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坐起身来，已经是过午时分，今天天气好，鼻梁被阳光晒得发暖，这一觉睡得好闲适。他心里想着，更觉得骨头都睡酥了，忍不住斜倚着软榻伸了个极大的懒腰。挨着软榻的轩窗半阖，用手轻轻一推就能彻底打开，窗外潺潺流水绕房而过，岸边桃红轻软柳丝缠绵，推开窗时，这些秾艳的颜色霎时间裹挟着河上的水汽一并扑进来。
　　有桃花香，杨戬心想，然后他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时下是晚春，已经快入夏了，岸边草长到小腿处，能听见草虫齐声鸣唱。反正神仙又不会被草虫叮咬，芳草成汀，杨戬可是十分喜欢。只是如今这片绿玉毯被压得乱七八糟，难道是进贼了？谁敢偷二郎真君的东西……
　　门吱呀一声，贵人多忘事，杨戬出身显贵，记性也是百里挑一的不好，立刻忘记这点事，回头看去，果然是有人推门进来。
　　沉香进门就笑，他这些年开朗讨喜多了，虽则长相还是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峭，但三白眼肯正眼看人，也就不像有杀心；薄唇时常弯一弯，瞧着也很和善；鼻梁上的疤痕有匪气，不过杨戬一看就心软，招手要他过来，问他拎的什么点心。
　　外面太阳真好，衣料也是热烘烘的，杨戬刚睡醒胳膊腿儿乏力，又活动了一下四肢，伸懒腰时手背隔着几寸擦过沉香小臂，也像被外面带进来的太阳光轻轻烫了一下，他把手飞快缩了回来，轻巧地恢复成端正的坐姿。
　　沉香不以为意，他一直觉得舅舅有点像只脾气很好的大狸猫，对他这幅伸懒腰打哈欠的怠惰样子已经十分习惯，抿着唇把手里纸包着的奶皮子酥递过去，脸上是杨戬喜欢的和善表情。他在等杨戬照常和他对话，大概会讲个三五句，以示舅父的亲近照顾，但不会太多，因为过分的亲近也是不合常理的，虽然不知道杨戬为什么突然这么有界限，又是怎么明白的这些界限，但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非常烦躁，简直就像是被欺骗了。
　　他们从神界迁居人间日久，自从华山被劈开、玄鸟腾飞那刻起就决定留在人间了。杨婵身化星火与多年前杨戬劈开桃山时瑶姬的情状一致，散也散不到天上去，回去神界，那就是了却尘缘，至少留在人间还能安慰自己仍在母亲庇护当中。沉香也是这样想，自从杨戬把沉香带在身边教导，他不光听话更孝顺得很，十六岁放出去让他自己历练，从那往后每次回来都会带些甜点心，真是个很好的孩子。什么弑师逃徒、狠心的同门师侄、偷东西的小贼或者下手太狠，都是一干人的诬告。杨戬有点好骗，说句好听的叫心性单纯，被骗了不知多少次，如今学会只信自己看见的，他看见沉香好，于是什么风言风语一概不听。
　　华山崩塌之后，沉香也受了极大的打击，先病倒的却是杨戬，虽然知道费尽心思劈开山却只能看着亲人消散，但亲身经历仍然是切肤之痛。彻底失去妹妹与多年来的疲惫和旧伤一并涌来，再英武的战神也会被捶打得遍生裂痕。杨戬本来答应妹妹要照顾孩子，可是一身的旧伤被玄鸟催发，天眼也是剧痛无比，他当下就病得眼饧骨软，连喝口汤水也要人端到嘴边来喂了。
　　说到这儿，沉香其实真是没做过这些端茶送水照顾人的活，但适应得还不错，小少年本来食欲就好，心里有仇要报的时候，啃面饼子都有三分狠劲。他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地能将就下来，杨戬却不行，不要喝水，要喝酒喝茶，也不能吃炊面饼子，要菜色精美才能勉强入口。沉香还不知道他这个天神舅舅已经辟谷，其实不吃也行，是想着他要长身体，再怎么也要每顿弄几个肉菜出来。杨戬病倒，沉香不敢走远，嘴上说着怕舅舅没人照顾，其实那段时间做梦都会梦见被杨戬丢下了，想想就伤心，他到底是个小孩，认下这个舅舅就恨不得成天黏在身边——甥舅两个都没进项，在人间数月，差点把裤子也当出去。
　　在人间不能妄用法术，杨戬身体康健后就带着沉香投身军营当中，闹着玩似的打了几年仗，挣下用兵如神的名号又飘然离开。然后他们到处游历，走到一个风景清丽的所在就住下来呆个几年，邻居们渐渐变老了再迁居。反正神仙寿元漫长，可以把一个十年用来酿酒，另一个十年制药，或是给人算命、耍些杂技，路过江南雨季见檐下雨落如珠帘便卖伞，走到塞北苦寒之地闻听松风阵阵虎啸山林就打猎，世间风物无穷，总有谋生的办法。
　　杨戬带着沉香，后来是沉香牵着杨戬。沉香早就长大了，如今已有百来岁年纪，在人间兴许已是高寿家翁，胡子眉毛一大把，儿子孙子满地跑，可是因为练出元神早得长生，沉香如今仍是青年模样，别说儿子孙子，干脆还是个生瓜蛋子呢，因为跟舅舅住一间房，连鸟都没怎么摸过，青涩得很。虽然也是年轻气盛，天天早起一根杀威棒杵在杨戬腰上，但他自己不觉得——反正杨戬也有，等一下，为什么杨戬也有啊？
　　杨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几千岁的神仙按理说早与晨勃无缘，但情况就是这样，如今他七情渐渐生长，兴许是在城中多听了几句左右邻里痴男怨女的故事，或者元夕灯会眼见得有情痴的小妖寻死觅活，所以才引动了凡心。他又不笨，发现情况不对就要想办法来解决，刚好沉香与他已经在城中一座青石小院住了快十年光景了，左右邻里彼此相熟，是该迁居的时候。
　　搬到新地方时，杨戬把沉香叫过来，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大概意思就是：你长大了，舅舅我不应该管着你，我要给你安排自己的房间，不光如此我还要放你自由，开心不开心？
　　新居就在玄都山下，邻水的院子，院中有极大的泡桐，风一吹花骨朵就吧嗒吧嗒往下掉，每朵都香得很，卧房窗户推开是一片如茵碧草，不远处就有山溪流过。听到这通话时沉香正在弯腰铺床，床是软榻，宝蓝色锦缎褥子搭石青枕头，他和舅舅都喜欢的颜色，他原以为样样都妥当，舅舅一定喜欢。没料到突然有此变故，呆愣了一瞬间就点点头，不经意露出平常在人前冷淡的样子。
　　杨戬以为他生气，苦口婆心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房间睡两天就习惯了。"
　　沉香牵了牵嘴角，努力露出那种杨戬最喜欢的表情，说："知道了。"
　　当天夜里躺在床上就神思不属起来，好容易睡着了做了个梦，上百岁的人了，又像回到十几岁刚认回舅舅一样：梦见被丢了，找不到母亲也找不到杨戬，心里很伤心，再也睡不着，翻身就要坐起来发呆。
　　可是身体刚一动，胳膊就碰到了另一具身体，他跟杨戬在一起睡了上百年，已经十分熟悉二人同寝了，是以身边多了个大活人都没发觉，此刻却被暖热的体温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舅舅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要过来？他是不是也舍不得我？
　　…………
　　第二天早上睡醒的时候杨戬就看见沉香坐在自己床头，脸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侧面看来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鼻梁高挺，长得很俊俏，脊背直如利剑，还是有几分杀气，头发却比之前养得好，看上去柔软多了。
　　杨戬摸了摸柔软的头发，沉香猛地抬头捏住他的手，杨戬这才看清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像是一晚没睡。
　　"这是怎么了？"杨戬有点心疼，不过他知道自己情况有异，是绝不能再像往常那样一起睡的，他一向把沉香当小孩子，此刻嘴上没个把门的开玩笑扯开话题："自己睡觉不习惯，吓哭了？"
　　沉香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又捏了捏他的手，眼神好像是在暗示什么，可惜二郎真君的三只眼里没一只会读眼神，完全没能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手掌心被捏得发痛，杨戬坐起来，搂着沉香轻轻拍了拍他，他这边想酝酿几句长辈的好言安慰，可惜胸长得实在不正经，沉香的脸颊肉被挤得歪歪的，脸是越来越红了。沉香只觉得熟悉的感觉从尾椎窜上来，不同于往日晨勃，杀威棒嗖一下就顶到了杨戬小腹上。杨戬也知道那是什么，到底是当过神仙端得住，稳了又稳，才不动声色结束了这个拥抱。
　　沉香站起身来，说："好了，舅舅，我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早上要吃什么。"
　　杨戬就坡下驴，下台阶下得飞快，嗯嗯两声说都好你来安排，辟谷多年到人间入乡随俗而已，吃什么都一样，沉香其实也早可以辟谷了，吃饭像个无伤大雅的仪式。就这么一来一往两句话，杨戬又恢复了平常懒洋洋的样子，他对别人其实都有点架子，远看仙气飘飘，但对沉香从不端着，今天却端起来了，是为了隐瞒自己晦暗难明的心思吗？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杨戬肉身成圣，已斩去浊气秽气邪气踏云登仙，如此一来，此身便是仙身，至清至洁，也最容易被外物沾染。他修炼的九转玄功又是极阳极刚正之功法，欲念淡薄的程度简直可以去西天会会佛祖交流经验。平常就想不到食色男女那档子事，来了人间之后是食先破戒，其后沉香长大了，心思浮动，杨戬天天和他一同坐卧起居，仙身沾染了这股气息，也变得心思浮动起来。
　　自古由仙堕魔都很容易，只要起一念，其后万种欲念都会纷纷而来，因为欲念让人欢喜。
　　昔日有修道者断情绝欲，抛却父母妻儿，抛却仕途前程，一心求仙，最后在天上千年万年地当老木头榾柮，脸也长得越来越像树根了。杨戬是天生神血，当然不必如此自抑才能成仙，他从来没有抛却亲情，而一情引动七情，如今情爱也渐渐复归，这本来是寻常事，可是七情是被外甥引出来的就不太妙了。
　　人间说书的都知道话不能讲得太艰涩，贩夫走卒听不懂，人家要听的是惊险的故事与香艳的秘闻，如今这事一言以蔽之，就是杨戬情有所系，但系错人了。再换句更明白的话，他似乎爱上沉香。
　　话还是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好了，天上也许会掉雷来劈，杨戬心想。他垂眼捏着一块奶皮子酥吃得心不在焉，总觉得沉香今天有点异常，对面位置上的沉香正襟危坐，他为了让舅舅高兴，每顿都认真吃饭，荤素搭配，先吃肉再吃菜。只是平常吃饭还会说几句话的，今天却吃得闷不吭声。
　　难道是我想多了？杨戬又想，他在心里想超过三个事情，头脑就会痛起来，索性立刻丢开这些念头，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小孩子发点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清闲日子好过，转眼半个月过去，沉香越来越沉默，每天都会盯着他看，想和他说些什么的样子，却在杨戬有发觉时就飞快移开眼。他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光买了点心还买了许多女孩用的脂膏，今天似乎还受伤了，脖颈上有淤痕。
　　这日子过得像闹了鬼一样，外甥出去厮混不和他说，就连家里似乎进贼了也不告诉他，杨戬虽然懒洋洋又脾气好，也不可能让妖魔鬼怪骑到头上来。窗外的草地都踩烂了，沉香也受伤了，定是有妖夜袭，可是什么妖能避过他的神力？他吃饭时就留心，准备夜里不睡觉来捉这只妖，可是不知为何到点就昏睡过去。好在睡下之前还记得施了个水镜在暗处，至少明天醒时能望见留影。
　　…………
　　醒时已经过午，还是睡得极沉骨头发酥的那种睡法，他挥手召出水镜，只见自己睡下后不久房内就有滚滚黑雾腾起，惊得眉头一跳。沉香刚好推门进来，他连忙收起水镜，心里还在想这桩事，方才他已用神力自视，丹田处热热的，不像受伤，那沉香呢？
　　杨戬伸手扣住沉香手腕，指尖搭上脉搏以神力在他体内游走，沉香也不反抗，只是看着他，那表情简直有点似笑非笑的。
　　沉香说："怎么了？"
　　杨戬说："你最近可有遇见什么异常？"
　　沉香摇头："没有，这儿安全得很，有舅舅在，怎么会有妖。"
　　杨戬一想也是，我是战神啊，什么小妖能混进来？绝无这种可能。
　　沉香脉象也没什么不对，看来这些年养得不错，身强力壮阳气充沛，虽然脖颈上有淤痕也不像被采补了。杨戬此等开明家长无心理会小辈的情爱之事，随便他玩，不伤身就行。
　　舅慈甥孝的日常对话能够敷衍过去，沉香出去后杨戬数十年来头一次挥手锁好了卧房的门，小心翼翼放出水镜接着往下看。只见黑雾缭绕，很快充满了整间屋子，那丝丝缕缕的黑色极为浓郁，法力高深，其中更有金色神力缠绕，然后杨戬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榻上坐了起来，随手摸了下头发。
　　坐在床上看留影的杨戬本人已经目瞪口呆，他咂了一下舌头，用小手指挠了挠脸颊，有点尴尬。这摸头发的动作就不像是他做得出来的，夭夭矫矫，就算是妖里也算是不大正经的那种。其实看到这儿英明神武的二郎真君已经有点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确实没别的妖能瞒着他闯进来，但留影还是要看的，杨戬只能如坐针毡强忍尴尬地看下去。只见那妖——准确来说，是他的心魔，摸完头发之后就解了腰带，袍子立刻松松垮垮垂落下来，他就那么赤着足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出了卧房，然后进了沉香的房间……
　　水镜留影仅限此地并不能看到沉香房间是个什么情况。谢天谢地，没让杨戬自己直面冲击，但声音还能听见，青年的声音隐约传来，有些沙哑，是沉香的声音，说：“今天来晚了。”
　　今天来晚了今天来晚了今天来晚了……什么意思，还有哪天，这样的情况到底有几天？
　　杨戬身强体健，能承受住常人无法承受的打击，他坐在床上呆呆听着水镜里的声音。心魔道：“等急了？我以为你会为了他收敛些，他可能已经起疑心了。”这声音仍是“杨戬”的声音，只是咬字更慢，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的邪性。
　　紧跟着就是粗重的呼吸和连续不断的水声，都怪这些年游历人间太见多识广，还能听出这段水声是在接吻，而且伸舌头了，下一段水声是把鸡巴拢在一块儿揉搓，在然后就是指尖探进穴中抽搅的声音。
　　杨戬的脸已经木了，他在这五味杂陈的瞬间突然神游天外想起一桩事来：许多年前，沉香十八九岁的时候，那时杨戬还病着，二人入不敷出，在人间倡馆后街赁下院子暂居过一段日子。中秋佳节时，他就想带小外甥去外面看灯，毕竟过节了，那一片的路啊桥啊都被装点得很热闹，就是热闹得不怎么正经。二人路过一片蜀葵花丛时就听见树叶簌簌抖动的声音，杨戬脑子灵光了一瞬间，料到里面有人，正准备走开，却没想到是一对野鸳鸯正在内媾和。那紫衣汉子还粗声粗气问道：“哪个来坏老子的好事？”
　　老子什么老子，沉香气性大，手当即往腰间的匕首上探，又被杨戬按住了。被舅舅管了一下沉香也不生气，顺势握着他的手把他带进榕树后的阴影当中，两个高高大大的人蜷着身子躲在树后，肩膀挨在一块，只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杨戬传音说：“坏了人家的好事，不能再动手。”
　　沉香求学心切：“什么好事？”
　　杨戬本来不欲告诉他，想想孩子也长大了，知道些没什么，含混道：“阴阳合和那档子事。”
　　听上去还挺高深的，紧跟着就听见蜀葵丛中传来一阵心肝儿亲个嘴好哥哥肏死我了的淫叫，显然跟阴阳不沾边，根本就是两个男的。风摇树影，高处花灯的光落了几丝在杨戬脸颊上，猫胡子一样，他也的确像是被人扯了猫胡子，明明是蹲着，却显得坐立不安。最后还是沉香凑过去一点，然后捂住了他的耳朵。
　　杨戬立刻反应过来，也捂住了沉香的耳朵，可是都是仙体捂耳朵有什么用？还是能听见水声潺潺混着荤话乱飘。在人间要守规矩，不能乱用法术，否则杨戬真想踏云而去吓死这两个凡人。沉香手心暖热的温度又让他耳朵发起烫来，他终于忍无可忍，牵着沉香的手大摇大摆走了出去，想的有人来找麻烦就用坨子大的拳头放倒了事，真是受不了这种窝囊气。
　　可是现在又怎么办，难道一拳把水镜打散？那也解决不了心魔惹出的乱子，水镜有些灵性，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心思，画面微动，镜中二人居然从门外进了这间房，这下看得可清楚了，是心魔勾着沉香的脖颈往床上带，沉香果然是个好孩子，都是被心魔引诱了啊！
　　……
　　沉香冷脸道：“不能在这里。”
　　心魔笑了一声，说：“怎么，现在怕了，知道弄脏了床榻要被他发现？”
　　沉香固执摇头：“就是不能在这里，这是舅舅的床。”
　　心魔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只不过是杨戬借我存放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你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沉香沉默片刻，道：“如果是他，现在不会理自己的头发……也许会摸我的头。”
　　……
　　杨戬站起来走了两步，他有点感动，但也没感动太久，心魔的身体——那其实也就是自己的身体正背对着水镜，能看见臀肉被揉捏得通红肿胀，穴口红肿外翻着，体液淅淅沥沥挂在腿根上，显然已经被干了一轮，还干得很惨。
　　挨操的是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松口气还是更加头痛。心魔又吐出一截红嫩的舌尖，似乎是要索吻的样子，沉香却眼皮都没抬，握着腰身重新操了进去，这小子干的是淫乱的事情，嘴上说的话还很正直：“今天要几次？做完之后你就回去，别打扰他睡觉。”
　　心魔被肏得吁吁笑着，腿根丰腴的软肉颤抖，后穴绞着鸡巴缠得死紧，隐约能窥见暗红的媚肉：“说来说去，还不是怕被发觉，我看你硬得也挺快的，难道对他全无心思？”
　　沉香说：“不关你事。”
　　心魔怜悯道：“我就是他呀！你……嗯……你那些心思、对他……啊啊……说不出口，对我还……还不敢说吗？”
　　沉香说：“我并没有什么心思……”他几乎有些无奈，俯下身去抓着饱满的胸乳揉捏，跟心魔杨戬媾和了月余，他已经十分熟悉刺激哪些地方会让舅舅舒服，如今从后背抱上去，嘴唇贴着耳垂若有似无地磨蹭。又慢慢说道：“我只知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了能跟他一直在一起，我可以做任何事。”
　　这个贴近的动作实在是有点像一个吻，心魔紧闭着眼，也不知听没听见。沉香叹了口气，又压着被肏出轮廓的小腹猛顶了几下，他刚开荤不算久，本钱却不小，那根杀威棒长得既粗且长形容狰狞，借着后入的姿势进得极深，心魔的小腿轻轻弹动了几下，很快就被奸得在他怀中弓起背高潮了，好像被肏得很可怜，小腹痉挛着，射了一股，又流出一股透明的水来。
　　杨戬坐在榻上，已经全无别的心思，他努力不去想那个心魔就是自己，只当是看戏，想得少就是这点好，他很快就进入状态了，看得龇牙咧嘴。直到最后沉香压住小腹，杨戬才想起自己牵过无数次的沉香的手，青年人体温很高，沉香一向暖和，手心也都是热烘烘的，此刻，好像就有股温暖的热度凭空降临在他小腹上。
　　水镜里心魔还在跟沉香继续厮混，二人从地上转战到外面的草地幕天席地地野合，心魔到底也是魔，是内心种种阴鸷所化，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恶趣味，杨戬见过的心魔有些残忍、有些懦弱，只是不知道如今自己的心魔为什么是这种样子的，简直就是淫荡！心魔把沉香推倒在地坐上去骑，白腻的腰肢从身后看来真像是什么妖邪，沉香刚射完一次还在不应期，被心魔按着榨精难受已极，榨得睫毛湿湿，居然有点像是要哭了，心魔还在那里嘴碎：“你不觉得杨戬是个伪君子吗？他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有这等龌龊心思，你……”
　　沉香忍过那阵不应期，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摁倒在草坪上狠肏。看戏的杨戬心说这么会玩别让心魔爽了……就听见沉香说：“舅舅控制不了心魔，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受不了了，怎么做爱做到这种程度还正直得像是在杨家祠堂里上香一样，杨戬一边欣慰自己养孩子养得好，一边准备不再看下去直接解决问题。
　　他算是看明白了，沉香根本就是被迫的，心魔也好解决，寻常仙人被心魔困住多是因为一时不察不知道心魔存在遭了暗算，只要知道了，捉出来抹杀也就是反手间功夫。
　　只要打碎妄念，心魔就会融入己身，从此又破一妄，方能仙途长久。
　　这原本就是不应存在之物，又做下如此荒唐之事，抹杀也就罢了，只要跟沉香好好解释，往后仍能以亲人身份相伴。其实杨戬虽然起了妄念，可也没想过要做那档子事，他想的是要把沉香带在身边，永远就像过去几十年一样。
　　至于心里那点伤心，是最无关紧要的。
　　心魔倏忽湮灭，水镜收拢，杨戬也并没看见沉香把他送回榻上，又亲了亲他的额头。
　　沉香说：“如果不能亲口对你说，那我也不会向其余任何人说起。”
　　……
　　水镜看了整整一下午，如今天色已晚。暮春天气渐热，傍晚的阳光重新从窗口照进来，杨戬呆坐着，心中种种困惑已解，他施法使窗前的芳草地复生，又打开门，打算找沉香回来一起吃饭。因心魔已去，他周身也轻松了不少，过去那些时日的滞涩尽失，又是行云流水的仙人仪态了。
　　想着此事说来复杂，杨戬就打算晚上就讲清，推门进去时，却见沉香也还没睡，坐在床边看着他。
　　沉香说：“今天来得早，他睡下了吗？”
　　杨戬哽了一下，坐近了些，刚准备酝酿一下再张口，已经被沉香熟门熟路吻住了。心魔并无记忆，所以唇舌相贴的感觉是如此陌生，沉香吻得很温柔，轻轻吮着他的舌尖，眼神也并无水镜中的漠然。
　　抹杀心魔后杨戬道心已坚，但被这样的眼神轻轻撞了一下，竟没说出什么，再回过神已经被剥光了躺在榻上。他并没有交合的记忆，但身体天天被这样肏，已经非常熟悉了，沉香并拢手指在他穴内抽搅，带出一阵浑浊的水声，还轻轻吻他的脸颊和唇角。杨戬注视着他的眼睛，感到一阵茫然，他居然不敢说出真相，沉香原来是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心魔？
　　因为身体早就被肏开了，沉香插进来很顺利，鸡巴肏开紧缩的肉腔顶到最深处，饱满的龟头压着敏感点碾过去，青筋剐着嫩肉带出一些，又连根贯入，就这么浅尝辄止地肏了几下就把杨戬奸得轻轻哆嗦，他根本受不了这个，被干得手指攥紧被褥，脊背贴着榻蹭出一身热汗，瞳孔都被肏散了，聚不了焦，沉香有点意外他今天的敏感，伸手下去捞了一把，才发现杨戬居然已经射了他一肚子，里面还一阵阵打着潮颤，绞紧了只不松开。他试探着又抽动了几下，杨戬又跟着他的动作“嗯……嗯”喘息起来，鼻音浓重，像是已经被过重的快感冲击坏了，人都有点钝钝的。
　　这么纯情，不像心魔的作风，而心魔之身就是杨戬之身，肉眼并不能看出差异。
　　沉香试探着叫了一声：“舅舅？”说着俯身贴近，是个将吻未吻的动作。
　　杨戬原本被插得眼前一阵阵烟花乱爆，快感从尾椎炸到指尖，让他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身体已经适应这种高强度的性爱，不过意识根本还没开苞，受不了粗暴的奸法。这就像让还没学会走路的人立刻狂奔，他又舒服又难受，仰躺在榻上失禁似的一股股往外冒水，沉香还在瞧着他，烛火的光在他脸上晃动，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已经说出真相也就罢了，偏偏在这种时候被猜出来，以后还怎么只做亲人？杨戬的嘴比脑子先做决定，模仿着水镜中心魔的言语结结巴巴道：“你……你终于肯、承认我和他就是同一个人了？”
　　沉香皱起眉慢慢退开，既然是心魔的把戏，那他就很不必有那些多余的怜惜，又恢复了冷淡的样子，鸡巴顶着杨戬最受不了的地方抽顶，手上像摸猫儿狗儿似的攥着胸乳摩挲，用指尖掐着红肿的乳尖拧。杨戬彻底说不出话了，就算法力高深，他也还没跟上这种做爱的节奏，被操得鬓发散乱诞水横流，头巾歪歪斜斜挂在额头上遮住了些许光线，又被沉香一把抽开，烛火的光重新映进他眼里，杨戬琥珀色的瞳孔失焦，听见沉香说：“今天是伪装成舅舅吗？你这魔头真是狡狯，不许你戴这样的头巾。”
　　杨戬道：“心魔也是杨戬的心魔，本来就是我的，何必说什么伪装……”
　　操人的那个身材精壮，那张俊俏的脸长得有些冷峻，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抿着嘴的时候还是有些年少时倔强的神态。说话时操穴的动作也没停下，狂浪无比，杨戬也不知射了多少次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失灵的阀门，断断续续往外冒水，沉香终于射了一次，抱着他，把脸颊贴在脖颈上。
　　距离好近，能看清沉香眼圈红了点，说：“把你打散，舅舅还能记得这些吗？”
　　唉。杨戬在心里叹气，但只能继续扮演心魔，道：“自然不记得，不过就算记得也是他自己的心魔，你怕什么？”
　　“我怕他不要我，又说些什么放我自由的昏话，杨戬就是块木头！”
　　嗯，杨戬心中赞许道，我确实是块木头。
　　他到底心软，没顾及外甥的鸡巴还插在自己屁股里，刚射了他一肚子，而且生龙活虎地又硬起来了，还是很怜惜地摸了摸沉香的头发，安慰道：“那不至于，杨戬也不是那样的人。”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沉香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亮起来，道：“他就是，心那么狠，记不得说不定就要翻脸当没发生过了。”
　　杨戬噎了一下，他还真是打算当作无事发生的，无奈道：“记得也不好，记不得也不好，那你想要怎么样？”
　　沉香不答，似乎是发觉他这木头的确不会聊天，懒得和心魔多费口舌。例行公事按着他又操了进去，粗硕滚烫的杀威棒这下从抵在腰上到插进屁股里，每一寸嫩肉都被碾平了，撑得他几乎呼吸困难，脚趾痉挛，鼻息混乱起来。
　　这种时候杨戬还有功夫乱想：原来我每天夜里就做这档子事？这怎么受得了，说不定在挨雷劈之前就被操死了去见祖宗。
　　从前在神界时，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时间就像流水一样平缓地流过，到人间之后年年春去秋来，孩童望风即长，这才有了些关于时间的确切感知。“时间”从水波一样的无形之物变成沉香每年长高的个头，逐渐轮廓清晰的面孔，变成他们相携走过的每一年，过的那么多事，去过的无数地方。
　　杨戬想：沉香的确想错了，他又不是捡来的小玩意，是我唯一的外甥，怎么会丢下呢？就算是翻脸不认账假装无事发生，也是为了此后仍然在一起相处。沉香却不知道舅舅这些温情脉脉的心思，他每天交公粮交出了习惯，肏屄肏得大开大合，没太多温情在里面，面无表情把杨戬奸得胡乱淌水，只觉得今天格外湿又格外软，好像他做什么“杨戬”都愿意配合，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更加痛苦，因为真正的杨戬永远不可能像这样。
　　他掐着杨戬的脖颈，手上微微收紧，不知是否想杀灭心魔。杨戬呼吸急促，微微吐出一点舌尖，鼻翼颤抖，却并没有挣扎。身下的淫刑仍未结束，他毕竟不如心魔耐操，早就不行了，浑浑噩噩被快感送上一波又一波高潮，浑身都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肉身成圣不会因窒息死亡，被掐两下也没什么，窒息感只会让他像被玩坏了一样哆嗦着射精，屁股绞得像馋坏了。
　　沉香最后冲撞两下射在里面，脖颈上掐出淤痕时却突然松开手，说：“别装了，舅舅。”
　　杨戬：……
　　他实在累了，一方面是高潮后的疲惫，还有就是拿不准要不要硬着头皮继续装心魔，总之不是很想说话。
　　沉香却不放过他，抱着腰用汗湿的鼻尖蹭他脸颊，说：“亲一下吧。”他居然还委屈上了：“我不想和心魔接吻。”
　　杨戬：……唉！
　　他收拢手臂，抱着沉香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说：“什么时候知道的？”
　　沉香说：“今天夜里看见你的第一眼。”
　　他注视着杨戬，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从高潮后的涣散到逐渐回过神，甚至还有了些笑意。被揽住了，杨戬抱着他，像抱小孩一样又亲了亲，然而沉香早已长大，青年的身体委屈巴巴地缩在他怀里，像一只犯了错的……呃，犯了错的哮天。
　　他因为自己这个联想笑出声来，沉香不明所以抬起头来，这次终于如愿嘴唇相贴。
　　这个吻很温柔，也是他们，沉香和杨戬，互相表明心意之后，往后漫长岁月里的第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