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魈空】错位婚姻-27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5-15 19:22      字数:5368
不知道是不是omega回到了身边的缘故,达达利亚在空回来的第一个晚上睡得极其安稳,驱散了缠绵半个多月的噩梦,一觉睡到天亮,中途没有再惊醒过。

他有一场甜蜜又深沉的梦境,仿佛卸下了心头阴翳太久的重担,他所追寻的近在眼前,他所心爱的触手可得。

他又一次梦见那场令他朝思暮想的大雪,只不过这场大雪不再是天寒地冻,会冻结一切的积雪没能掩埋住那位手持枪支的敌军,他半蹲在自己的面前,身上的气味清澈明媚,遣散了他鼻息中萦绕不散的血腥味,也洗净他满是血污的眼睛,令视野明亮。

达达利亚睁大了眼睛,他想去看,于是零碎密集的雪花在他的眼前融化,无法散去的风雪替他吹去遮挡一切视野的雾霭,一身白衣的钟离与他咫尺之遥,他的眼底是来自于对战争的无情。

他意识到他面对的是战场上无边杀伐的摩拉克斯,披戴的斗篷帽遮掩他的面容,那双沉淀的金融却灼眼不已,如同永不磨损的黄金,熔炼进胸膛,烫得勇往无前的战士消融他坚硬的征战之心。

追求极致武艺的坚冰战士在冰雪的武神目光下溶解,把他冰冷无情的血液煮沸成倒灌回心脏的爱意。

这是多么曲折又直白的荷尔蒙,达达利亚所追寻的目标和他碰撞的年轻心意会聚焦在同一个人身上,让他知道世界上竟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他集纯粹的武道极致和令人沉沦的外冷内热为一体。

任何一个人看见他,都会为他所折服,叫人没法儿不爱他。

可惜隐于风雪之中的白衣武神不会叫任何一个人看见他,偏偏有人会在没看清他时就坠入爱河。

这是摩拉克斯,也是钟离,是与他相伴同行、一起去看过极光的钟离。

或许就在某一个闪烁的瞬间,达达利亚着迷地想,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就像我爱他那样。

誓还没立完,床铺被轻轻颠簸了一下,融化的大雪变成了柔软的被褥,房间里从窗帘缝隙里溢出的晨光和燃尽的炉火交相辉映,达达利亚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看见披散着金发的omega正欲下床洗漱,回个头的功夫刚好和他对上视线。

“啊,我把你吵醒了吗?”空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头。

“没有,是我睡醒了。”

达达利亚打了个哈欠,他精神抖擞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很久没有这样神清气爽过,仿佛被压垮在应付联姻和寻找心上人下的年轻活力复苏了过来,有力气应付新的操蛋生活。

说罢,他的眼神不自觉往空轻薄睡衣下的腰腹方向瞥了一眼。

从璃月寄回来的孕检单上介绍了空的怀孕情况,妊娠一月半有余,达达利亚大约算了一下时间,正是极光旅行途中空发情的那次,omega发情期时如果被进入生殖腔就是100%受孕率,这倒是毋庸置疑。

这对于达达利亚来说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要和一个并不相爱的omega拥有孩子的想法,又或者说,他本身足够随性所欲,掺杂着意犹未尽的幼稚,还没预备好沉淀下来投入孕育后代。

可事实无法扭转,怨天尤人不是达达利亚的性格,他只能鼓起勇气去面对。

“怀孕的话……应该会很容易犯困吧?你不多睡一会儿吗?”达达利亚试着提议。

在他的记忆里,就算是钟离那样永不弯折的omega都会因为孕期变得脆弱不堪,令人忍不住轻怜疼惜,如果是空的话,恐怕反应会更加明显吧。

空眼神闪烁地撇开视线,拒绝了他的提议:“我不是很困,可能孕期反应不明显,没关系的。”

达达利亚心里还在惦念自己的想法,含糊地“好”了一声,又补上一句:“让仆人们多备些营养丰富的早餐,口味要清淡。”

空在门外应答,趿拉着拖鞋远去。

达达利亚旋即翻身起床,方才晨起的困倦一扫而光,摇响了床头的铜铃,等候主人召唤服侍的执事从楼下匆匆赶上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

达达利亚一边穿戴衣物一边吩咐道:“去邀请大使来家中聚餐,就说是为了迎接大使重回至冬,以女皇陛下的名义。”

执事应下:“明白。”

“等等,”达达利亚又道,“如果他拒绝,就告诉他,我很乐意携家妻上门拜访。”

执事有些听不懂了,微有困惑地开口:“……大、大人,一定要这样吗?”

达达利亚抬眉问:“有什么不妥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像……不,我马上就去办。”执事及时产生了求生欲,把喉咙里呼之欲出的“威胁”二字咽了回去,快步离开了卧房,并吩咐家仆上去打扫。

他原以为自家主人在夫人回来之后脾气会好一些,没想到还是这么爆,少惹为妙。

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执事把达达利亚吩咐下来的邀请函送到了大使馆,哪知钟离正在打瞌睡,眼睫合得严密,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他只好放在办公桌上。

自打知道这位名义上是大使的家伙是那位战无不胜的摩拉克斯之后,执事在他面前几近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多看一眼,这是每个外邦人对于摩拉克斯骨子里的畏惧——他们都敬畏这位璃月的庇佑神,在各版本的传说中把他描述成虎背熊腰三人高的肌肉猛男。

虽然亲眼所见的形象和故事里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儒雅随和,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他把信放下就走,生怕把打盹的恶魔吵醒。

执事轻手轻脚出门的时候,颇像个入室盗窃的贼,一回头就和在后面看了半天的魈撞上了。

“在干什么?”魈冷冷地问,如巍然不动的路障,拦住了他逃离的路线。

“公子大人让我送来一份邀请函,以女皇陛下的名义邀请大使与大人您前去宅邸聚餐,庆贺大使的回归。”执事低眉顺眼地如实回答。

“那你这么鬼鬼祟祟的是为什么?”魈对他的话语存疑,警惕地上下打量。

执事被如刀尖般锐利的视线盯得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大使正在休息,怕吵醒他。”

他们在门口的审问漏进了没有关好门的办公室,惊醒了里头休息的钟离,睡意朦胧地看了桌面上放置的邀请函,魈放走了执事,欲抬手将办公室的门重新掩好。

“等等,”钟离唤道,“稍作休整,我们马上出发。”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困倦,魈重新推开门,难以置信地问:“大人……您真的要去吗?公子对您的怀疑从未削减,恐怕会出事。”

“除了邀约,我主动前去拜访才更惹他生疑,我需要他的信息素,别无他法。”

钟离与他对视,逐字逐句地给他解释,他的口吻和往日每刻下达命令部署计划时一样沉稳,魈却从他的眉眼、或是语气、或是寓意,或者是其他什么传递出来的无声讯息里感知到钟离的倾向天平在歪倒。

就像大公无私的无情神明正在坠落人间,他被人类的荷尔蒙所影响,有了心之所向,有了倾倒的私心。

魈无法拒绝来自敬重的上将命令,应答道:“好,属下陪同您去。”

至冬街道上的雪已经被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碾得所剩无几,融尽的雪水黑成污泥,被打扫的环卫工人扫去下水道,难得显露地面的石板,而通往偏郊外的别墅区,因人迹罕至还没有化完,覆盖在林间泥土小道上的雪轧出一道道黑痕。

万物正在复苏,钟离不禁开始怀念璃月的花草树木,在如今这样的时节,应当是阳光和煦、草木生长,不似至冬这样光秃秃的,找到新芽都有些困难。

战事已平,国泰民安,这正是能够抗下一次国际冲突的璃月,这个古老的国家在他的辅佐下越走越远,也会在他所放心托付的七星手下熠熠生辉,那么身为后盾的他,到了可以忙里偷闲的时刻。

没有纷扰的战事,也没有繁琐的国务,更没有摩拉克斯,只有旅行在外的钟离。

钟离迟钝地意识到,他冰封的心脏仿佛在极寒的国度反作用地融化了,他开始沉溺故乡的岁月静好、孕育的懒散、无底线地放任自己享受平民生活的乐趣。

他开始柔软,不再坚不可摧,软化成每一个omega都会经历的模样。

车身缓速停顿,停步的马驹原地踩着马蹄声,车夫掀开了车帘,钟离起身下车,一只覆盖着黑色手套的手自然地递到了身畔。

“钟离先生,”达达利亚欢愉地眨着眼,不难看出他的心情很好,“欢迎回到至冬。”

钟离微有停顿,还是抬起手,放入了达达利亚的掌心里,任由他小心地搀扶着自己下了车,空从另一侧过来扶他。

“只是怀孕而已,我并没有那么柔弱。”钟离无奈地轻轻推开他们聚拢过来的手,“公子阁下,你应当去扶你的夫人,他也有孕在身。”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自然,让空几乎自己都被骗进去,实际上他们回至冬前找白术把过脉,他应当还没怀上,按照原计划是打算等确认怀孕了再回来的,防止被抓包伪装,可钟离恶化的信息素戒断反应让他们刻不容缓。

被点名的空当即接住了钟离的话头,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关系的先生,您下车需要注意安全,达达利亚这么做是应该的。”

达达利亚笑眯眯地和他对视了一眼,拥护着钟离往里走。

空落在后面,恨不得捶胸顿足——老天,他刚刚在说什么东西,AO之间的占有欲本就是发自生理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孕期”的omega,更应该对自己的alpha万般依赖,是怎么说得出口这种宽容大度的话的!

幸好达达利亚的心思现在都在钟离身上,不然这得是个多大的漏洞。

欸?

空的脚步停下了,他若有所思地在原地摩挲下颚,从后面赶上来的魈被他一把拽住。

魈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空犹犹豫豫地说:“你有没有觉得,达达利亚好像很喜欢先生。”

魈闻言色变,冷哼了一声:“我看他谁都喜欢,占你便宜还要占大人的便宜,花心大萝卜罢了。”

空吐了吐舌头,知道这可不能继续戳魈的雷点了,没有再深入交流,抬步跟着他们继续往会客厅走。

达达利亚搀扶着钟离在加铺的鹅绒软垫的沙发上坐下,殷勤地说着官话:“上次的会面太不郑重,我可不能给女皇陛下丢脸,要好好招待钟离先生。”

钟离不冷不热地接下他的客套,与他稍稍拉开些距离,看不出情绪:“多谢阁下招待。”

达达利亚却并不介意他的生疏,将茶几上摆着的热奶倒出来两小杯,一杯十分顺手地塞进钟离的手里,仿佛做过千百遍,而钟离表面上拉开了分寸,倒是将递来的奶杯捧在手中。

“先生回璃月养胎的时日,空很想你,我还以为他这次回去少说要有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没想到会这么快,先生为什么也会回来?”达达利亚笑着问。

他热情得有些过分,奈何钟离正被手中温度微烫的牛奶杯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像一只被暖炉烘烤到蓬松的猫咪,他捧着杯子,低眸吹去上去的热气,混含地答:“嗯……这本就是我现在的职位,擅离职守的特权不应当存在,既然身体已经好转,就和空一起回来了。”

话头既然被接上,达达利亚便循循善诱地继续问:“先生的身体在璃月养得很好吗?”

钟离咽下了第一口温热的奶,掀起眼皮看他,微有警觉:“阁下何故这样问?”

达达利亚腼腆地笑了,他答:“空也怀孕了,我想向先生讨些经验,难道先生不愿意告知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委屈又可怜,如同被打击到了一般,格外受伤,叫人看了不免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团成一只狐狸团子呜嗷呜嗷地哭诉。

钟离极其吃这一套隐晦的撒娇,叹了口气道:“自然是愿意的,阁下问便是。”

达达利亚就毫不客气地问:“孕期的omega需要alpha一直陪在身边吗?”

钟离如实回答:“需要。”

达达利亚又问:“为什么呢?”

“因为,”钟离沉吟片刻,“孕期的omega会分泌孕激素,而孕激素需要消耗alpha的信息素合成,供给胎儿生长并平衡omega紊乱的信息素。”

达达利亚抬起眼皮,看见魈和空一前一后地跟过来,轻笑一声,有意拔高了些音调:“哦?如果这样说的话,为什么钟离先生回璃月养胎这么久,都没有让你的alpha标记呢?”

他话音未落,魈就瞥着视线往这里看过来,达达利亚并不躲避,反而迎着他的视线近似挑衅地眨了眨眼。

让他首先确认一下,那个该死的alpha是璃月人还是至冬人。

又或者是跟随来到至冬的璃月人。

这就是他目前的目的——或许他无法在孩子出世前就把这场演出太久的婚姻彻底割裂,但他一定要把钟离真正的alpha找出来,他必须要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是谁。

“如你所说,”钟离放下了手中的牛奶杯,并起身将桌上另一杯牛奶递给了坐在了旁边的空,浅笑着回问,“阁下的夫人已经怀孕,为何迟迟没有标记呢?”

这样犀利的问题如同一颗哑弹落在了人堆里,达达利亚面上的笑意微有僵硬,而魈倏然调转过来紧盯的视线则满是紧张,空下意识抬手拽了拽头发,掩住了光洁的腺体。

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唯有钟离以一种平静的视线和达达利亚对峙。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钟离下了肯定的决断。

回大使馆的第一天达达利亚对他的态度就太过反常,奈何alpha给他带来的信息素太过浓郁,他的理智完全被喂饱后大量分泌的孕激素给压了下去,沉浸在怀孕的慵懒中,现在这样赤裸裸的试探已经算是摆在明面上的破绽了。

他知道了哪一环?

夜晚床上的替代品?肚子里的孩子?战场上的初次会面?

钟离快速地斟酌着达达利亚的态度,看似沉着稳定的金瞳实则满是算计,面色却还是柔和的。

达达利亚感觉脊梁上仿佛生了一点热汗,他没想到钟离会拿这件事来反将他一军,如果放在之前,他还被蒙在鼓里,理所当然要继续扮演他的合格丈夫形象,说点“我们还需磨合,遵从夫人意见”的话,可是在知道了钟离的身份之后,他一个字也编不出来了。

怎么能对着自己心爱的人说爱别人这样的话呢?

他的心太过直率,这样的扮演对他来说已经出格。

达达利亚张口结舌的时候,执事轻轻敲了敲会客厅的门,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他趁势找回了自己的舌头,道:“什么事?”

执事回答:“女皇大人派来的一小队军医已经抵达宅邸了,大人要怎么安排?”

达达利亚一头雾水,起身往门口走:“什么军医?陛下派他们来做什么?”

执事转述:“领队医生说,女皇知道了夫人怀孕的消息很开心,派他们入驻宅邸,伴随至生产,保证全程的孕期安全。”

达达利亚感觉自己的头痛起来了,在后面的空更是想要出口推拒,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一名领队医生带着两位医生走到了会客厅的门口。

“我们是女皇陛下派来的陪产医生,”领队医生说,“以后夫人的生产安全就由我们保驾护航。”

他说得雄心壮志,军医骨子里刻的军人素质令他严肃地仿佛要上战场,空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然而执行官的私人豪华宅邸没有地缝,只有昂贵的红木地板,空没能躲起来,反而一眼就和领队医生对视上了。

“这位就是夫人吗?”

领队医生以医检的目光上下看了一遍,严谨地提议:“安全起见,我们现在就可以先给夫人做个产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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