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悟怜？他亲自下来陪酒，今天是哪位大官来了？”
 “小点声，说不定是哪些不能提的大佬，当心被送阎王啊。”
 “哎哟真是，那林悟怜还真是厉害啊，在这么多大佬之间来去自如，简直就是在阎王眼皮底下讨生活。”
 “或许就是阎王爷呢。”


 这家坐落在泥泞街道尽头的歌舞场，来往有名流也有名妓，林悟怜只是人群中的一个分子。
最受瞩目的分子。
 环视四周，人群虎视眈眈，几匹饿狼直勾勾盯着他，他松了松肩膀，目中无人的直视前方。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瞩目，在人群的目光下也可以来去自在——也不是他脸皮厚到可以无视那些目光，而是人群的目光再缜密，也有看不到的角落。

 “今天来的是谁？”林悟怜脱下被雨彻底淋湿的黑色外套，把买来的酒放在一张玻璃茶几上。
 “傲龙集团的几个人，听说今天他们老大也来了，你好好准备一下，”桌前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看了一眼林悟怜后继续数手里的钱，“还是老规矩，服侍这种大佬不准带手机进去。”
 “知道，我手机不是一直锁在你柜子里吗。”
 导致我大雨天不能打车淋了一身雨。林悟怜心里埋怨一句，独自走去更衣室换营业的衣服。
 “那个...”林悟怜走进更衣室之前，那个数钱的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把他叫住了，“听说，他们老大趣味挺...奇怪的....我是说你小心点！”
 林悟怜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特殊的注意事项，打着笑回答：“放心，什么奇奇怪怪的客人我没见过，大不了舍命陪君子。”
 那个男人怔怔的点了点头，理了理刚数好的钱，独自呢喃：
 “你倒是潇洒。”
 男人是这歌舞场的老板，康孜逸，有点岁数了，见过歌舞场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是林悟怜的救命恩人，是朋友，也是可信任的长辈，可他还是看不透林悟怜。

 场内过于燥热，林悟怜只穿了件半透的衬衫，妆发随意倒腾了一下，足矣。推开更衣室的门，向康孜逸点了点头，戴上绿色的手环。
 康孜逸领着他走向三楼走廊尽头最大的那个包房，一路上还不忘教导他别乱说话、听到的事儿别往外乱说。
 “是是是，我又不是第一次服侍这些有钱有势的人了，康叔何必这么不安？”
 康孜逸手握着包厢门把手，提了口气，忧心的看着林悟怜：“总之你小心点就好。”
 林悟怜依旧是那副铁打不动的营业笑容，侧身推开门。
 他看到，乌泱泱一屋子人，有喝酒的有陪酒的，粗粗看上去也不过乌合之众，唯独坐在中间那三个男人，能引起林悟怜注意。
 康孜逸恭恭敬敬走上前，和坐在中间那个右臂纹龙的老男人弯腰笑着打了个招呼：
 “对不住了您，林先生刚外出赶回来，耽误了会儿您的良宵。”
 老男人没抬眼，拿着酒瓶往杯子里倒了点酒，一旁一个金发、看上去年轻些的男人见场面渐冷，打着圆场笑着：“后面那位，我想就是林悟怜？”
 林悟怜浅笑着点了点头，金发男子拿着酒杯空敬了他。
 “既然如此，各位尽情玩，我便走了。”
 康孜逸匆匆出了包厢，留林悟怜站在原地。
 他慢慢抬眼看向中间那个老男人，看他嘴角有了笑意，看他似一步步放下警惕靠回沙发，举着酒杯对着他：
 “既然来晚了，惩罚总得有吧？”
 老男人戏谑的笑容林悟怜司空见惯。
 甚至，是这种笑容让林悟怜确认，猎物来了。
 他一步步走向酒杯，笑容轻描淡写，情欲流连眼间。
 他双手攀上那老男人的腿，嘴唇轻轻碰杯沿，讨酒的眼神惹人怜。
 老男人见过的投怀送抱把式多了，讨酒算是俗套，林悟怜却把欲和雅融为一体，实属罕见。
 “是好酒。”
 多余的酒精顺着林悟怜的脖颈，消失在半开的领口之下。
 老男人很享受林悟怜的表演，歪了歪头等他的下一句话。
 “初尝清纯，再尝浓烈。”
 老男人轻笑了一声：
 “那看来你比好酒更胜一筹。”
 老男人说完爽朗大笑，林悟怜尽职尽责的陪笑，在场的人纷纷谄媚。
 林悟怜笑时分了神，才看到坐在老男人另一旁有个黑发的男人，年纪与林悟怜差不多，出神地盯着他。
 林悟怜从容却佯装羞怯的回之以一笑，又匆匆收了眼。
 黑发的男人一惊，回过神，只是匆匆泯了口酒，不再看着林悟怜。

 林悟怜刚喝几杯便脸红，脑子却一直清醒——这大抵也是种优势，脸红更叫人心血澎湃，思绪清晰便让这面上的迷糊更加可人。
 腰被那老头锢着动弹不得，林悟怜没一会功夫便被硬塞了好几杯酒，挥手直说不要，心中却只好苦笑：
 习惯了习惯了。

 “张叔，我就说吧，S市这种大都市，美人当然比我们原来那H市二线城市好得多。”
 金发男人说着，轻轻吻了林悟怜的手。
 林悟怜礼貌的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张叔。
 “不不不，”老男人用手指理了理林悟怜的刘海，“怎么能将我们悟怜和那些廉价的货色相比呢。”
 “既然我不廉价，张叔觉得，我一夜值多少？”
 林悟怜故意放慢“张叔”二字的语速——他只是想验明那两字——手指勾上老男人的下巴，余光却没能忽视一旁年轻些的黑发男人盯着他微微蹙眉。
 “那必然是，千金难求。”
 老男人胡乱扯了颗葡萄过来塞进林悟怜嘴里然后祖鲁的吻了上去，粗糙的手掌在他腰间来回摩挲，愈来愈往下探。
 林悟怜往沙发里缩，像是要逃避这个吻，手攀上老男人的肩想要推开他，但没有用很大力气，很快，手就被钳住了。与其说是反抗，这一切更像是挑逗。
 气氛高涨，连那看客都兴奋不已。
 上钩，林悟怜心中暗喜。
 “张总，”林悟怜只听到一旁响起一个反常冰冷的男声，“二房夫人知道今天是集团总部正式迁入S市的第一天，特意请您去她那儿，共度良宵。我看这时间，是差不多了.....”
 湿热的一切稍纵即逝，好不容易钓到的大鱼说没就没，林悟怜恼怒的偏头看向真凶，却恰好对上那黑发男人的眼。
 “妈的，莫清这女人，她不就是想在其他几房面前耀武扬威吗，拿老子当棋子！”
 林悟怜冷着脸瘫在沙发上抬眼看那个老男人——坏老头子脾气还挺大。
 “张总消气，您也知道，二房夫人娘家势力在集团正强盛，咱也不好贸然....”
 “行行行，老子去还不行吗？”
 老男人猛喝了一大口酒，哐当一声把杯子砸向桌面，站起身就要走。一旁的人见势，也只好耷拉着脸随着走。
 “等一下。”
 老男人闻声回头，只是林悟怜湿热的吻。
 他捧着他的脸，吻得缠绵又热情。
 “你甚至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老男人先没有回答，只是浅浅的回了一吻。
 “张里国，记住。”
 老男人接过手下拿来的帽子，戴上之后潇洒离场。

 一直看到那些人离开了服侍区，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后，林悟怜抽了几张纸，嫌弃的擦了擦嘴，又往一边空地啐了一口，坐回原来的位置，往空了的杯子倒上点酒，独自喝了起来。
 “真的是他。”
 林悟怜理了理了思绪。
 “终于被我找到了啊，张里国。”
 他自言自语着，脸上的表情不怀好意。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