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一无所有-31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9-02 20:12      字数:6435
钟离在达达利亚的引路下抵达了安置公子的宫殿,他们穿越由通透晶莹的水晶玻璃所构造的长廊,在灰白色日光折射数个轮回抵达地面的光线下穿梭,晃眼又昏暗的光诡异绮丽,偶尔在地面的投影显现出分解的七色光晕。

整座宏伟庞大的至冬宫近似一座被遗忘的坟墓,四处沉淀着华而冰冷的光,除了间或巡逻路过的沉重脚步声,达达利亚领着他近似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间毫无遮拦可言的堂皇大厅。

下陷式地域由结冰的玻璃叠出台阶,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比四季极寒的至冬本地环境还要寒冷,源源不断地往外飘散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从生理层面上入侵精神,只需站在附近一小会儿,就连心脏都要为此颤栗。

钟离没有办法看见公子的全貌,但从冰棺里隐隐可见他结上了冰霜的橘黄色头发,他应当是被冰封了,一动不动,和他曾经在雪地里看见被冻死的人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竭尽所能地扫过殿堂里的机械设备,试图从中发掘治愈陨星症的秘密,但除了日常研究和医疗所用的设备之外,就是中央一具巨大的冰棺与众不同,似乎并没有太过明显的线索。

也许他得亲自去触碰,或是有知情人解答。

“你尽可放心吧,先生!”达达利亚站在他的身侧,爽朗地和他解释,他的璃月语十分流畅。

“博士会让他活过来的,这种事情我们这里的人大多都体验过,就连那个棺材我也进去躺过两回,只需要一两天,公子就会和以前一样醒来。”

冻结的殿堂只有寥寥几个包裹严实的人在忙碌,他们有条不紊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一点交谈都没有,像受程序运作的机械,因此即使是压低了声线,达达利亚清朗的声音仍旧掷地有声。

站在冰棺旁将手揣在厚实大衣里的挺拔男子闻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相当熟悉的脸。

是博士,钟离半遮半掩在巨大的立柱阴影后,和他短促地对视过一眼,他们不约而同地显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又迅速避开了交汇的视线,视而不见。

就在这不足一秒的对视时间里,钟离敏锐地觉察出一点隐藏的讯息——

不对劲,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陨星症爆发初期,他前去须弥参与研究,和博士共事过一段时间,虽然私下交集不多,但在学术造诣上,他们算得上认识合拍,刚才的一面,博士显然认出了他,可他选择了假装没看见。

他的死讯早就被昭告天下,由公子所说,身为愚人众执行官的博士一定也参加了他的葬礼,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应该是个死人,人在突然遇见早就被宣告死亡的人时,不可能像这样毫无波澜。

除非他早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死亡,并且从他故意忽略的表现来看,他正在默许这件事。

那么公子这样一场半真半假的死亡戏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断绝他的后路,让他无法离开至冬吗?

仅仅是这样自私利己的目的,会麻烦到连其他素无关系的执行官一起参与吗?

钟离毫无头绪又格外明晰地揣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在无人相助的末世下,他必须无条件信赖自己的大脑,这是他唯一的伙伴,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会是反败为胜的关键。

“先生,我们已经见到公子了,”达达利亚打断他的思绪,建议道,“不如先回去等吧!毕竟这里太危险——呃、太寒冷了!你一个璃月人,很难承受得了这种温度,小心着凉。”

钟离侧过头看他,这个年轻又充满朝气的alpha还是眨着那双过于清透的蓝眼睛对他笑,他似乎没法儿不笑,无论他们何时对视,总是会在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准时将眼角弯起来。

折射光芒的镜面宫殿消耗了太多的光,仅剩一丁点碎屑落在他的眼睛里,这一点光就足以让他的眼睛比璃月晴空万里的天空还要清澈,钟离忽然想起他已经太久没见过璃月的天了,而他在达达利亚的眼中重现了故土的苍穹。

达达利亚见钟离一直盯着他看不说话,手足无措地追问:“嗯、嗯?是要我的围巾吗?果然是太冷了吗……那么我的这条围巾就先借给先生用,这可是我自己织的哦!”

没等钟离反驳,眼疾手快的年轻人就已经把缠在脖子上几乎将他埋进去的围巾解了下来,一圈一圈妥帖地绕在钟离裸露的脖颈上。

艳红的围巾被捂得滚烫,带着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

是alpha的气味,鲜明的、浅淡的、温柔的、扑面而来的,将他悉心地包裹住,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敏感又挑剔,更何逞被标记过的omega,钟离原以为他会被这样陌生的信息素排异到恶心反胃,可他除了淡淡的温热,并没有其他异常感觉。

就像……就像被一片来自天空的云包容,毫无保留地接纳他的一切。

缠好围巾的达达利亚左右端详了一番,满意地宣布:“没有系得太紧吧?安全起见,我亲自送先生出去,走吧!”

钟离默认了达达利亚的提议,跟着他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外走,达达利亚对巡逻的深渊使徒时间轴很了解,总能卡在错落的节点,可靠得令人安心。

发白的天光在最后一条玻璃长廊外透进来,钟离突然又问道:“你在带我躲什么?”

达达利亚的脚步磕绊地停顿了一下,他像个局促的孩子,瞒不过太重的心思,只能心虚地将头偏过去,躲避钟离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不久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钟离就问过。

待到巡逻的怪物走远了,紧紧搂着他的alpha赶忙松了手,十分愧疚地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才好,拉开一点代表礼貌的距离,嘴里还不忘提醒:“先生怎么就一个人来这里了?没有其他人跟着保护吗?得赶紧把你送出去才好。”

“嗯?什么……阁下认识我吗?”钟离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敬称给弄昏了头,他甚至为此反复端详了面前的男人几遍,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什么?”蓝眼睛的alpha跟着重复了这个问句,亮晶晶的眼睛在钟离眼中确实读取到了一片迷茫后,明显黯淡下去不少。

“钟离先生不记得我了吗?”他以相当委屈的口吻说。

“先生”这个称谓一次又一次地磨在钟离的耳朵里,他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可能是他这些年被用“夫人”和“公主”一类的词语洗了脑,竟然一时间无法适应这样纯粹的敬词。

“抱歉,”钟离喘匀了方才突发事件的气,恢复了警惕,用疏离的态度回答:“我们似乎并不认识,也许阁下只是认错人了,但、还是十分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相比于堂堂执行官大人,我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又怎么能让先生记住我呢?”委屈的alpha挥发着他让人垂怜的口才,看上去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他的情绪,能被牵着鼻子安慰他。

“不,我并不认为身份地位是认知的唯一条件,意气相投才是最重要的,”钟离反驳了他的丧气话,询问他:“那么,我们在何处见过?请给我一点提示,也许我会记起。”

“你的成人礼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作为须弥的随行学者,代表教令院向你献上祝福。”

“陨星症爆发之后,你抵达须弥参与研究,而我在小组里当记录官,虽然没有过交流,以我的才学也不足以参与到和你的研究中,但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听说你和至冬的执行官在一起了,我就辞别了教令院的工作,跟着博士一起回至冬做研究,现在,就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钟离一一听完,面前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alpha听上去像是在无形之中完整参与了他的所有人生旅途,可他却仍旧毫无印象,就像他的天空中有一片在他头顶沉淀了二十多年的云,至今才舍得降落。

“我叫达达利亚,”达达利亚认真地眨着眼睛,湿漉漉的蓝瞳让他移不开眼睛,“我知道先生一定还没有想起我,但可以从现在记住我的名字,我也会很开心。”

钟离愣愣地看着达达利亚的眼睛,他的目光在触碰到这双眼睛时总是不可控地停顿——他想到了太多,有太多的想法正在他的脑内膨胀,像心动、像怀念、像推陈出新,可现在不是最佳时机,他只能选择忽略。

Omega是敏感的,聪明的omega更甚,钟离已经足够清楚面前这个alpha的热切。

“……既然如此,”钟离排出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颇为无奈地说,“我会记住的,达达利亚,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还有事要做。”

达达利亚殷切地问:“是什么事?如果没有人陪着先生的话,我说不定可以陪着一起!”

“如你所见,我到这里是为了找我的丈夫,”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钟离别扭地挑了一下眉头,“他生病了,愚人众说把他送到这里治疗,我有些放心不下,想过来看看。”

“原来先生和公子大人的感情这样好吗?真是出人意料……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达达利亚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将不会撒谎的纯真暴露无遗,结结巴巴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抿上嘴当哑巴。

好在钟离并没有对他的失言有任何表示,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知道他在哪儿,”达达利亚拔了一下嗓音,掩饰似的,“先生跟着我走就好,不要出声。”

“这是为何?”钟离追问,“你在带我躲什么?”

达达利亚跨出了步子往前走,一圈一圈厚实的红围巾将他埋在里头,看不见表情,好似也阻拦了听力,无法回答钟离的问题。

这一次,钟离同样没有获得回答,所以他干脆地停下了脚步,皮质的厚靴底叩在水晶地砖上,合并成一声。

钟离不走了,达达利亚也被迫停下。

“治愈公子的方法是什么?”钟离问。

“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因为这是博士主要负责的技术项目,我只是个打下手的助理。”达达利亚有些慌乱地解释。

钟离沉默着看了达达利亚一会儿,想从他脸上读出一点阴谋诡计的色彩以供他分析局势,可达达利亚的脸色实在是太无辜,除了真情实感,竟一点值得捕捉的信息都没有,这让他沉思了许久。

“我记得公子宣布过我的死讯,对吧?”

达达利亚答:“是,那是一场盛大的葬礼,比婚礼还要隆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是吗,”钟离揣摩着说,他思考时没有情绪表露,连声音都是冷的,“你看见我为什么不觉得惊讶?”

“因为我不相信,”达达利亚回答得极快,紧跟着脱口而出,如同倾倒一盆积攒已久的豆子:“我不相信像先生这样空前绝后的人会轻而易举地离开,你应该会有更伟大的作为,应该名垂千古,而不是像一场雪一样融化得销声匿迹。”

“我一直都相信先生会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厚积薄发,有朝一日会重新让我见到你。”

他这一番话彻底打乱了钟离方才整理出来的思路,他明明已经想到了自己的死讯是公子保护他的手段,连公子的性命都不由他自控,在这之后,一定有更黑暗的势力操纵着,而那个所谓的“解药”就是最关键的线索,一触即发。

可是他现在只能想到璃月在不下雪时的天空,是清透的、湛蓝的、如婴儿般的,如果达达利亚站在这样的天空里,甚至难分高下。

不对,他想的明明是:怎么会有人能拥有这样一颗……温柔的心呢?好似他所有不为人知的煎熬其实在被无声地理解支持,他并不是一个人。

可这个人本应该是阿贾克斯,他一直认为是阿贾克斯。

不应当,这一定是吊桥效应,毕竟这是他第一天认识达达利亚,哪怕在达达利亚的视角里,他们是久别重逢。

“……如果你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钟离深吸一口气,他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我需要去寻找更多有利的信息,感谢你今天的引路。”

“钟离先生……!”

达达利亚在他身后无不犹豫地喊,但是钟离并没有回头,极快地被外头相对刺眼的白色雪光吞没。

钟离搭乘来时的军车返回封地,目送他进去的士兵急得团团转,一直在车外兜圈,将快速积累起来的雪踩出一圈脚印,生怕他在里面出什么事,公子回来会将他即刻枪毙,见到钟离安然无恙出来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我的上帝!女皇保佑,夫人,幸好您出来了!”焦急的士兵重复着祷告手势,用冻得发抖的手给他拉开车门。

钟离顺着被拉开的车门钻了进去,因雪地越野军车的车轮高大,这样程度的攀爬还是让他有些艰难,士兵便在他的身后托了他一把,在寒冬下冻了许久的体温冷得不像话,透过厚实的手套和保暖的大衣传递到皮肤上。

好冷,钟离的大脑如此下意识念道,但他的神经却并没有感觉到冷。

相反,车内充足的暖气扑面而来将他裹住,像一张蜂蜜熬制成的网,粘稠醇厚,糊得他差点喘不上气,下意识扯开脖颈上缠绕严实的围巾才勉强好受点。

达达利亚残存的体温早就和他的融为了一体,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温度还留在围巾上,不过上头淡淡的信息素气味久久不散,散发着一股清爽绵柔的、无法形容的气味。

他的信息素不像是气味,更像是实体,可以用广袤包容的天空来形容、也可以称作柔软松散的云,唯独无法用味道表达出来。

毛绒的围巾在扯开时蹭过了omega脆弱的腺体,磨得有些发热。

“先把我送去那位璃月军臣的住所吧,我有些事要和他交代。”

平心静气下后,钟离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全速前进的军车回去得很快,就是这么短短的数小时路程,钟离还在中途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下车的瞬间,他如释重负——实在是太恶心了,车里的温度,就好像要把他蒸熟似的,那些做过抗极端训练的士兵居然一点都没觉得不适。

钟离遣散了接送他的士兵,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燃烧的、蓬勃的干木头火气险些把他呛得窒息过去,钟离站在门口干呕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他努力平稳下呼吸,适应着极寒与极热交界的气温,缓步迈进房门。

门还没来得及在身后关上,阿贾克斯便从楼上快速地奔跑了下来,迎面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紧紧地压在胸膛前,直到钟离因呼吸不畅用力推拒他才稍稍放松臂弯的力道。

“钟离!太好了……你回来了,我还以为……”阿贾克斯喃喃着,他的嗓音有些哽咽,拖着明显的鼻音,“我还以为你又要和之前一样消失,我又要去哪个不知道的地方找你,我真的不敢想,还要找到你多少次才能把你带回璃月?”

“咳咳……好了,乖,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钟离耐心地哄着将他牢牢搂紧的爱人,“我承诺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也是我向你立下的契约,不会违背的。”

钟离信誓旦旦的口吻就像是在立誓,阿贾克斯却还是不舍松手,埋在他的脖颈间像只毛茸茸的犬类蹭来蹭去,散乱的头发扫到被摩擦过的腺体,带来搔痒般的热度。

“我也要兑现我的承诺,”阿贾克斯闷闷地说,“我们的婚约还没有兑现,等你回去,我就娶你。”

“一切皆依你所言。”钟离应答,他的口吻随之平缓下来,而这是他谈正事的标配。

“……不过,现在还不行。”

阿贾克斯沉默地从他的脖颈间抬起头,用一次热切的吻堵住了钟离正预备说出口的计划,他的吻不似少年时期笨拙,爱意不减半分,细致地去描摹钟离的唇形,再舔舐伶俐的齿尖,用舌尖搅烂他的话,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不想听的话从他口中出来。

“钟离,我需要你,璃月也需要你,不能再等了。”

阿贾克斯捧着钟离的脸,与他额头相抵,深切地告知。

“阿贾克斯,你听我说。”钟离的面色被亲得潮红,因终日被关在房内难以见光而苍白的皮肤藏不住一点红晕,即使是如此糟糕且色情的模样,也并不影响他想要说出端正的话。

“你之前汇报给我的情况,我都仔细考量过了,凝光做得很好,她的应急处理对于璃月的亏损来说已经将风险降到了最低,依照这样的政策,近两年内都不会出现大范围暴动事件,而两年后正是陨星症病人时间轴的死亡高峰期,免不了情况会再度失控,所以我有更好的决策。”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阿贾克斯,现在回去的应该是你……咳咳,你要率领千岩军辅佐凝光镇压部分不配合的暴民,让安全区的划分更加牢固。”

阿贾克斯睁大了一双如海渊般深蓝的眼睛,里头沉着如同深渊的黑,如刻写的绝望:“你到底去干什么了,钟离?”

“我去了至冬宫,了解到陨星症是存在已研发解药的,可惜……”

似乎一口气说完让本就缺氧的钟离筋疲力尽,他被阿贾克斯搂在怀里就没有松开过,如烙铁般箍紧他腰际的手臂让他的呼吸变得愈发困难,不得已停下推了推阿贾克斯的手臂,他垂下头紧闭双眼喘了两口气,把话说完。

“可惜……并没有知道太详细,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也许是唯一的出路……哈……我得拿到解药的配置方案,最起码知道原理和思路……咳!”

后面的话阿贾克斯没怎么听,因为他感觉到被他搂抱的omega体温正在升高,苍白的脸像发了烧一样泛红,鬓角的碎发粘连在脸颊上,连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泪水。

“……阿贾克斯,”钟离的腿有些发软,他发现自己的站立简直都是依靠阿贾克斯的手臂托住,他艰难地用愈发紧窄干涩的嗓子说,“壁炉是不是烧得太热了?”

“不是的。”阿贾克斯回答他,他体贴地将怀里几近融化的omega抱稳,让他更方便地伏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深吸一口气。

每每到了这时候,他总是懊恼的,如果他是个alpha就好了,那么他将会闻到爱人的芬芳,可偏偏只有他闻不到来自钟离的气味。

他嫉妒一般接着上个问题问:“所以,你选择留下,是吗?”

钟离毫不犹豫地用潮湿的鼻音回答:“嗯……是的。”

阿贾克斯咬了咬唇角,他的手从钟离厚实的大衣里穿了过去,摸到里头光滑单薄的睡裙,泛着情热造成的濡湿感,低头在他裸露的脖颈上亲了一口:“……我很抱歉,我应该遵从你的决定,可是现在决定权在我手里,我也想自私一回。”

“——钟离,你的发情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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