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弈左别当老子死了在微博犯贱      更新:2023-02-26 09:38      字数:3424
 

距新生报到还有一个月,A大就已经把辣眼的红幅挂得到处都是。有些课早的大三学生已经提前到了学校,眼看着校门口两座威武的石麒麟也挂上了各种花里胡哨的牌子被迫营业,又想起他们大一进校的过往,忽有一种老腊肉被学校抛弃的痛心。不过论收生质量与就业率,哪所学校谁敢跟A大争第一?跟新生争风吃醋的老腊肉们就算再痛心,也只能走在路上摇头啧啧几声作罢。

  

走了大四迎大一,如何以最短的距离赶到食堂抢饭的攻略制定,也逐渐被各大老生提上日程。

  

早上两节大课,夏侯惇都在跟周公谈天说地,就连下课铃都没听见。偌大的讲堂,乌压压的人头,他坐在最后,姐们婉儿坐在第一排,只为一睹传说中政法系心理学教授惊天动地的芳容。夏侯惇对此表示疑惑,他以为婉儿只会对食堂九块钱的手枪腿有这么大的兴趣,对男人,不拿鼻孔看人家都算是积德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本该和你一起抢饭的饭友,和你的位置却隔了整座讲堂的对角线。夏侯惇上课的时候就看这满堂蠢蠢欲动的脑袋在想:反正下了课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挤不出两扇大门,还不如睡觉实在。果然下课铃起,乌压压的蝗虫大军倾巢而出,把两扇大门都堵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还包括他天地合,乃敢于肉绝的饭友。再一睁眼,偌大的讲堂就只剩下十来个人,这落差大的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夏侯惇浑浑噩噩地坐在原处,尚没从被婉儿抛弃的悲伤中苏醒过来,一记粉笔就对他的脑袋实行了精准打击。与此同时,轻盈的女声从讲台上飘进他耳里,藏都藏不住的嘲笑:“睡了两小时还没睡醒,平时成绩不要了?”公孙离,政法系三班的学委,同时也是这位心理学教授的临时助教,A大各类辩论战场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要论嘴炮,夏侯惇还真没在这所学校找到能当公孙离对手的。“鬼扯,我就睡了几分钟。”他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公孙离忍不住哈哈笑:“骗谁呢,就算你坐得再隐蔽,教授扫一眼都知道你在干什么。”她嘲笑夏侯惇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已经安静地将文稿整理好了。夏侯惇不屑地嗤了一声,转而下意识向她话中提到的看过去。

  

之前人太多,他又老想着把婉儿叫到最后来坐,没注意所谓帅得惊天动地的教授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现在看看,也难怪他那姐们能抛弃九块的手枪腿抢着跑到第一排舔颜。那人的确好看,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若非要说起来,却像是生长在冰雪中的牡丹,温润的表象,却有一双锋利的眼睛,仿佛只消同他有片刻对视,你内心深处的污秽都无从逃避。夏侯惇摇了摇头。他看人一向最准,这个人必定不是简单能够搪塞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危险的。人性惯会趋利避害,他也不打算在这个人面前多逗留,跟公孙离胡乱打了几句哈哈,便从讲堂侧门溜了。

  

“教授,需要我送您回去么?”

彼时两人已经出了讲堂,正朝停车场的方向走。难得出了一次太阳,将校园万物照耀的生机盎然,连欢迎新生的红幅,都雀跃得仿若活物。“不用了,我下午没课,还得去一趟医院办点事。最近忙着社团和部门的招新内务,阿离也挺忙的吧?”公孙离看他对自己笑,不由自主也弯起嘴角,就算最近的琐事再多再烦,能够得到教授的认可,怎么都值!“不忙不忙,都是我该做的。政法系本来也没多少女孩子,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嘛。”她正说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温柔的:“明教授”,将她打断。

目光越过喷泉,公孙离仔细看了看那道由远及近的纤细身影,立马认出是隔壁文学系的老师。暗地里为她那教授终身大事操碎心的公孙同学,打从心底笑出声,识趣的跟明世隐道了声再见,又蹦又跳地溜了。不过她要是知道那年轻的女老师,后来是如何害羞地把小粉红的信笺递给明世隐,而对方又是如何微微笑着说“我不接开业传单”的,估计得气到吐血三升当场去世。 

裴擒虎给弈星打电话,反复把自己的坐标说了三遍,对方才总算听清。不过他那哥们儿来的还是太晚,等人的时候,点滴都打过第二轮了。只是脸上的肿依然没消,像极了贴在门上辟邪的钟馗。病房的门被敲开,想要哭着给自家兄弟诉苦的红毛,看着进门来的弈星,突然愣住——还是他那不可一世的铁哥们,连冷峻的眼神都没变过,嘴角被人打破了皮,还有淤血滞留在他漂亮的脸蛋上,衣服也脏,却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手揣在裤兜里,看裴擒虎的第一眼永远都是雷打不动的嫌弃:“被打成这样,你丢人不丢人。”裴擒虎是想同样鄙夷地抖一句:你也不赖啊。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叫你来医院,又不是叫你替我打回来......”红毛委屈地嗫嚅:“我一个打十个,赤手空拳的,还能从那么多钢管下活着出现在这儿,我就觉得我挺厉害。”弈星冷笑:“莽夫一个,不懂埋伏硬刚,能吃到什么好处?我带的人不比你少得多,赤手空拳照样打断他的腿。”听完后半句,裴擒虎立马摆了个姿势冲他象征性地一抱拳,“我哥不愧还是我哥!不过......我们这么搞他,要下次他联合西街的人截我们咋办?”弈星仔细想了想,无比诚恳道:“没法,报警咯,大不了一起蹲牢房。”裴擒虎一抽嘴角,佩服顷刻烟消云散:“......咱能不能有点志气。”弈星随便挑了个地方坐在他身边,呵呵笑:“我这叫识时务,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保底的办法。再有五天我就得走了,别到时候就算我有心救你,你都挨不到我赶回来的那天。”裴擒虎摸了摸下巴,嘿然道:“五天啊,我应该出院了,要不我送你过去?”尧天不比他们这儿,那可是个大地方,他这辈子都没去过呢!“我又不是去混日子的,你跟着干什么?”裴擒虎狐疑地瞥他一眼:“你不是吗?”回应他的是一记落在红毛上的暴栗。裴擒虎痛得捂着脑袋嗷一声控诉:“干什么干什么!我还伤着呢!”弈星轻嗤,“让你欠。”护士进来换药,裴擒虎赶紧逃脱眼前的魔爪,闪到一边安静等着拆手肘的夹板。要说苏烈也是个狠人,那么粗一根棍子落下来,都不怕真出人命坐牢。当然,更恐怖的还是刚才给他一记暴栗的某人,居然能把这么莽一大汉腿给打折。之前他还担心以这哥们儿不定时爆炸的性格,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准会吃血亏,现在看起来,还是保佑跟他对着干的人自求多福比较实际。

  

“话说回来,你能一马杀进尧天的A大,你爸应该挺高兴的吧。”

  

某人坐在床沿,将刚削好的苹果结成块儿,慢悠悠开口:“他高兴倒没看出来,不过我挺高兴的。”裴擒虎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当即从他嘚瑟的笑容中读出了背后诡异的缘由,不禁咽咽口水:“你干了啥?”弈星将雪白的果肉端到他面前,微笑出声:“改了个志愿而已,别紧张。”裴擒虎抖了个机灵,简直对面前这人肃然起敬!“我跟你讲,你他妈能活到现在,绝对是我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往观音池投的硬币保佑的!谁不知道你爸从小就想让你学医,你改了你爸不得杀了你?你改成啥了啊?”弈星冷哼:“政法系。他不是一贯看不起我么,那我偏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活出个人样来。”

他的母亲从前就是政法系的学生,父母离异过后,他就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弈星以前并不是现在这样,这一点裴擒虎也知道的。他小时候很乖,听话又懂事,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父亲高兴。当他发现只有赢才能够从父亲那里得到只言片语的认可,他就拼了命去学新的东西,拼了命的赢。可是直到最后,得到的永远都只是那么几句鼓励。十二岁那年,国家级的围棋一战让幼小的弈星出现于公众视野。夺冠的消息让这个少年天才名噪一时,可在父亲面前,他仅仅只是想踮着脚要一个抱抱,也被冷漠拒绝了。没有意义,真的都没有意义。哪怕再优秀再努力,父亲永远都看不到他。于是就有了后来天才的陨落,于是就有了整日鬼混,就算控分留级也不让父亲得偿所愿的轻狂少年。他陷进深渊寻求片刻轻松,却斗到最后谁也没有赢。有的人,一旦累到底了,便只想着逃,弈星就是这样。也行,那就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去重头开始,拯救那颗遍体鳞伤的心。 

灯光熄灭,手术室推出来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几个护士将吊在点滴架上的几个液体玻璃瓶调整好,匆匆忙忙地推着他进了重症监护室。

如果看得仔细,还能注意到他颈部伤口被缝合的棉线。

“第三次自杀,再这么下去,我们也没法了。”医生摘下口罩,这么跟身旁的男人说。男人神色自然,分明是在笑,却冷得人生寒,“那还是把人送回监狱的好,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候。”医师忘了他一眼,想起什么,沉重地叹息一声:“您上次介绍来的医生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双向情感障碍还有严重的躁郁症,冷静了没个两天,又开始追着护士动手,还差点把人打死。”他把目光投在男人身上,明显的话意未尽。明世隐怎么会看不出来,却还是装作不知道,淡声说:“我会再介绍一位更好的心理医生到贵院来,在此期间,贵院只需要保证警方那边要的人不死就好。”

医师一哽。话挑的这么明,他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于是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那就暂时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