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飞向远边的路程这般遥远，杨戬从未觉着飞机的航程这样的慢，或许是他太焦躁，望向窗边，他看见了天边的云，耀眼的日。

在飞机上他想过很多，或许沉香已经忘了他，或许沉香在另一个地方待久了已经不愿意和自己回家，又或许沉香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但最后杨戬都总结出一个结果，哪怕沉香已经忘了他，不再喜欢他，只要自己再见到他，只要看他一眼哪怕是在远处看上一眼。
毕竟做了错事的人都是要接受惩罚的。

三个月后 秋

——英国.伦敦

沉香还和平常一样带着晋哥出门，伦敦的雾乘着半边天的黄昏落下。微风拂过，沉香今天莫名的开心，他决定走远些。随身也带着些晋哥的吃食，他挠了挠晋哥的脑袋，大步前行。

杨戬孤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时，他就已经做好要长期寻找沉香的准备，包括孤立无援的下场。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有余，来时是夏天，树叶还是鲜艳的绿色，再看时已经入秋了，绿叶都黄了。

夜晚的时候他一个人踏上街道，周边的人来来往往，独属这里的喧嚣与月光和路灯慢慢浮现。秋风有些微凉，白色的衬衫有些单薄，杨戬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许是想东西出了神，没注意到迎面奔跑而来的小孩，一时撞上没站稳，眼瞧着就要摔下。一双手伸来将他抱在怀里，同一时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心。“是沉香

杨戬几乎是直接僵滞在原地。
浑身都在发颤，连带脑袋都嗡嗡作响，他抬起头，眼睛直愣愣盯着沉香。那声音当真是许久没有听到，就连身上的味道都陌生的有些刺鼻。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再次见到这个人，他连呼吸都忘了，差点紧张到心跳暂停。

沉香的头发又长了些，今天他没有扎辫子。风在这时吹起，发丝从耳后挣脱，耳垂的蓝色耳钉在发丝中若隐若现，却又格外耀眼。少年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两个人在风吹起的那一刻对上眼，至此，杨戬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心动。

没来得及有所作为，脚上一沉。再低头看，是晋哥，小小的黑猫趴在杨戬的鞋上，两只小手扒拉着他的裤脚，似是要向上爬。
寂静不知到何时，杨戬俯下身抱起小猫，揣在怀中轻轻地抚摸。他没敢看沉香，只是低着头。他幻想过很多次的重逢，比如找到沉香的具体住址，登门拜访，又或者在大街上偶遇，然后来一场美丽邂逅，却没想到如此狼狈。

“先生，这是我的猫。“
沉香伸出手，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不认得我？“
杨戬手上的动作一顿，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沉香已经彻彻底底的把他忘了。

身边又静了下来，杨戬看着沉香，沉香又看着他。似是在打量什么，过了两分钟，沉香猛地在背包中寻找着什么……

一个小本子被翻了出来，沉香站在原地一页又一页地翻。在莫一秒，沉香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扯出笑容。他将本子的内容朝向杨戬，

“你是杨戬，我认得你！”少年人流露出难掩的喜悦。

杨戬看去，纸上的是一张他的肖像。角落处写着自己的名字。

杨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去形容这一刻，笑容勉强挤出来，鼻子却有些酸楚。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扬起的嘴角被迫耷拉下来。委屈的想法一瞬间涌上心头。杨戬想，再没有比这一刻狼狈了，真丢脸。

“你怎么哭了…你…别哭。”沉香有些不知所措，手却已经抚上杨戬的脸。

这个行为似乎有些唐突，沉香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但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这个人痛，弄得他也想哭了。他抹去杨戬一颗又一颗流下的眼泪，笨拙地轻声地告诉他别哭。

红皮的公交车在身后驶过，路灯照在两个人身上。又一阵风起，泛黄的枫叶，熟悉的眉眼，彼此身上的味道随风而来。

恍惚间，好像做了一个梦。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总能安排一个恰当的时间和地点，给那些满怀心事的人们一个解决问题的机会，给他们一个解脱和告别的机会。有的人选择对自己告别，告别自己的顽念，告别自己的执念，有的人选择不放手。

沉香选择了前者，而杨戬选择了后者。


沉香把杨戬带回了自己的家，秋天的夜里有些凉，就连吹过的风都带着潮气。杨戬的脑袋有些昏沉，等沉香收拾好房间，人已经在沙发的睡过去了。小猫端坐在一旁，沉香上前准备把它抱回自己的小窝，好不让它扰了熟睡人的美梦。手指不经意间相碰，沉香呼吸一滞，心脏怦怦作响，他听见杨戬有些急促的喘息，还有自己乱蹦的心跳。

沉香蹲下来，端详着睡着了的人，手指轻轻地描摹着杨戬的脸。眉骨，眼睛，鼻梁，最后再到嘴唇，杨戬的呼吸吐在沉香的指尖，温热的，柔软的，沉香也跟着急促起来，他的心彻底乱了。

昏暗的顶灯维持着不多的光亮，连空气都显得有些暧昧。杨戬还在睡梦中，却一把抓住正在做坏事的手，沉香被吓了一跳，脸上大摆着心虚二字。待平静后，他再凑上前去，热气和喘息贯穿全身，杨戬的眉眼在眼前放大，沉香闭上眼，又一次地，不受控制地，轻吻其人。睫毛扫过脸颊，有一丝地痒，呼吸相互交错，缠绵不休。

我心乱如麻，我心乱如麻……

第二天清晨阳光还没撒下来，天还蒙蒙亮，透着蔚蓝色。杨戬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沉，起身的那一刻，动作牵扯到什么，垂眼看去，沉香正趴在沙发边熟睡，头发散落在脸旁，随着呼吸拂动。

自己的手指也被他牢牢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