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魈空】错位婚姻-30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5-21 20:15      字数:5796
原本以为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结果忽然又隐去了层层雾霭之后,达达利亚回到了最初的调查起点。

空确实是怀孕了的,这就意味着之前的结论被尽数推翻,他本以为板上钉钉的怀疑顿时打了水漂,时至此刻,达达利亚都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在昂贵的波斯绒地毯上走了几个来回,试图缕清自己混乱的思维。

军医看着执行官在办公室如此焦躁不安地踱步,以为他在为夫人不佳的孕期症状而烦恼,好心地提出建议:“大人,属下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讲……”

达达利亚正心烦意乱,随口应道:“你说就是。”

军医战战兢兢地说:“从医学角度上来说,如果一名alpha全方位陪伴自己的omega,理应给予足够的信息素安抚,omega却仍然无法获取所需的信息素量,那么alpha可能……存在一点生理缺陷。”

他说完这样尴尬的分析,又担心挨骂似的补上两句:“这样的症状在医学上并不少见,不是什么大事,确诊后药疗即可,只有极少数病例是先天性残缺。”

达达利亚本就理不清的思路被军医的解说搅得更加糊涂了,事到如今,他确实没什么其他的路子可走了,只能先按部就班地这样糊涂下去。

“好吧,”达达利亚认命地叹道,“需要我配合什么?”

“需要先采一点血样,确诊后才可以对症下药。”军医答道。

达达利亚应了一声,坐回办公椅,等军医去取药箱来给他采血。

空心事重重地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直至深夜才看见达达利亚慢吞吞地进来,一夜之间仿佛憔悴了数年,他显然没料到空还没睡觉,进来时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都愣了一下。

“空?你怎么还不睡觉。”达达利亚率先问道。

“……有些需要你的信息素,睡不着。”空有意地咬着这件事,反复强调。

奈何达达利亚现在实在没心思跟他纠结这些,艰难地挤着笑意安抚道:“好了,我回来了,一起睡吧。”

他很快地熄了烛灯,掀开被子的另一角,自觉地往空的那一侧躺了躺,温热的躯体靠在几寸之远的位置,独属于alpha的气息萦绕鼻息,疲惫地哄他:“怀孕了不要熬夜,快睡吧。”

空沉默地看着达达利亚逃避现实般的迅速,隐约觉得他的态度不太对劲,可并没有出现什么所谓的矛盾争吵,躺进了达达利亚身侧的被褥里,挨着一点体温,大脑万分清醒,迟迟不肯入睡。

他去大使馆并不是为了接达达利亚,而是就势获取了一个可以出门去见魈的理由。

抵达大使馆后,他先去了魈的办公室,确信达达利亚正在钟离那里,随后把自己从分别许久相见的亲昵中拔出来,侧过身子拨开发辫,将后颈的腺体拨给魈看。

这样的动作太过色情,像是邀请似的,脆弱的羊羔像贪婪的狼献上他甘美的脖颈。

魈下意识吞了口唾液,口干舌燥地维持理智推拒:“……空,相见的时间这样短,不安全。”

空一听就知道他会错了意,面色涨得通红,恼怒地喊:“不、不是让你舔啦!是今天突然感觉这里有点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划破了哪里。”

魈连忙低下头去仔细地端详,双指把发根拨得更开,一整块柔软的微凸皮肉安静地服帖在后颈的骨节上,散发着比蜜糖还要诱人的气息,这里的皮肤比浑身上下任何一处都要脆弱,吹弹可破,方便alpha的啃咬标记。

也正是如此,上面留下的隐秘针孔才会一览无余,魈反复辨认,确信那是一个规则的细小圆孔,绝非异物划伤,而是实实在在的针扎,才冷着语气抬起头:“……糟了,是针孔。”

空一个震颤,回过头难以置信地问:“什么?什么针孔?”

“你的腺体上有个针孔,”魈的神情很是严肃,“有人取了你的腺体血、或者给你注射了什么,是谁?”

空瞠目结舌地愣在魈的怀里半晌,明明被包裹在自己的alpha信息素和体温里,他却感觉冰凉僵硬,一点一点把近日的记忆往回捋,试图找到有用的信息。

突然,他想起了当晚睡前达达利亚破天荒为他送来的一杯牛奶——并非是他要恶意揣测,而是这样的手段他们曾经使用过不止一次,才会觉得有所蹊跷。

在饮品中添加药物,达成自己的目的。

空几乎是呼喊出来:“是达达利亚,是他!”

魈紧皱着眉头看他,空继续说:“他给我喝的牛奶里下了药,我没法儿醒来,他一定是在那时候动了手脚,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发现了什么?”

话音落下,两人都焦急地沉思起来,当初用在达达利亚身上的伎俩反之用到了自己身上,可谓是一种因果报应。

他们想得焦头烂额也没个肯定的结论,空灵光一闪:“不如我去找钟离先生问问?”

“这件事就不必汇报给大人了,”魈阻止了空的提议,“大人已经为我们的事操劳太多,现如今他有孕在身,更不宜操心劳累,我会有办法的——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保持云鹰有飞行能力,如若出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空郑重地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应对的。”

之后无论是接他回家,还是睡前的撒娇,空都有意无意地拉近两人的关系,试图抚平达达利亚的疑心,只不过这个狡猾的执行官实在善于伪装,无论他如何刺探,都没法儿从中得到他正在密谋的事,竹篮打水一场空。

唯一能确信的是,达达利亚现在一定只是存疑的状态,没有实际证据,否则他便不会这样继续和自己举案齐眉。

这证明事情还有扭转的机会,他必须牢牢把握。

所以达达利亚动他的腺体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因为检查结果出现了什么异常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困倦中,黑暗的卧室里突然传来达达利亚的疑问:“空,你真的爱我吗?”

谁都没料到对方还没睡着,空一个惊颤后,选择了沉默,假装入睡,而达达利亚本就没打算从他那里获得回答,只是在夜深时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情罢了。

达达利亚在早晨去完至冬国参与政务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乘着马车去了他所常去的那家定制蛋糕店,里头的蛋糕师正在忙着处理来自执行官大人的新产品,不再接取新的订单。

负责掌事的茶艺大师看见达达利亚过来,连忙堆着笑意出去迎接:“大人今天来得这样早吗?之前的抹茶已经用完了,新到的一批茶叶还没有磨完,恐怕要等两三日才能制出新的抹茶粉。”

抹茶并不是至冬的产物,更何况对茶道的研习,没有人能比文化底蕴深厚的璃月懂得多,达达利亚在派出的愚人众亲兵解除禁足令后,并没有让他们无功而返,而是命令他们寻找璃月制茶工业的大师,高薪聘请来至冬工作。

这种精细的活儿属实是难到靠武力为生的愚人众士兵,他们最终从以制茶闻名的翘英庄找到了一名愿意来至冬的茶艺大师。

起初达达利亚告知他需要研制能保留茶香却尽量减少茶叶成分的产品时,他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但高昂的酬金和达达利亚随后说明的目的却让他沉下心来研究。

达达利亚说,唯一的要求是最终产品必须能让孕期的omega食用。

他的目标便不言而喻了。

富贵人家从不少见,但愿意耗财耗力献出真心的却不多见,达达利亚显然是为了给自家夫人弥补孕期无法饮茶的缺憾,其中澄心,日月可鉴。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游走至冬大街小巷的拜访和回璃月联络同行的共同筹谋中,在至冬的一家高定蛋糕店里,迎着刚好到来的春日,专门给孕期omega食用的抹茶诞生了。

只不过随着春天的时日流逝,仅在20日内才能被采摘研磨的嫩茶逐渐稀少起来,恐怕只能再维持一小段时间。

达达利亚略显遗憾地垂了垂目光,吩咐道:“既然如此,就不必只专注于我的订单了,我来的时候听见外面的顾客在抱怨,如果一直影响普通民众品尝甜点的期望,我认为太过自私了,不该是女皇陛下的执行官所为。”

蛋糕房的店长忙不迭地应下,让员工去将门口的招牌从“忙碌中”翻成了“营业中”,送走了这位贵客。

达达利亚抵达钟离的办公室时,破天荒地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他甚至都准备好脱外套了。

“嗯?先生今天怎么没烧壁炉?”他回身关了门,奇怪地问。

钟离没有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前,而是铺了张软椅伏在窗口,窗户是开着的,透着丝丝凉意,窗口处横生过来的树枝已然有了绿叶,随着至冬的春风窸窸窣窣摇晃,连带着他垂在脑后的长发也逶迤在椅背上晃动,犹如珠帘。

这头长发太过显眼,达达利亚每次看见钟离的背后都会忍不住看他的长发。

因地区文化差异,至冬的武人极少留有长发,他本以为空算是文官,留着长发很合理,却没想到在战场上穿梭的敏捷武神竟也会留着一头谦谦君子的长发,任谁来都不会相信他的身份。

他之前触摸过几回,钟离的头发柔顺丝滑,绕在指间也会极快地滑走,仿佛无法留存于掌心的雪花。

“今天来得稍迟,如果阁下有要事在身,不必专程跑来这里。”

钟离循着声音转过身,他披了一件金纹的大氅,想必是为了抵御至冬在春日也寒凉的风。

宽松的璃月古服没有扣好,钟离一向穿着量身定制的礼服,合身的布料与他的身材没有一丝容差,如今便能在他转过身时鲜明地勾勒出精瘦腰身前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并没有任何穿着与气质上的改变,却能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慵懒柔软,叫人移不开目光。

“在蛋糕店里多耽搁了一会儿,并不是很要紧的事,”达达利亚的眼睛还愣愣地盯着看,嘴巴倒是诚实地说:“春天已经来了很久啦,能制作抹茶的茶叶不多了,先生恐怕又要煎熬了。”

“的确,”钟离弯了弯眉尖,笑着附和,“璃月的茶叶运输过来也会有品质上的损耗,算算时间,确实该到时候了。”

“欸、欸?”达达利亚惊讶地张口结舌,颇为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如同被戳破秘密,“先生怎么会知道……”

钟离的笑意并不多,只是稍稍翘一下唇角,却能从眼底看出满载的狡黠:“翘英庄的茶叶最是上乘,我平日所用的茶叶多是来自于此,一尝便知。”

达达利亚接不上话了,他之前喜欢和钟离说话,是因为觉得钟离聪明,有些话不必说太开,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但是现在他也发现了弊端,正是因为钟离聪颖无比,他知道的太多,以至于连惊喜都会被他一一看破。

只是他可以选择维持达达利亚的小心思,仍然不说开罢了。

“能研制出如此茶制品,还要从茶贵如金的翘英庄买茶,恐怕花了不少功夫,”达达利亚不说话,钟离就接替他说,“多谢阁下,我铭感五内。”

达达利亚撇了撇嘴,他听不太懂后面的璃月成语,但能大致才出来是客套的感谢,可他做这些,从来都不是为了这个。

于是他忿忿地说:“我不需要先生的答谢。”

钟离下意识就反问:“那阁下需要我的什么?”

他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连自己都被呛得噎了一下,和张开嘴又合上的达达利亚面面相觑,他们心虚似的同时移开了目光。

这两句对话太过熟悉,好像在怀孕初期白术就问过他,而他也给予了同样的回答,他同样答不上第二个问题,现下竟受灵犀点通一般,忽然就有了答案——是无法说出口的答案。

达达利亚移开的目光又挪了回来,看见钟离垂着视线,以平述的口吻道:“同样的,我也不需要阁下的答谢。”

他的声音低哑,如同自言自语,如果不细听几乎无法落进耳朵里,达达利亚没忍住追问了一句:“先生说什么?”

钟离游离的理智归了位,将刚刚的袒露真言的出格矢口否认:“无事,随口胡言罢了。”

他们陷入了沉默,越是被否认的就越是令达达利亚牵肠挂肚,他沉思下来,视线紧盯在钟离身上好似要钻个洞,反复咀嚼钟离刚才的碎碎念。

他不需要自己的答谢,可他何时给予答谢过呢?

啊,好像是有一件,是在雪原的闲聊,他向钟离打听下落,为了有个合理的借口,而随口扯的答谢。

钟离很快就发现了达达利亚异常的目光,困惑地问:“阁下为何一直盯着我?”

达达利亚回过神短促地“啊”的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目光落到他的腹上,迅速找到了新话题:“我就是突然好奇,先生的孩子现在会动吗?”

钟离被突然问到这上面的问题,他紧张地看了达达利亚一眼,警惕地答:“……不、目前我还没有感觉到。”

达达利亚遗憾地“哦”了一声,不死心地追问:“那……我能摸一摸吗?”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滞了一下。

太没道理了!

钟离果然拒绝了:“阁下的夫人也有身孕,回去摸他的便是。”

达达利亚叹了口气:“可是空的月份还小,根本摸不到,先生给我摸一摸也不行吗?”

他这话说得又有道理起来,钟离最受不了这一套撒娇,声线软化下去:“……好吧。”

得了妥协的达达利亚乐颠颠地绕到钟离的面前,半蹲下身子,伸手去摸那微有起伏的腹部,在贴合的布料下撑开属于武神锻炼良好的腹肌,堆积成柔韧的肌理,手指触上时温热柔软,像摸到了一团小手炉。

达达利亚的手掌很热,即使隔着手套也无法阻挡年轻人的热量,钟离在被摸上这样脆弱的地方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旋即靠近的alpha信息素便安抚了他,让他同样感觉到安心和温暖。

他低着头看达达利亚专注的神情,有点惊喜还有点满足,忽然觉得奇妙。

这样的感觉太奇妙了,就像是开启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人生,他从未幻想过这样温馨的场面,有一个alpha会触及他正在孕育的新生命,他们正在走向至冬来临的春天,也许还会有夏日和新一次轮回的冬。

达达利亚正欲美滋滋地收回手,突兀地感觉手下被轻轻顶动,稍纵即逝。

“啊!”

他无厘头地轻叫了一声,和钟离睁大眼睛抬起头的目光相接,预示着他们发现了同一件事。

“他刚刚是不是动了!”达达利亚兴奋地呼喊。

钟离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也十分惊喜,他抿着唇半晌,点了点头,4个月正是显怀与胎动的时候,没想到就让达达利亚给撞上了第一次。

这也不能说是凑巧,只能说是生父的alpha信息素起到了一定的催化作用。

达达利亚还絮叨,看上去很是开心:“这孩子一定和我很亲吧?说不定是记得我对他的照顾,在给我打招呼!”

钟离无厘头地心头一慌,他意识到达达利亚和孩子的互动太过亲密了,这很反常,一定会留下破绽,倏然变了脸敛起大氅,不给达达利亚再摸。

刚刚还其乐融融,转眼就要送客:“阁下已经在我这里耽搁许久,早些回去陪夫人吧。”

达达利亚兴致缺缺地咂了嘴,只能应下来自孕期omega的喜怒无常,悻悻地走了。

孕检结果出来后,达达利亚和空维持往常的相敬如宾过了小半个月,那辆令空耿耿于怀万般揣测的军队用车又停在了宅邸的门口。

空在露天阳台上看见达达利亚不辞辛苦地从办公室里跑到楼下,这次,没人从车上下来,在短暂的交流之后,达达利亚满面严肃地上了车。

“所以有什么问题?”达达利亚坐上了车,他无法明白军医的突然提议,只能意识到其中的严重,军队的规则从不允许他们开玩笑。

他打算一如往常将这个为他做检验的军医领回办公室,没想到军医只是打开了车门,坐在里面的位置压低声音呼唤:“大人,检查结果有异常,可否劳烦您上车来说?”

究竟是多异常的结果,会让这位军医提出要在车上解决?

在达达利亚严厉的目光下,军医从怀中掏出折叠起来的报告单,确认左右无人后,依旧用压低的声音说:“属下怀疑大人身边留有卧底奸细之类的人物,无法相信其他任何人,只能委屈大人在车中暂留一会儿。”

达达利亚接过了军医递过来的报告单,逐字逐句地看下去:“细说。”

军医说:“为了保证结果的准确性,属下经过五次筛查,结果都是一致的,大人,在您的血液中残留着大量的致幻药剂,这些药剂已经影响了您的信息素平衡,所以才会再三出现紊乱、失控等症状。”

“什么?”

“我的身上有什么?”

达达利亚歪过头问了第二遍,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嗡”地响了一声,以至于军医再次陈述时,他只能看见口型,听不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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