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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袋里双手牵着捂着，两人身高相仿，步幅，是天然的一致。谁也不必迁就谁，遇上坎子也极好搀，越走，越是惬意……
“这条路，好久没一处走了。”
“嗯……”
“以前是个反方向，从学校往店里走，走到‘4-19’，就分手。”
“没分，你还跟着。”
“你知道？”
“嗯。”
“然后你不说破，怕说出来我不跟了，是吧？”
“……嗯。”
魏无羡笑得开心，冬日里，一嘴的白汽苍凉都被他笑出另种气息来。蓝忘机想起一个恰恰好的成语：活色生香。
“那个时候，特别傻……跟着你，喜欢你了，自己都不知道。”魏无羡说着，掏出手机来看：“快有雪了，你冷吗？还跟我走吗？”
“不冷，走。”
“对了，给你看这个！”魏无羡把手机一递：“这个墙纸，白得闪瞎狗眼的，你猜是什么？”
蓝忘机就着他手去看，猜不着，摇头。
“是你啊！喏，看着……”魏无羡点出一张照片，是个白衬衫的背影：“一起去‘北住’喝咖啡的时候，我看你出去接电话，就偷偷拍了一张，放大了，截出白衣裳当手机墙纸用。别人看不出来，就我自己清楚。地震的时候，滚到墙角还抱着看呢，万一北海道陆沉了，最后一眼我也还是看着你。”

口袋里手一紧，蓝忘机停下脚，怔怔地看他。
魏无羡知道话说过了，有些尴尬：“这不是没沉吗？我说这个，意思……就是想说个情话，说我特别喜欢你。嘿，亲我一个呗……”
想想吧，说这也真矫情，低头笑了一回，以为让蓝忘机打个啵儿就迅速揭过去了，谁知对方没反应。他一想这种事我就该主动啊，抬头就去，谁知蓝忘机心动得够了正要果断来个行动，两下一碰！撞到鼻子……
事实证明，同等的高个子，同等的高鼻梁，撞上去势均力敌，绝逼是一样痛。一通手忙脚乱的互揉……魏无羡已经爆笑，这个，真真是少女漫一样的桥段，半空中必须再画满桃心。

“魏婴，我……”
“哈哈哈……你什么……等我先笑完！”一边笑着，一边还捂着吸鼻子：“哎呀妈可笑死我了，说吧，要说什么？”
蓝忘机亦步亦趋，讷讷的“我”着，也说不出什么来。
“对，你从小就不会说，其实不难的，想什么就说什么啊！你心里现在想什么？”
听这么一问，蓝忘机耳尖又有些发热，只这回连鼻头都有些红了，撞红的。他实话实说：“我正在想，抱你回去，铺床。”
“行啊！不过再等会儿，温宁他们还忙呢，客人也没歇着，众目睽睽的，你确定要扛着我直接走正门爬楼梯？”

半空里，簌簌有声，蓝忘机一抬头，雪珠擦过树枝子就落到他额上，冰凉。
“魏婴，戴上帽子。”
“哟，下雪了，你也戴……蓝湛，你知道我吃辣也就算了，怎么还知道莲藕排骨汤？”
蓝忘机看他一眼，没回。
“哦，师姐说的。”
“不是与我说，在一旁听见了。”
与谁说……
“是和姐夫说话吧？”
“嗯……”
“师姐她一定是说，这里的饭菜清淡，阿羡要吃不惯了，也没有他最爱的莲藕排骨汤。然后姐夫说，就他事儿多。”
“魏婴……”

魏无羡微微一笑，重又牵了他手，捂着往前走：“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姐夫啊……我从前没怎么说起他，现在给你说说吧。”
“好。”
“他们金家你知道的，很是高调。姐夫他……野路子兄弟姐妹很多，可他是正牌的大少爷，打小就众星拱月的养，脾气不怎么样。只有一点他很好，比他亲爹强一万倍，就对我师姐是真心的，专心一意，别的女孩子，美不美的，姐夫是正眼都不去瞧。过日子的事，看他总爱摆个谱，实际都老婆说了算，走进走出，都护着、照顾着……”

蓝忘机听着，想了想，握好那只手，从魏无羡外套里取出，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魏无羡咧嘴一乐，兜帽里藏了笑容，只露个微动的鼻子尖。

“我以前那个放浪轻狂的劲儿，姐夫最不待见的，但师姐疼我，他再怎么不耐烦，自然而然就跑来管着我，一有什么事，炸起大翅子咯叽咯叽的叫。他长得好，人才说金孔雀，不然，就跟老母鸡似的……”

絮絮说着往事，就到了“东川町4-19”，旧电线杆子，还长那个样。
“这里，我没事也常来的，总觉得很重要，必须来看看，其实……也就是你当初精确定位过的，一个说再见的地方。”
蓝忘机心里格登一跳，皱起眉，手里不自觉就抓紧了。
“紧张什么？又不是再也不见。原来这边不种稻，还有些花田，你记得吗？”
“嗯。”
田早就荒了，下着雪更没什么可看，蓝忘机也不愿他看，悄悄上前想挡住他视线。

“甜甜圈家吃茶点时，老奶奶说那种花的走了运，忽然得了大笔馈赠，一家子搬去函馆当城里人了，连饯别的聚会也没搞一个，花棚直接拆掉走人。一夜之间拆了啊，东川大乡下，就没见过这么着急的作派。你看，这片没人管，都长草了呢，可惜了的。”

地里薄雪覆着残草，花棚的确没了，蓝忘机转过脸孔，像是不愿面对这荒芜。魏无羡拍拍那电线杆子，仰起头看，雪花从黑天里冲脸扑下，疏疏朗朗。
“这地方也没什么，就是……你走的时候，我在这里大哭过一场，就这样罢了。当时年纪还小，现在可不了。”
帽子掉下去，蓝忘机又给他兜上，往事的伤，有时也还揪着疼。
“魏婴，我不想说对不起。只说，没用。”
魏无羡笑：“别这样，都过去了。小屁孩儿失恋了，哭一哭，也是人之常情。你呢？走了之后，有没有想我掉眼泪？”
“有。”
“比西湖的水还多吗？”
“不知道，中国的西湖，你没带我去……”没说完，人家抽了手不跟他牵着腻了，一拳砸来。
“够了你啊！揪着几句旧话，一天天的挤兑我！”

打的人，不花拳不绣腿；挨打的，不闪躲不卸力。几年了，能扛揍的，已不止魏无羡。就这两下，蓝忘机站直了没问题。
“再来。”
“不来！”魏无羡把人一扯，捺在电线杆子上：“功夫好了，谁陪你练？假人？木人桩？”。
蓝忘机不回答，只目不转睛地看他。魏无羡哧的一笑，压上就啃……
雪开始下大了，脸上沾冰凉，嘴里缠温香。蓝忘机从善如流，不来硬的来软的，怎么勾引怎么承，乌发抵着“4-19”那几个字，双手用力，稳着那狂吻乱嗅的人……
“咝……又咬人，要它们练，还是要我？呵……说呀……”
“要你！”
蓝忘机又啃了回去，占着荒田乡村路，放飞自我的一顿亲。密密雪遮灯……

“蓝湛，我有话说……”平了呼吸，俩人藏在帽子里头说话：“说，还是有用的，不清不楚，要生误会。”
“……嗯。”
“泽芜君给我贵宾券，问我，和雅子小姐一起……会去吗……”
蓝忘机是第一次听他直接说起那个女子，很难吧……而兄长的试探，一脚踩进他心门，貌似亲近，却更紧迫难堪。
“蓝湛，蓝忘机，琴，我会去听，别的……别的我不会，我不愿意！”
“好！”
有话，是要清楚说。
魏无羡把嗓音压着，胸中一口气，却越说越足：“你不是说能量守恒吗？头上的，脚下的，大雪山飞过来的冰晶沫子，说不定就有我姐夫变的一颗，他看不惯这种事的……他走的时候，心里只有师姐一个，要是没被我连累，活着，长长久久的一辈子，也只守着师姐一个。我曾经动摇过，好像蓝家的提议竟也能忍，可是就想起他来……你知道吗？金子轩，真心诚意的，娶了江厌离。”

兜帽里，他的双眼，渴求着闪闪发光。蓝忘机，再一次为这虹膜的异色倾倒，直到拳头又敲在胸口……
“唯一的，你懂吗？别的，不愿意！你懂吗……”
问一句敲一记，寸劲发力，太近身，疼。只得张开双臂拢住了，这小小的暴发，抱在怀里的日字冲拳。

“我懂，蓝湛只要魏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