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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10-02 14:35      字数:15529



30.流言三
 酒亭伙计忙忙碌碌,因为突然来的一群人而不得不拎起一壶壶的茶水,摆好一张张的桌子。他忙得脚底开飞,额头瀑汗,目光炯炯地望着蓝忘机一行人。可结果魏无羡脱口一句——上一壶酒就行了,伙计差点没气晕过去。
 酒亭喧闹了一会儿,混乱逐渐平息下去。
 思追和景仪老老实实坐在魏无羡边上,低眉顺耳,格外听话。
 魏无羡嘿嘿嘿地咧嘴笑了半晌,先笑思追再笑景仪,然后看着两个小的一起笑。
 金凌听的浑身冷疙瘩,但又碍于含光君的身份只能闭嘴。此时此刻,唯有闭嘴能救思追、景仪于水火之中。
 蓝忘机等魏无羡笑完了,头也不抬地说道:“家规十遍,倒立。”
 思追和景仪苦着脸点头。
 蓝忘机又看看金凌,还没开口呢,金凌噌地站起来,磕磕巴巴道:“含光君,酒,酒我已经喝完了!我,我我我,我这就走。”
 然而金凌刚转个身,一条黑长的腿拦在前面。顺着那条腿往上看,魏无羡的笑就在那儿摆着。
 有那么一瞬间,金凌极其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仙子来。
 魏无羡看出金凌的窘迫,收了笑脸问道:“怎么跑我们这儿来了?你不开心?谁欺负你了?”
 金凌犟着脾气:“没,没人欺负我。我是金氏家主,谁敢欺负我。”
 魏无羡:“谁敢欺负你,叫我看,金麟台上那些上了年纪的,但凡你尊他们一声叔叔伯伯的都敢欺负你。明着暗着给你使绊子,给你难堪,不执行你的命令,各自为政,他们就是欺负你年纪小。”
 站着的金凌没说话,耳根子却红的厉害,很明显那些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魏无羡多少猜到点金凌的艰难:“是不是金柏翁?想当初他儿子在云深作死而被废修为,这口恶气他肯定是咽不下去的。”
 金凌看了一眼魏无羡,憋红的脸几度无奈。
 魏无羡:“果然是他,不要脸的老东西,就知道欺负孩子。。。”
 金凌强烈反抗:“我不是孩子了。”
 蓝忘机随即给了金凌一眼。
 金凌立马弱下语气碎碎念叨:“我快十六了,而且我还是家主,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魏无羡哈哈大笑,笑完说道:“金凌啊金凌,你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孩子。我们这么认为,金麟台的遗老也这么认为。自然而然他们会不服你,甚至想与你作对。你嘛,该收入麾下就收入麾下,该查办就查办,既是家主,做事就无需太多顾忌。”
 金凌撇起嘴来:“说的容易,做起来可是难如登天。那帮人商税拖着不交,倒是知道天天跑我这儿来问钱粮。不给就赖着不走,还总聚在一块指责我不敬长辈。”
 思追、景仪两人与金凌谈天说地许久,虽探知到金凌苦恼的缘由,却始终没能给些有用的招数。这下魏无羡来了,他鬼点子多,还坏到冒烟。思追与景仪都巴巴地看着魏无羡,想听听他的坏招。
 “当然还有别的办法惩治他们,既能出恶气,又能叫他们收敛些。就是这个招吧,嘶,有点损。”
 魏无羡在桌上撑自己下巴玩儿,桌下勾脚调戏蓝忘机,嘴里还念念有词,神情淡定自若。
 思追和景仪最是想听坏主意了,忙不迭地凑脑袋过来,浑然不觉嘴里一口酒臭。
 四四方方的桌子,魏无羡镇东边,蓝忘机坐西边,思追、景仪两个醉鬼对南,小可怜金凌朝北。那股浑厚的酒臭飘过魏无羡跟前儿,惹得他瞪眼皱眉,接着一股脑拱到金凌鼻下,醺得金凌差点没抬脚踹人。
 嗅觉灵敏的蓝忘机当然也闻见了,他拿起避尘挡住思追、景仪不断前倾的身子,一脸的不悦。
 思追和景仪醉了,后来又醒了,醉醉醒醒的脑子有点昏。直到避尘紧贴了身体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嫌弃了,但具体什么原因被嫌弃他俩也没时间细想,赶紧站的开点才是。
 魏无羡扬手扇了扇,接着说道:“探探那些遗老常去的地方,准备几个麻袋,几套夜行衣,趁着夜色。。。”
 那话叫景仪听着实觉耳熟,先前喝酒时他说什么来着,套麻袋!
 金凌和思追更是有些吃惊,堂堂夷陵老祖,威名赫赫,玩的却是三脚猫的把戏。
 魏无羡完全不把三个小孩儿的想法挂在心上,挥手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既然他小人已戚戚,我们又何必自端君子之风。当然该以戚戚之法对戚戚。”
 思追和景仪本就昏花的脑袋直接被闹晕乎,而金凌的内心似乎有所动摇,以至表情都开始犹疑起来。
 一旁聆听许久又观察许久的蓝忘机摇晃着杯里的浊水,发黄带味的水面飘着几缕尘埃,水底还躺着一只蚁虫的尸体。就是这样简陋的酒亭,因为便宜到底的价格,还能吸引稀少的过路客,维持伙计贫寒的生活。魏无羡的损招还在继续,什么套上麻袋给坏蛋蒙头蒙脑地揍上一顿,揍完走人,事后还要去关怀,还要去假装查案。蓝忘机笑了笑,轻声斥道:“一群小孩儿。”
 “嗯,什么,含光君你刚才说什么小孩儿?”
 魏无羡居然听见了。
 蓝忘机倒掉恶心的浊水,大了点声音说道:“我说你,还有他们,一群小孩。”
 魏无羡佯作不乐意道:“我哪里小孩了,再说了,我出的计策哪里不好了?”
 蓝忘机:“带着孩子胡闹,还说你不是。”
 魏无羡昂起脑袋:“唔,我不是,我才不是小孩。”
 这大概是蓝氏弟子以及金凌头一次看见蓝忘机与魏无羡当众互怼,生平奇景。
 “仙盟大会有邪魔歪道,有大魔头。”
 这句刺耳的话从酒亭另一处传来,语气极为鄙夷。
 蓝氏诸人和金凌同时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口鼻生疮的老乞丐抱着酒坛在酒亭柱子处蹲着说胡话。且那胡话连成篇,越说越不成体统。
 “大魔头如今的日子好过啦,攀上高枝,有人护着,哎哟哟哟哟,横的不行。”
 “他说谁做了坏事谁就一定做了坏事,谁该轻罚谁该重罚,全都他说了算。我还听说有位天上飞的神仙被他恐吓,屈打成招,抽筋扒皮,永远都做不了神仙啦。”
 酒亭里的人平时就爱听茶余饭后,现在有人说故事,那帮人巴不得多听些。于是酒亭问声四起,有问那个大魔头是谁,有说大魔头姿色如何,是不是个绝色美人,还有问那高枝究竟是谁,居然能叫神仙低头。
 老乞丐抱着酒坛子,高瘦的颧骨火红一片,明显是喝多了。酒亭里捧场的人可不介意这个,非要老乞丐继续说下去。老乞丐从未受过如此多的吹捧,顿时得意洋洋起来,学说书人装模作样地说道:“大魔头那高枝可不是一般人能攀上的,人家姓蓝,家世好,功夫好,连飞起来也比其他神仙快。可大魔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把人家迷得晕头转向。最离奇的,人家是位公子,那大魔头也是个男的。”
 酒亭里响起一片嘲笑与嘘声。
 蓝忘机已不用再听下去,那流言蜚语里头的主人公是谁,想必蓝家弟子、金凌都已清楚。蓝忘机更是清楚,而且比别人还愤怒。他双目一横,避尘剑锋微颤,冷冷的杀气不断外泄。
 思追、景仪和金凌心里也是有气的,且那气还溢于面上,很容易就叫人看出来了。可他们几乎都被含光君的怒意震住,手足无措地竟有点心慌。
 “含光君。”魏无羡握住蓝忘机的手,侧来的脸庞上带着无所畏惧的笑,还有邪魅的眸子。“你看我收拾他。”
 魏无羡的手指轻轻一动,附近的树林就开始窸窸窣窣地乱动。酒亭里的人忙着流言蜚语,自然不会留意。就算他们留意了,也未必看得见。因为树林里窸窸窣窣动的是两个鬼魂,它们飘着晃着来到酒亭里,脸惨白惨白,眼珠子乌黑乌黑,照着魏无羡的指令对准老乞丐脸上就是一巴掌。
 “哎哟,谁打我呀?”
 老乞丐暴怒而起,叫着跳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认领。
 这事谁会上赶着领?谁都没挨着老乞丐,自然谁也没动他呀。至于是谁打的,众人互相看看,鬼知道!
 蓝氏弟子们见老乞丐滑稽又狼狈的样子,全都捂嘴偷偷笑。思追和景仪还暗地里商量着什么,然后景仪再与金凌商量着什么。
 老乞丐暴躁半天,故事没讲成,倒白白挨了打。恼上加恼,颧骨的红晕更深了。不多会儿,老乞丐便离开酒亭,退出众人的话题与视野。
 魏无羡欺负了人,还给自己申了冤,不禁有些得意起来。他朝蓝忘机抛个媚眼,轻浪道:“含光君,你看我这三脚猫伎俩好是不好?”
 蓝忘机的怒火渐渐倾泻,杀意不似方才那般吓人。他缓下僵硬冰冷的脸,用温和的语气对魏无羡道:“好,甚好,甚好。”
 魏无羡乐得哈哈大笑,举酒痛饮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喝不下去了,那酒浑且味怪,再普通的酒都比它好喝。
 “呸!”
 魏无羡吐掉酒,扬手招过伙计——结账。














34.舞象,舞象
 老乞丐和死魂都被押了回来,一个镇在容器里,一个关在狭小的柴堆边。魏无羡牟足了劲也只套问出一个元凰的名字,而他与蓝忘机游历山水许久,早已不问世事。这下突然冒出个散播流言、还要在围猎会行事不轨的角色,魏无羡可是头疼的很,因为博学多才的蓝忘机想了很久也没找出这人是哪家的。
 一波未了,一波又起。眷室的愁云还没散去,忽然有一天跑来几个姑娘,浑身脏污地昏倒在弟子们耕种的菜地里。思追带人忙着救姑娘,景仪却在心疼被压坏的菜。春正盛,菜苗冒的旺盛的时候,冷不丁叫飞来横祸折了枝,好几篓的菜就这样打了水漂。
 “我的亲娘诶,菜苗好端端地,命中犯煞了这是?”
 景仪说的满脸心疼。
 扶人进屋的思追回头喊道:“别看啦,快点过来。她们都是山贼窝里救出来的。”
 景仪撇撇嘴:“知道啦知道啦,我一早就看出来了。就你会心疼,哼,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菜。”
 他说话向来厉害,却不妨遂了思追的话去帮忙。
 那几个送出去又自行折返的姑娘醒来后说了自己的遭遇,想回乡却不认识路,托人带路又险遭恶人霸占;还有的好不容易寻了事,却被掌柜老板借故拖欠酬劳。总之说来说去,这世上的女人想要独立生存下来是极难的事情。不得已,她们只好凭借记忆寻到蓝氏弟子的住处来,渴求一条出路。
 于是数个时辰过后,一间干净的屋舍被打扫出来给姑娘们住。被迫搬离的几个弟子只能与其他人共挤一处通铺和地板。
 景仪还曾在金凌面前洋洋得意,说要不是他和思追的内门近似首席弟子之位,怕是金凌立刻要回金麟台过夜了。
 原因嘛很简单,思追和景仪专住一间,金凌来后,总不好叫金氏家主跟寻常弟子挤一块,于是就和思追两人住一块了。宽敞又简洁的屋子,自在又快乐的氛围,可比金麟台好太多了。
 合住两晚,夜夜传来两人吵架声和一人劝架声,可谓是热闹不休。
 正当景仪以为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下去的时候,窗口赫然冒出几个熟悉的面孔。
 那几个家伙!化了灰,景仪都能认出来。什么欧阳子真,白少主,柯然然。好好的高门阔院不住,非要跑到山野里来凑热闹。
 柯然然笑的热烈:“思追兄,景仪兄,我来啦。诶,金宗主也在这儿啊。幸会幸会。”
 欧阳子真和白少主更是没心没肺地闯进来看看床铺,看看地面,用眼神搜刮完屋里简陋的陈设,厚脸皮道:“还行吧,能凑和住几晚。”
 景仪心口一悬:“你什么!你说什么!你们来干嘛?”
 柯然然在景仪伤口上撒盐:“我们去了云深发现你们不在,听说是含光君和魏前辈带你们出来夜猎,为围猎会做准备。我们。。。嘿嘿嘿。”
 那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同时搓搓手。
“我们也来锻炼锻炼,学习怎么猎杀邪祟。你们不会介意的哦,我没想到金凌也在,这床应该是睡不下了,我们三个挤地铺吧。没事,我们不介意条件简陋。”
 景仪眼前一黑,几乎是整个人栽到思追身上。心里头狂风呼啸——谁请了你们来!挤得我和思追没地方睡,还说不介意,你们的脸皮何时练得如此厚实!
 于是乎,思追、金凌、景仪住的房间因为意外到来的三位公子哥儿而变得无比拥挤。别的弟子顶多5人住一间,思追这间屋却结结实实塞了6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每晚每晚,极其地热闹,菜市场一样。








 “魏婴,昨晚又熬了一夜,休息会儿,不然你会累坏的。”
 蓝忘机端着汤坐在魏无羡旁边,精心熬煮的排骨汤浓香扑鼻,里头更是放了几味补身体的药材。
 魏无羡正忙着敲敲打打,敲邪念瘴煞的骨头,打磨快要成型的新法器。他吸了下鼻子,显然是被排骨汤的香味给迷惑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汤里大块的肉骨。
 可是紧接着,他就把目光放回马上就要打磨好的法器上,看了一会儿,又回盯排骨汤。反反复复地,好像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
 “嗯——那个,蓝湛,你等会,我马上打好了。真的,你就等我一会儿。”魏无羡说完,埋头磨法器。
 蓝忘机的目光瞬间暗下来,分不清里头是心疼多还是责备多。见魏无羡认真的厉害,蓝忘机实不忍心打断,干脆那人打法器,他就舀汤喂人。
“嗯,好喝,真好喝。”
 魏无羡连声赞叹。一口接一口地喝汤吃肉,还把骨头吐在蓝忘机伸过去的手掌中,自己则更加投入地做法器。
 一碗药膳骨汤见了底,魏无羡心心念念的法器也完成了。
 自打听了死魂吐露的围猎会流言,蓝忘机和魏无羡都断定那个叫元凰的人一定会暗中谋害谁。蓝忘机提议带着弟子们去围猎会提前熟悉,并做好防范准备。魏无羡则挂念着参会弟子的安危,想着做些什么东西给他们防身用。
 辟邪骨珠由此诞生。特殊怨骨打磨成珠,中间串起,再附上法术,妖鬼莫近。就算加害者灵力高强也不必担心,珠子爆起的邪怨之力可与司冥遥相呼应,及时让蓝忘机等人发现方位。
 魏无羡一回来就埋头苦干,从白天磨到黑夜,从黑夜熬到天亮,磨了整整两天一夜,他就没睡过觉!
 “终于做好了,思追一串,金凌一串,景仪,欧阳情种,柯什么,白什么,还有虞那小子,每个人都有。我还预留了几串,万一小孩儿要送人呢。有我老祖法力加持,保他们在围猎会中安然无恙。”
 魏无羡说的两眼放光,桌上的辟邪骨珠被他数了一次又一次,数完了还不肯放下来。
 殊不知,他的旁边,蓝忘机也正无言相望。自己养的光彩照人的道侣,经过两天一夜的劳累,胡渣长了,脸色暗黄,眼中血丝爬起,昭显着人的疲惫。
 魏无羡靠心中执念吊着最后一点精神,而只要执念达成,那点精神顷刻间灰飞烟灭。届时疲劳困顿一齐涌来,消耗过度的身体必然快速沉睡且沉睡很长时间。
 果如蓝忘机所料,魏无羡确定辟邪骨珠再无纰漏破损后,眼神迅速迷茫,连带着人也萎靡不少。
 “啊——哈——嗯,好累,好困。”
 魏无羡伸了个卷曲的漫长的懒腰,一回头就看见蓝忘机伸胳膊做了个怀抱状,等着他自投罗网。
 “嘿嘿,蓝湛,你生气了没啊?我光顾着那帮调皮鬼,把你给忘了。你不会怪我吧?你要是生气,等我睡一觉起来再罚我好不好?我明早一定起,一定。”
 魏无羡像只慵懒的猫,粘着蓝忘机的身子一路拱,直到贴在蓝忘机的颈窝间。他一边说着讨好的话,一边搂住蓝忘机的肩膀拿下巴去蹭人家的脸。
 可蹭着蹭着,总感觉不对劲呢。
 魏无羡朝自己下巴摸了一把,好一手扎死人的胡渣渣。刚才还怼着蓝忘机的脖子磨了几个来回呢,人家也没喊疼,任魏无羡乱蹭。这下,没了形象的魏无羡不好意思极了:“诶,我把下巴给刮。。。”
 蓝忘机将即将离开的人一把扯回怀里,说道:“不碍事。你睡吧,我守着你。”
 魏无羡的心好似一支箭穿过,发疯似的狂跳。过了好一会儿,平静下来的他仰头看了看蓝忘机。
 而蓝忘机也正凝视着魏无羡。
 “睡吧,好好休息。”蓝忘机再次轻声说道。
 那温柔的嗓音如同悠缓的催眠曲,每个字都在骚扰魏无羡的瞌睡虫。
 魏无羡唔了声,很快就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道:“好,我睡,我睡。。。”
 最后,蓝忘机吻了吻深眠的人,小心地抱着那人上榻一道入睡。
 殊不知,魏无羡两天一夜没睡,另一个人却同样没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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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
 魏无羡睡了一夜一天,中途呼噜声震天,雷打都不醒的那种。
 思追屋里热闹非凡,吵架的,约架的,拔剑的,对打的。直到最后全被禁言了才算消停下来,当然,他们不是怕禁言术,而是怕施展禁言术的人。
 好不容易白天了,能吵架、约架以及打架、劝架了吧。结果思追等人还没热闹上一刻,就又叫人给禁言了。
 而且极为变态的是,不止思追屋里的六个被禁言了,眷室外但凡走过的弟子都被禁言了。半天下来,眷室周围的活人没一个能说话的!
 诚然,就算能说话,弟子们也绝不敢说话了。
 景仪后来还听到一件更让他气懵的事,柯然然三个为什么会突然来,居然是魏无羡发的邀请,那三人急急地就奔来了。听说还有虞岱岩,不过人家忙着接任宗主之位,无暇来此。这才让景仪那间屋子免于七人挤一间的人间惨剧!
 不过话说回来,金凌来了几天,气色好了,脸色红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蓝景仪架吵多的缘故。。。







35.潜龙行一
 一大清早,柯然然、欧阳小公子和白少主还在梦里,蓝景仪已经在外头精神十足地又跑又跳。
 “真的真的,这次是真的,我们能去潜龙谷啦。”
 当景仪跳进房里,一群懒虫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更别提和景仪一道庆祝了。
 景仪大失所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睡睡睡。赶紧的,都赶紧的起来。等会含光君和魏前辈走了,你们可别后悔。”
 欧阳子真和白少主动了动身子,懒洋洋地抱在一起,依旧没有搭理景仪。柯然然好歹挺起了点手指头,表示他听到景仪的话了。
 金凌从外头走进来,听到里头动静的他不客气地笑了下:“走?他在含光君身边睡的呼声震天,哪里走的了。”
 柯然然猛地睁开眼睛,不为别的,只为呼声震天前边几个字:“谁?魏前辈么?金凌你怎么知道的,走,带我去看看。”
 金凌皱眉:“看什么看,你不是睡得好好的么。再说眷室里的情形荒唐的很,看什么看。”
 “什么荒唐,我要看。”
 欧阳子真噌地一下从地铺上弹起来,闭着眼睛念叨。
 “呃,带我,子真兄,带我呀。”
 白少主也弹了起来。
 景仪和金凌的脸色犹如吞了臭虫。
 柯然然三人迅速穿衣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金凌。
 “魏前辈还没起来?”
 “都睡了两夜一天了,现在应该醒了吧。”
 “金凌,含光君是不是在喂魏前辈粥、汤什么的?我去学学,以后好用在我夫人身上。”
 房里另一个活人开口说话了:“你们若去看,我保证一定有顿板子赏。”
 地铺起来的三人、外头进来的两人同时歪头看向墙壁凸起的内侧,一块被隐没的角落。那儿有个专心致志研习典籍的人默默无声地坐着,思追是也。
 景仪:“思追你在这呐,我外头找半天。”
 金凌:“思追你怎么也不吱个声儿啊。”
 思追:“我吱声做甚?听你们在这里商量着怎么去作死不挺好的。”
 其余五人:“。。。”
 思追:“话已至此,别去。”
 说完,茗茶一品,书香一扶,思追继续看他的书。
 一刻钟后,白少主在眷室外头扎马步。日头不算大,却也将细皮嫩肉的少年晒得满脸通红。
 有路过的弟子看见了,赶忙跑到僻静处议论起来。
 “吓,白家的小公子受罚了。”
 “他在窗下偷看,叫含光君发现了,正罚他呢。”
 又一刻钟后,欧阳子真加入眷室外扎马步阵营,日头晒着俩细皮嫩肉的家伙,一点情面不留。
 僻静处,议论声响起。
 “欧阳小公子怎么也被罚啦?”
 “嗨,还不是趴在门口多嘴问魏前辈何时出发,含光君恼了,也罚他了呗。”
 “哦——”
 “看他们猴急的样,魏前辈起床后得赖上好一会,洗漱好一会儿,还要沐浴更衣,用早膳。去潜龙谷这事,嗨,至少晌午说起吧。”
 再过一刻钟,一直按兵不动的景仪、柯然然、金凌有些耐不住了。
 柯然然:“到底去不去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金凌:“你急,你去眷室问啊。”
 景仪:“对啊,你去问啊。”
 柯然然看看左右两人,先前就是那俩个小狐狸怂恿小白小子真去送死的,现在又开始怂恿自己了。他道:“景仪,你找去,我和金凌随后。”
 景仪:“我可不着急去潜龙谷,你们谁着急谁去眷室问。”
 金凌:“我也不着急,反正我来这里是为了散心的,又不是来除祟的。要去你们俩去。”
 三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却都想怂恿别人去,于是安静的角落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轰赶声。
 “你去”,“还是你去”,“你俩去吧”,“我肚子疼,你们去吧”,“我腿疼,你去好点”。
 争了好一会,结果没出来,却从眷室里飞出三道光,不偏不倚打在金凌三人身上。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紧接着,眷室里发出一声慵懒的叹息——终于安静了。
 日头接着往上挪了挪,阳光也逐渐厉害起来。思追仍坐在屋里安静看书,比外头几个倒霉鬼舒适安逸不少。外头消停下来后,他微微摇头,说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早起的魏无羡虽然爱赖床,爱无神游走,爱迷迷糊糊,却没有比平常晚出门。他朝气蓬勃地跳出眷室,径直跳过扎马步的小白、小子真身边,然后来到金凌三人跟前蹲下。
 “你说说你们,我既答应了要带你们去潜龙谷走一遭,那是必定会带的。你说你们急什么呢?”
 魏无羡指指满头大汗的两个,又戳戳不能说话的三个。
 金凌三人似乎没有适应禁言术,仍旧发出激烈的唔唔声。
 扎马步的俩人也激动地开口了。
 “魏前辈,您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呀,我们唔。。。”
 “对呀对呀唔。。。”
 蓝忘机面无表情地走过小白、小子真身边,虽饶了他们扎马步的惩罚,却也送出另一番惩罚——禁言术。
 “聒噪。”蓝忘机道。
 魏无羡依然蹲着,只是蹲得更弯了些。因为五个少年的表情实在丰富,他已忍不住笑到肚痛。
 “你说说你们,哈哈哈哈哈,”魏无羡说扎马步的两个,“景仪送早膳进来,我看他乖巧才多嘴今日带你们去潜龙谷,你们倒好,一个个急不可耐地窜过来了。那个什么白?我还在更衣,你倒好,扒窗户看,含光君不罚你才怪。还有那个什么真?我嗦粥的声儿有什么可听的,还贴在门上听。”
 魏无羡扭头看金凌三个:“你们三个也算小人精了,知道让两个倒霉鬼探路,你们坐收渔翁之利。可你们能不能安静点,非要吵得我耳朵疼么?我就在含光君肩膀上靠一靠,你们这就忍不了了?”
 五个少年越听脸越红。
 蓝忘机等魏无羡训完,一改冰冷面孔,关切地问道:“魏婴,多休息一日再去潜龙谷。”
 五个少年脸都垮了。
 魏无羡岂会不知五个小家伙的心思,他笑了笑,对蓝忘机说道:“明日复明日,算了,就今日启程吧。算下来,他们也就十来日的修炼,的确太短。”
 蓝忘机忧思满面:“可你的身。。。”
 魏无羡:“不碍事的,那点东西才耗我多少灵力,含光君放心吧,我没事的。”
 五个少年不知两位长辈打的什么哑迷,听的云里雾里。
 “含光君,魏前辈,准备出发了吗?”
 看够书的思追早已跑出来,到处招呼了一顿,这会正向含光君走来。
 蓝忘机要带小辈去修炼,诸多事宜都要吩咐思追主持。他道:“思追,集结队伍,一刻钟后出发。”
 思追道:“含光君,方才我来的路上已喊师弟们集合,现下他们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呢。”
 蓝忘机赞许地点点头,算是对思追聪慧的欣喜。
 魏无羡故意昂起下巴看金凌三个:“看看人家做事,看看你们这几个毛燥小子。啧啧啧。”
 三人也忙不上唔唔唔了,全都撇头撇嘴。
 魏无羡看金凌郁闷、委屈又不服气的表情就想笑。他从袖子里拿出什么东西后,左手在金凌头上轻轻拍了几下。然后将那神秘东西往金凌手腕上套去,他道:“辟邪珠,你戴着它,妖邪莫能近身,神鬼亦难偷袭。”
 金凌盯着手腕上黑漆漆的珠子,里头翻涌的灵力和怨力缠绕,早已冲击了全身。这等灵物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有的,更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做出来的。
 为什么魏无羡要关自己两天两夜,关完后又沉睡了这么久。辟邪珠这份沉重的心意,金凌已经完全感知到了。他低头看着辟邪珠好一会,轻声又缓慢地吐出两个字:“谢。。。大。。。”
 最后一个字,声音细如蚊呐。
 好在魏无羡完全不在意,还大大方方地笑起来:“好啦好啦,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围猎会好好表现,可千万别丢你亲舅舅的脸。否则,他是会打断你腿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说到打断腿,新任才几年的小金宗主似乎总被江宗主在公开场面上说打断腿。以至于景仪这类损友总要拿它开小金宗主的玩笑。魏无羡笑的大声,其他几个少年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一向不喜欢听这句话的金凌忽然间卸了脾气,他不仅不恼,还有些窃喜地抚摸手腕上的辟邪珠。
 魏无羡笑了几声,冲思追、小白、小子真三个招招手,他道:“你们也有,过来过来,每人一串。”
 少年们简直像是听到惊天喜讯,夷陵老祖亲手做的防身法器,那简直人间少有。少年们眉开眼笑地围在魏无羡身边,个个都能说话了。
 直到辟邪珠都戴在了手腕上,景仪才想起一件了不得的事。他赶忙拍其他人的肩膀,窃语几句后带着被罚的其他几个站好站直了,对蓝忘机恭敬一声:“谢含光君解禁言术。”
 蓝忘机照旧冰冷表情:“嗯。”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妥当,准备出发去潜龙谷的时候,眷室忽然响起一声惨叫,接着是一个手臂被头骨咬住的弟子冲出来躺地打滚。
 思追看了一眼那弟子:“许昌年?”
 景仪注意到那颗头骨,诧异道:“司冥?司冥。。。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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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还记得许昌年这号小人物?
《春》中同情妖邪的三观不正的小角色。










37.潜龙行三
 “这,这什么东西?”
 金凌急于弹开衣摆上那绿不拉几,黏黏糊糊的妖物唾液。
 思追抓住金凌的手制止他道:“别碰,这东西别碰。”
 金凌不解:“这玩意儿能要命?”
 追随金凌的下属为献殷勤,罔顾思追劝阻用手拍那绿色粘液。拍了前两次,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拍到第三次,一股钻心的疼从指尖传来,迅速爬遍全身。他疼地哀嚎打滚,到处求人救命。
 金凌见状,默默缩回手,再也不敢不听思追的话了。
 随行的人见金家修士嚎的惨烈,纷纷苦思救人的法子。结果景仪大步向前,对准修士后颈用力一砍,那修士即刻昏死过去,再也嚎不出来了。
 欧阳子真喊道:“景仪你这是干嘛?你不仅不救他,还落井下石?”
 景仪满不在乎地笑道:“我落井下石?我这是在救他,在救大家的耳朵。魏前辈说过这山中野物生活久了,早已适应妖魔鬼怪的毒气煞气,其体内血液唾液多少带点毒性。万幸它们的毒不过是折腾人用的,并不会真的毒死人。因此那个倒霉鬼顶多疼上几个时辰,而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我们不同,我们得听上几个时辰的干嚎呐!”
 一番话说得大家似懂非懂。
 景仪继续解释:“我将他拍昏,昏睡的时辰里,他不痛苦,我们也不烦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没说话,神色倒是放松不少。这么说来,将人拍昏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金凌不敢碰衣摆,可也不能总让衣裳这么晾着。思来想去,他决定脱下家袍,换上思追用于替换的衣裳。至于被野物唾液污染的贵重家主衣袍,很自然地被主人弃之荒野。
 白少主和欧阳子真跟着来历练,真正的妖邪没见着,倒是见了不少夸张野物。那些东西长得比屋子还壮,比塔楼还高,面目丑陋,手脚多得赛过柳条。
 才几天的功夫,两位娇贵的小公子就瘦了一圈。
  柯然然及思追本就是冲着历练来的,潜龙谷新鲜东西多,两人连着不眠不休地钻研,虽然人也是累得消瘦不少,却比谁都精神。
 这群少年粗略看去,神色目光竟大有不同。
 金凌整理干净刚换好的衣裳,思追在一旁扯他手说道:“你听,好像有声儿。”
 众人侧耳细听,果然有枯叶咔嚓的断裂声。像是野物觅食时发出的,又像是猎手埋伏时小心翼翼的声响。众人凝神屏气,都蹲伏着静候结果。
 那声渐渐近了,就在身侧不远处,大概只隔着一条胳膊的距离。然后,思追等人就看见一截刻有枫叶的秀气剑柄伸了过来。一行人中大多数是在云深求过学的,熟悉仙门各家家徽。用枫叶做家徽的大概只有邱阳宋氏一派,而宋氏中最为出名的乃是一名女子。
 “这儿好像有人来过,你们都过来。”
 一女子回头高声叫嚷,引来她同伴的呼应后,她第一个跳出一人高的矮木林,拔剑横扫。
 思追和金凌恰好藏在女子右侧,泛着冷光的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好死不死冲着金凌劈过去了。
 叮——!
 金凌抬剑格挡,将那女子稀里糊涂的误伤给拦了下来。两人四目相望,同时喊出口。
 “金宗主?”
 “宋浅浅?”
 金凌见来人是宋浅浅,脸上表情飞速变幻,叫人看不明白他是有些害羞还是厌恶。
 宋浅浅见了金凌倒是满面春光,开口便问:“咦,金宗主怎么在这里?夜猎么?还是在额谁的陪同下来潜龙谷练手?”
 景仪和柯然然已经站了起来,不过他俩并不着急出声,而是抱手看热闹。江湖传言,宋家千金宋浅浅似乎心仪金氏的年轻小宗主。在云深求学时便有事没事打探金凌夜猎的时间,离开云深后更是经常跑去金凌夜猎的地方。虽说女儿家太过抛头露面,太过显露自己的心迹不好。可宋浅浅是宋老宗主心尖尖的宝贝,从小到大千疼万宠,从未让宋浅浅哪里委屈过,因此当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开始特立独行后,宋老宗主甚至有上金陵台请求嫁女的想法。
“嘿嘿嘿嘿,不知宋老宗主提了没?金凌同意了没?要是同意了,我们还能多蹭一场喜酒喝。”景仪笑的尖酸刻薄。
“听说是没成。”柯然然说的尖酸刻薄。
“怎么会,宋浅浅那个泼妇不是总喜欢打听金大小姐的行踪么。一个刁蛮,一个蛮刁,绝配。”景仪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不会,好像是宋浅浅死活不嫁,她爹拿她没辙。”柯然然摇头叹息。
 这桩绝配就这么黄了。
 景仪还想究其根底,嘴还没张呢,头发丝儿就感觉到多股杀气。他扭头一看,宋浅浅和金凌瞪着他,思追也拿眼神示意自己别再嘀咕了。景仪也是心虚,尴尬地笑了笑,拽着柯然然赶紧撤到一边。
 金凌和宋浅浅都察觉到自己成为众人的目光集中处与话题焦点处,诚然,大家说的是什么他俩都清楚得很。金凌脸继续微微泛红,并有意避开宋浅浅。
 宋浅浅倒是昂头挺胸对周围人一通吼:“看什么看,说什么说,我今日是来夜猎的,要嚼舌根的都给我滚蛋!”
 她带来的姐妹们,思追领来的一帮老实小子们,无有不领教宋浅浅刁蛮霸气古怪精灵的手段的。她这河东狮吼吼三吼,潜龙谷的野物都要打个颤。很快,别说议论了,连个偷瞄都没人敢投来了。
 宋浅浅目的达到,瞬间恢复兴高采烈的样子追着金凌而去,嘴里还喊着:“金小宗主,你等等我,我有话问你。”
 她走后,众人一顿噗嗤噗嗤笑,以景仪和柯然然笑的最凶最夸张。
 金凌远离人群蒙头蒙脑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一片死路。前方石壁断崖,奇花异草热烈而开,样子看着不怎么样,却散发着一股人的臭汗味和其他体液的混合味道。金凌不禁皱眉掩鼻,低声骂道:“这什么破花破草,真难闻。”
 宋浅浅在后头紧追不舍,跑到金凌身边后气喘吁吁地问道:“你。。。你走这么快,干嘛呢。我,我有话问,问你。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金凌满脑袋都是外头传的闲言碎语,他自认没有给宋浅浅留下什么好印象,自己也尚无娶妻的念头。可若宋浅浅真像外头说的那样心仪自己,那岂不是今日的问话就与情爱有关?难道宋浅浅要表白心迹?金凌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想着一句话——不不不,宋家野丫头,你不要过来!
 金凌偷偷迈出一条腿,做好逃跑的打算。
 宋浅浅不好意思地娇羞一瞬,抠着手指问道:“我,我想问,你既来了,那你的舅舅。。。江宗主。他,他有没有来呀?”
 金凌欲伸出的腿凝固原地,他讶异地问道:“你说谁?你问谁?”
 宋浅浅难得脸红且不好意思地咬嘴唇:“我,我问,江,江宗主。我知道大家多有误会,可,可我只是,只是想问问江宗主。”
 “哈?”金凌似哭似笑地怪叫一声,“我舅舅,哼,哈哈。搞了半天,你是对我舅舅有意思?”
 宋浅浅的脸颊滚烫绯红,她跺脚道:“你别喊呐,我就是问问,我,我哪里有,有意思了。他那么老!金如兰你,你不愿说就不说罢,你喊什么喊!”
 她好不容易难堪一回,因此脾气更刁蛮了,直接抬脚对着金凌的脚趾头猛踩几下,飞也似的跑走。
 难闻的奇花异草前,只剩抱脚哀嚎的金凌。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泼辣的姑娘,蛮横又不讲理。姓宋的,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竟然还敢问我舅舅的事,想都别想,这辈子你都别想当我舅妈!别想!”
 说归说,金凌渐渐感觉脚趾麻木无力,顾不上哀嚎的他赶紧原路返回寻找思追等人救命去了。
 过了会儿,奇花异草前没了人,远一点,更远一点都没了人烟。
 石壁悬崖却突然自动打开条缝隙,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钻出来左瞅瞅右瞅瞅,然后回头对里面说道:“蓝湛,虽然他们都走了,可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玩?”
 “不用,就在这里。”
 蓝忘机伸出光光的手臂抱住魏无羡一丝不挂的身体,猴急地在魏无羡背上落下几个深吻。
 魏无羡:“还是谨慎点吧,潜龙谷最近来了不少人,总感觉会被别人撞破我们的好事。”
 蓝忘机挥出灵光加了几道结界,另一手强硬抱回魏无羡。石壁悬崖的景添了几分萧瑟灰暗,目之所及不见妖邪和野物,自然也不会有人在这里停留。他不许魏无羡再说换地方的话,因此努力堵着对方的唇,夺取魏无羡的生气与精力。
 魏无羡跨开腿坐在蓝忘机身上起起落落,湿淋淋的汗液滑落股间与情液混合在一起,意外成为催情浪香。
 蓝忘机就是在这股气味下要了魏无羡一次又一次,直到把对方折腾到只剩喉间的微弱呻吟。而现在,欲无止尽的他依旧紧紧箍着魏无羡,享受那人急喘声中的细碎求饶。
 “魏婴,”蓝忘机万般不舍地放开魏无羡的唇。
 魏无羡不满地呜咽一声,攒足了力气想推开蓝忘机。不想那动作正中蓝忘机下怀,魏无羡被扯着手按在松软的草地上。
 “最后。。。”蓝忘机闷声道,“最后给我一次,魏婴。”
 魏无羡呜咽着道:“蓝湛,你,你骗人。啊哈,啊,唔蓝湛!蓝忘机!”












36.潜龙行二
 “救命啊,救命,含光君救我。”
 许昌年不知怎的被司冥咬住胳膊,鲜血直流的他大声呼喊。
 金凌几个都愣住了,他们许久没见过这么邪的东西。明明有鬼魅的怨气,却又未能成大害。
 柯然然叫起来:“鬼东西,这地方有鬼东西。”
 景仪和思追熟悉司冥的制作过程,因此在他俩眼里,司冥委实不是什么能要人命的魔物。
 当然,得看司冥在谁手里。
 俩人见许昌年喊的凄惨,救人心切的他们早已按耐不住,提剑冲出去。
 然而他俩才冲到半空,一抹闪电般的白色飞来,将思追和景仪两人拎起往回扔来。他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到金凌和柯然然面前,还险些摔个狗啃泥。
 “谁,谁拽的我?看我。。。”
 景仪不服气地嚷起来,嚷到一半他却忽然没了底气。
 魏无羡站在不远处扭头看景仪,所有人扭头看景仪,除含光君其他人都在看景仪。而含光君本人已飞到许昌年身旁用灵力压制住了乱窜的司冥。
 拽他们回来的,正是含光君。
 许昌年惊惶未定,紧紧捂住受伤的胳膊。然而血像止不住的山洪暴涌下来,很快染红了他半边衣裳。 他痛昏了头也没了力气,身子慢慢软下来栽在地上。
 思追和景仪制服司冥不成,便上前把昏倒的许昌年给拉了过来。
 魏无羡不紧不慢地在旁边瞧着,两手交叠的他看过许昌年几近被咬断的胳膊后说道:“大家都好好看着,擅动司冥的下场就是这般,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去命。”
 他环顾四周惊弓之鸟一样的弟子们,忍不住再碎叨几句:“我早说过司冥不好惹,你们非得手痒去弄它,这下好了,被咬成这样。看你们以后谁还敢提捧司冥看看的话。”
 弟子们是真怕了,全都不太敢出声。尤其是看见许昌年胳膊伤处的血肉模糊的骨头,心头更是增添几分对司冥的恐惧。他们以为魏前辈人随和点,造出来的法器自然也随和。纵使魏无羡几次三番警告不要擅动司冥,仍有弟子不断提出仔细观察司冥的想法。然而那件冥器自诞生起就蕴含着强大的怨力,蓝沺不过轻轻一抚就昏了过去,若非东西是被蓝忘机托着,蓝沺怕是要同许昌年一般凄惨。
 “司冥噬灵,故而嘱咐不许靠近。”
 蓝忘机握住司冥对许昌年周围的人说道。
 方才还凶悍地不停吸人血的东西,在蓝忘机手里竟然乖巧的过分。它不仅收了獠牙,还安静异常。
 思追是懂魏无羡意思的,不叫碰的东西他不会乱碰。但他万万没料到司冥能阴邪至此,他看看魏无羡,又看看蓝忘机手里的铜黑色头骨,一股不祥之感爬上心头。思追最后回望魏无羡时,见对方伸出一指竖于唇边,思追想问出口的话就全吞回了肚子。
 事发现场乱七八糟,大家抬许昌年回屋,给他接上断骨,擦了膏药缠上细布,然后留几个平常夜猎表现就不甚出众的弟子照顾他。
 思追确定许昌年没有生命危险,既带着大家还去不去潜龙谷的疑问,也怀揣着心中的疑虑踏进眷室。
 那里,魏无羡正凝视桌上的司冥,看它层层煞气叠绕不休。而静立的司冥也像个顽皮的孩子,浑不知闯祸深浅地对着魏无羡。
 思追看到这一幕,便觉不详之感更甚从前。他将潜龙谷之行的事抛却脑后,问道:“魏前辈,这东西太邪,您。。。”
 魏无羡似乎知道思追要说什么,淡淡地回道:“我知道,我不会时常碰它。当然,你们最好也不要靠近它。”
 思追:“那平时要带司冥。。。可怎么办?”
 魏无羡笑了笑:“怎么办?你们难道没发现么?”
 思追一头雾水:“啊?发现什么?”
 此时,蓝忘机经过桌边,很自然地抓住司冥收入囊中。
 思追若有所悟:“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含光君。。。?”
 魏无羡认真点头:“对呢,从司冥诞生以来,我大概只碰过它两次。其余时间,都是含光君带着、用灵力镇压着。”
 他摇摇头,表情怜悯又嘲讽:“司冥也太不乖了,别看它当初一副老实模样,好用的很。日子久了,竟露出真面目了。竟有些像。。。”
 思追脑子里迅速窜出三个字——阴虎符。
 蓝忘机收好司冥,对思追道:“准备出发去潜龙谷。”
 思追立刻从小时候的回忆里拔出来,回道:“是,我这就去。”
 待他走后,魏无羡拿陈情一下一下地轻敲臀边,神色不屑地对蓝忘机说道:“虽说司冥咬人不对,可凭我刚才对司冥的观察。方才眷室里,一定是那倒霉鬼先起了贪心,这才惹怒了司冥。所以说嘛。。。”
 蓝忘机更为不屑地说道:“活该。”




 重城来了个姓万的逃难富绅,他大概在哪里惹了权贵,不得不来这里当缩头乌龟。万姓富绅悄悄置办家当,买了几块不怎么好的水田,一处不大的宅院,几间铺子,就这么开始他艰苦的创业之路。
 然一地有一地的规矩,重城商富团结,很是抵触外来的万姓商人。这不三天两头地给他使些小绊子,这里赔客人几两那头便宜处理卖不出去的货,总之近段时间来,万姓富绅很是苦恼。
 “老,老爷。”
 管家端了刚泡好的陈茶进来,说起话来底气全无。
 万姓富绅知道,一定又是坏消息。反正自打他开了铺子,每月入不敷出是真,钱库的金条在慢慢消失也是真。他叹口气,有些萎靡地说道:“姓钱的那几个又来铺里闹了吧?哼,不就是斜对门那家的托儿么,怕我抢了生意,便想着法子整我。哼,想当年我咳咳咳咳。。。”
 曾经的新茶贵茗变成微微发苦的陈茶,纵是喝了两月,富绅还是喝不惯。一个不慎,碎叶呛了喉咙,咳得他脸通红。
 管家大惊,赶忙拍着自家老爷的后背,不停说宽慰人的话。可拍着拍着,他看见老爷头上的数根白发,心里不由一阵酸楚。
 “老爷,我们回乡下吧。不争了,咱不争了。身子要紧。”
 不想这段真心话触了老爷霉头,老爷扬手打翻了茶,掀开管家的手,大骂道:“你个没骨气的东西,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我说过,待我找到新靠山,莫说一个那家,十个那家我都不放在眼里。”
 “哼,痴人说梦。”
 老爷听到轻飘飘的几个字,怒火噌地万丈高。他跳起狂骂:“想老子当年行商各地,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没有老子拿不下的地,更没有敢和老子叫板的人!”
 “嘁,有病,疯子。”
 这句话比方才还过份。
 老爷气懵了,抓起管家一顿乱扇。扇到手疼后才听到管家的求饶。
 “老爷,不是我呀,我怎么会说那种话呢。呜呜,老爷,上头,是上头在说话。”
 管家捂着红肿破血的脸,可怜兮兮地说道。
 老爷这才抬头看向屋檐,黑漆的夜空似一块幕布,把橙黄的月牙衬托地异常明亮。在明亮的一角,两个身影立在那儿,阴寒的目光似四把冰冷钢刀射过来。老爷正气头上,毫不犹豫地骂过去:“谁爬我家屋顶,踩碎瓦片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刚落,老爷感觉明亮一角的人影嗖地一声飞下来,从自己身边窜过。他有些惊悸地回头,看见青色和金色衣裳的人坐在椅子上,嘴角抿着似有若无的笑。
 那一刻,老爷和管家的手都是抖的。
 死寂会儿后,青衣首先开口:“听说你最近很是不顺,我姓元名凰,特来此处邀你联手,共成大事。”
 管家怕事,揪了揪老爷的袖子想叫他别答应的。可金衣裳的人忽然抽出把匕首,刀锋在鞘嗞嗞地磨着。磨得管家和老爷的心都凉了。
 老爷不得已点头道:“好。。。好。我,我们合作,合作。”
 这稀里糊涂的合作,既不知道方式,也不知道合作什么。然老爷保命要紧,不答应也得答应。
 元凰看老爷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轻笑道:“我不逼你,只是你想想衢临,想想你孙家如今的处境,想想他蓝家耻高气昂的样子。这口气,你当真咽得下?”
 老爷先是一愣,接着不甘,继而转为愤怒。
 衢临之事,怎能忍!





 夜深,潜龙谷的深处。思追、景仪、金凌六个站在树下一动不动,表情全是瞪眼加表情僵硬。
 面前那个五人高的蜘蛛腿加猴身猴脸的怪物,一边吧唧吧唧抓树叶吃,一边盯着思追几个人看。
 它从没看过衣裳靓丽的少年,因此看呆了。
 少年从没见过如此奇特的山中野物,因此不敢随意惹怒对方。
 两边各自观望一会,野物自行离去。思追等人也松了一口气,可等含光君和魏无羡来了,他们却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对于蜘蛛腿猴子脸的巨物,含光君是这样说的——该物名蛛魔,三五人高,为幼体。
 而魏无羡是这样说的——它小时候吃树叶,长大了吃肉,最爱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