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魈空】错位婚姻-22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5-05 19:12      字数:4384
浅眠的钟离身形一滞,倏地翻过身来将达达利亚撩开他长发的手腕按在床上,很是警惕地冷声质问:“你在做什么?”

他睡意未消,神色还是倦怠的,金瞳底刻写的满是敌意,十足冷漠。

达达利亚被如此鲜明的恐吓给惊得愣住,手指上还绕着他柔软的黑发,头发的主人却能如此冰冷,有些尴尬地挤着笑意解释:“我是看先生坐着睡着了,觉得这样会着凉……想帮先生躺下去而已!”

“……多谢,不过无需担忧。”钟离过于精明的视线盯着他的瞳孔一动不动,以客套的口吻答谢,手下没有放开的意思。

达达利亚试探着抽回:“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

钟离默声片刻,缓慢地眨了一次眼睛,他说:“至冬的气候不适宜璃月人休养身体,我过几日就要回璃月,有劳公子阁下照顾这么久,大使馆会报销此次所有费用。”

达达利亚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他确信钟离不是在开玩笑,胸膛里的一颗心脏比方才闻见大雪的气息还要寒冷,如坠冰窟,无不失落地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问:“这样也好……先生以后还会来至冬吗?”

他的手腕上猛然一空,压抑的桎梏松开了。

只是片刻时光,达达利亚的手腕就被扼得通红,甩一甩又麻又胀,透着痛意,大抵是按着里面的筋脉压制,摩拉克斯的手段快狠准可见一斑。

钟离躺回被窝里,他的声音也沉下去,听上去闷闷的:“本想借此机会在至冬游历,因身体不便恐怕要到此为止了,我会让政府安排新的大使入驻,公子阁下不必担心。”

达达利亚不相信地迫问:“先生不回来了吗?”

钟离不说话了。

只有两个人的客房里一丝声音都没有,甚至可以听到玻璃窗户外呼啸的风声,达达利亚僵坐在床边许久,直到钟离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在房间中稳定下来,达达利亚才意识到他用尽了方才的一点清醒,又睡着了。

钟离背对着他睡了过去,重力作用下发根的长发垂落,他的后颈并无防备,达达利亚这次失去了探究的欲望,对摆在眼前的腺体视而不见。

他分明在刚刚产生了一个初露头角的揣测,又被打搅得烟消云散。

他竟会在一瞬间觉得钟离的信息素气味和他在雪地里闻到的一模一样——他们或许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想法太荒唐,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他忽然觉得失落,把手指上绕着的头发轻轻卸下,离开了房间。

兴师动众在宅邸停驻的军医和愚人众士兵只待了一周的时间,严谨的军医为钟离做了一次指检,确认生殖腔恢复良好才宣布度过了危险期,在家仆口中如同致命地带的客卧终于被拉开了窗帘,而他们直到里面的贵客离开都不知道到底住了谁。

军车承载着军医率先离开,然后撤离的愚人众,最后才是璃月政府特派的车队,前来接待上将归乡。

达达利亚身为宅邸家主,并没有出来送行,他说恢复公务之后太多公文需要处理,无法腾出时间,只好由空代劳。

魈为了不让自己的信息素影响到钟离,危险期没有再跨入客卧半步,一同乘坐上回去的马车时,久违的感觉令他感觉陌生和惶恐,尤其是他们现在被宣之于口的关系——

即使是随口搪塞,他们的关系终究是被承认的,至冬女皇亲笔写了一封信,由信使一路保密递送到璃月七星的办公桌上,上面写了对于贵国上将在至冬发生这样意外的歉意,然后对高层官员喜结连理的祝贺,并提到了摩拉克斯不想公开。

七星在凝光的指示下,遵循前执政的意志,他们并不打算让民众知道这件事,只作内部了解。

所以连前来接他们回璃月的车居然安排了双座,看来是铁了心地相信,要把他们绑定在一块儿。

魈一路坐立不安,尽可能调动自己贫瘠的闲谈能力和钟离聊点什么:“大人为何要这样着急回去?”

他从白术口中稍稍知道了一点关于钟离的情况,他腺体恢复良好,身体各项肌能都在趋于往日,只是生殖腔略有创伤,静养就好,如果不是因为路途颠簸,他也不会在达达利亚的宅邸待到危险期结束才离开,其中各种行动受限,实在不方便。

如果能回大使馆的话,兴许不会等情况稍一稳定就这么迫切要离开至冬。

钟离吐出一口浊气,答:“他开始怀疑了。”

这句话涵盖的信息量太大,魈只能细问:“公子怀疑了什么?”

钟离闭目怀想了片刻,他如数陈列:“极光旅行时,他异常急切想在我身上探寻的东西;不久前他在夜里来试探我的信息素气味,也许是腺体恢复让我替换空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信息素,给他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也可能是——”

他哽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睁开了眼,和魈认真倾听的神色对视。

这件事他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眼下白术已经知道了,对于忠心不二的魈,他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在至冬之战失利前曾遇见过他,不过,他并没有认出我,却有可能识别到我的信息素。”钟离说。

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人是说……您担心他会认出您在战场上与他见过面?”

钟离“嗯”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了。

虽说这其中蕴藏的道理魈一时间没有解读过来,但上将大人这样隐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样的曲折隐情导致他不能让达达利亚认出战场上的相见——由此,他忽然和雪地里那样反常奔向钟离的达达利亚联系起来了。

魈因为挂了个钟离的alpha名头,为了不让知情人瞧出端倪,不得已和钟离一起从至冬回到璃月,美其名曰为怀孕的omega提供抚慰的信息素,七星那里也是蒙在鼓里,深信不疑,连带着回到孤云阁后,早就等候的甘雨都没敢因他把闭关的上将再三拐走这件事大做文章。

一路车马劳顿的钟离重新回到了内阁,白术第一时间为他把了脉,火炉上小火慢炖的调理中药仍在咕嘟咕嘟冒着水汽。

魈自行在内阁旁的庭院里收拾出一间小屋子当做临时住所,他们在路途中有过商量,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钟离或许是为了身体因素、也为了躲避一段时间的疑心才回到璃月,魈却不能一直在璃月待着,毕竟空还在至冬,如若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孤立无援。

所以他只会在璃月小待半月,有个陪伴的意思做到位,就可以回至冬继续履行他的公职,顺便刺探达达利亚的态度,如果他对这件事并没有更多的动作,那么钟离也可以在情况稳定后回至冬。

空闲两月的木榻暖炉又重新被点了起来,钟离如往日一样重新坐上这张软榻时,忽然有了白驹过隙的恍惚感。

只是短短两个月的功夫,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他坐在这里,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白术把完脉,宽心地道:“大人的身体已经无恙,放心即可。”

钟离的视线从窗外的初春树叶嫩芽看到白术的眼睛上:“先生操劳,我的腺体如何?”

“在alpha的信息素滋养下恢复如初,大人应该能和正常的omega一样感知释放信息素了,但由于孕期敏感,所以并不建议接触其他的信息素,还是以亲代的alpha信息素为主。”白术说完病理分析后,意识到他口中所说的这个alpha远在至冬,又颇为遗憾地砸了下嘴。

没想到钟离对这个他最开始预定的目标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问道:“那么,可以用药物方式把信息素削弱吗?”

白术不相信地摸了摸耳垂,试着问:“啊?大人为何要这样做……有是有,可是孕期用药风险不可计量。”

钟离答:“因要事在身,稍加休养后,我也许还要回至冬,和公子见面时不宜被他识别到信息素。”

白术稍加分析,得出了结论:“您还没有告诉公子大人战场上的意外吗?”

“这事说来复杂,不便谈及,你只要知道我有这个需求即可。”钟离适时地终止了这个他并不愉快的话题。

忠于职守的白术偏偏不怕逾矩,他本着医德出格地提议:“如果坦白这件事,兴许大人可以更加合理地和公子待在一起,不必告知孩子的事情也可以汲取更多的信息素,为了孕期身体补给,还是说……公子并不想见到战场上的您?”

钟离摇头:“不,相反,他正在找我,是我不打算让他识别认出来。”

白术更加吃惊了:“他找您是为了——”

“为了答谢,”钟离不温不火地说,“我因……意外发情而放了他一命,他才得以存活。”

白术听了解释更不明白了,他完全不理解他所敬重的病患为何不肯走愈疗的捷径,在这里干熬:“这难道不是一举两得吗?”

钟离否定了他的回答:“我不需要他的答谢。”

白术紧跟着问:“那您需要他的什么?”

钟离瞬间沉默了,他一向稳如石珀的眼瞳仿佛被震颤,罕见地无法应答,只能用一双金瞳和他对视片刻,失言地垂下去看向别处。

白术显然被这样离奇降临的沉寂惊醒,他连忙起身行礼以示歉意:“抱歉大人!是我失言,我并没有探究您私事的意思,只是希望您可以拥有最好的孕育环境,孕期的omega会很渴求自己的alpha,您无法一直和他分离的!”

钟离的视线还是撇开的,他叹了口不可查觉的气,道:“无事,不怪你,是我欲壑难填。”

他在看向进入春天的璃月时意识到,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永冬的国度冻结了他短暂的两月生活,定格住他过于丰富多彩的一段时光,让他以为自己并没有改变。

摩拉克斯不该除了战争与人民之外的任何词汇扯上关系,私欲、情欲、爱欲,这些都不是他所能触及的范畴,是他太习惯于用钟离的假名,以至于沉浸在普通人的角色扮演中无法自拔了吗?

魈在窗口看见问诊的白术从内阁里出来,把到手的云鹰放飞。

他们才刚回到璃月,用于传递快讯的云鹰就降落在窗边,看来空在他启程之后就开始写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有人比他更希望钟离能早日回到大使馆。

魈在信中安慰空,只要等大人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度过前三个月,达达利亚没有再追究他不该追究的事,就一定会回大使馆的。

有了这样的祈盼,空格外细致地盯梢起达达利亚,比往日的一别两宽式生活方式粘人得多,粘得达达利亚浑身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逐渐演化为生理上的烦躁,达达利亚最近时常感觉自己焦虑躁动,就像是被人拧着头皮一样,揪得他头脑发麻,胸膛里郁结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连跟了达达利亚数年的执事都忍不住在私下和夫人说悄悄话:“您有没有觉得大人最近脾气很火爆?”

这个问题空最有发言权,大致时间应该是从钟离离开后不到三天开始,他们之前因故分被窝睡觉,之后没人提这件事,也就装聋作哑一直睡下去了,按理说这么宽敞的Kingsize,他应该闻不到达达利亚在日常放松状态下的信息素,谁知道这股味道能越来越浓。

终于,等到空半夜都能从排异信息素的折磨下惊醒时,他意识到达达利亚的信息素已经完全紊乱了。

他把这个情况写进了给魈的信件里,此时达达利亚正在二楼和乱翻客卧的家仆吵架,钟离暂住过的客卧由执事亲手打扫过,孰料例行大扫除的仆人一时间忘了这个规定,把上锁的房间打开又清理了一遍。

这算是点燃了达达利亚近日憋屈着的火,劈头盖脸把可怜的小仆人训斥了一顿,做错事的仆人以为自己要被就地枪决,但达达利亚最终还是没践行这个规则,放了他一马,下不为例。

空趴在走廊扶手上看完了全程,他又给魈写道:我怀疑达达利亚有家暴倾向,我害怕,速归。

魈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是半夜,被扑腾啄窗的云鹰惊醒,感觉屁股着火,恨不得马上飞到空的身边把危险人物达达利亚狠狠地教训一顿。

但他们才回璃月半个月不到,魈这样就离开钟离身边免不了要被说是抛妻弃子,只能忍耐,提笔告诉空:也许他只是易感期又要到了。

他写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激灵了一下,混沌困意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在关注钟离的怀孕,以至于他们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事:距离达达利亚下一次的易感期已经不足一月了,有孕在身的钟离不能承受性事,没人可以代替空了。

眼下,他们上哪儿去找第二个没有信息素气味的、愿意被标记生殖腔乃至腺体却没有名分的、可靠的omega去当那个替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