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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10-02 14:35      字数:9993






37.潜龙行三
 “这,这什么东西?”
 金凌急于弹开衣摆上那绿不拉几,黏黏糊糊的妖物唾液。
 思追抓住金凌的手制止他道:“别碰,这东西别碰。”
 金凌不解:“这玩意儿能要命?”
 追随金凌的下属为献殷勤,罔顾思追劝阻用手拍那绿色粘液。拍了前两次,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拍到第三次,一股钻心的疼从指尖传来,迅速爬遍全身。他疼地哀嚎打滚,到处求人救命。
 金凌见状,默默缩回手,再也不敢不听思追的话了。
 随行的人见金家修士嚎的惨烈,纷纷苦思救人的法子。结果景仪大步向前,对准修士后颈用力一砍,那修士即刻昏死过去,再也嚎不出来了。
 欧阳子真喊道:“景仪你这是干嘛?你不仅不救他,还落井下石?”
 景仪满不在乎地笑道:“我落井下石?我这是在救他,在救大家的耳朵。魏前辈说过这山中野物生活久了,早已适应妖魔鬼怪的毒气煞气,其体内血液唾液多少带点毒性。万幸它们的毒不过是折腾人用的,并不会真的毒死人。因此那个倒霉鬼顶多疼上几个时辰,而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我们不同,我们得听上几个时辰的干嚎呐!”
 一番话说得大家似懂非懂。
 景仪继续解释:“我将他拍昏,昏睡的时辰里,他不痛苦,我们也不烦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没说话,神色倒是放松不少。这么说来,将人拍昏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金凌不敢碰衣摆,可也不能总让衣裳这么晾着。思来想去,他决定脱下家袍,换上思追用于替换的衣裳。至于被野物唾液污染的贵重家主衣袍,很自然地被主人弃之荒野。
 白少主和欧阳子真跟着来历练,真正的妖邪没见着,倒是见了不少夸张野物。那些东西长得比屋子还壮,比塔楼还高,面目丑陋,手脚多得赛过柳条。
 才几天的功夫,两位娇贵的小公子就瘦了一圈。
  柯然然及思追本就是冲着历练来的,潜龙谷新鲜东西多,两人连着不眠不休地钻研,虽然人也是累得消瘦不少,却比谁都精神。
 这群少年粗略看去,神色目光竟大有不同。
 金凌整理干净刚换好的衣裳,思追在一旁扯他手说道:“你听,好像有声儿。”
 众人侧耳细听,果然有枯叶咔嚓的断裂声。像是野物觅食时发出的,又像是猎手埋伏时小心翼翼的声响。众人凝神屏气,都蹲伏着静候结果。
 那声渐渐近了,就在身侧不远处,大概只隔着一条胳膊的距离。然后,思追等人就看见一截刻有枫叶的秀气剑柄伸了过来。一行人中大多数是在云深求过学的,熟悉仙门各家家徽。用枫叶做家徽的大概只有邱阳宋氏一派,而宋氏中最为出名的乃是一名女子。
 “这儿好像有人来过,你们都过来。”
 一女子回头高声叫嚷,引来她同伴的呼应后,她第一个跳出一人高的矮木林,拔剑横扫。
 思追和金凌恰好藏在女子右侧,泛着冷光的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好死不死冲着金凌劈过去了。
 叮——!
 金凌抬剑格挡,将那女子稀里糊涂的误伤给拦了下来。两人四目相望,同时喊出口。
 “金宗主?”
 “宋浅浅?”
 金凌见来人是宋浅浅,脸上表情飞速变幻,叫人看不明白他是有些害羞还是厌恶。
 宋浅浅见了金凌倒是满面春光,开口便问:“咦,金宗主怎么在这里?夜猎么?还是在额谁的陪同下来潜龙谷练手?”
 景仪和柯然然已经站了起来,不过他俩并不着急出声,而是抱手看热闹。江湖传言,宋家千金宋浅浅似乎心仪金氏的年轻小宗主。在云深求学时便有事没事打探金凌夜猎的时间,离开云深后更是经常跑去金凌夜猎的地方。虽说女儿家太过抛头露面,太过显露自己的心迹不好。可宋浅浅是宋老宗主心尖尖的宝贝,从小到大千疼万宠,从未让宋浅浅哪里委屈过,因此当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开始特立独行后,宋老宗主甚至有上金陵台请求嫁女的想法。
“嘿嘿嘿嘿,不知宋老宗主提了没?金凌同意了没?要是同意了,我们还能多蹭一场喜酒喝。”景仪笑的尖酸刻薄。
“听说是没成。”柯然然说的尖酸刻薄。
“怎么会,宋浅浅那个泼妇不是总喜欢打听金大小姐的行踪么。一个刁蛮,一个蛮刁,绝配。”景仪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不会,好像是宋浅浅死活不嫁,她爹拿她没辙。”柯然然摇头叹息。
 这桩绝配就这么黄了。
 景仪还想究其根底,嘴还没张呢,头发丝儿就感觉到多股杀气。他扭头一看,宋浅浅和金凌瞪着他,思追也拿眼神示意自己别再嘀咕了。景仪也是心虚,尴尬地笑了笑,拽着柯然然赶紧撤到一边。
 金凌和宋浅浅都察觉到自己成为众人的目光集中处与话题焦点处,诚然,大家说的是什么他俩都清楚得很。金凌脸继续微微泛红,并有意避开宋浅浅。
 宋浅浅倒是昂头挺胸对周围人一通吼:“看什么看,说什么说,我今日是来夜猎的,要嚼舌根的都给我滚蛋!”
 她带来的姐妹们,思追领来的一帮老实小子们,无有不领教宋浅浅刁蛮霸气古怪精灵的手段的。她这河东狮吼吼三吼,潜龙谷的野物都要打个颤。很快,别说议论了,连个偷瞄都没人敢投来了。
 宋浅浅目的达到,瞬间恢复兴高采烈的样子追着金凌而去,嘴里还喊着:“金小宗主,你等等我,我有话问你。”
 她走后,众人一顿噗嗤噗嗤笑,以景仪和柯然然笑的最凶最夸张。
 金凌远离人群蒙头蒙脑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一片死路。前方石壁断崖,奇花异草热烈而开,样子看着不怎么样,却散发着一股人的臭汗味和其他体液的混合味道。金凌不禁皱眉掩鼻,低声骂道:“这什么破花破草,真难闻。”
 宋浅浅在后头紧追不舍,跑到金凌身边后气喘吁吁地问道:“你。。。你走这么快,干嘛呢。我,我有话问,问你。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金凌满脑袋都是外头传的闲言碎语,他自认没有给宋浅浅留下什么好印象,自己也尚无娶妻的念头。可若宋浅浅真像外头说的那样心仪自己,那岂不是今日的问话就与情爱有关?难道宋浅浅要表白心迹?金凌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想着一句话——不不不,宋家野丫头,你不要过来!
 金凌偷偷迈出一条腿,做好逃跑的打算。
 宋浅浅不好意思地娇羞一瞬,抠着手指问道:“我,我想问,你既来了,那你的舅舅。。。江宗主。他,他有没有来呀?”
 金凌欲伸出的腿凝固原地,他讶异地问道:“你说谁?你问谁?”
 宋浅浅难得脸红且不好意思地咬嘴唇:“我,我问,江,江宗主。我知道大家多有误会,可,可我只是,只是想问问江宗主。”
 “哈?”金凌似哭似笑地怪叫一声,“我舅舅,哼,哈哈。搞了半天,你是对我舅舅有意思?”
 宋浅浅的脸颊滚烫绯红,她跺脚道:“你别喊呐,我就是问问,我,我哪里有,有意思了。他那么老!金如兰你,你不愿说就不说罢,你喊什么喊!”
 她好不容易难堪一回,因此脾气更刁蛮了,直接抬脚对着金凌的脚趾头猛踩几下,飞也似的跑走。
 难闻的奇花异草前,只剩抱脚哀嚎的金凌。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泼辣的姑娘,蛮横又不讲理。姓宋的,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竟然还敢问我舅舅的事,想都别想,这辈子你都别想当我舅妈!别想!”
 说归说,金凌渐渐感觉脚趾麻木无力,顾不上哀嚎的他赶紧原路返回寻找思追等人救命去了。
 过了会儿,奇花异草前没了人,远一点,更远一点都没了人烟。
 石壁悬崖却突然自动打开条缝隙,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钻出来左瞅瞅右瞅瞅,然后回头对里面说道:“蓝湛,虽然他们都走了,可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玩?”
 “不用,就在这里。”
 蓝忘机伸出光光的手臂抱住魏无羡一丝不挂的身体,猴急地在魏无羡背上落下几个深吻。
 魏无羡:“还是谨慎点吧,潜龙谷最近来了不少人,总感觉会被别人撞破我们的好事。”
 蓝忘机挥出灵光加了几道结界,另一手强硬抱回魏无羡。石壁悬崖的景添了几分萧瑟灰暗,目之所及不见妖邪和野物,自然也不会有人在这里停留。他不许魏无羡再说换地方的话,因此努力堵着对方的唇,夺取魏无羡的生气与精力。
 魏无羡跨开腿坐在蓝忘机身上起起落落,湿淋淋的汗液滑落股间与情液混合在一起,意外成为催情浪香。
 蓝忘机就是在这股气味下要了魏无羡一次又一次,直到把对方折腾到只剩喉间的微弱呻吟。而现在,欲无止尽的他依旧紧紧箍着魏无羡,享受那人急喘声中的细碎求饶。
 “魏婴,”蓝忘机万般不舍地放开魏无羡的唇。
 魏无羡不满地呜咽一声,攒足了力气想推开蓝忘机。不想那动作正中蓝忘机下怀,魏无羡被扯着手按在松软的草地上。
 “最后。。。”蓝忘机闷声道,“最后给我一次,魏婴。”
 魏无羡呜咽着道:“蓝湛,你,你骗人。啊哈,啊,唔蓝湛!蓝忘机!”









38.潜龙行四
   魏无羡慢慢悠悠地晃到埋伏地,别人瞧他身形软塌塌,只道是在潜龙谷里玩的欢脱。而只有魏无羡自己清楚,他和蓝忘机在潜龙谷的草丛堆里、山洞里玩的是有多疯癫。
 日头沉了西,他才两眼晕乎地想起早就答应过孩儿们今日教他们抓炎尨的事。
 “唉,果然该早些收心的。”
 魏无羡撑着腰,扭着妖娆的步伐在思追准备好的岩石后坐下。
 青红的屁股才着地,魏无羡差点哎呦一声弹起来。果然经过含光君鞭挞的地方得小心呵护才是,例如全身上下。
  蓝忘机跟在旁边,眼神更是没离开过魏无羡。早说了别撩别撩,自己一撩就起火,一起火就灭的艰难。魏无羡却总是偏向虎山行。
 “嘶,哎呦。”
 魏无羡终于能勉强坐下来,小声又小心地向蓝忘机发出感慨。“二哥哥你就不能悠着点。。。你看你,把我弄得。。。”
 蓝忘机抬了抬袖口,似是想遮掩一下自己略略难堪的面色。
 “魏前辈,你怎么啦?被谁。。。”
 景仪忽然从后边冒出个脑袋来,蒙头蒙脑地瞧着魏无羡老者扶拐杖的动作,想来个关切询问,结果最后一个字儿卡住了。
 被谁。。。揍?
 景仪深知夷陵老祖被人揍是件很丢人的事情,自己若再说下去,少不得来点麻烦。他干脆闭了嘴,眼神以示关切。
 魏无羡还以为周围都清净了呢,没想到景仪居然就在自己后边。他抬手对着景仪的脸一遮,嫌弃道:“走走走,没你事儿。”
 景仪立刻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二话不说扭头就撤。
 窸窣的草丛里,除却景仪的身影,还有思追的,还有金凌的,还有柯然然的,以及后边的几个随从。
 魏无羡看傻了眼:“方才有这么多人埋伏在我们后头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蓝忘机望遍四周,回道:“他们不过是见你来,便都跟来了。也是才到的。”
 魏无羡苦思不解:“这样啊,咦,怎的我没发觉呢。”
 他盯着蓝忘机的眸子看了好一会儿,得出个荒唐的结论:“纵情过度,含光君该带着我下山补一补。什么八宝鸡,香酥鸭,醉蟹,红烧鱼,大补甲鱼汤的都得给我来一份。”
  后边草丛里又窜出个大脑袋来。
 “什么什么,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哪里,带上我啊。”
 魏无羡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欧阳子真,他直接连扑带赶地把倒霉的欧阳子真以及白少主,以及后边的随从一块儿赶走,暴躁道:“走走走,走走走,哪儿都有你们,没完了嘛。”
 欧阳子真等人在云里雾里的情况下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平白还惹了一顿骂。
 待到周围终于清静,蓝忘机拥着魏无羡入怀,安慰道:“稍安勿躁,过了今晚,我与你一道下山。”
 魏无羡在人怀里揪抹额带子:“真的?潜龙谷人少地荒,我已经许多天没吃上顿好的了。若是此时放我下山,我便立刻化身饥虎,搅的钱袋子不得安宁。二哥哥,你可想好了再回答我。”
 蓝忘机将目光放远,先是扫过思追等人的头顶,然后是一些叫得上名字的家族的修士藏匿的岩石堆,最后是那些名望势力都低微到尘埃里的修士安逸之处。他很清楚潜龙谷因为即将举办的仙盟大会而迅速闻名,许多后起之秀都渴望在这场大会里一展身手,因此那些人早早地来潜龙谷摸地形,没日没夜地打邪祟修炼。
 原本安静的地方,早已挤得随处可见人烟,哪里还有蓝忘机当初憧憬的模样。
 早晚,潜龙谷会变成稀疏平常的孤山悬谷,与别处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蓝忘机改变了主意。他摸了摸魏无羡唱响数遍的饥肠,附其耳旁呵气道:“不如今晚去。抓了炎尨,你随我去山下七里外的爻坞,那儿适合你修养。”
 魏无羡眼前一亮:“真的啊?今晚就去?”
 蓝忘机的唇跳过眨巴的水汪大眼,轻柔地落在魏无羡吧唧菜名的嘴上。
 相比之下,那菜名可真是俗透了!
 “那是炎尨吗?看那上面。”
 “炎尨不该是全身火红的么?那东西怎么灰不溜秋的。”
 “嗨,管它是不是,抓来再说。”
 “别嚷,万一不是呢,先等等。”
 看似荒无人烟的林中响起一阵对话,隔了老远,依然能传入蓝忘机与魏无羡耳中。因此两人断定,闲话的几人应是修为最劣等的修士。
 与话中对应的,是笔直崖壁上冒出的小精怪。
 “抓炎尨啊!”
 白少主忽然从树上跳下来,一手抓书,一手指着百步开外悬崖峭壁上的灰色妖邪大喊。
 他确定众人奇怪却又不敢贸然出动的灰色妖邪就是书上所述炎尨本尊,开心过头的他一激动就嚷了出来。这下,不仅大家都知道并且都要冲出来,还惊扰了炎尨本尊。
 悬崖峭壁上的灰色妖邪正打算爬出来觅食,不想峭壁下一声吼,许多没见过的怪东西雨后春笋般从林中草丛中冒出来。它牙一龇,瞳孔一缩,身上的鳞甲瞬间炸毛竖起。还有喉下的囊袋,一鼓一鼓地不停冲气,很快,炎尨变成人们口述的红色。
 魏无羡刚咬住蓝忘机的上唇,听白少主不争气的叫嚷,叹气嘀咕:“谁让他喊这么早的,这下好了,一群人抓一个妖邪,抢破头喽。”
 蓝忘机不满地皱了皱眉,很快缠住魏无羡的唇与气息,硬生生将人按在草丛的更深处去。
 思追、景仪、金凌等人一边从草地里跳出来,一边对白少主拳打脚踢,责怪他喊太大声。结果便是惹来一窝蜂的人抢那炎尨。
 柯然然没有加入揍人队伍,倒是不停回头看,边看边喃喃念叨:“含光君与魏前辈去哪儿了,方才明明来了的。”
 金凌顾不上找含光君,忙里忙慌地带人上峭壁去抢炎尨。景仪更是个燥脾气,连拖带拽地带着柯然然往峭壁上飞。
 一刻钟前,潜龙谷幽幽静静;一刻钟后,潜龙谷鸡飞狗跳。
魏无羡与蓝忘机滚了一会儿,他伸手进蓝忘机衣内抱住人家的腰,忙里偷闲道:“蓝湛,以后,不能再说我撩,撩你的话了。方才,明明是你先撩的我嘛。”
 蓝忘机无心辩解,闷葫芦似的嗯了声,就任由道侣胡乱编造罪名。
 至于峭壁上修士争抢的稀有炎尨,草地里亲热的两人都不知在深山老林里见过多少次了。也就小孩儿爱争抢罢了。






 一群人从太阳沉西打到夜幕降临,山里野物被惊扰的到处逃窜,峭壁周围的树亦无一棵幸免,全被烧的焦黑。 
 修士们都听说过炎尨吐火的传说,今日一领教,真是开了眼界。那火球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冒,到处乱砸。一番乱斗下来,巨大的缚妖网的确是擒住了炎尨,可是大家都被烧得不成人样了。
 烧焦衣服的,烧了眉毛头发的,还有大把的倒霉鬼被灼伤,不得已抬下山去医治了。
 思追一方坐了景仪、金凌,柯然然一方坐了欧阳子真和白少主,六人互相对视,就没寻见对方身上有哪块是干净的。
 然而这还不算结束。
 众人与炎尨一战,虽未得致命伤,但整顿休息的大家都想独自带走炎尨。而炎尨只有一只。
 金凌捋着凌乱的发丝,小心警惕周围人的动静。他与思追等人朝东休息,西边是岭山许家和赵家,算是小有来头。南边坐着以宋浅浅为首的一大票人,若是向家千金也来了,金凌纠上思追一伙人也是不够宋浅浅折腾的。北边同样坐着一大群人,都是些小家族,但聚在一起多少让金凌不放心。
 炎尨趴在网里,一双火红的眼睛轱辘转。喉囊微微鼓起,嘴角不时喷点火星出来。它行动的速度极快,长而有力的尾巴抽出去能干倒好几人。全身上下都是伤人利器的炎尨更是有威名赫赫的火术,就是那喉间一把火让众人烧的哀嚎逃窜,遍体鳞伤。
 而今它被暂时困在灵光闪闪的网里,不见一点暴躁,却不停打量众人。
 嘎嚓,利剑磨网的声音。
 众人惊讶抬头,抬头之后却更惊讶了。
 战斗时分总不见身影的魏无羡出现在炎尨身侧,手持随便慢悠悠地磨着制住炎尨的缚妖网,且那细细的绳子就要被割破了。
 “魏前辈,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抓住的。”
 牙尖嘴利的宋浅浅第一个跳起来叫道。
 魏无羡还是那副慢悠悠的样子。“我做什么,我是来救你们的。这只炎尨还小,抓它回去成不了大事,反而容易惹来仇怨。”
 宋浅浅歪了歪头,一脸不解地坐等下文。
 北边的小家族里又跳出个人来急急责道:“魏无羡,你快住手,这是我们抓住的,你休想捣乱。”
 魏无羡还是悠然地磨网,顺便抬头邪笑一下:“嗯?你说什么?谁抓到的?”
 北边的人迅速消了气焰,声也不敢作了。
 紧接着,牢牢困住炎尨的网断裂数根。聪明的小炎尨瞅准机会破网而出,一边往峭壁上爬,一边昂头发出刺耳的鸣声。
 魏无羡甩回随便轻松入鞘,朝蓝忘机走了几步后,忽然扭头用看客般的嘲讽语气对其他人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哦,方才你们抓的只是炎尨幼体,它爹娘要是听见孩子被你们欺负的哭声,必定气得立刻跑出来找你们报仇。”
 又走了几步,魏无羡对思追等人说道:“还不赶紧回来,坐那儿等着被烧成灰?”
 思追一群人知道魏无羡不会拿人命的事开玩笑,二话不说全站起来狂奔至两长辈身后。
 宋浅浅瞧着思追等人不像玩闹,便也吩咐同伴准备撤离。
 至于其他人,半信半疑的,完全不信的,什么样儿的都有。
 而就在这时,潜龙谷忽然地动山摇,众人脚下的地面破出数道裂纹。方才炎尨爬上的峭壁哗啦啦开始坠下巨石,深深的裂缝后面,是一条猩红湿黏的怪物长舌。
 逃命回去的小炎尨挨于长舌一侧发出可怜的唔唔声,潜龙谷的震动更猛烈了。众人觉得天旋地转,不分东西南北。
 景仪好奇成体炎尨究竟能大到什么程度,便停留原地回头张望。
 魏无羡一把抓住他衣领飞了起来:“看什么看,再看就逃不掉啦。”
 话音刚落,笔直悬岩坍塌大半,灰黑的妖物表皮暴露出来。那些还在观望的人顿时脸色大变,纷纷抱头逃遁。
 惊变后的潜龙谷更加人飞人跳了。







39.爻坞情关秦楼月一
 深夜,酒家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以为终于能休息片刻了。不料大门吱呀一开,又来客人了。
 小二举着困顿的双眼以及不耐烦的神色迎上去。
 “没肉没菜只有酒,客官。。。”
 啪地一声,银锭砸出动听的响儿,来人抬起浅珀色的双眸认真问道:“当真?”
 小二立刻两眼放光,精神劲儿十足地回道:“不不不,后厨什么都有,客官要什么有什么。”
 那浅珀色眸子的贵人还没发话,后边闪来的黑衣人嬉皮起来:“不对呀,方才你说没菜没肉呢。”
 小二心知得罪了有钱的贵人,忙谄媚道:“方才我胡诌的,不当信。二位这相貌这堂堂仪表,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我不得亲自抓了去。”
 黑衣人懒的听小二废话,呲溜一下跳上凳子,托腮数落着菜名儿。
 “我要吃烧鸡烤鸭八宝羊肚儿醋溜肉爆炒鸡丁,再来一壶好酒,两碟子小菜。”
 小二麻溜地写着菜名儿,笑得脸上开花儿似的。手越写越抖,心越跳越快,最后几乎是吐着血跑进后厨高声嚷道:“开火开火,贵客来也,还不赶紧地给老子起来。睡什么睡,死了自然有棺材给你睡,都他娘的给我起来。”
 寂静的爻坞城角忽然热闹起来,锅碗瓢盆叮铃咣当地响,鸡鸭鹅扑棱棱地飞,嘎嘎咯咯地磨得人耳朵疼。
 不多时,贵客桌上就摆满了美味佳肴。黑衣人边大快朵颐,边举起油不拉几的嘴巴拉巴拉讲话。
 “含光君,这家菜好吃,我明儿还要吃这家。”
 “嗯!不错不错!酒够烈,鸡丁够脆。”
 “含光君你吃啊,你怎的一口不动呢?净我一人儿贪食了,这怎么行。来来来,给个鸭腿你吃。”
 肥得流油的鸭腿咣当一声落在蓝忘机碗里,肉香四溢,蓝忘机却看也不看一眼,光顾着给魏无羡擦嘴添肉。
 潜龙谷一待数十日,荒郊野谷缺食少肉,魏无羡连吃许多日的野菜菇子,面相看着瘦,身子也跟着降膘。再不带下山来好好滋补,怕是得瘦成人干。因此蓝忘机也是迫不及待地打探到附近有爻坞这么个好地方,急急地抱人下山了。
至于潜龙谷里的后生们,该教的该指点的俱全盘托出,接下来的历练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蓝忘机丢下那帮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全心全意顾自个儿道侣。看魏无羡吃得饱嗝连连,他估摸着这桌菜能剩下不少,便想着喊小二收拾一些作明日配菜。不料腿间挪来个什么东西,扭七扭八地直往要命的地方钻。蓝忘机抬头一看,喝了半壶酒的魏无羡眨巴微醺的眸子,十分作死地勾搭着自己。
 店内小二也是个会赚钱的机灵鬼,知道贵客酒足饭饱应当要寻歇息的地儿。他一番陈词滥调,哄了二位贵客付了房钱,又送客人去了店里最好的房间,这才美滋滋乐哼哼地跑下来收拾残局。
 “嘿,虽说爻坞最近来了不少会飞的神仙,可出手阔绰的就没几个。好不容易来了两尊金佛,我还不得当宝贝疙瘩供着!那可是财神爷啊。”
 小二哼哼一段,收拾停当,打算关门睡觉。不想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外头来了好几个俊俏公子哥儿,都是俊朗的模样,上好的绸衣华服。
 小二以为那是一堆财神爷,赶忙迎上去。
 “几位爷想吃点什么呀,我店里什么都有,但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
 一金星雪浪袍的少年却面露难色:“那那那个,我们吃不了多少,先先,先来间客房。”
 小二:“几间?”
 少年:“一一一间。”
 小二呆住了:“哈?几间?”
 少年结巴道:“两两两间。。。”
 左边的抹额蓝衣少年小声道:“订两间干嘛?省点钱吃点好的。”
 右边抹额蓝衣少年悄声道:“景仪说的在理,金凌你就带我们享享福呗。”
 后边还窜了个出来:“就是啊金小宗主,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嘛。”
 前边的粉白少年郎羞红了脸,手心直攥钱袋子。想那当初鼓囊囊的钱袋子老早被挥霍的不剩几锭碎银,一人住店吃酒还行,带着蹭饭的思追、景仪、柯然然一道胡吃海喝,那可真是要命了!
 小二还指着面前的四个小财神给他带点财运呢。可看来看去,粉白少年被其他三人火烧火燎的盯着,那情形像极了三头饿狼馋同一只羊。
 嗷呜——!






翌日。
欧阳子真百无聊赖地蹲在茂密的草丛里,扭头对旁边更懵懂纯真的白少主小声道:“你说,思追和景仪能去哪儿?”
 白少主瞅了瞅远处安静一片的泥塘,小声回道:“说是去找传说中成精的龙骨。”
 欧阳子真想了想,反问道:“你信么?”
 白少主:“怎么,难道你不信?”
 欧阳子真:“我并非不想信,只是含光君与魏前辈前脚下山,他俩后脚就跟着窜没了影。紧接着我这儿又收到柯然然和金凌有事暂别的飞书。”
 白少主光顾着盯泥潭了,根本无心理会谁谁谁不在队伍里。他道:“飞书就飞书呗。”
 欧阳子真仿佛感觉自己是与一个白痴为伍,有些烦躁地念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想知道大家都去哪儿了?为何只剩我俩还在潜龙谷抓那些稀奇古怪却又没什么实力的小精怪么?”
 这么一说,白少主有点懂了:“啊?只剩我俩?其他人呢?”
 欧阳子真:“肯定是跟着含光君一道下山啦,不是除祟就是吃香喝辣,反正就剩我俩。。。”
 “蜍怪,蜍怪出现了!”
 不等欧阳子真说完,白少主就冲着黑乎乎的恶心泥潭兴奋地嚷起来。
 欧阳子真怨妇般的唠叨还没念完,身旁的人以及后边跟着的就全随白少主冲了出去。这下,草丛堆里只剩他孤独的怨妇唠叨。
 不怪白少主兴奋过头,潜龙谷邪障多,巨补之物也多。泥潭中的蜍怪便是其一,听说吃了它的肉能增进功力,延年益寿。白少主从他父辈那儿得了些好物的描述,又听说蓝氏就要动身去潜龙谷历练一番,这才与其他人一道马不停蹄地赶来,练本领的同时也捞些好东西回去。
 那蜍怪面目丑陋,浑身疙瘩肉泡,比癞蛤蟆还恶心人。而且它还特别喜欢在肮脏烂臭的泥塘里打滚,惹来一身灰不溜秋的尘垢后隐匿于深山老林中。
 尽管如此,白少主还是视其如珍如宝,恨不得立刻收入囊中好好供着。
 欧阳子真不喜那类精怪,因此一直停留原地没有跟着冲下去。然未待多时,他又听到泥塘边闹哄哄的吵嚷声。欧阳子真定睛一看,原来除了白少主觊觎珍惜的蜍怪,还有不少其他仙门的修士也想抢回去研制药材。他只粗略一数,竟认出五家熟识的家族来,其他不认识的、有一面之缘的更不晓得多少了。
 “我的娘诶,还以为只有我们来了呢,原来大家都来了。”
 欧阳子真摇头啧叹,干脆利落地将主动冲锋的白少主扔在那一片混乱中,自己迅速开溜。
 比起潜龙谷的历练,欧阳子真宁可跟在含光君一行人后头。除祟也好,下山改善口味也罢,怎么着都好过潜龙谷日渐枯燥的抓妖日常。
 殊不知,欧阳子真前脚刚走,草丛里窸窣钻出个俏影来。
 “不抓精怪为大会做准备,竟一个个跑下山去,想必是有更好玩的事啰。哼,我也去瞧瞧。”
 宋浅浅嘀嘀咕咕,果断扔下她的姐妹以及随从,孤身一人偷跟在欧阳子真后面去了。
 这下,不管爻坞究竟有没有好玩的,反正一大帮闹腾的人去了,就一定有的玩儿了。





 曹秀在家安分了些日子,也只是一些日子罢,紧接着就出门鬼混了。族中长辈多有想管教的,可管来管去他也不听人劝,最后大家便都不再理会曹秀,随他折腾去。连当初救曹秀命的叔叔也发话“此子溺宠至此,已无可挽回,终有一日此子作恶多端,自食恶果”。于是,曹家都当曹秀是个纨绔游子,再无人愿管教。
 他外出四处结交狐朋狗友,成日饮酒作乐无所事事,忽有一天收到来信,落款是蝉,即金蝉。信中曰数月未见甚是想念,蝉于某地修身养性,功力有所大成,即将参加仙盟大会崭露头角。曹秀看到这儿迷惑不已,金蝉和他一样金丹被废修为俱损。一个废人要如何修身养性功力大成?
 而信中往下看去,金蝉居然主动邀请他去那处一道修炼,说是修行之路虽苦,却能练就不世之功,大会当日必定技惊四座。曹秀看了不免心痒难耐,当即拍板要动身前去。




 衢临。
 没了孙家那黑心的一窝豺狼,老百姓总算是过上了安生日子。码头的货船一艘接一艘地来,陈列好的货物一箱接一箱地送上去。家家户户酿酒、制桃干梅肉,哗啦响的铜币撞进兜里,聚少成多,家业自然而然殷实起来。
 天气晴朗的午后,毛核儿在自家翻修的篱笆墙下晒桃瓣。那些新鲜采摘的嫩花栀子经过夏日高温的烘焙,已成藏有暗香的花干。若是研磨成粉,掺上其他香料,便能成许多女子喜爱的胭脂香粉。毛核儿惦记娘亲辛苦,小小年纪就担下家中不少杂事。他正晒得认真,地上忽然投来一片黑影。毛核儿抬头一看,原是个面色黑沉双目无神的大汉。
 那浑身臭气的汉子丢下一包钱财和一封信,话也不说句转身就走。
 毛核儿不识字,只得拿了信跑去码头找娘亲念。
 “桃酒百坛,送至衢临江下游五十几里处乌禹寨。定金奉上,烦请主家亲自押送。”
 毛核儿娘念完,烧鸡大爷即刻嚷起来:“嗨呀,是庄了不得的大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