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09-14 09:44      字数:4738

82.春分
  几日后,金凌和思追景仪三人再一次去了玉琼楼。依照陈沐所说,他们掀开玉琼楼大厅的地板后,果然看到四间密室。两间堆满了金条,一间放满了法宝,最后一间全是古卷书画以及珍玩。
  一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想来陈沐除了隐藏这么多的财物,加上她上供给于文更的,还有他们挥霍掉的,加起来的数目得多么巨大!
  而这惊人数字背后,究竟有多少妖灵的性命折在这上面,就更令人唏嘘不已了。
  “他们简直是。。。丧心病狂!”
  景仪掂量着其中一件法宝,忍不住说出来。
  金凌和思追命令弟子们开始清点数额,两人看到堆的四四方方的庞大的金条堆,也忍不住斥责起来。
  思追:“没想到陈氏这样小的家族,背地里居然做出这样龌龊的勾当,真是小看了他们。”
  金凌:“被陈氏管制的百姓苦于剥削,即便他们想申冤,大概也会被堵住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吧!”
  景仪拿着手上的法宝走过来,给思追和金凌看,他指着长得像茶壶一样的法宝对两人道:“你们看,这下面还标注了字,写着什么,什么元?”
  思追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道:“不是元,是阮,这法宝大概被人用了许久,半边字都看不到了。”
  “阮?”景仪挠头,“诶,含光君和魏前辈不是交代我们去找当日指证齐宗主的那个年轻人吗?好像是跟阮府灭门案有关。这个法宝也刻着阮字,还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阮府吧?”
  思追:“不知道,不过可以留着。”
  景仪嗯了声,将茶壶状的法宝收进乾坤袋。
  清点法宝的弟子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切,走过来对景仪悄声道:“师兄,这里的法宝,是不可以私自扣下的。。。”
  思追看着那弟子,解释道:“我们拿去有用,查案。”
  弟子为难了:“思追,这个理由嘛当然是好找,可是现在案子已经破了,哪里还要查案呀?你说是吧。”
  金凌简单粗暴地踹了那弟子一脚,喝道:“我说可以拿!”
  那弟子被踹得快跑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回过头见金小宗主发话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埋头继续清点法宝数量。
  金凌则对思追和景仪埋怨道:“你说你们蓝家,就不能少点规矩吗?看看你家的门生弟子,一个个就认死理!一点都不知道变通!顽固守旧!”
  一向喜欢怼人的景仪今日不知怎的,居然没有立即反驳,反而嘀咕道:“咦,金凌,我怎么听你这话这么耳熟呢?”
  金凌:“什么耳熟?”
  景仪:“说我们认死理的那话啊,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好像。。。”
  思追:“好像什么?”
  景仪:“好像有一次我去后山练剑,无意中听到魏前辈的声音,似乎他是说的这句。”
  金凌:“哼,那他肯定是在训你们的弟子了。”
  景仪:“没有弟子,就含光君和魏前辈两人!我还记得。。。还记得魏前辈说什么来着?好像还说了抹额除了绑手就不能绑其他地方吗?”
  金凌和思追的耳朵立马竖起来,抓着景仪到无人的角落轮番打听景仪还听到了什么。
  于是三人很愉快地聚在一起八卦景仪那日无意中听到的关于含光君和魏前辈在后山进行的秘密事宜。




  晌午一过,河道旁边住着的五婆婆就容易瞌睡。正好这天出了太阳暖和不少,五婆婆就坐在门前晒太阳,顺道眯着眼瞌睡。
  思追和景仪行至此处,一路都没见到什么人,倒是看到老婆婆坐在屋前打盹儿,遂上前礼貌地喊醒了老婆婆。
  五婆婆睁开眼瞅瞅面前的两个俊小伙子,问道:“你们干什么的呀?”
  思追:“我们想向婆婆打听个人,请问于六子是不是住在这儿呀?”
  五婆婆一听,眯起眼睛来仔细搜索着这人的讯息,过了会儿,五婆婆道:“他早就死了,你们找他做什么呀?”
  景仪:“死了?怎的就死了?那么年轻的一小伙儿。”
  五婆婆:“是真的,去年说是帮他东家申冤,去了老远的地方。回来后不知怎的发了一笔横财,成日喝酒嫖赌,不务正业。有一天晚上喝多了,掉进河里淹死了。第二天早上大家看到的时候,人都泡成白色的了,可吓人了。”
  景仪:“这就。。。死了?”
  五婆婆:“死了,坟头都长草了吧。”
  思追:“婆婆能否告诉我们他坠河的地点?”
  五婆婆指了指河道的远方:“往前面走个一里路就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儿栽下去的,反正第二天发现他的时候,尸体就漂在那儿了。”
  两人谢过五婆婆的指路,顺着上游方向走了一里。找到五婆婆所说的坠河地点,又是摆阵又是燃符念咒。折腾了一个时辰。却一无所获。别说是召唤于六子的鬼魂了,就算是召唤其他可能看到过坠河过程的鬼魂都没召出来。
  思追:“这可真是巧了!我们来找他他就死了。一点线索都没了。”
  景仪撇嘴:“啧,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花神府邸。
  敛荷越过长廊,上楼进了喂鱼台,将花神身边侍奉的两个小花精撤了出去,对花神道:“我打听到一些消息,一些。。。不是很好的消息。”
  花神捏了捏手里的鱼食,并不回头,只道:“说来我听听,能有多不好。”
  敛荷顿了顿,开口道:“蓝氏和金氏找到了玉琼楼的地下金库。”
  花神不以为意地抛鱼食:“那又怎样,陈沐那贱人都快死了,怎么着都会交代的。再说了,我也不缺钱,要那些玩意儿做甚。”
  “还有一件事。。。”敛荷神色带着些紧张,“不知为何,蓝氏的人,突然去找于六子了。”
  花神扔鱼食的动作一顿,掌心的鱼食哗啦啦自己滚了出去。花神双眉微皱,好半晌才问道:“他们问了什么?做了什么?”
  敛荷:“就问了是不是住那儿,听说于六子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后,那两个蓝氏的人居然跑到于六子溺死的地方招魂!”
  花神:“招魂?”
  敛荷:“陈沐会不会还有什么没招供的,引得蓝氏的人继续追查呢?”
  花神肯定道:“不可能!陈氏做的事情拢共就那么多,再问也是翻来覆去吃冷饭。”
  她站起身,将鱼食放在两指间研磨,自语道:“不能够啊,没理由陈氏的金库被挖出来了,蓝氏还要去对整个事件的源头追根究底!还是派两个人私下打听!”
  敛荷听了,脸上一片纠结的表情:“会不会是我溺死于六子的事情被发现了?可是我已经那样小心了,趁他喝醉酒摁进河里,没气儿了我才扔的。”
  花神伸出手掌让敛荷停住:“让我先想想,让我捋捋。”
  她围着小榻前的圆凳走了起来,绕着圈圈走,每走一圈就捋清楚一步计划,边想边低声念着。
  “我送人证去不净世扳倒姓陈的,这没问题。”
  她又走了几圈。
  “重灵怨也没出岔子,何夫人也是没露破绽,她自杀的!”
  “老杜。。。老杜那事是他们自己要搬家的,问起来也没我什么事。还有呢?”
  敛荷:“会不会是七和尚那一步?”
  花神:“更不可能,七和尚那时候都快死了,现在被做成凶尸,就更不可能开口了。”
  敛荷:“那就。。。那就没了呀!栖云镇是蓝氏的人自己找到的,我们都没参与。顶多就是等他们走了,把陈沐抓回来。”
  花神略重了声音:“陈沐?”
  敛荷:“可是陈沐大概也被做成了凶尸,问也问不到了。”
  花神整个人定住,打断道:“等等。。。”
  敛荷:“啊?”
  花神:“我大概忽略了一件事。”
  敛荷:“嗯,什么事?”
  花神:“我把陈沐扔到阮公子面前时,黍离那贱货一进来时骂的特别激动,后来。。。后来好像突然没了声儿了。”
  敛荷:“啊?是不是因为公子说了她?”
  花神:“阮公子回回都说她,也没见她有几次是安静的,除了这一次!”
  敛荷经过提醒,脑子里瞬间想起了当日的情景。她离的近,当时黍离把陈沐拎起来对视时,那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黍离便是那时候突然熄了火的。敛荷惊讶道:“你是说,黍离她和陈沐。。。可能认识?”
  花神:“那倒不一定,如果是认识,何以能惊讶成那样。”
  她转身面对敛荷道:“你去查一查黍离前段时间都去了哪里,务必弄清楚,尤其是去栖云镇那里问一问。。”
  “是,我尽快。”
  敛荷做了个揖,退两步下楼梯去了。
  喂鱼台里就花神一人站着,她愣了许久,心中将她筹谋的大戏过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她都非常肯定地相信自己没出差错,没有引起别人尤其是蓝氏的怀疑。
  可是黍离和陈沐见面时表情异样的一瞬间,她又不得不怀疑那两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越是回想,花神就越觉得黍离可疑,越觉得自己完美的借刀杀人计划被一个贱人毁成满盘皆输的境地。
  想到这里,花神就怒气冲顶,忽的手臂一扬,掌间掀起一股妖力扑向窗外那一方清澈的池水。
  原本冰凉的池水变得滚烫无比,里面的鱼儿被瞬间烫熟,一条条翻了白肚皮浮在水面上。
  “贱人!你这个贱人!要是被我发现了,我一定亲手掐死你!”
  花神望着窗外一池子的死鱼,咬牙切齿道。




  两日后的夜晚,阮清玉正在桌边作画。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身穿橘色绸裙的黍离推走进来。她梳了个好看的百合髻,簪了流苏钗子,妆容靓丽,一改前几日的黑衣素静。黍离迈着淑女的步伐刚走了五步,还没靠近书桌。阮清玉却喊住了她。
  “你怎么进来的?”
  阮清玉的语气中带着惊讶和些许恼怒。
  黍离:“我怎么不能进来?你在这儿啊,我来看看你。”
  阮清玉:“你走,思凰居不欢迎你。”
  黍离反倒一屁股坐下来:“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样?”
  阮清玉气得脸色发青,愠怒道:“你。。。”
 “你一个姑娘家,何以能如此不要脸!”
 花神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接着便是她人走了进来,一直走到阮清玉身边,主动伸手环上阮清玉的腰。
  黍离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指着花神骂:“我看你才是不要脸的那个,居然。。。”
  “我早就是阮公子的人了,也过了阮府的门。相比之下,不要脸的应该是你才对呀。既没得到长辈的承认,又被阮公子嫌弃,还每回都巴巴地黏上来。”
  花神边说边看阮清玉,那魅惑的眼神看的阮清玉心旷神怡,握住花神的手开心道:“邺凰,你别走好不好?”
  花神:“我不走可以呀,你答应我一件事。”
  阮清玉:“什么事。”
  花神斜了一眼黍离,道:“我知道黍离早年于阮家有恩,可是这两天我却查到一件令我十分气愤的事情,以至于我现在就想杀了黍离。不知公子肯不肯点这个头?”
  阮清玉皱眉:“令你气愤?”
  敛荷从屋外走了进来,扔了一顶纱帽在地上,对阮清玉道:“公子,花神大人在追查陈沐的过程中,黍离暗地里向陌生人暴露身份,引得蓝氏对花神起了猜疑。这段时间,蓝氏的人正四处查访,为的就是揪出花神。而黍离就是那个居心不良,要把花神置于死地的人!”
  黍离冷笑一声:“就凭一个帽子?就想往我头上扣罪名?”
  敛荷:“你在去栖云镇的路上,有几人曾记得你的身形相貌,我抓来一一对证,你跑不掉。”
  黍离:“你都说抓来了,那肯定都是跟你们已经串通好了的,哪里还有我说话的地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敛荷争得脸都红了:“你。。。”
  “不用争。”
  花神抬手让二人暂停,她对上阮清玉的视线走前一步,几乎都快贴上阮清玉的唇了。轻声问道:“我就问一句,她想弄死我,所以我现在就要杀了她。公子,你是保?还是不保?”
  黍离噌的一声站起来,指着花神对阮公子喊道:“她就是个怪物,是个妖女!清玉,你怎么能信她呢!你怎么还能和这种不知廉耻的娼妇待在一起。”
  阮清玉皱了下眉头,对黍离道:“最后一次告诉你,邺凰是我喜欢的人。你如果觉得妖是怪物,那现在修了鬼道的我,是不是也成了你口里的怪物?”
   黍离慌了:“不是,我没有说你。。。我是在说那个妖精。”
  阮清玉不再理她,转过头对花神道:“今夜我没看见什么黍离,从今以后,我也不认识什么黍离。”
  他握住花神的手放在心口:“我这一生,有你便够了。”
  黍离更慌了,喊道:“阮清玉,你什么意思?你是同意她的话了?阮清玉!你这个王八蛋,色令智昏!你。。。唔。。。”
  敛荷将手指关节摁得咯吱响,得了阮清玉的默认,绳子一甩捆住黍离,还捂住黍离的嘴巴。对花神道:“怎么处理?”
  花神安然地将脸庞枕在阮清玉的肩头:“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我这一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个贱人!”
  敛荷高兴的两眼放光:“就等花神大人这句话了,有个蛇窟我最喜欢了,把人扔进去,一定会被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黍离听到这句,疯狂挣扎,奈何她以人的身躯根本敌不过妖类。就这样被敛荷强硬地拖了出去。临出门,敛荷还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坏笑道:“门关上了,花神大人和阮公子两位随意啊!嘿嘿嘿嘿。”
  门被关上后,花神刚想松手,阮清玉就紧紧地抓住,将花神搂的牢固不已,恨道:“就想跑?”
  花神啄了下阮清玉的唇,赌气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什么时候跑过!”
  说罢,她伸出胳膊环住阮清玉的脖子,箍的更牢固了。
  是夜微风寒,烛影明灭的屋里,繁花栖身,艳骨香柔,颠鸾倒凤与屋外萧瑟冬景相较,犹如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