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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冰袋隔着毛巾裹压在雪白的手腕上，魏无羡捧在膝上仔细的察看。
蓝忘机说了两次没事不用，直接被无视了，只得寒着一张脸由他去。

“幸好没肿起来，先敷个二十分钟再看。”
“你自己也被打了，为什么不敷？”魏无羡听着笑了笑，这个硬邦邦的算是关心？
“给你说过了，我特别扛打，撑得住。”
蓝忘机只觉气闷在心，忽然就多说了几句：“都是人，为什么你能撑，我就要受保护，一点小伤都不可以有。给你说过的，我也一样食的是人间烟火。”

魏无羡怔了怔，才晓得去细思他这一系列的反常。想起第一天的柔道课，他身后跟着助理，困在大玻璃后，一直地看……
握着膝上的手，冰冰凉，魏无羡陪着笑说：“你傻啊，当然不一样的！你的这个，是弹琴的国手啊！我来之前就百度过了，中日融冰的时候，你才十一、二岁，那一年，有个非遗文化、雅乐交流什么的活动，录了一小截视频，就是你在弹忘机琴的，长得真好看……哈哈说错了，是弹得真好听！”
蓝忘机不为高帽所动，只拿责备的眼神看他。
“好啦，别这么盯着，我也就初中学过两年笛子，听琴的不会，不懂，好了吧？”这么承认着，急忙又把话往回兜：“好看是真好看，惊为天人！”

这下连责备也没了，干脆不给眼神。
魏无羡没辙，沉默了一会儿，从漫天的大道理中揪出一句真心话：“蓝湛，你知道吗？有些与众不同，是值得被珍惜的，比如你这双手。”
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是怎样成长到今天？
蓝忘机并不回答，冰凉的手指反握住魏无羡的，双眸浅浅淡淡，不郁不躁，不卑不亢，那些无法动摇的坚忍重又回来。

魏无羡想，这就是含光君啊，可是小湛呢？

所以他瞬间就想好了，撑着他的嘻皮笑脸去说道：“就因为太太太——金贵了，除了本公子，谁都不配跟你练！这次对不住了，以后我罩着你练，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开学了，只管忙你的功课，等着我放假再来，游学不一定了，贵。我跟江叔叔说一声，可以装个样子来江氏实习。一学期省着点花，来回机票和食宿管够。零花钱本来就比江澄多，大一也不忙，周末再多教几个熊孩子，每个一堂一百二……”

魏无羡细琐的算着打工的钱帐，计较着熬孩子坑家长，俗气得要死，身旁那个神仙似的含光君，一点一点都听了进去，眼睛也渐次而更亮……
世界上并没有两个人的虹膜是一模一样的，魏无羡是暖融的咖啡色，蓝忘机是冷调的褐色近于琥珀。然而冷暖不在其表，所知所感都在心里。人的心，可不像那生来不变的，由晶体细丝斑点褶皱……构成的虹膜。

含光君一边打开着俗气的新世界大门，一边就任由双眼顾盼出流光，原来千年冷漠的松脂石，也可以这么暖色如新。
他侧着头问：“什么是熊孩子？”
魏无羡还在点脑袋计算，沉浸在金钱世界里随口就给他解释：“哦哦，就是不守规矩的，奇奇怪怪，你永远猜不到他会做什么的，惹人讨厌，偏偏又很可爱……反正是要人命的坏孩子！”
“嗯，就是你这样讨厌的，坏的。”
“这年头还是开私教好坑人……啊？”人被兜头蒙了一下，反应过来慢了一拍，凶也是奶凶：“蓝忘机，反了你了……”
“熊孩子，魏婴。”
声音是轻的，笑容是浅的，在雪样的容颜，方开一线就收敛了，真如极地飞鸿，长空掠影，却将最美一刻，永远印在了魏无羡眼里，所以这反应当场又慢了数拍，连奶凶也成了无物。
“你笑了……”
“没有。”
“你有！你居然笑了！我一度以为蓝家最大的秘密就是六代含光君脸神经失调内分泌失败……啊！你又笑了……别躲！靠……你过来！给爷再笑一个！”

二十分钟早过，蓝忘机别过脸仍被他拉扯，于是甩了冰袋，起身就走。魏无羡被这忽冷忽热唬了三秒，随即拍地而起，追过去抓人……
正这时，门外有声，是大串钥匙叮叮响的声音。
魏无羡一把将呆愣的蓝忘机抓到手，速度掩进了部办。这小小办公室镶着大玻璃门窗，关上门，已来不及拉帘子，魏无羡把人扑在门窗之间窄窄的墙上，躲在束起的窗帘后。外头正在转钥匙开门……
蓝忘机被扑得牢牢的，也不反抗，只轻声说明：“校长同意的，不必躲。”
“你不早说？坏事干多了，自然反应就是躲啊，现在出去更……嘘！”

来人不多，就两三个女孩子，说的日语，进来就抱怨似的，魏无羡猜是为了没关灯，然后又是翻找东西，许是哪个妹子丢了细软。部办隔音极差，女孩们叽叽哇哇的边聊边找，魏无羡好奇着听，可惜这十几天日语压根儿没好好学，来来回回，只听到“含光君”、“蓝忘机”不住在对话里出现。
难道是仰慕者？正要笑他，却见蓝忘机神色十分凝重，窗帘子透进的微光中与他四目相投，而这凝重之中，又闪过几分无措，甚至可说是……震惊。
魏无羡想起方才他生过的闷气，又想起这些天同学们背地里形容他的话：高冷、刻板、架子大、高高在上、空长得好看一句时新话都不会说……明明是个少年模样，所有人都当他七老八十。

蓝忘机依旧睁大着眼睛，这眼睛刚刚才温暖的笑过……魏无羡心中一悸，而他这个人，永远行动更快，于是伸手一拉，把雅正端方的少年轻轻拥进怀。
外头还在说笑，窗帘与墙壁的暗角，已无人在听。蓝忘机身体一僵，然后缓缓放松下来，因为魏无羡的声音就如呼吸一样轻，响在耳边：“你放心，寒假我就来，你是蓝湛，全世界都忘了，我也记得。”
一句话的功夫，像过了一生。
道场的灯关掉，女孩们离去，四周一片黑暗，魏无羡的手要松开……蓝忘机突然就决定了，紧紧的回抱过去！
“唔！你……”
这怀抱力大，竟像要直接压进魏无羡体内，挤进他骨血！魏无羡瞬间就透不气来，猛拍他背部，内心对传说中的金刚芭比一万个惊叹……
放开的时候，蓝忘机双耳已热得发烫，说不出话来，也许因为耳朵对咽喉的影响力当真很大，而在这之前，同性相斥的磁场克服起来太过心潮澎湃，对毛细血管丰富的蓝耳朵杀伤太强……
“对你好点儿，也不至于感动到同归于尽的地步吧……”魏无羡在黑暗中好笑。
“嗯……”
“手腕没事儿了？”
“嗯……”
“太晚了，换衣服走吧。”
“嗯……”
“这么乖啊，你突然这样我不习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