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厂的十二月总是萧条而冷寂的。
对于今年的顾飞来说，可能尤其带着一点儿寂寞的味道。
原本想着把手里的活儿安排好，赶上平安夜去北京，结果没想到老妈和刘立要出门逍遥，为了顾淼的安全，他只能放弃了千里寻夫的计划。男朋友的课业压力不小，又正逢考试周，他婉拒掉了对方想要回家的意愿，虽然心里想着不差这一个节日，但是和妹妹单独过这个稍微带点儿浪漫氛围的节日，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儿空落落的。

而当看到顾飞在平安夜当晚出现在篮球场上的时候，李炎和刘帆简直发挥了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损人能力。
“哟，学霸终于受不了你那粘人样儿了？”
“不容易，三年了终于值钱了一回。”
他们开着玩笑吐槽着，顾飞当然骂了回去，然后拿起球就往内线冲。
刚下完雪的东北晚上冷得出奇，但是对于这群有劲儿没地方使的大小伙子们来说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儿，简单的运动几下就可以让他们脱去棉服，嘴里吐着哈气的在球场上肆意奔跑。
顾飞冲内线上篮的功力不减，罗宇陈一辉刘帆三个人也没能拦住，小霸王从人群之中向上窜起，手腕微微一抖，篮球顺着指尖向上，旋转入框。
球场内大家吹着流氓哨欢呼着，哨音消失，来自场外的鼓掌声渐渐显现。

很单薄，但是声音很大，顾飞有些疑惑谁能在这大冷天儿看热闹，转过头就看到了某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于是球场内的流氓哨吹得更浪了，还夹杂着或是夹子音或是低音炮的起哄声，顾飞惊喜之余被噪音灌了个彻底，脑子都开始昏昏涨涨起来。

“快去，还在这儿杵着个屁啊。”李炎抬腿用膝盖顶了顶顾飞的屁股，虽然被场外的人指了一下，依旧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样笑得坦然。
顾飞回过头向李炎比了个中指，在众人仿佛看着女儿出嫁的欢呼声中，拿起羽绒服走了出去。

“你怎么回来了？”顾飞走到蒋丞面前，提了提对方脸颊旁的羽绒服帽兜，手感毛茸茸暖呼呼的，就好像自己现在的心情。
“这话说的，我不回来谁回来啊，”蒋丞笑着说，伸手掐了掐顾飞的胳膊。
“我的意思是说，你下周不考试呢么？来得及？”顾飞问。
“考试周三呢，来得及，”蒋丞转过身勾着顾飞的肩膀，把人拽离了众人八卦的视线，“呆一晚，明天晚上回，正好。”
顾飞看了看蒋丞。
“怎么？甭瞎想，我心里有数。”蒋丞说。
顾飞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蒋丞的脸。
“脸都快都冻僵了，”他说，“走，趁着过节，去吃点儿好的。”

过节是一定要吃烤肉的。两个人窝在小小的馒头车里，冷风呼啸中，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冷寂变得温暖明亮。市中心的购物商场装点着红红绿绿的圣诞装饰，可爱而浪漫。然而忙碌的学霸终究没有赶上最佳排队时间，他们拿着排队号码游荡在商场之中，换了一副情侣手机壳，两个小时之后才开始了热量补充的千秋大业。

烤肉在网盘上吱吱作响，升腾的烟雾后面是男朋友那双略显疲惫但是晶莹透亮的眼睛，以及被烤肉塞得有些变形的脸。顾飞没忍住笑了笑，心想这种只有在吃烤肉的时候才能见到的傻样可是自家独门专利，轻易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随后拿起身边的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你今天是碰上什么好事儿了吗？”蒋丞咽下嘴里的肉，也拿起旁边的酒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直冲嗓子眼，逼的他吐了吐舌头。
这个动作让顾飞没忍住又笑开了。
“你一定是碰上什么好事儿了，”蒋丞看着顾飞说，“笑个没完还喝个不停，一会儿别喝多了啊。”
“不会，这酒没什么度数，”顾飞说，随意吃了一口主食，又把两个人的酒杯倒满了。
“哎行了行了，一会儿你没醉我醉了。”蒋丞说道。

离开商场往钢厂开，在依旧是陈旧、漏风但温暖的小馒头里，蒋丞在后面搂着顾飞，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你小心点儿，酒驾呢”他嘿嘿笑着说，手上却不闲着，总想撩开人家衣服往里面摸。
顾飞笑骂着躲，仗着街上人少，晃晃悠悠的开了回来，刚开到小卖部门口，蒋丞就嚷嚷着下车。
“吃太撑了，一会儿溜达回去，正好拿点儿面条，大冷天的明天一早我可不想下楼买早餐。”他这么说着。
顾飞把卷帘门打开，按开灯，灯光从玻璃门泄出在门前的道路上，迎着路灯点缀着星光。
“进屋。”他推着蒋丞的背把人弄进屋。

“你们是又进新设备了？”蒋丞在干净的小空间里晃悠着，突然看到收银台旁边新增了一个烤肠用的炉子，“马尾蓝纸还行啊，挺靠谱呢。”
随后又溜达到商品架旁：“哎饮料的品种又丰富了？这个牌子的饮料挺好喝的，你们也进货了？”

他溜溜达达的从货架的另一侧过来，一路感慨询问着，都走到了头，才发现顾飞就靠在收银台旁，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唉我说这么多话你听没听到啊，”蒋丞笑着走过去，“想什么呢？这一晚上的神经都像搭错……”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飞勾住肩膀，一个转身，压到了旁边断了电的冷柜上。

顾飞这一下子劲儿很大，蒋丞第一时间还以为会被这个酒鬼撞到头，没想到向后仰过去的时候，后脑却被对方温热的手掌兜住，半分都没有伤到。

“没。”顾飞凑到蒋丞耳边说，然后在手扒开蒋丞的卫衣抓住腰身的同时，直接咬上了对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