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魈空】错位婚姻-24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5-09 19:06      字数:5041
最新的调查回馈是由女士带回来的,浓妆艳抹的美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达达利亚的宅邸,把手里的一叠信件“啪”地甩在他的办公桌面上。

达达利亚打心眼儿里对这个自命不凡的同僚没什么好感,女士行事张扬又毒辣,甚至在公众场合也不收敛她身为罕见的女性alpha的信息素气味,仿佛要昭告天下一般,当然也有许多男性omega追捧这样高贵的气质。

他坐在办公桌前,看见女士自行落座对面的沙发椅,翘起修长的白腿,傲人的女性曲线淋漓尽致,垂下眼皮瞥了一眼桌上被丢得乱七八糟的信件,警觉地问:“什么东西?”

“你的手下给你干的好事。”女士漫不经心地剃了剃指甲,一桩一件地慢慢说。

“璃月边境的那些家伙都是经历过战争的,就算两国谈和了,他们心里还是有怨气,不可能给我们愚人众好脸色的,”女士似笑非笑地嘲着达达利亚的派遣,“你派去的士兵都被他们当成间谍扣下了。”

“不是吧公子,结个婚把你结傻了?让愚人众去向千岩军打听军队的事,这你也想得出来?”

达达利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女士在说什么,联想到亲兵最后的回信是出发前往靠近至冬的边境探寻消息,他才知道这引发了什么事。

达达利亚没理会她的嘲笑,皱着眉问:“他们现在人呢?还在被扣押吗?”

“千岩军的人给璃月七星递送了密令,得亏有个大使馆,七星那些家伙在发落前问了我们,我认出这是你的人,就保释了他们带回大使馆了,等观察期过了才能放人,这些东西是他们请求我托给你的。”

女士娓娓道来,末了掀起眼皮,意有所指地盯着他:“你准备怎么答谢我?”

达达利亚自知这件事确实是女士帮了大忙,倘若这件事闹大了吵到女皇那里去,他跳进北冰洋也洗不清,爽快地承诺:“能力所及的东西,你随便提。”

女士并没有着急提要求,而是颇有兴趣地向前倾了身子,压低声音询问道:“这些信件,在被七星准允带出璃月前早就被看过了,我也翻看了一点——你好像在找人?”

达达利亚被问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开始头疼,他捂着脑袋往后仰了一下,觉得烦躁不安,也许是因为空气中来自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影响到了他,也许是因为这件事被捅得超乎预料,有些繁琐。

这件事他本想在私下解决,现在倒好,璃月政府知道了,大使馆知道了,现在连自己关系不好的同僚都知道了。

从程度上来说,这和扒光了裤衩晾在广场上倒也没有区别了。

达达利亚很是心烦地深吸一口气吐出,他自我安抚着,好歹来的是女士,如果接手了这件事、现在站在他面前跟他谈条件的人是散兵,恐怕还要麻烦。

女士的目的纯粹又简单,她只会索取明面上的实物,而城府深沉如散兵,也不知道能抓着他这个把柄敲诈什么。

“是,我在找人,”达达利亚破罐子破摔一般,摊牌能被拿出来说的部分事实,“我在战场上被一个敌军照拂过,他的实力我姑且认可,想再见一面。”

“看信里提到的进展,很是不利啊。”女士补充道。

“这个家伙地位很高,”达达利亚说,“底层的士兵我的手下都调查过,没有符合的人选,大约是更高层的军官,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愚人众去冒这个险。”

女士却不以为然地笑了,被口红涂抹勾勒出诱人弧度的唇角上翘,沾了些狡黠的味道:“公子,打个赌吧,你得为我奉上那套‘神之心’才能匹配对我的答谢。”

达达利亚的脸色微变,他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用一种丈量商品价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女士,其中不乏一点期待。

他们所谈及交易的“神之心”是全世界仅此一套的珍贵棋具,那是堪称艺术品的国际象棋,被达达利亚收入囊中后从未使用过,只当做收藏品寄存在至冬的博物馆展览,每一颗棋子都是由纯粹的金银打造,更令人称奇的是上面镶嵌的宝石,每一粒都来自于不同的国家。

随着时代变迁,有些宝石的产地国已经覆灭或是并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之心见证了、记录了时间岁月,这是它本身的物质价值之上更高的价值。

这对于爱好收藏奢侈品的女士来说简直比金币对乌鸦的诱惑力还要大,她觊觎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当然,如果她能给出令他满意的回答,达达利亚不会吝啬这样的财物。

“蒙德的君王欠我一个人情,”女士在达达利亚审视的目光下自信说道,仿佛一种赏赐,“你知道的,这种高层之间才会有所了解的事,只有问高层才有用,璃月与蒙德一向交好,想打听个人并不是难事。”

“我是说,如果我愿意拿这个人情去问的话——对吧,公子?”

她的尾音上翘又拉长,其中的自信不言而喻,以至于在话音落下前眨了眨眼,笑意快要溢出唇角。

短暂的停顿后,达达利亚把桌面上散乱的信件扫入打开的抽屉,然后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以一种成交的口吻道:“去跟我的执事取密钥文件,博物馆馆长会把神之心给你的。”

女士轻轻上挑了描得尖细的眉,她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重重地叩过去,抵达门口时回头撂下一句:“合作愉快。”

那简直是计谋得逞的挑衅,看得达达利亚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去开窗通风,清凉的风和清新的空气把混沌的大脑一吹,他立刻反应过来,恐怕女士专门回至冬跑一趟不是好心给他送手下的信件,而是早就做好了跟他交易的打算吧!

可真是口蜜腹剑的女人,达达利亚对着迎接初春的雪景吐出了一口难闻的浊气。

希望神之心的付出是值得的,女士会给他带来价值匹配的信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离开了身边的缘故,近日他时常感觉信息素空缺,就像是初期开始吸烟的瘾君子被骤然停了摄入,酥酥麻麻的折磨就像是乱爬的小虫。

如果说这只是生理上对于已标记omega的需求,他勉强可以接受,虽然他并没有听说过有alpha对omega反向渴求的例子,唯一希望的就是他不是鬼迷心窍,对空真的有了什么非分之想。

等到他找到心上人的下落,就去找至冬国最好的医生来帮助他们解决半标记问题,他们没有完全标记,是有一定概率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

达达利亚被扑面的冷风点燃了更大的热情,暗暗发誓。

Alpha被omega掌控信息素的现实例子确实不存在,omega被alpha掌控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生理规律,尤其是孕期的omega,恨不得浸泡在自家alpha的信息素包裹中才能稳定情绪。

这种在孕初期会显现的症状包括但不限于失眠和情绪管理失控,在耐力非比旁人的钟离身上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表现,白术每日都会来给他把一次平安脉,确定前三月危险期没有alpha在身边时并没有意外。

结果自然是稳定的,胎儿的孕育成长很正常,但钟离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依靠信息素滋养才勉强恢复如初的腺体乍然离了alpha显然有些不耐受,钟离体内的孕激素会快速代谢掉alpha在omega体内残存的信息素储备,如同永不饱腹的饕餮,没有了新的alpha信息素来源,钟离的omega信息素也很快就开始紊乱。

白术每每走进内阁,都会触觉到一股清透的凉意,起初他以为是窗户打开的缘故,后来经甘雨提醒,身为beta的医师才知道这是钟离外溢的信息素。

钟离的信息素没有气味,只有这一点残存的凉意能够说明他正在焦躁不安,他的脾气看上去和以往无异,但他的身体一直在抗议。

等到白术站在内阁门口也能感觉到那丝凉意时,他确信钟离不能再这样熬下去了,即使是违背伦理道德,或者是其中还有许多沦为禁忌的曲折,如果钟离想要让这个孩子平安降世,他必须得回到alpha的身边去。

这一次问诊,白术在门口做好铁了心的准备,一步跨进房间,竟看见钟离站在窗边流泪。

他惶恐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又用力地眨了眨,甚至测了测鼻息,确信自己是活着的,但他做完这一套流程,把视线投向窗户口时,钟离仍旧是哭泣的。

在这一刻,他的世界观好似崩塌了。

他的上将、璃月的武神、这个顶天立地的、坚不可摧的omega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打开的窗户口,向外眺望,那双过于漂亮的金色眼瞳蓄满了涟涟的水珠,往外悄无声息地滑落。

晶莹的泪珠从睫毛纤长的眼眶中滚出来,冲淡了眼角的红,在并无动容的面上滑过,流下一道潮湿的水痕,汇聚在瘦削的下颚,吧嗒吧嗒往地板上掉。

此情此景哪怕是心无旁骛的白术确认自己一心只为上将身体安危,还是会忍不住驻足观望。

没有人可以否认璃月的上将绝代风华,这也正是他在战场上从未以真容示人的缘故,他总是可以用各式各样的服饰掩盖他的面容,面具、斗篷、立领披风,成为不可捕捉的虚影,这些都可以遮掩他与实力不符的精致容貌。

而在现下,落泪的武神则具有另一种全新的形态,姑且称之为我见犹怜。

外出时钟离会将量身定制的西装风衣穿得严丝合密,妥帖得像与衣物融为一体,每一寸衣缝都刚好勾勒出身段的弧度与棱角;回到内阁休养的钟离大多数情况下都在套老式璃月服饰,交领的长袍和宽松厚实的大氅。

春日的风是和煦的,拂过窗口时与微凉的雪意融合,吹起边角衣袂。

这何尝不是一副被临入古画绘卷里的美人美景图?更何逞画中的美人正泪水潸然。

觉察到有人靠近的钟离侧过身来,和看得发愣的白术面面相觑。

“来了。”钟离很自然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一如昨日文雅地坐回软榻,等白术过来给他把脉,浑然不知那双浸透了泪水的金色眼眸被洗涤过后仿佛脆弱的金箔。

“呃、嗯……”白术很不自然地接了两声应答,勾起了钟离的视线。

“怎么了?”他问,抬起眼皮时湿漉漉的睫毛一缕一缕,还挂着湿润的小小泪珠。

“大人很难受吗?”白术有些担忧地问。

“以普遍理性而言……确实比平日要难受一些,像是积食过多,腰腹酸胀。”钟离如实回答。

这些都是怀孕后的正常症状,白术忽略了过去,试探着追问:“不是,我是说,大人有没有心理上、情绪上的难过?”

钟离沉默半晌,以客观的语气陈述:“怀孕后我许久没有再饮茶,甚是不适应。”

他说这话的时候,滚出眼眶的泪珠洗去了眼尾的最后一点红,混合着如同血泪砸在檀木桌面上,看得白术触目惊心,仿佛他不是半个多月没饮茶,而是半个多月没吃饭,受了莫大的委屈。

白术甚至怀疑,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任何一个璃月的官员——甘雨也好、外面驻守的亲卫兵也好,看见钟离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会直接抄起枪把他打成筛子,就更别提那忠心耿耿的副将就在隔壁庭院了。

他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从药箱里掏无菌布,试图寻到一个给钟离擦眼泪的东西,嘴里还不停求饶:“大人……这、这是孕期的不得已呀!不是我故意欺负您不让您喝茶,您谅解一下吧!”

手忙脚乱之中他什么都没翻到,一扭头钟离还眼泪汪汪地歪着头看他,看得他更心虚,只好心一横把自己衣袖往上将面前送:“您快擦擦眼泪,好不好?”

没想到钟离缓慢地眨了一次眼,又一颗泪珠挤了出来:“擦什么?”

“眼泪,擦眼泪,您在哭呀!”白术急得跳脚。

钟离明显被这个回答震慑住了,他僵硬着顿了一下,试探着抬起手,沾了沾眼眶,黑色的手套上顿时湿了一块。

“……这、怎会如此……”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白术算是经历了他从医数年的最惊悚事件,当事人比他还要迷茫,谢绝了他的衣袖,自行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丝绸手帕仔仔细细地擦脸,边擦还一副无法相信的表情。

冷静下来之后,白术给钟离把了脉,快速地分析着:“是孕期长期缺乏alpha信息素带来的情绪波动,这种情绪不受精神的控制,可能平时觉得无所谓的事情在这时候都会觉得无法接受,引起抑郁、暴躁等极端情绪。”

钟离擦干了眼泪,也不知道他哭了多久,眼眶还是红的,一贯沉稳的口吻都有些瓮声:“这会对孩子产生影响吗?”

“轻度不会,严重就会,”白术提醒道,“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omega负责孕育,alpha就要负责弥补omega的需求,您这样一个人是扛不住的,如果有可能,三月之后请尽快回到公子的身边吧!”

钟离没有正面应允他的提议,略加沉思,问了另一件事:“空的孕检单伪造好了吗?”

白术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无端觉得自己如果说没有,恐怕钟离会当场委屈到再哭出来,他也不知道这种可怕的预感从何而来。

“已经准备好了,还有您需要的安神草药。”白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去给空送去吧。”钟离吩咐道。

白术应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才走出去几步,钟离忽然出声问道:“如果不回去,我还会出现哪些症状?”

“像今天这样无缘无故的哭泣、影响睡眠的焦虑、严重的会产生自毁心理,想要放弃妊娠,和其他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白术如实回答。

钟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颇为认真地告知:“可是我确实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再饮茶了。”

“正常情况下,您会因为喝不到茶而哭泣吗?”白术耐着性子反问。

钟离不说话了,他沉默地闭上了嘴,想必是知道其中的意思了,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被白术送到空手里的孕检单很快就派人运输回了至冬,以表郑重,还特地派了璃月的政府车队专程送这一趟,在路上就有听风声的工作人员满面春光地一路驱车到了执行官宅邸,掩不住笑意。

达达利亚还在办公室里和堆积如山的公文较劲,忽然听见走廊传来一串飞奔的脚步声,过于兴奋的执事甚至连敲门的节奏都加快了一倍。

“进来。”他道。

在达达利亚狐疑的视线下,执事双手举着璃月的来信,就差把纸送到主人的鼻子下。

“什么事这么高兴?”达达利亚接过信封,随口问道。

毕竟执事面上堆的笑意都快和信一起掉在他的桌面上了,他想不问也难。

“大喜事、大喜事呀大人!”执事压抑着欢呼的嗓音,他说:“夫人来信说他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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