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一无所有-28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8-24 20:09      字数:5837
“这更应该问你。”钟离看着公子的眼睛,他看上去和以往一样没有情绪波动,却有了点嗔怪的意思在里头,显出一点若即若离的娇惯。

“昨天晚上我说了很多次疼,你都没有停下。”

说到这里时,钟离探出舌尖舔舐显露在外的伤口,将粉嫩的肉卷着舌尖涂抹上亮晶晶的唾液,他用相当冷漠的表情说这样色情的话,不免生出太强的反差感,而这正是最勾引人的地方。

公子瞳色一暗,他俯下身用手指夹住钟离没能来得及收回去的舌尖,凑上去叼咬他微肿的唇瓣,在收回手指时变本加厉地推进自己的舌头,粗粝的舌苔舔过破皮的创口,吸吮出更多的血渍,牢牢托住钟离试图向后退的后脑,交换一个血腥的吻。

“这是你应得的,好好收下。”公子抵着他的唇角,在喘息里犒劳,“在我的身边你得尝试让痛变成快乐,你会喜欢的,你太有天赋了。”

说罢,他将手从裙摆探进去,拍拍钟离极富弹性的屁股,恶劣地揉搓了两把,然后贴心地把肩头厚实的大衣整个挪到了钟离的肩上,招呼道:“走吧,下楼吃饭。”

以拉拢两国外交情谊为由,阿贾克斯每隔两三天就会来拜访一次,起初门口的士兵们还会查他的通行证,到了连好几班轮换的家伙们都脸熟他之后,阿贾克斯就愈发肆无忌惮地在别墅进出,管家看见他则会照旧给他泡上一杯红茶,就去忙自己的工作。

像阿贾克斯这样没麻烦的客人对别墅里的仆人们来说都是一种福报,不挑三拣四地呼呵他们做这个帮那个,也不触及禁忌,去打听或者拜访不该知道的地方。

他只会安静地在会客厅坐上半天取暖等公子回来,或是逛去军火库里着迷地泡上许久,似乎把他当成一副新装裱在别墅里的挂画都没有问题。

一副营销好的皮囊能够让阿贾克斯更加方便地在别墅里穿梭,他总能精准地掐住公子回来前的时间差离开钟离身边,若无其事地离开,偶尔也会留下,和公子寒暄一点政事。

“凝光的执政能力很强,璃月在这几年瘫痪的运作想要扶起确实是一件难事,但我昨天和她联系过,她所执行的分区管理制度非常有效,最起码不会再出现停摆。”

阿贾克斯一边给钟离利落地挽起长发,一边有条不紊地诉说。

他们在梳妆台的镜中对视,钟离眼神放空似的盯着阿贾克斯灵巧的手,在璃月长大的孩子对这种生活必须技巧得心应手,甚至要比钟离自给自足的挽发更加干净漂亮,仿佛他们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如平凡人海里一对琴瑟和谐的普通璃月夫妻。

发丝从指尖掠过,滑腻得抓握不住,似有岁月静好之境。

阿贾克斯不禁有些出神,愣愣地盯着钟离的后背发呆,除却被挽起头发后一览无余的腺体上满是突兀的牙印,这简直是他梦想中与钟离成婚后的场景。

不过钟离并没有心思体会这些风花雪月,他口吻严肃地一件一件问:“具体些,水电补给的空罐现象缓解到了什么程度?公共交通、停班停学有对应的政策吗?还需要再为食物发愁吗?——现在是冬天,保暖防潮措施有没有建立起来?”

“最高危的行业应该是殡葬和医疗吧,胡桃被安顿得如何?那些死去的同胞是否能有安息之处?受感染的呢?对于陨星症病毒,医疗研究有没有进展?”

虽然阿贾克斯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但他仍然会无法克制地在谈及正事时穿插一些私人话题,这是情深所致,久别重逢的恋人有按捺不住的私情,都是情理之中,不过钟离对这些他们曾经甜腻的情爱并没有太多言语,谈起璃月倒是滔滔不绝。

阿贾克斯都可以理解,他理解钟离身在他乡对璃月的思念,也理解身为帝国王室唯一血脉身上所肩负的责任不容许他有太多儿女私情,所以他统统理解并消化。

等回到璃月,一切都会好的,阿贾克斯对此深信不疑。

他一一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竭尽所能告诉钟离,从晨光熹微谈到天光明亮,他从魈口中知道钟离被禁足于此,和当年被困在王宫高塔中的自己并无两样,所以他格外感同身受,试图能给予爱人一些慰藉。

除了在陨星症的医疗研究上仍旧一筹莫展,凝光对璃月的安排都让钟离稍稍放宽了心。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钟离并没有着急地提出过离开,好似他已经习惯于生活在囚笼里。

所以阿贾克斯率先将这个计划提上了日程:“即使是实力强大如至冬,也没有干涉他国政治的权利,之前就有一个在蒙德干政的执行官被当众处死,对于璃月来说,公子也是如此。”

“我需要把你带回去,璃月需要你。明天我就会和他好好谈谈这件事,如果他不肯松口,我会让凝光以璃月帝国的名义发起政令,他必须得遵守,现在各国情况都不景气,没有人会想在这时候打仗的。”

阿贾克斯斩钉截铁地说这些话的时候,钟离忍不住盯着他看,他在阿贾克斯的身上看见了一些杀伐果决的凌厉,像是谁的影子,但更多的是成长的痕迹。

他变得更可靠了,而非以前身不由己的军臣之子。

这次畅聊他们都忘了时间,阿贾克斯离开前公子就回来了,他本来没打算在今天聊点什么,但当他们在楼梯口会面时,就不得不谈些事情。

公子看见阿贾克斯从自家楼梯上下来,他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我的宝贝好看吗?”

阿贾克斯神色一凝,他不明白地反问:“什么?”

“那些高精武器,是至冬最先进的技术,”公子歪头,很是无辜地解释,“我的管家和我说过,你最喜欢去我的武器库观摩,那些都是我的宝贝。”

老实说,不知道为什么,阿贾克斯总是觉得从公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似假似真地掺杂谎言,也许是他那双不老实的紫色眼瞳生来就和陨星病毒是同一个色彩,让他也如病毒一般诡异和可恨。

“那是当然,我很喜欢,恨不得收入囊中,变成自己的,”阿贾克斯皮笑肉不笑地答,“我身为璃月的军事力量统领人,对军火是最感兴趣的,没办法。”

“啊呀,那你和我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阿贾克斯先生,”公子故作惊讶地说,“在我的军火库里怎么还能空手而归?以你的父亲在帝国政治上曾经和我的交情,想要什么便拿走吧,这简直是小事一桩!”

他慷慨大方地宣扬着,又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毕竟,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宝贝是绝不容许被拿走的,那就是我的妻子钟离——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你还有自己的未婚妻要找,怎么会觊觎我的妻子呢?哈哈。”

阿贾克斯的脸色因这句话彻头彻尾地冷了下去:“说到夫人,在我来到至冬后,果真没再见过他一次,公子阁下,恕我多言,你像是囚禁了他?”

旁边的管家瑟缩了一下,虽然这是大家工作多年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实,但无人敢直言,他害怕被波及般往后退了一步。

公子并没有因为这样刺耳的字眼愤怒,反而大度地给予回复:“囚禁?不不,我更喜欢‘保护’这个词,我这是在保护他,毕竟我的妻子这样漂亮,外面又那样危险,阿贾克斯先生想必现在无法体会爱人在侧的感觉,我不妨给你一点建议:你把玫瑰放在寒冬下,是会枯萎的。”

“保护是‘占有’的另一种表达。”

阿贾克斯如是说道:“你把玫瑰锁在玻璃罩里,是会缺氧而死的。”

公子盯着他海色的眼珠好半天,视线如切割的刀从他唯一的眼睛剜到下颚。

终于,他开口说:“有趣的辩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玫瑰是自愿的呢?”

阿贾克斯毫不犹豫地反驳:“不会有这样的玫瑰。”

“他会的。”公子缓慢地吐一句话,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定格般死死锁在阿贾克斯的脸上。

无厘头的三个字,阿贾克斯无法立刻给出反应,他感觉公子像是有所指代,可他没有证据,只能抿着嘴接受他的视线。

“好了,看样子我们的客人并不打算留下和我用餐,你送他回去吧!”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阿贾克斯许久,然后打破这片死寂,头也不回地往楼梯上继续走,将脱下的手套扔在地毯上。

管家低头捡起手套,鞠躬邀请阿贾克斯往外走:“请跟我来。”

阿贾克斯愤然离去,他回到暂住地后先给凝光发送了一条需求政令的讯息,公子的态度极顽抗,大约是无法通过谈判把钟离带回去了,所以必须从现在起就留下后手准备,必要时还会求见至冬女皇,当然,他还是会先尝试一下。

可惜当他第一次真情实感去找公子办正事而非借口,就吃上了闭门羹,管家解释说这是公子大人每月都有的例行出差,他需要回至冬宫向女皇陛下述职,一般会持续一周左右。

这并不妨碍阿贾克斯继续拜访,只需要给予礼貌的微笑,告知是来研究武器库里的武器,这些与他在璃月使用的有天壤之别,介于公子之前甚至说过要送些武器给阿贾克斯,管家对此毫无异议。

阿贾克斯在见钟离的路途中畅通无阻。

在等公子回来的期间,盖了璃月王室徽章的政令也千里迢迢从璃月送了过来,世事动荡,边境尤为剑拔弩张,魈亲自护送这份可以带回钟离的政令,并作为迎回新王的使者暂住了下来。

等同于要挟的局面从这一刻完全落盘,璃月对于接回钟离的态度昭昭可见,强硬得上升到帝国主义而非私人事件,公子回来的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前去谈判。

这次去的不是居住的别墅,是公子的办公楼,在冰封的湖畔,摇摇欲坠的建筑在风雪中显露轮廓,看了叫人心慌。

魈跟着阿贾克斯一同前往,他们乘坐愚人众接送的军车,接受了搜身检查,确认没有携带武器才被允许进入,携带着那份白纸黑字的政令,而他们的谈话也不再是假惺惺的客套,以命令的态度要求公子将钟离交还给璃月。

他们谈判的口吻像是在索要一件帝国流落在外的国宝,谈及价值,说到钟离对于璃月的重要性,唯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末了,阿贾克斯出示了政令,为他们此行的目的作了总结:“我们很清楚钟离作为omega已经和你结合,但他终归是属于璃月的,在政治方面,他是璃月王室唯一的血脉,是未来的执政王,不能耽于私人情爱。”

“看在以前璃月和至冬合作还算融洽的份上,我猜公子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我们需要带走钟离,就在今天。”

阿贾克斯字字铿锵地下了最终通牒,可公子看上去对此不以为然,甚至有空打开窗户,点燃一支雪茄。

呼啸的风卷走如雪般飘散的烟灰,吹得烟头的火星忽明忽暗,闪烁着,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烟烧到一半,公子才慢悠悠地开口:“对于璃月的动乱和现状,我感到十分惋惜,如今病毒肆虐,至冬并没有好到哪儿去,不过,在钟离的归属问题上,我想你们弄错了一件事——”

“钟离已经和我结婚了,他嫁给了我,并在幸福宫受法律认可登记,是堂堂正正在帝国国籍上属于至冬,已经和璃月没有关系了,你们的申请和政令在一定程度上属于跨国违法,我有权利拒绝。”

公子笑着发问,学着同样的语气:“看在以前至冬和璃月合作还算融洽的份上,我猜你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是吧?”

阿贾克斯的脸色此时确实十分难看,他嗫喏许久,竟然一句合理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成长了,可当他面对一个身经百战的执行官时,他仍旧稚嫩得可笑。

他们都在无形之中忽略了这个事——或者说,他们没人想到这件事,谁能想得到一个把omega当玩物的、口口声声调侃妻子为小公主的alpha真的会为钟离举办一场婚礼,真的去婚姻登记处登记。

所有人都以为公子只是在说着玩,因为帝国的法律都严格执行一A一O制,如果他登记结婚,那么他将无法再拥有其他的omega。

像公子这样顽劣的家伙,怎么可能?

许久,阿贾克斯咬牙切齿地说:“你没必要把他强行留在身边,他并不爱你。”

“是的,”公子毫不遮掩他的挑衅,他向前倾了身子,呈现出极其嚣张的压迫感,“但他留在了我身边。”

这场谈判不欢而散,阿贾克斯需要回去和凝光从长计议,或许能通过打官司的方法解决钟离的国籍归属问题,这听上去有些可笑,在生存都是问题的现代社会,他们居然还有闲心凑齐一场跨国法庭,处理这种抬杠似的家庭琐事。

魈不能在外待太久,在回到璃月自主上报确诊陨星症后,他一直在璃月的实验室里接受身体采样检查,试图能给制作有效药提供一点帮助。

之前关于光线与发病时间的推论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他自感染后一直躲藏在黑暗处,大幅度地延缓了病发时间,竟能潜伏至今都未出现病症反应,是已知活得最久的感染者。

但在钟离的归属问题上,他不肯退步半分,固执地要继续留在至冬,守到钟离能回到璃月的那天。

公子送走多事的璃月人,处理堆积一周的公文,难得没能回去陪钟离吃午餐,直到傍晚才顶着昏黑的天回家。

钟离刚好吃完晚餐,准备洗漱休憩,他在梳妆台前拆解发簪,拇指按在光滑的木簪上,公子径直推开了房门。

他迟疑了一下,放下手,平静地回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刚好他也有事想和他谈。

“今天很忙吗?”钟离选择用平淡的寒暄开场。

公子却不吃这一套,他的注意力全被钟离头上一根红木的发簪吸引了过去,钟离用的所有发簪都是他亲手打磨的,挑选了上好的白桦木,从来没做过红木的。

他盯了样式简单的新发簪一会儿,对其闭口不提。

“和他的见面怎么样。”

公子抛出了一个问句,但他的口吻像是陈述句,他问这话的时候,回过身关好了门,将匆匆回来还没来得及摘的手套和大衣一起扔在床上。

钟离的脸色微微冷了冷,看样子公子并不喜欢委婉的开场,更喜欢一枪毙命般的单刀直入,像他的战斗风格。

“我的子民前来争取我的回国权利,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

“璃月需要我,”钟离用冷清的嗓音说,“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公子,你我心知肚明,从一开始我们就在各取所需,所以你也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交易会有终结的一天,在此之前我提醒过你,不必对我倾注太多,否则亏本的是你。”

“你说话好伤人啊,钟离,”公子面无表情地说着伤心的话,“你像是在把我们的婚姻当成生意买卖。”

钟离大方承认:“有何不同?”

“我与我的这副躯体任你摆布,同样的,我也在你这里获取了安全和权利,姑且称得上‘公平公正’的交易。”

钟离逐字逐句地为公子清算他们之间的恩债,好像他面对的不是合法结合的alpha丈夫,而是一个前来光顾的客人。

他大胆地直视公子的眼睛,或者说他从未畏惧过与公子正面抗衡,而是在为了交易的公平履行他的职责,他说:“现在交易结束了,我需要自由。”

公子盯了钟离片刻,哈哈大笑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到钟离的脸上,速度之快犹如夜幕下的雪狼,眨眼就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整个摁倒在床铺上,深深地摁压陷进去,像是按进一滩无底的深海,让钟离永无挣脱之日。

即使是柔软的床褥,重重地磕在后脑上也有短暂的窒息时刻,钟离吊着喉管里一口喘不上的气,几近窒息。

当生命力逐渐流逝的时候,所有细微的动静都被百般放大,他的感官垂死挣扎一般,用力地捉住每一点活物。

钟离用力推搡的手被公子攥着手腕握住了,踢蹬的腿也被抵住,他听见公子如顺着地狱攀爬而上的厉鬼般伏在他的耳畔,低声宣告:“钟离,你知道吗?在你口口声声不离‘契约’的时候,你自己已经被契约困住了,你这一生都走不出契约,你只能履行契约,直到死。”

“你以为和我的婚姻只是一场一拍即散的生意吗?你想得倒美,这就是你的契约,婚姻就是你永恒的契约。”

他愈说语速愈缓,直到他的手掌握住了钟离的手,牵引着他按在床头的暗格之上,摸到里头的枪柄阴森森地泛着冷意。

公子冰凉的嘴唇贴在钟离的耳廓上移动,像情人的呢喃。

“你想离开我,就要在这张床上杀死我,我教过你的,你忘了吗?”

钟离攥住了枪把,他的发簪因为挣动从柔顺的长发里掉了出来,磕在地上,碾在公子的皮靴鞋底,发出“噼啪”碎裂的声音,里头滚出来一颗点缀的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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