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魈空】错位婚姻-6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4-02 21:19      字数:6051
白术收拾完医箱离开了内阁,甘雨紧随其后又跨进了门。

钟离正欲小睡片刻,给昨夜的放纵休养生息,他第一次经历AO之间的结合就是被下了药的alpha,相当凶猛,不亚于在战场上奋战一夜后回来的疲惫感,几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仅凭意志强撑着回来就医。

他侧卧在软榻里,把滑下的毛绒大氅往身上又掩了掩,眼眸半阖,连甘雨已经到了他面前都没发现。

急匆匆前来汇报的秘书小姐乍然意识到有伤在身的上将正在休息,满怀歉意地往后退:“啊…大、大人,抱歉,等您睡醒后我再来!”

钟离虽不苟言笑,心底却比谁都柔软,极其体贴下属的心境,故而在外人看来威严难近的上将只有贴身的工作人员才会明白他的平易近人,他不忍心袖手旁观副将与外交官的爱情沦为政治纠纷,自然也不忍心让格尽职守的秘书自责。

“无事,我只是有些疲惫,换个姿势罢了,有什么事吗?”钟离唤住了甘雨。

甘雨再三确认上将神色如常,并不像强撑着的模样,才开口汇报:“魈大人正在向七星提交职位迁移,从璃月以东的边境改为到至冬线边境驻守,七星正在为此展开政会商议,凝光大人想询问您的意见。”

钟离了解凝光的手腕,这个女性果决刚毅,能够在璃月政府占据理事长的主导身份当之无愧,她凡事都会有自己的决断,但自己跟随联姻队伍前去至冬的消息显然已经到了她的耳朵里,才会为此分一份话语权给他。

这不仅是因为魈作为军队副将,隶属于他的手下,还因为她想试探钟离对至冬的态度。

如果他同意魈前去驻守至冬线,证明军事武装的力量仍在往至冬倾倒,他并不信任至冬。

这不算个好的引导,钟离也并无此意,可是魈想靠近至冬的心思昭然若揭,是瞒不过他的。

思索再三,在甘雨紧张期待的目光下,钟离道:“此事我另有决断,无需驻守至冬,驳回魈的上书,让他稍安勿躁。”

“好的,我明白了!这就去答复凝光大人。”

甘雨轻快地回答,她没有等到钟离代表回应的“嗯”,悄悄抬头看一眼,发现话说到一半的上将已经抵着额头就睡着了。

……果然是在强撑啊,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甘雨失落地想,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内阁,仔细地关好门,与不远处驻守的亲卫兵点头招呼,乘船前往璃月港。

迫切等待七星审批结果的魈就在璃月政府的大楼里,他与甘雨打了个照面,在上将绝对性的一票否决权下,凝光采取了钟离的决断,驳回了魈的上诉,并如实告知上将所言的“另有决断”。

在会谈厅外踱步的魈终于等开了这扇关乎他去处的门,开启的一瞬间便急切地迎了上去:“结果如何?”

凝光被抢了话头,刚开口的话顿了一下,宣布道:“璃月政府不予批准你的职位迁移,这来自于上将大人的指导建议。”

魈神色松动地愣了一下,不予掩饰失落,更多的是不能理解:“恕我多问,上将大人何故驳回?”

他知道钟离的宅心仁厚,他以为献身相助代表钟离默认了他们的爱情,愿意在可行的范围之内助上一臂之力,没想到击碎前路的也是他。

魈并不气,他只是无法理解。

凝光浅薄地解释道:“他说另有决策,等候安排便可。”

果然,上将大人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其他深意呢?

魈知道钟离回到孤云阁后要休养一阵,一路颠沛流离对于习惯军旅的上将来说可能算不上事,但伤后一切都无法照常而论,出于他对钟离的尊敬,若是放在以前,哪怕是亲自上阵把守都不会容忍有人惊扰钟离,可在关系到空的事情上,他连最基本的理智都无法把控。

除却尽可能靠近至冬,离空更近一些,他的心里实在是塞不下其他事了。

甘雨在退会后回到船舶时,险些被早早坐在船舱里的魈吓个踉跄,拍着心口好一会儿才指责道:“……魈大人怎么、怎么突然造访?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魈端坐在板凳上,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抱歉,只是去孤云阁的还剩这一条船了,希望甘雨小姐不要介意。”

“我要介意的恐怕不是这件事吧……”甘雨站在船头,和里头的魈对峙,“如果大人还要去打扰上将的闭关休养,请恕我无法同意,你我在此之前就应该知道一切都要以上将的休养为先。”

“上次是意外,我并无惊扰上将的本意,但现在有要事需要向上将请教,只问一个问题,绝不多叨扰。”魈坚定地承诺,言之凿凿。

论职称,魈远在甘雨之上,不该用这样恳求的态度与她对话,现下百般退步反而让甘雨有些不好意思,她稍稍有些动摇:“可是上将的命令就是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第一次是例外,如果再来第二次的话,岂不是我的失职?大人可别让我难做呀……”

“最后一次,”魈立誓道,“以璃月副将的名义,再多打扰是我的轻职,愿受军罚。”

“别别别!”甘雨连忙阻止他说这样的话,好心提醒道,“如果大人想去问有关职位迁移的安排,为何不再等一等呢?上将既然承诺,想必不久就会有安排下来,何必急于这一时?”

魈有些沉默了,简略地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一次。”

甘雨实在犟不过这位副将,况且已经退步至此,她也不想为此闹僵同僚情谊,勉强答应下:“那么,大人得答应我,到了孤云阁后,等待上将的传唤再进去,不可擅自惊扰。”

最终归来孤云阁的船舶又多了个魈,有了上次他们直接把钟离请走的前车之鉴,甘雨这次说什么都不让魈直接进内阁找他,态度强硬地让他在外等候。

魈对此无话可说,他出格在先,又再三犯僭,确实应该停一停了。

他没有选择跟甘雨回其他庭室休息,而是倔强地在内阁门口伫立,从午后等到太阳西沉,木门框上的铜铃被牵引摇响,叮叮当当如同风铃,魈侧头去看,看见甘雨匆匆忙忙地从侧边走廊赶过来。

“大人醒了,请稍等片刻,我去传报。”甘雨对门口的魈如此道。

钟离不是贪睡爱懒的人,能一口气睡这么久,想必他是真的在上一次出行累得够呛,魈点头应下,万般歉意地等候,无论是以他的职责还是发自心底的尊敬,他都不应该这样频繁地让尊贵的上将掺和到他的一己私欲里来。

他所麻烦的这些,究竟要为上将鞠躬尽瘁到何种程度才能还清呢?

木门被轻轻开启,甘雨在门口唤:“魈大人,请进来吧。”

内阁的温度比冬季的璃月要暖和上许多,因军队苛刻训练而格外耐寒的魈鲜少使用暖气,同为军人的上将却如此频繁地维持着暖气的供应,他现下的身体素质可见一斑。

甘雨引导魈进门后便自主离开关上了门,无言的魈心思复杂地站在钟离的面前。

“你看上去不太高兴。”钟离坐在榻上翻阅公文,拿的正是他递送给七星的职位迁移申请,眼皮没有抬就定论道,“是因为我的驳回吗?”

“属下没有,属下不敢,”魈双重否定道,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只是担忧这样是不是太过任性,以个人感情影响璃月的政治安排,还打扰了您的休养。”

钟离没有说话,他逐字逐句地看完了魈的申请书,把薄薄的纸页合上放回桌面,端起桌面上新沏的热茶品啜。

“不必担心,”钟离说,“你只需知道,这个世上无人能强迫我做不愿之事,一切安排是我本心,与旁的无关。”

魈仿佛被宽慰了,但里头还藏了一些其他的信息,他没来得及多思考,钟离的话题又快速地拐回了正轨:“你想来问我的安排是什么?”

“……啊,是的,属下想知道大人何故驳回我的申请,您对我有其他安排吗?”魈连忙道。

“嗯,确切地说,这个安排针对你和我两个人。”钟离直言他的想法。

魈仔细地倾听,生怕漏掉一点细节。

“如若应允你前往驻守璃月-至冬边境,就等同于军事重心倾倒,而两国才签署和平条约,又是才联姻,如此行迹有损友谊,恐怕引起至冬国不满,并且会给予七星错误的引导,他们会认为我对至冬国存有敌意,绝对不可。”钟离娓娓道来,他有条不紊地发表着自己的理解。

“所以,能够让你靠近至冬又不损两国情谊的方式,大抵只有建立大使馆。”

魈心头一跳,简直要为上将如此聪颖绝妙的主意拍案叫绝。

能够统筹兼顾又四方平衡的缜密心思,论这世间,恐怕真的没有几个人能企及钟离几分。

“您的意思是……让属下去驻守大使馆?”魈读懂了钟离的意思。

钟离颔首:“嗯,我会向七星传达建议,让他们和至冬国好生商榷,但如此安排大概还有几日时光才能落实,你切勿急躁。”

魈满心欢喜地点头称是,如果说这样的方案能够落地成实,那么他可以在至冬境内自由活动,和空时常见面并不是难事,且冠冕堂皇,无需理由,他有什么理由没耐心等这几天?

他迟疑片刻,问:“不过,属下还有一事不明,此事与您有什么影响吗?”

钟离道:“我会挂名大使身份,在必要的时候前往,缓解空和那位执行官的问题。”

魈不再追问了,空的生殖腔里还是自己的标记,如若涉及到这方面的床事,必然会露馅,须得有钟离相助,继续上演这出偷天换日的伎俩才能瞒住,他确实需要经常前往至冬,又得拥有一个并不引人注意的理由。

对于在璃月权柄数一数二的上将来说,伪造一点其他的身份又有什么难的呢?

魈离开孤云阁后,迫不及待地用私人饲养的云鹰给远在至冬的空传递了这个好消息。

比起紧锣密鼓的计划,空在执行官宅邸的生活就显得太过乏味。比起他所担忧的相处问题,他觉得更加诡异的是达达利亚对他的态度,处在一种冷漠和照顾的交替线,让他捉摸不透。

起初他觉得达达利亚是对他们新婚夜的激情有所怀疑,才有意疏远他,但他又觉得达达利亚丝毫没发现倪端,他的焦虑正出自此处,所以空又开始猜测是不是因为没完成腺体标记让他觉得不满,提心吊胆许久,想了各种推拒的方案。

结果达达利亚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们甚至为此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他们互不了解又对对方没意思,婚前送到手边的个人资料没一个人看过,除了知道对方的性别名字竟一无所知,故而连个能接话的话题都没有。

但是为了昭示两国情谊之好的联姻不能轻易分裂,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两个家伙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也得硬着头皮相处。

空因为没起得来床,干脆借口在卧室待了一整天,刚好躲过了和达达利亚的相处,但是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时,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达达利亚睡在床的另一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不想接近又不得不伸手不让他显得太冷漠地搂过空的肩膀,让他挨着自己睡。

空被摸到肩膀的一瞬间一个激灵,攥着枕头角才勉强歪过脑袋枕在他肩头上,一派夫妻和谐的景象,可惜只有上半身竭力挨在一起做样子,同一床被窝下的下半身还在床的两边。

不过片刻,空就觉得腰更酸了,他闻到了达达利亚的信息素气味,淡淡地散逸,体温也稍显发热,让他紧张地手脚发麻,生怕突然提出要做。

姿势是摆了,好像不说话也不行,达达利亚憋了半天,开启他们的第一个话题:“……你的那个上司,已经走了吗?”

空回答:“对,他身体不太好,回璃月休息了。”

“噢……那确实得早点回去。”

达达利亚一边应一边想,怪不得当时只有他一个人裹那么严实,手还那么凉,不过按照这样的条件,病弱又畏寒的政府人员大抵也是个文员吧,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当时会觉得像那个战场上与他平分秋色的心上人,真是鬼迷心窍。

像这样病弱的美人,一拳撂倒会哭很久吧,怎么能会他的心上人一样武艺精湛,他很缺德地想。

达达利亚开了一个话头,空也稍稍放松了一点,聊点他在担忧的东西:“那个……我们的标记,还没有做完,你会介意吗?”

一说到这个,达达利亚按在他肩膀上做样子的手都僵硬了,他试探着口风:“你很迫切吗?”

空连声否认,用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啊不是!!!我是问一下你的意见,因为我们才认识没多久,璃月讲究保守,我是个地道的璃月人,在这方面比较顺应本地风俗,不知道至冬的礼仪是什么,就是说呢……呃,这个……”

“不如暂时先不标记了?”达达利亚揣测着问。

“那就暂时先不标记了!”空被问到了心坎上。

他们不约而同地长吁一口气,达达利亚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女皇与璃月那边的人问起来我们未完成的标记,你会怎么说?”

“我们想循序渐进感情,以便代表国家走得更为长远。”空这个时候发挥了他良好的外交口才,说得圆满又深明大义。

达达利亚为这个omega妻子的配合拍案叫绝,好似从这一刻开始他觉得其实这场婚姻也没有那么糟糕,空的保守从某种方面来说正合他意。

由于新婚,体贴属下的女皇给她的执行官放了很长的假,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温香软玉,把璃月的官员收入囊中,因此达达利亚并没有参与到大使馆的建立中,只从送上来的公文中知晓进度和策划。

届时至冬会驻留一个大使和将官,一方面象征两国友谊,一方面是联姻璃月人的慰藉,不至于太过思乡,作为交换,至冬也需要派遣两人驻留璃月。

达达利亚本想申报这个名额,他本身人在至冬,亲兵毕竟是至冬人,无论如何都在璃月有着种种限制,没法儿光明正大地寻人,如果能够亲自前往璃月并久住,他的寻妻之旅一定会有质的飞跃。

可惜这个申请书刚递上去就被驳回了,他作为新婚人士,又是象征国际联姻的主角之一,如果刚结完婚就出差,留夫人一人独守空房,说出去岂不是会引起璃月不满?

这把达达利亚气得牙痒痒,眼睁睁看着同为执行官的女士和散兵被派去了璃月。

为此他这几日本就隐隐发疼的头更是头痛欲裂,不停地揉按太阳穴才好受些。

空在飞来的云鹰信件里得知了魈即将入驻大使馆的消息,看达达利亚为了这件事忙进忙出,没空搭理他,他也就落得清闲,探宝一样把整座宅邸看了个遍,从书房里找出来不少枪械和武艺的书,感兴趣时也会读上半天。

至冬的贵族听说执行官家里嫁过来一个璃月人,本着好奇和拉拢的心态前来交际,这是空的强项,失去了外交官的工作之后,他发现把和这些贵族人士斗智斗勇当成工作来做也挺有趣。

大使馆正式开放的当日,执事很早就前来敲了卧房门提醒他们起床,他们需要代表至冬的政务人员参与见证,空对此迫不及待,一骨碌翻身起床,他即将见到分别数日的爱人,故而十分殷勤。

达达利亚却懒怠得没力气翻身,原本是以出席普通工作的心态前往,不明白妻子有什么好高兴的,权当没见过新政策的好奇,到了现场后,他一眼就看见那个仍旧披着金棕色披风的男人。

比起上次所见的淡雅,这次的披风愈加精致,上绣龙腾云纹,极富璃月古色,衬得他被寒冬冻得略白的面色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姿仪。

人来人往的嘈杂中,细碎的小雪下,他捧着一本公文站在大使馆的门口,和前来招呼的至冬官员点头示意,礼貌又不失贵气。

在此之前,达达利亚一直都认为贵族全靠精雕玉琢的珠宝和服饰妆点,至冬在这方面更是发挥到了极致,贵族和衣服和平民有着天壤之别,见到他的时候,达达利亚才认识到一个结论,这个世上确实存在一些骨子就刻着贵族的人。

达达利亚刚想开口询问就打了个喷嚏,引得那个男人视线向这里交汇。

“咳……那个家伙不是你的上司吗?”他揉着鼻子问旁边的妻子。

“啊、是的。”空的眼睛牢牢粘在钟离身边的魈身上,和他黏糊对视到分不开视线。

达达利亚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呃……摩、钟离,我们都叫他钟离先生。”空心不在焉的回答险些出了岔子,他呛了一下,连忙改口。

达达利亚没有在意他的口误,而是半眯着眼睛和他向这里投来的视线对视。

“你真像我的爱人。”达达利亚喃喃着以至冬语道,眼见着钟离带着他身后的将官穿过人群向自己这里走来,看上去就像是他在给钟离对话一般。

“什么?”空没有听清。

倒是停步到跟前的钟离用一双金色的眼瞳警告似的扫了他一眼,用沉稳的声音说起他的母语寓意含糊不清,但足够让达达利亚明白:“公子阁下,璃月的大使和外交官一样,会听懂至冬语。”

达达利亚感觉自己的头皮猛地一麻,仿佛针扎一样疼,不是来自于被意外戳破的自言自语,而是生理性的疼痛,短短片刻冷汗顺着额角沁出,他口干舌燥,想张嘴说点什么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他张嘴的一瞬间,寒冬的冷空气窜进喉管,噎得他胸闷气短,眼前一黑,双腿发软一个踉跄,一头栽进了钟离的怀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