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朴综星站街，就冷冷的立在那里，相熟的楼凤给他脸上敷了点便宜的化妆品，他带着假发僵着脸穿着筒子楼里学生不要的校服，裤管太短露出来一段细细的脚腕，阴测测的冷风就顺着小腿扎进身体里。

朴成训是来红灯街和笔友面基，准确来说他并不知道这是红灯区，他只是无意间在包里发现了记着对方地址和模糊不清身影的小卡片，彼时英语课本正好流行着给不知名的笔友写信，他抱着不大的希望寄了过去，或许收信的是位曾经上过学又恰巧无聊的小姐，也便真的回给他信，信纸那头描述的世界对于学生仔朴成训来说太有吸引力，他就独自找到这里。

砵兰街满眼的乳沟和满地的性病诊所里，朴成训一眼盯住朴综星，他很兴奋，因为他认为他的笔友就是这样一位生活在不同环境里、自强不息的同龄少女，于是他直冲冲上前拍拍朴综星的肩。

被人拍肩，朴综星身形一抖，又很快收敛了神情，面无表情说“我们去楼上阿芹姐房间里，那里干净。”

干净？一身高级手工订制校服套装的学生仔看着灯红酒绿满地，实在不明白这蟑螂都趴在街头光天化日交媾的地界哪有什么干净。只是少女笔友的嗓音微哑，听起来是带了点感冒病，不早些回家也不得行，于是他亦步亦趋跟上去，闻着朴综星身上洗过多遍校服的皂角香气。

楼道里荧光灯串闪的姹紫嫣红，紫红色的蕾丝钢圈罩毫不避讳的挂在楼道，男男女女调情的声音顺势穿进学生仔朴成训耳朵里，燥的那张漂亮的雪白面皮发白发红又发青，朴综星却是见怪不怪，拉开楼道最里那间房门走进去。朴成训跟上，把带来的礼物摆在门边逼仄摆着十几双女式凉鞋的柜子里。

朴综星腹诽现在招嫖的学生弟怎么兴起给小姐送上好礼，又不似那古人养猫般还需择日招聘，奈何客人如何做自有原因，也便不管那包装精美的礼盒，先去阿芹房间里寻些情趣用品。

被忽略了精心准备的礼物朴成训心里有些郁闷，站在原地生闷气也不脱鞋踩进去，那两条粗眉拧巴拧巴皱在一起。朴综星于是伸手朝他招招，说“你来这里房间。我今日感冒不适，给你用腿打出来行不行？”朴成训怔愣片刻，又更生气，“我找你不为做这些事情。”

真是端着。朴综星在心里暗骂这学生仔年纪轻轻就是淫虫死脑筋，苦了自己真要提臀上去服侍这些没钱又多的是精力的小年轻，于是转头卖笑说：“好，没关系，那你等等，我把那礼物拆了再来陪你。小哥真贴心，送的…”送的这套《牛津英语辞典》？

朴综星比脖颈白出一个度的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朴成训看他表情却很满意，抿一口味道怪异的茶水道：

“你信上说辍学不去了，我想你心底指定还是想去，我没有经济独立，尚且资助不起你，但我可以送你套辞典，自学些语言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神经啊你！连国语都没学好就学人出来嫖妓，真是脑子被驴踢都比你聪明！朴综星忍不住想暴起，又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最终掐起一个假笑，歪着嘴乐盈盈的把朴成训按住在床板上，脱了他的裤子给他吹。

朴成训喝了加了东西的茶水有点头晕，身上热热的一时间也忘了推开朴综星，全身发软的躺在那里，迷糊的闭上眼睛，睡着之前还用手摸摸朴综星假发的头顶说：

“对我，你不用做这些事情。”

2.
穿着暴露的楼凤从电饭煲里乘出一碗米饭，笑嘻嘻的把筷子放在朴综星手上，她看起来已经不年轻，笑起来时嘴角的有个小括号，和朴综星脸上那个有些相近。

“星仔，那个学生仔又楼下在等你。”自上次以来，朴成训就总在楼下等他，朴综星不想理，虽说上次收了全套的钱，但最后朴成训甚至没让他吹到射精。

他羡慕那位“小姐”有幸收到朴成训的信，学生仔蠢钝如猪却实在美丽，眨着漂亮的眼睛和隔壁治痔疮的赤脚医生养的纯种宠物狗一样可怜兮兮。他说不清楚自己是愧疚还是什么别的情绪，连那本辞典都不敢收下，就把朴成训推出门去，总之他不想看见朴成训。于是他低着头撅嘴生气：

“阿芹你还是少管你尚年轻的仔，而是看好你的男友早些结了婚、享福去。”

阿芹被他一提醒，马上拎起那个A货包包急匆匆出门去：“哎呀你也没讲清时间，我今日又要赶不上dating～”朴综星见她窘迫自己便开心笑起来，学着这位曾是大小姐的女人顺溜的说出一口美式英语。前大小姐现小姐被勾起一点回忆，那涂了蔻丹的指尖捏捏朴综星的脸，“以前和你玩的那个邻居牙牙仔要是长大，我猜也和楼下那个一样俊。”

阿芹走了，但朴成训还在。瘦高的少年还是一身又蠢又乖的Burberry套装站在楼底，今日风大，灌的朴成训裤腿隆起肿瘤似的一大片。朴综星捧着脸趴在贴满裸女海报的百叶窗前向下看，思绪飞回收到信的那天。

3.
隔壁美红阿姨终于死了被大款包养的心，去找她那个报社工作的姘头免费打印了一大叠硬卡片，喂了朴综星几根棒棒糖要求他去学校路上瞧见门缝就塞。

朴综星叼着棒棒糖斜挎着包把卡片往去学校路上那些影院、电话亭里摆。真是讽刺，贫民中学的不远处就是那些富人家少爷上的国际中学，国高校长也不怕自己学生被打劫，甚至在校门口的大理石碑上刻上了资助人员的金额，最顶头就是一家姓朴的。

还是本家？真是同人不同命。朴综星计算着赌博前的赘婿父亲曾经的积蓄，腹诽原来自己也曾经可以穿上这所国高的校服，难过之余又自洽道说不定有钱人过得也不开心。

放屁，有钱人过的有什么不开心。朴综星看着那个胸牌上写着“朴成训”的少年被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女围在中间，虽然他看起来面无表情神情涣散，似乎对追捧已经司空见惯。朴综星心里升起了很奇怪的情绪，他忽然理解了白雪公主的后母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心情，于是他悄悄地把卡片塞进了朴成训包里。

本以为朴成训会扔掉卡片或来砵兰街寻找塞卡片上的妓女，没想到朴成训寄来了信。朴综星说不清楚自己想干嘛，于是装成了一个误入风尘的少女，回了信。

朴成训很天真，被保护的很好的少爷大概都是这样，他很少有负面情绪，说过最多就是很少有人陪自己懂自己。家里后院的花圃又种上了奇怪的东西，小时候隔壁的好朋友总陪自己去踩坏那片草坪，如今好朋友搬家离开早已没了联系。自己在练习花滑，想当初和邻居好朋友一起滑冰时朋友笨笨的像一尾刚长了腿的小人鱼，害自己也被拉的摔倒，而今自己却已经学会了3A。

朴综星回他钵兰街今天哪位阿姨又被搞婚外情道貌岸然的男老师点了去，后生仔背着阿嬷偷钱来招妓结果碰上老豆，谁家艇仔向rose承诺要金盆洗手带她去内地，被rose一盆水泼了出去。

朴成训说自己有天恍惚看见了长大的那位朋友来寻自己，一瞬间的光影，街头人很拥挤，他看不清是不是他，只瞥见那人脖颈上心形的胎记。朴综星说说不定你朋友骨灰都撒了出去，人都错过了就别贪心去试图找点什么慰藉。朴成训又回说我很想他，相信他还想和我相遇。

朴综星说嗯，等香港落雪他就再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