。

他最后想的是:晟为什么要来嫖娼?难道说他二十来年的揣测和自以为的心意相通都是假的,他悉心准备和忐忑的一切都白费了吗?

晟没有意识到长时间盯着一个陌生女人看是不礼貌的,暃扣了扣在耳朵里一直吱哇乱响的通讯器,听见晟对他说:“你长得好像我哥哥。”

得,白紧张一场。

暃悬着的心咕咚一下掉进了肚子里,他简直就是虚惊一场,晟这样木讷的笨蛋怎么可能看得穿他的伪装,这可是连精明如猴的老滑头都无法辨识的性转。

需要扮成女人的任务他不是第一次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熟能生巧,为此特地被伽罗教导过各种女性的仪态乃至小动作,甜美或御姐,一应俱全,确保可以精准挑起目标的兴趣,无一不是大成功,要知道,他面对的角色可是会有随身配备保镖的人物,如此谨慎,却仍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无人能揭穿他的真面目,连他的弟弟也不例外,除非他主动露出破绽。

虽然对自家弟弟为何会出现在这样寻花问柳的巷子里仍持有疑惑,但暃灵敏的反应意识还是让他代入了当下的身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最合适的回应。

于是在晟的眼皮子下,暃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向前两步,把原本代表礼貌的陌生人安全距离缩减到暧昧的呼吸之间,这让他身上馥郁的香水气味更加明显,搅乱晟本就混沌的识别能力,漂亮女人轻吸了一口即将燃尽的烟,把淡薄的烟雾吐到他的脸上,被逗得笑意鲜明。

“想跟我拉近关系的话,下次不要说这样蹩脚的情话了,知道吗?”

暃是在笑着的,他的嗓音因为化学药品的效果会持续几个小时格外纤细,再经过压嗓的调整,使得原本就柔软的声音听起来像妩媚的女人。

如今这样的笑声落在晟的耳朵里,就成了调戏,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暃不动声色地品尝口中残存的薄荷烟味,像是在品味害羞的晟。

啊,他的弟弟可真可爱,他忍不住想。

抱着这样近乎调戏上瘾的心态,暃不可避免地偏离了他原本应该采取的应对方式——他本应该借此打压晟对他的兴趣,并把他打发走,以便全身心投入到逐渐向他这里靠近的目标,可是现在他只想跟晟调情。

与其说他现在隐藏了身份,倒不如说他展示了真实的自己,通过一个批皮的面具,流露出从未敢释放的心思。

他屈起一指去蹭那藏在发梢之下通红的耳垂,寒冬尚未完全离去,他身着单薄在外头冻了太久,手指冰凉,触到晟滚烫的耳垂像是烫伤了他。

随着他的触碰,耳垂上单边的菱形耳环晃动起来。

这是他们兄弟两一人一边的耳环,为了任务他摘了下来,替换成了女款的猫眼石耳钉。

“哟,这就害羞啦?”暃笑眯眯地弯起了眼尾,淡妆的眼影如同猫妖的妖纹,撩拨得晟无所适从,偏头躲开眼前这个女人的触碰。

暃不仅不恼,愈加得寸进尺地道:“那你知道我是什么职业吗?你来跟我搭讪,莫非……你想买我一晚上?”

他的言语到了末尾几乎成了调笑,晟先前被呛得闭气的烟味散去了,涌上来的又是那股浓郁的香水味,因为被薄荷味烟味稀释过后仿佛变得清淡起来,增添了别样的清爽。

他们靠得太近了,走过的路人对当街调情这样的事并不奇怪,甚至会绕开些走,就在他们不远处的相邻店铺,有一名站了许久的女子迸溅出腻人的笑,莺莺燕燕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往身后的“旅馆”里钻。

如此氛围烘托下,晟看着略施薄粉的美人面就近在眼前,他近乎屏息凝神。

太近了,这张脸几乎和他的哥哥一模一样。

可他的哥哥不会像这样暧昧地与他呼吸都交缠,他甚至连在这样特殊的节日连想送一朵深红蔷薇都买不到——他发誓,他真的尽力了。

今天是独属于情侣的情人节,在满是爱意和希冀的日子里,花店的生意应该是最繁忙的,晟早就猜到玫瑰花会被抢购一空,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争抢代表灼烈爱意的花,这太过露骨了,他没有勇气拿来送给哥哥。

他查阅了很多关于花语的知识,最终敲定在了含义隐晦的深红蔷薇身上。

“只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深红蔷薇的花语,可以理解为他已经受够了普通亲兄弟的关系,他不想再以兄弟情深来诠释他的感情,他只想跟他的哥哥在一起、成为情侣。同时他也留了一条退路,如果暃有任何抗拒的意思,那么这样简单的花语也可以直译成想继续和哥哥在未来的日子一起生活下去。

结果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种平时几乎无人问津的花,在玫瑰花荣登热销榜第一的同时也被抢购一空,他走访了附近能找到的花店,从知名连锁店到街边的摊贩,得到的消息都是断货或售空。

为了迎合情人节而囤积玫瑰花,本就没有备货太多深红蔷薇,很容易就卖光。这是晟总结了花店给出回应的结论,就好像西沉的暮日一样,他的心情糟糕又阴沉,好似连老天都不给他面子,情侣们成双结对回家的时候他只能空手而归。

他很茫然,好不容易才积攒出来在情人节表达爱意的勇气一扫而光。

或许他注定无法打破跟哥哥的关系,但他失意闲逛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跟哥哥一模一样的女人。

晟深吸了一口气,在漂亮女人调笑的目光下震声回应:“对,我想买你一晚上。”

暃手中只燃了一半的烟嘎吱一下被指节夹断了,他半恼半惊地、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语出惊人的弟弟,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完这句回应的肯定意思:他的弟弟想来嫖娼。

他把手指尖的烟弹了出去,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伸脚以尖细的高跟鞋碾了又碾,踩得火光熄灭还不够,直至被磨得稀碎。

晟低头看了一眼被踩得稀巴烂的半截烟,无端觉得自己好像也在被如此蹂躏,她太危险,又太过迷人。

暃用配了嫣红甲片的手指捏住他低下的下颚抬起来,对视发问:“你确定吗?”

晟郑重其事地:“嗯。”

他们好像不是在嫖娼,而是在进行什么国际交易,奈何晟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的流程,以为一直都要如此严肃,发现不了任何倪端,稀里糊涂地跟着暃走。

暃游离朦胧的眼神短暂地锐利清醒了片刻,又再度晦暗不明,转过身不再跟他对视,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来吧。”

他率先一步跨入了身后早就租好场地使用权的酒馆,自动回弹的挡门隔断了一次距离,他抓紧这一点私人空间压低声音,把一直在麦里追问的兰陵王堵回去:“我这里有事,让伽罗接替我,我先不干了。”

兰陵王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身后的晟就紧随其后推开门跟了过来,随着他一起往楼上的私人房间走。

暃几乎要被气笑,他握紧的拳头导致延长甲嵌在掌心里发疼,满脑子盘算的都是怎么好好收拾他的弟弟。

居然在情人节这天出来嫖娼,这显得他为今天忙了一天的准备是一场笑话。

他们一前一后踩过木质的台阶,窄小隐秘的楼梯道甚至不允许两个人并排走,然后在尽头挤进了算不上宽敞的包间,小小的一间平房总共就两个区域,床和卫生间,甚至连卫生间的门都没有,用一块劣质磨砂玻璃隔开。

房间除了门就是一扇小小的窗,没有打开还掩着厚重的窗帘,空气中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酒味。

暃等晟走进房间后贴心地关上门并上了锁,“咯噔”一声落锁惊得晟有些后悔。

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竟连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可惜暃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他轻车熟路一般往里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柔软塌陷的床上,就开始解旗袍襟侧的盘扣。

晟咕咚咽了口唾沫,几乎是尖叫出来的:“等等等下!!!”

暃抬头看他,一脸无辜:“怎么了?”

晟说:“别脱衣服。”

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脱衣服怎么做?”

晟被问得哽了一下,确实,哪有做这种事不脱衣服的,可是他原本就没打算要真的做点什么,总之……如果他照常付钱,就算他们不发生什么,应该也可以吧。

所以他开口的时候变了味:“只要钱给到位了,让你做什么都可以的吧?”

暃一脸惊讶地看着像是老流氓的弟弟,能说会道的嘴都打了结,半天才答:“……啊,对。”

但是他心里想的是:臭小子玩挺花,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晟很快就给予了他回答,他拍了拍床面说:“那我们睡觉吧。”

暃疑惑地侧目:“睡觉?”

“对,”晟蹭掉了脚上的鞋,连袜子都没敢脱,掀开被褥钻了进去,末了还拍了拍旁边的床位,一脸邀请:“进来陪我睡觉。”

短短的时间里,暃觉得自己的三观像是被颠覆了几个来回,他既没有搞明白晟为什么要来嫖,也没有搞明白晟为什么不嫖,反而把自己绕了进去,但本着职业道德,他还是一起钻进了被窝,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他们两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中间像一条下了咒的三八线,谁也没动。

暃抬头看了看屋顶的情趣氛围灯,又看了看对面墙上用来放映A片的银幕,身下是难以计数的男男女女交欢过的床,左边是放了润滑液和避孕套的床头柜,右边……右边是裹得比木乃伊还严实的嫖客,他的弟弟。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这间气氛旖旎的情趣包厢冷清地像祠堂,屁股下的床变成了莲花座,身上的被子变成了袈裟,而他再多躺一会儿恐怕就会有木鱼佛珠飞到手里来。

暃终于忍不住了,他出声问:“就这?这就叫睡觉?”

身边的晟没有说话,他们平躺的角度差不多,看不见晟的脸,也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装睡,暃埋在被窝下的手窸窸窣窣动了起来,手指去摸弟弟的大腿。

触上的一瞬间,晟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往旁边弹出去一寸距离,惊慌失措地喊:“你别碰我啊!”

暃在外出执行任务近身肉搏被锁喉时都没现在沉默,他把手缩了回来,组织了半天合适的语言提醒他:“有没有搞错?是你来嫖我,不是我在嫖你。”

晟转过身来跟他相对,气冲冲地发问:“一定要嫖是吗?”

暃答:“对,一定要嫖我,你花了钱的,不然血亏。”

晟豁出去一般喊:“那好啊!我就嫖啊!”

暃也跟着喊,颇有比嗓门大的意思:“来啊!嫖啊!”

话音落下,久久都没有下一个动作,他们面对面躺着的姿势解除了各自挺尸的尴尬氛围,却比刚才还要尴尬,晟躺在他的枕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就像是要把他彻底看穿似的。

晟确确实实是豁出去了,他本就烦恼,满腹的心事和委屈,再加上莫名其妙约了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他脑子里拥堵的东西太多,根本无处挥发,而他所烦恼的事情是时间无法淡去的,只会永久地堵塞在心头。

他喜欢他的哥哥,想在情人节这天含蓄地表个白,可计划好的花一朵都没有买到,他没有第二方案,也提不起新的勇气去表明爱意。

所以他才会青睐这个长了跟哥哥一样面容的站街女,希望能短暂地、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什么也不做地体验一下跟哥哥共度情人节的感觉。

房间里的灯光失去了街边额外附加的各色闪烁灯光,把暃精致的妆容晃得乱七八糟,满是风尘感,集中唯一的暖色灯光下,他本身的面容优点才得以尽数展现,轮廓偏向于男性的轮廓分明,淡妆的阴影高光恰到好处地抹去了棱角感,而是处在一种半柔半硬的交界线。

这使得晟愈看愈觉得她像自己的哥哥,才能不觉腻味地一直盯下去。

暃也很喜欢笑,也会跟他钻同一个被窝,但他们像现在这样,从不逾矩半分。

晟痴迷地用目光描摹眼前女人的脸,他从来不敢像现在这样赤裸裸地盯着哥哥看,不加掩饰,炽热又露骨地展露自己的贪欲,那双眼睛只需要看一眼就会知道其中的寓意:这可不是看哥哥应该有的眼神,里面写满了灼烈的爱。

暃愣愣地任由晟就这样望着自己,他们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却好像表露了太多,直至他开始有些面颊发烫。

他好似马上就要被看穿,马上就溃不成军。

他来不及等到任务结束的晚上,现在就要坦诚对弟弟的感情。

没有人能够逃脱爱人的眼睛,谁都不可以。

暃及时打断了暗流涌动的对视,道:“所以呢?你的嫖就是看我一晚上?”

他一出声,清脆的女声就幻灭了晟的沉醉,把他拉扯进现实,认识到面前这个只是个一面之缘的妓,眨了眨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真心话:“你的爱呢,可以嫖一晚上吗?”

暃怔了一下,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难以相信。

晟顿时缓过神来,赶忙弥补自己失神的胡言乱语:“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跟我哥哥长得太像了,我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越描越黑,暃方才无厘头的神经被短短一句话倏地抓住了,仿佛获取了关键重要的线索,急促地迫问:“我像你的哥哥跟你说这句话有什么联系吗?”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不偏不倚地敲在了临界点,晟积攒了一整天的委屈和筹谋的失败,如同鲁珀特之泪的阿喀琉斯之踵,只需轻轻碾过,长达二十多年的兄弟之情比被碾碎的烟头还要稀烂。

晟沉默了,他面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难过起来,一点一点褪去神采。

暃循循善诱地道:“反正你我只是陌生人,就当枕边话随便说说,出了这扇门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末了,他似乎觉得自己问的太多,又暧昧地补充一句,稳定他当下的身份:“做我们这行的,最擅长的就是守口如瓶。”

他说得轻巧,实际紧扣旗袍下的心脏正在猎猎跳动,他本以为自己正在准备一场单方面捅破关系的试探告白,没想到他的弟弟正在无人处兵荒马乱。

又是长时间的沉寂,晟突然说道:“太糟糕了。”

暃不急不慢地问:“什么?”

“太糟糕了,”晟重复道,他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从对视又变成了平躺,空洞地望向天花板,上头还贴了几张男女欢好的图,惹得他触电一般赶紧把目光移开,喃喃地坦白:“我喜欢我的哥哥。”

也许是通讯器在耳内塞了太久,微量电流也影响了他的听力,即使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暃感觉自己耳鸣了一会儿,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尝试着回答:“很正常,弟弟喜欢哥哥很正常,并不糟糕。”

晟没有急于反驳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搞砸了今天,我想去给他买一束深红蔷薇,可是都卖光了,我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做到,也不能做到向他表白,他只能是我的哥哥,太糟糕了。”

他说到“深红蔷薇”的时候,暃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这次他没有接话,而是听晟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

“我想跟哥哥过情人节,可是这不是我们的节日,哪有弟弟跟哥哥过情人节的……有好多女人喜欢他,今天他很早就出门了,可能跟喜欢的女人去过节了吧。也就是你长得像他,我想弥补一下而已,没想跟你做什么,如果非要说是嫖的话……”

晟把头扭过来看他,里头亮晶晶地蓄着一点泪水,没有落下,就滚在微红的眼眶里打转:“……我倒是想嫖你的爱,你可以假装我的哥哥爱我吗?”

暃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欲言又止。

他看上去很反常,但晟没有怀疑,这样荒谬的坦白想必谁都无法理解,更别说是路边随便拉上床的女人了,就当是被震撼到失语。

他们又沉默着躺在床上,洁白的床褥将他们深埋其中,只露出两颗各怀心思的头,像正在蒸发的面团,白乎乎地平躺。

暃吞咽了好几次才把脱口而出的坦诚咽回去,他想吻去晟的眼泪,又想告诉他自己正爱着他,可这不符合他的形象——他实在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扮成女人在路边站街,他的机密工作性质不允许被任何亲属知晓,这太过危险。

他单纯好骗的弟弟到现在都以为兰陵王和伽罗是他普通的同窗好友,而非真实的任务搭档。

所以他只能沉默,把积攒到几乎喷薄而出的爱意咽在喉管。

暃想说:不糟糕,弟弟喜欢上哥哥并不是难以启齿的乱伦,爱意平等,我也在爱你。

暃还想说:不糟糕,你没有买到的深红蔷薇都在家里的地下仓库,是我今天奔波了一天尽可能买光的,花都是你的,爱也给你。

他不急,不必着急,今晚马上就要到来,太阳落下后降临的并非一定是失意的黑暗,而是新的爱意。

他们已经忍耐了二十多年,不再局限这短短一刻。

这次是晟先打破房间的寂静,他说:“你走吧。”

暃还没盘算好提前回家后怎么给弟弟布置房屋,确保惊喜给到最大,甚至还在后悔为什么没有直接买玫瑰花,而是挑选这样隐晦的深红蔷薇,不够表达他鲜明的爱。可他转念一想,这正是深红蔷薇存在的意义,如果他没有买光这样浅薄的爱,他的弟弟就不会来到这里给他袒露心扉。

他故作惊讶地问:“这就让我走了?不需要我留下陪你睡一晚上?”

晟摇了摇头。

他又问:“那爱呢?我可以扮成你的哥哥爱你一晚上。”

“我只是……”晟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练习告白:“我只是想要哥哥的爱。”

“其他的都不行,无论谁都不行,演的也不行,你长得跟我哥哥一模一样也不行,我只想要他的爱,你走吧,钱我原价付给你,你不要跟别人说今天晚上的事就好。”

暃又如之前那样笑眯眯地弯起了眼角,给他解释:“不用了,我们本来什么也没发生,不需要付钱,早点回家吧,你的哥哥说不定也在家里等你。”

晟轻轻地“嗯”了一声,答:“我再冷静一下,等会回家。”

他余光看着这个身材妙曼的女人打开门离开,宣告他一次失败的嫖客经历。

暃却不如他这样风轻云淡,他几乎是在出了门的一瞬间就向着家的方向狂奔起来,碍事的高跟鞋被踢掉提在手上跑,他联系接应的车估计很快就能到巷口。

他的旗袍下还穿着从内包装到外的情趣内衣,吊带的内裤嵌在肉里勒得发紧,他原本想出完任务后赶紧换掉,现在却找到了新的意义,也许可以弥补没有买玫瑰的缺憾。

快一点,暃一边跑一边在心底盘算,快一点,他要赶紧回家把家装扮一下,还要说出那句“我爱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