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吻

战争结束，似乎所有士兵都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只是暂时的和平，但夺回领地、故乡远离巨人威胁这些事已经足以让许多百姓欣喜到泪流满面了。



这些天以来，兵长发现，成为生还者并没有让日常生活变得轻松，从前埃尔文负责的文书现在大半都是自己在处理，在韩吉成为团长之前，还要帮她考虑好一些具体的事宜，和她一起与其他部门的人交涉。



忙碌起来没有尽头，在外交涉几天后，利威尔终于回到房间，发现桌上堆满了礼物。

“利威尔兵长，你回来啦！”艾伦似乎早就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从门口飞奔而来，他的脸上挂着欣喜，马上为兵长沏上了茶。亏他的福，利威尔终于喝上了熟悉的红茶。桌面上的文件都被整理妥当，需要他批阅的照常放在了右边，至于房间——无可挑剔的干净。



“兵长，这些天有很多人给你送东西，我擅自帮您拿进来了。”

“啊。”利威尔靠在椅背上，感受着手心茶杯的温度，“你帮我拆了吧。”他这么说道。



以前，埃尔文会一边帮他拆礼物，一边带着笑意报上每样礼物的来历和价位。拜他所赐，利威尔非常清楚市面上大部分物品的价格，而现在，只有他自己面对这些了。



送礼物的人一般都知晓兵长不会收下贵重的礼物，所以大部分都处于兵长能接受的价格范围之内。艾伦一样样拆开看，利威尔一件件批示。有的是巧克力，有的是一些土特产，还有剃须刀、斗篷、保养兵器的用具、心形的皂角等等，一些过于荒谬的，如市面上通用的成人用品，利威尔会一边诅咒这个人最好小心后颈，一边让红着脸的艾伦扔到垃圾桶里。至于贵重品，只能委托调查兵团退回。



利威尔边听着艾伦报告礼物的内容，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一些事。有关艾伦的那件，他想好了三条拒绝的理由，每一条都很充分。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和他开口。大概是阳光太好，他靠着椅背阖上了双眼，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兵长的睡颜很安静，身上的疲惫感和冷漠都消失殆尽，即使是睡在坚硬的椅背上，他还是睡得十分香甜，仿佛几天几夜未合眼一般。

兵长的头发还是一丝不苟地梳理整齐，嘴唇因喝过水而泛着水光，形状很好看。

兵长的嘴唇上面有没有红茶香味呢。艾伦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闪过的邪念，一边鄙夷自己一边忍不住盯着看，似乎那并不是一副风景画，而是一道美味的佳酿。



即使这段时间兵长装作若无其事，避而不谈，艾伦还是从他的神态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纵容。他大着胆子凑上前嘘寒问暖，实际上却是胆战心惊。

他害怕，害怕利威尔的拒绝，害怕他们甚至回不到现在这种关系。

但是他的性格不容许他退后，从一开始告白以来，他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利威尔知道自己的心意。于是他每天讨好似的做着额外的工作，甚至还去查阅了恋爱、婚配、性知识相关的书籍，虽然最后除了每天更嫌弃自己一点之外，几乎一无所获。



眼前是他喜欢的人，但他除了看着他之外，什么都不能做。这难道不是一种煎熬和折磨吗？



“艾伦……”

兵长似乎在说梦话，因为他离他太远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兵长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凑过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艾伦……”

“我在，怎么了兵长？”

“艾伦，我爱你。”

艾伦的头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自己的身体就先一步箍住了那个人的身体，然后做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事。



利威尔从艾伦触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惊醒，当他感受到唇上柔软的触感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理智上他应该狠狠地推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他仍然深刻地记得刚刚那个艾伦死去的梦，还未褪去的情感就着眼前之人熟悉的气息用力地包裹着他。僵住的手停在了半空，就着这样一个姿势定在了原地。



艾伦情动极了，他触碰着另一个人的唇，这个人刚刚说爱他。他毫无章法和力度地乱啃一通，这已经是他凭着本能所做的最亲昵的举动了，利威尔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推开和拒绝。等到艾伦结束他对长官的冒犯，理智回颅的他心中只有一阵后怕。



他看到利威尔盯着他，他没有暴怒，眼神里只有他看不懂的深深的情绪。



“呐艾伦。”兵长将之前大敞的门轻轻关上，他的语气很平淡，“我们谈谈吧。”

艾伦知道，今晚他们将要直面这个问题，但是不论结果如何，自己是不会退让的。

“好啊兵长。”他有些硬气地说。



“首先，针对你的这件事，我只能说，我很抱歉。恕我无法接受。”

艾伦心想，终究还是拒绝了吗？

“我有三个原因，你不妨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第一，你和我之间相差19岁，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差是难以弥补的，我的确把你当作我亲近的晚辈，父亲对自己子女的那一种。”

“第二，你知道三笠喜欢你这件事吗？”

“啊？”

“我知道你的同伴对你很重要，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你有想过三笠他们的感受吗？你身边的人又会怎么看待你我？”

“第三，我希望你能够真心寻找一个所爱的人，不要急急忙忙做选择。”

“以上。”

兵长的话语无懈可击，他巧妙地利用了难以改变的一些事实，筑成一道围墙，将所有回击堵在了墙外。这样就可以了吧，利威尔想。



“可以的兵长。”

利威尔惊讶地看向对方，他熟悉艾伦这种坚定的眸子，带着不屈服的意志，这也是他为之深深着迷的一点。

“我们可以先从朋友或者长辈晚辈开始，我坚持我所做的事，不会强迫你做出回应。”

“但是，利威尔兵长，一直以来你都为我周全地考虑，你有为自己考虑过吗？你又有考虑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如果你一直逃避自己的内心的话，就算是我也会寒心的吧。”

“所以抛开那些理由吧！”艾伦的语气有些激烈，“三笠那边，我来和他们谈。”

利威尔知道，围墙被踢开了一道口子，是利威尔自身无法弥补的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