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一无所有-14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7-12 21:09      字数:5955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公子都拥有对钟离的绝对标记权。

一个alpha想要标记处在发情期的omega易如反掌,更别提钟离对公子投怀送抱的程度不亚于依恋,他正在迎合身上的alpha,发情期下肿胀起来的腺体像烂熟的果,已经涨得盈余饱满,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几乎要送到alpha的嘴边。

只要公子想,他张开嘴,露出那颗过于尖锐的虎牙,就可以穿刺钟离的腺体,让他从高不可攀的璃月贵族变成他的附属品。

但最终公子并没有咬破熟透的甘果,他将其归结于猎手心理。

如他所知,这样一个被娇惯得成长至今都没有接触到alpha的omega一定是地位不俗的贵族,他在末日之下由于不可知的原因落俗,但这不妨碍他们在见面的时刻,公子就可以从他身上感触到的疏离感。

那是从骨血里存在的气质与威压,甚至公子揣测他是璃月王室的人,但他并不畏惧,反而更加兴奋。

愈是触不可及的高等猎物,愈是要享受坠网的过程,如果一举拿下,其中的风情和乐趣就烟消云散,堪称暴殄天物。

只是初次见面的一朝一夕之间,钟离就被套上了项圈收入囊中,那实在是太廉价了,公子不喜欢这种猎食的方式。

他喜欢让自己认为价值所在的东西维持表面的珍贵,即使他知道那样的高岭摇摇欲坠。

他幼时没有太多的童年乐趣,只能在偷看的书本上了解一点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活动,他也许应该去打球炸鱼垂钓乃至爬树掏鸟蛋,而不是在天寒地冻里跟着他苛刻的军人父亲学习战斗技巧。

一本来自璃月的童话书里描绘了风和日丽的帝国儿童都在做什么,在没有风雪呼啸的柔和春风里,孩子们会放纸鸢。

那样脆弱小的玩物,在至冬雪窖冰天的天气里是不可能起飞的。

公子不觉得放纸鸢有什么童趣,但他很感兴趣,乃至到了这样成年的年纪,他早已有了能决定自己娱乐方式的本事,他没有去尝试放纸鸢,思想里却早已种下了这样的根。

把漂亮的、一旦脱离手掌就遥不可及的珍物放飞,享受仰望它的感觉,可他拥有把控的线,望尘莫及是他亲手造出来的体验感,敬仰也是他的乐趣。

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可以把头顶需要瞻仰的高物扯下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是他童年起就觉得有趣的玩法,他喜欢璃月的放纸鸢,也喜欢钟离。

他们在公子临时选址的一个旅馆度过了相当缠绵的一次发情期,公子在钟离醒来前离开,他前去璃月王宫的偏殿拜访早已执掌实际政权的军臣。

军臣在月海亭接见了他,这里曾经是执政王手下七星议政的地方,在不为所知的现实下,军臣对外放出了执政王操劳于陨星症规划,由七星代政的谎言,实则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发号施令的只有他。

面对公子的折返造访,军臣显得有些谨慎,仿佛害怕他突然反水,打搅他的篡位计划。

但是公子并没有和他谈及璃月的政事,很是随心地和他打听一个贵族。

“我在三碗不过港遇到了一个omega,”公子说,“他应该是个璃月的贵族,和你打听一下。”

这种风花雪月的话题让公子的锋芒在军臣的眼里缓和了不少,他慢慢放心下来,很是殷勤地问:“大人对她很感兴趣?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提,我竭力为您促成!”

“嗯,那是最好,”公子一边回想,一边描述给军臣听,“是个比我小的青年,男性,长得很好看,眼睛是金色的,留了棕黑色的长发,信息素气味很有璃月古韵,你知道他是谁吗?”

当他说到“眼睛是金色”时,大腹便便的军臣在座位的对面猛地抖了一下,他几乎没有往下听,就立刻确信到是谁,在整个璃月、崇尚金黄色为王室专属的璃月,拥有一双金色眼睛的贵族,只有一个人。

公子捕捉到这个喜形于色的家伙情绪的变化,从惊慌到窃喜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挑了挑眉头,问:“看样子,你认识他。”

“当当当然!”紧张到流汗的军臣擦了擦滑进脖颈肉缝里的汗水,他竭力让自己不那么结巴,“只是一个贵族omega而已,改朝换代,他们全都是前朝余孽,如果公子大人感兴趣,我肯定会为您奉上,只不过这位……这位要特殊一点。”

他吊足了公子的胃口,犹豫的口吻满是对他实力的怀疑,让公子不满地皱起了眉,催促道:“别废话,直接说是谁。”

“是、是璃月的王子!”军臣急忙说道,“他叫钟离,是前执政王的独子……”

他一边说,一边用挤在眼缝里的眼珠小心地打量公子的脸色:“这位王子至今没有婚配,是个干净的omega,您想要其实也可以……毕竟他现在无依无靠……”

他尽可能让钟离的驯服途径听上去容易一点,推动公子的想法,隐瞒了钟离已有婚约的事实,也隐去了他和自家独子的关系,呈现了他临时决定的计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原本为了阻挠这场婚姻而装病拖住了阿贾克斯,现在如果异国的军官对钟离有想法并把他弄走,比起他亲自动手处理要方便得多,即使事后被阿贾克斯追问起钟离的下落,他也可以洗脱责任,免去阿贾克斯对他的记恨,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可不能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

好在公子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钟离的身份而变得为难起来,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军臣就继续引诱道:“需要我问您安排什么吗?比如会面或者更加直观一点的……为您送去旅馆之类的,我在所不辞。”

“不用了,”公子摆手拒绝了军臣龌龊的暗示,他颇具趣味地说,“我喜欢自己来。”

彼时他在璃月的手下几乎遍布整个帝国区域,这个占地面积仅次于至冬的帝国地大物博,想要找到一个人确实有些困难,可这是惜命高于一切的末日时代,只需要奉上一枚用于保命的免费邪眼,没有什么情报是问不出来的。

公子还没打算用到这一招,因为他更倾向于在必要的时刻再主动——他相信钟离会主动来找他。

先不说发情期的omega被alpha内射生殖腔是百分百受孕率,光是钟离前朝遗子的身份就足以让他被逼入绝境。

他相信钟离,这个一眼惊鸿的漂亮小王子,确信程度比他朝夕相处的手下还要知根知底,他相信钟离不会逆来顺受,他不会成为军臣在统领璃月后悄无声息埋没的一粒沙。

钟离的风骨就和他精瘦的身体一样,摸在手中,按在手下,都是坚硬的,他一定会选择反抗,而自己的地位在这末日乱流中何其珍贵。

只要他走漏自己的信息资料,让钟离知道一夜情的alpha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必然会来投靠自己。

一切都如公子洒下的鱼饵所愿,空有风骨的小王子别无去处,他低下了头,带着怀孕的身躯投入他的网中,老实说,这一步比他料想的要迟,也出乎意料。

他以为这样自视高洁的王子会因为意外怀孕而选择流掉,毕竟他硬生生撑了3个多月才来找他,这比计划中预想的要迟太多。

不论是什么原因,现实与计划有所偏移本就是常事,钟离最终还是被他收入囊中,完美收网。

“我并不在乎你爱不爱我,但你必须演得够合我心意。”

公子把怀中逐渐僵硬的omega搂得更紧,仿佛要把他溺死在滚烫与寒冷并驱的被窝里,他的话语和呼出的气一起落在钟离的耳畔,如同滑腻的蛇,一条一条往他的耳道里钻。

“这是你的计划,不是吗?我的小玫瑰,在你的计划里,你应该扮演一个百依百顺的妻子,如今我只是把它提前说了出来,你就要毁约了吗?”

公子仍在啃咬他柔软的耳垂,好似要把那一块软肉扯下来吞入腹中才会饱腹,钟离被搂抱得紧实极了,他的手掌从隆起的腹部移到床单上,手指随着攥紧嵌入布料里。

“不,我言而有信。”

钟离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声音难得沉静,斩钉截铁地回复。

公子简直爱死了钟离的性格,恨不得再把他放飞得更高一些,捧得仰头都看不见他为止,再狠狠拉扯那根拴住他的线,从高空坠落回来的那段路径,想必要刺激得令人尖叫。

他伏在钟离的脖颈处,用黏糊的舌尖舔舐他,发出一个期待的鼻音:“嗯哼。”

钟离顿了顿,他以一种格外冷静的声线继续说下去,尽力压抑住在这种情况下发颤的嗓音。

“请标记我吧。”他请求道。

按在钟离下颚处的手指动了动,先前流下的一些泪水已经干涸了,紧绷绷地干在脸上,公子顺着钟离光洁的脸庞摸上去,抚上了他的双目。

钟离闭上了眼,他任由那双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双眼紧闭时将溢出的泪水挤在了他的掌心,变得粘湿起来。

他仍在哭,但他的语调中没有哭腔,仿佛眼睛只是一闸坏掉的水龙头,流淌多余的、无用的情绪。

公子嗤笑了一声,他的鼻息很快地从耳根掠回后颈,他终于放过了被啃咬到发肿的耳垂,将钟离的头颅牢牢固定在掌心,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上了那块干净柔嫩的肌体,软嫩得像是一块方才出海的生鱼肉,又像是咬碎了一片初绽的玫瑰花瓣。

“呜——”

钟离疼得抽搐起来,他在公子的掌心退缩不得,只能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紧紧地攥起来。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生殖腔也为此痉挛,喉咙里溢出意味不明的呜咽。

公子仍在叼咬那块口腔中的软肉,鲜血顺着他的齿尖流淌进他的喉管,伴随着浓郁到融化的龙涎香,像是有人在这里打碎了一瓶女式香水,又像是璃月的脂粉盒子。

时间都要为此静默,钟离泠泠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觉自己窒息了长达一个世纪,卧房的窗户都破碎,坏掉的暖气让至冬的寒气顺着他的血管爬满心脏,随着泵动,逐渐填满他的全身,他的身体从现在开始属于寒冷的风雪。

“成交。”

公子终于松开了齿关,上头沁出的血珠被他舔舐干净,整块腺体都可怕地红肿起来,但他很满意,把脱力的omega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慰他的孕肚。

这句话落在耳朵里如同赦免的号令,钟离结束了漫长的窒息,得以大口呼吸起来,他流了一堆没用的眼泪,还在往外滴答,耻辱地淌了公子一手。

公子说:“我并不介意你会利用我的权利去做些出格的事——只要不触犯我的利益,反击那个肥种也好重新爬回王座也好,尽管让我看看你的迷人之处,不要让我失去对你的兴趣,让我觉得这个交易很乏味。”

他真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钟离喘息着蜷缩起来,他能从公子如同亲昵呢喃的话语下听出隐隐的期待和兴奋,但他毫不在乎和疯子相处会有多危险,因为他早就是他的同类。

“我要去外面看看至冬。”

钟离尚未把气喘匀,他当即作出了第一个决定,并得到了公子的应允。

“没问题,我会派足够的士兵保护你,如果我在家的话,会亲自陪你出门。”公子满口答应。

做完腺体标记之后,公子照旧叫了医生给钟离检查指标,实际上被保护在封地里的医生只有这一个病人需要服务,他尽心竭力,每天都会来给钟离做一次检查,生怕出什么纰漏。

医生是至冬本地的医生,大概是落难的私人医生,曾经为贵族服务,末日降临后自顾不暇的贵族们如惊弓之鸟,没人再聘请他,公子是他最后的避风港。

如公子所说的那样,他们完成完全标记是个好主意,钟离在至冬因气候水土不服而引起的虚弱被alpha稳定的信息素抵消了不少,他低下的孕激素在缓慢地提升,胎儿的发育状况也在好起来。

于是他面对钟离提出来的外出提议,回复了肯定的答案。

“尽量减少运动量,如有不适请立刻回到恒温环境。”医生是这么说的。

钟离临出门前,公子简直要把能想到的一切装备都给钟离带上,暖手炉、棉大衣、口罩、斗篷,乃至军车都安排上了供暖最好的,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无法随行,钟离选择外出的这天,他刚好有必须要去参加的会议。

那是来自至冬宫的召唤,他身为为至冬王室服务的执行官,必须要服从至冬宫的指示。

钟离本就更乐意独自出门,他驱散了大部分被安排的随行仆人,只由一名开车的愚人众士兵领着他往外行驶。

被闷得暖烘烘的车厢和外界的冰凝雪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呼啸而过的雪粒子如豆大,重重地敲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钟离坐在车厢后座,他的视线随着疾驰而过的风景移动。

如他结婚当天前往教堂时所看见的一模一样,公子的封地在相当肥沃的平原,在山舞银蛇的至冬算得上黄金地带,没有高低崎岖的雪山,只有广袤的平原,顺着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大路,贯穿了整个区域。

这片平原上散落着其余的房屋建筑,或大或小,都是公子的资产,而在这些房屋农田之间,栽种了大片的白桦树,在飘零的风雪中傲然矗立。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值得观赏的新奇东西,随着车辆的行驶,他们与出发时最大的那栋城堡式别墅远去,向公子的封地边界靠近。

在路上他们间或遇到几队巡逻的士兵,身上都穿着着厚实的愚人众服制,然后在边界线前,缓慢地停了下来。

他们的车被愚人众设立的卡口拦住了,护卫这一方封地安全的士兵为公子尽职尽责,不让任何一点危险因素通过,驾驶舱的车窗被摇了下来,检查的士兵和驾驶员用至冬语交流着。

“好了伙计,给我看看你的通行证……嗯,上面的章是大人今天早上才盖的是吗?噢……这就是那辆……打扰到夫人了,大人之前交代过,我们例行检查,别介意。”

“职责所在,我知道的,好了!工作愉快,我就先走了!”

他们用爽朗的嗓音交谈了两句,寒气被很快地隔断在了窗外,熄火的车辆重新启动,越过了被驻扎士兵把守的卡口,钟离转过头去,从车后窗看见落闸的铁网,森严的把守不容许任何一个外来者进入。

“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或车辆都要检查吗?”他问。

“啊啊,夫人,是在问我吗?是的!必须要公子大人亲自盖章的通行证才能通过这里。”司机答道。

钟离“嗯”了一声,如此严格的检查确实有利于地区的分割,是个值得璃月借鉴的好方法,他把扭过去的头转回来,重新坐正,他们正在往至冬的城区出发,脱离封地之后的地段逐渐多变起来。

有忽高忽低的山地,还有低洼的盆地,拐过寸草不生的雪地,钟离在这里看见了一片隐藏散落于雪地里的住宅。

叫这些破烂是住宅都算拔高了地位,因为实在是太破烂了,像用木板随便搭建而成的建筑废料,如果不是里头热腾腾地冒着沸锅的热气,还有挡在大木板下燃烧的火堆,很难想象这里居住了一堆人类。

钟离放眼向前去看,仍旧是苍茫一片的雪地,他们离城区还远着呢,如果是想要生存,他们好歹应该挑一个有生存资源的地方,离这里最近的人烟就是公子的封地,那样牢不可破的防线,他们会从哪里获取生机?

他无法理解这群人聚集的原因,所以他喊了停车,打开了车门。

“夫人在这里下车是为了什么?有什么需求直接让我下车来办就可以!”司机连忙呼喊道,他脸上的表情是惊恐的,好像钟离亲力亲为就有人要他的命一样。

“我随便看看。”钟离扶住了微隆的肚腹,一脚踩进了厚实的雪地里。

他向前走了两步,一起跳下车的司机连忙过来虚虚护着钟离的身形,生怕他栽倒,又不敢碰到他。

鞋底踩在雪上发出松散的咯吱声,从木板的漏洞里陆陆续续探出来几张污脏的脸,他们用一种饥饿到凹陷的眼睛盯着造访的来客。

他们的眼神算不上友善,但也没有敌意,因为写在脸上的只有一个词,那就是“饿”。

钟离环顾了一圈,他们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片死寂无声。

“你们在等什么?”他忍不住用至冬语问。

“饭。”一个最近的男人用沙哑的嗓子说,他从木板下伸出了一只手,一只裸露的没穿衣服的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把雪,往嘴里塞了一口。

木板像是穿在了他身上似的,这栋狭小的房子就是他最后的容身之处。

钟离有些不解,他问:“至冬宫会派人给你们送饭吗?”

一阵诡异的嘎嘎笑声响起,那个咀嚼雪的男人口齿不清地说:“女皇不会,公子会,但公子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不听话的仆人被赶出来了。”

钟离略有困惑地还想往前走,贴近些交谈,他听前半句时还以为公子正在私下行善,听后半句时反而变得糊涂,但一种敏锐带来的不详预感顺着他被冻凉的指尖爬上脊梁,他无端心悸起来。

他迈出的一步踩到了具有韧性的东西,钟离低下头,看见自己踩到了一块破损的布料。

布料已经被雪浸染,但手工绣制的花纹不会褪色,钟离认得这样的针脚,是璃月的宫仆常穿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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