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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09-22 07:47      字数:13486





21.大闹李家庄八
 庄子里的人又回来了,他们举着火把,拿起一切能砍得动骨头的利器围着李大粮家外围的骷髅群叫嚣。
 那疯癫的样子,仿佛已经置生死于度外,大有天大地大唯吾独尊的架势。
 思追和景仪抹黑了脸,披着尸鬼肮脏破烂的衣裳,混在一群摇摇晃晃的尸群里,辨认着方才为难他们的那些人。
 冤有头债有主,先前怎么撵的人,如今得一样一样还回来了。
 景仪指着南边方向的几个人对思追说道:“就是那大爷,还有旁边几个。拦我的时候可厉害了,天不怕地不怕,好像一根手指头就能掀翻我似的,可招人恨了。”
 思追道:“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景仪:“还用问嘛,当然是带一群走尸吓唬她们了。”
 思追看着一群叫嚣不停俨然走火入魔的庄民,疑惑道:“吓唬?你看他们围过来的样子,哪里像害怕走尸?他们可是连骷髅都要拼上一拼呢。”
 景仪一愣,心想思追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再一看他要教训的大爷,完全一副无所畏惧骷髅走尸的样子。
 装尸鬼吓唬人,这计谋眼看着要落空了。
 “哎呀,这可真是杠上了,我我我。。。”
 景仪抽出一沓符篆,“我干脆用这个算了。”
 思追及时按下景仪躁动的四肢,劝道:“你再等等,等等看嘛。”
 景仪:“等什么等?等到他们杀进来吗?”
 思追:“等到魏前辈消除邪物对他们的影响。”
 景仪又是一愣,然后回头看向李大粮家的屋子。
 说起来,真冲出来的只有蓝家小辈。至于魏无羡和蓝忘机,那都是坐镇在里头手握大局的。他们没出来就说明。。。还有后续?
 景仪乖乖蹲着没贸然冲出去,看过几个装鬼师弟跑出去吓唬人反倒被锄头铲回来后,他内心很确信一件事。
 果然还有后续!



 “啪——啪——”
 魏无羡一下一下地轻拍大腿,嘴里念念有词。
 “哎呀,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送别人一件邪的透顶的东西,最后还说什么可以典当换钱。嗯——害人不浅呐。”
 李大粮抱着妻儿一动不动,愣愣的表情仿佛神智被掏空。他并未真正傻掉,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当年给予自己信仰和力量的恩人居然是故意给出此物的。他怯懦地辩解道:“恩人不是。。。不是。。。”
 魏无羡睨去一眼,回道:“不是怎样?那人肯定知道这块金子有问题,而且还是故意给你的。恰巧你路过,顺手就给你啰。至于后果怎样,那人根本不用担心。而且以我捉邪祟这么些年的经验看,那人多半是妖邪幻化的。”
 李大粮彻底呆住:“妖。。。妖邪。。。”
 魏无羡:“邪物能保持十来年恶念不退,那当初的邪劲一定很强。幸好你带在身上的时间不长,否则一早就被吸干吸透了,哪还容得你活到现在。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你受的影响小,可你身边的人就挺遭殃的。”
 说完,魏无羡回头看向蓝忘机。因邪物还透着恶力,还在影响李家庄众人的心智,因此在小辈们外出对抗时,还需人以灵力彻底净化邪物,如此才能结束李家庄的这场闹剧。
 魏无羡还怀着小蓝公子,自然不能让他来干这种事。
 蓝忘机的灵力一向深厚,匀出些许当然不在话下。
 此刻屋内的几人,魏无羡喋喋不休,一会唬人一会吓人。蓝忘机沉默寡言,专心致志地净化邪物,偶尔对魏无羡的问题附和个点头和“嗯”字。
 魏无羡吓李大粮:“给你金子的人是凶面还是冷面,我猜那人看起来必定是个高傲至极的人吧?”
 说完还回头问蓝忘机:“你说我猜的对吗?含光君。”
 蓝忘机点点头,继续净化邪物。
 李大粮却答:“不不不,那位公子温文尔雅,笑起来就像菩萨一样,声音也好听的很,看起来就像。。。就像含。。。含光君一样。。。”
 “。。。”
 魏无羡哑口无言,甚至有点傻眼了。不过很快他又改了口风。
 “那当时给你的邪物一定有怪异之处,比如耳边响起奇怪的声音,置于手心时能感觉到震颤。”
 李大粮眨巴几下眼睛,似乎是在回忆。
 魏无羡得意洋洋地看向蓝忘机:“含光君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蓝忘机点点头——嗯。
 李大粮却在这时说话了。
 “不,金子给我时金光灿灿,没有任何异状。那就是一块货真价实的金子啊,可以换钱的金子!”
 魏无羡刚“呵”了一声,笑容就凝固在脸上,再也伸展不下去了。
 “嗯嗯嗯,就知道嗯,除了嗯就是嗯。我一个都没说对,你还嗯,嗯不死你。”
 魏无羡气急败坏,拿火气撒在蓝忘机身上。他跺了两下脚,嫌地板太硬,索性走两步踩了蓝忘机几脚。
 蓝忘机见状,不恼也不躲,反而把另一只脚也伸出去。
 给他踩个够。。。
 魏无羡到底只是发发臭脾气,并不会真把蓝忘机的脚踩坏。前两次说的都不对,他转换了思路,开始说十几年来邪物对李大粮周围人的影响。
 所谓恶,即各种不当欲念的放大。譬如贪欲,杀欲,畏惧,懒惰,懦弱。人存有理智时尚能控制不使其放大,可若有邪物影响使得其不断放大甚至战胜理智,那么人也就成了邪物的掌中物。
  都说李大粮的岳丈忠厚善良,可造房造物时未必就没有偷工减料的心思。邪物的影响日积月累,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李家庄的人虽说早年都是齐心协力对抗旱情与饥饿,可穷困一直困扰着他们。李大粮外出学艺这些年,赚来金银细软不少,其他人岂能不眼红?
 邪物回到李家庄的这些年,将那些人的贪欲、私念逐渐放大,最后蛊惑成如今为了钱可以不要命的模样,邪物居于首攻。
 事情再回到李大粮身上,受邪物影响最少的他原本就胆小怯懦,被庄民不要命的敲诈多了,他也渐渐失了反抗的心思。逆来顺受,有求必应,结果反倒助长了大家的贪念。
 魏无羡将其中种种一一道来,所有人、所有事因为邪物这个中心点交织在一起,最后促成了今日的对峙。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说道:“尸鬼凶悍,外貌丑陋可怖,可是你看看外面的人,哪里还有理智在?”
 李大粮紧紧搂住妻儿,方才尸鬼怨灵群从他身边走过时,一个大男人都要吓尿了,怀里的妻儿自不必说。不紧紧搂住、遮住眼睛,怕是幼儿当场要吓晕过去。
 可外面的人呢?看到那么大一群尸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围上来。
 再不消除邪物的恶力,外面的人就快要不是人了。
 魏无羡叨叨半天,把李大粮的恩人还原成妖邪,暴露金子的本质,把李大粮说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醒一醒,哎,醒醒,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呢。”
 魏无羡打了个响指,嘣醒了神游的李大粮。
 “嗯——嗯?道长还有什么事不明白?”
 清醒过来的李大粮瞪大眼睛说道。
 魏无羡:“天底下能擒妖的家族多了去了,为何偏偏是蓝家?你究竟跟那些人说了些什么,打从我们进牌坊起,不停地有人盯着我们的钱袋子。”
 李大粮羞愧地低下头去小声回道:“我。。。我那日喝多了,喝太多了,醉醺醺地说了很多话,很多。。。”
 魏无羡:“很多什么话?”
 李大粮:“很多。。。很多这些年来我。。。我看到听到的,关于。。。关于蓝家的。”
 魏无羡兴趣上来了,托起肚子盘起腿坐在李大粮对面。
 “来来来,仔细说说,你酒后都与那些人说了蓝家什么,也叫我听听。”
 李大粮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道长当真要听?”
 魏无羡点头道:“嗯,当真要听。”
 李大粮偷瞄一眼蓝忘机,嗫嚅道:“那。。。那我可就说了,两,两位道长别。。。别生气。”
 魏无羡笑嘻嘻道:“我不生气,我就是听听。”
 李大粮:“其实,也就是许多年前,我在岳丈手下学艺,城外头的山上有妖虎下山吃人。大家第一次见道长收妖,全都新奇的很,我也跟着去了。”
 十几年前的事,魏无羡还没被献舍,世人能见到的大概就是年轻时期的含光君眨眼间手刃妖邪的英飒风姿。
 乐呵地拢不住嘴的魏无羡不由自主地朝蓝忘机抛去个眉眼道:“含光君,说你呢。嘿嘿。”
 李大粮:“对,的确是含光君,与现在不一样的含光君。”
 魏无羡:“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李大粮小心翼翼道:“那时的含光君。。。目光很冷,冷得赛过冬雪。如今的含光君看起来。。。看起来挺。。。”
 魏无羡接过话来:“挺温柔多情,挺翩翩君子,挺。。。”
 忙于驱邪的蓝忘机听到赞赏,忍不住投来柔情似水的目光。
 魏无羡见了,竟开始傻笑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
 李大粮尬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不该说下去。
 邪物虽隔了许多年,可上头仍有淡淡的光芒。蓝忘机驱邪许久,终于将它仅存的恶驱散干净。
 曾经发出耀眼金光的物体现出原形,弯曲的线条勾勒出本来模样。
 李大粮怀里的亓儿趴在黑暗中听了许久的对话,老早耐不住好奇的性子了。他钻出李大粮的怀抱,看着邪物原体喊道:“眼珠子,金子做的眼珠。”
 魏无羡与蓝忘机同时变了目光。
 卸去虚壳的邪物澄黄圆滚,中央一束纯黑,降妖除魔久了的修仙之人都认得出那是妖兽的眼珠子。
 金色的眼睛——金瞳!














22.大闹李家庄九
 康师傅家最近新来了个学手艺的小木工,年纪轻轻手脚勤快。最重要的是那个小木工看着挺老实,什么活儿都肯干,因此康师傅总愿挑那小木工当跟班。日子久了,新来的小木工居然学到康师傅的不少手艺,比其他师兄学得都多。
 这日,大家正在干活儿,外头忽然响起呼喊,听起来像是有热闹可看。其他人都好奇地跑出去看了,唯独小木工埋头干活。康师傅的女儿正值妙龄,她心仪老实的小木工许久,见敞亮的地方只有小木工一人,她大胆走上前说到:“外头好热闹啊。”
 小木工淡淡应道:“嗯。”
 康师傅女儿:“那个,我也想出去看看热闹。”
 小木工头也不抬:“那就去看。”
 康师傅女儿:“。。。那个,我一个人,有点怕,你能不能。。。”
 小木工冲大门外嚷一句:“谁陪师妹看热闹去?”
 说完小木工埋头继续锯木头。
 外头没跑远的几个师兄屁颠屁颠跑进来围着康师傅女儿转圈圈。
 “师妹,我陪你吧。”
 “我我我,我胆子大着呢,我陪你去吧师妹。”
 康师傅女儿眼睛一瞪,跺脚重哼一声跑了。
 几个师兄莫名其妙,对小木工说道:“大粮,师妹生气了,你是不是说错话得罪师妹了?”
 小木工依旧埋头锯木头:“我没说错话啊,师妹说要去看热闹,我就喊你们带她去,我哪句也没说错啊。”
 众师兄捂嘴偷笑一会,又说道:“李大粮,别锯了,一起出去看蓝家道士收妖吧。听说蓝家的那个什么含光君可厉害了,一把发光的剑能自个儿飞呢。”
 李大粮还想拒绝的,几个师兄已经拽上他跑向大门了。
 康家精通木工手艺,因此宅子离着城门口近一些,城外的高山树林自然也看的快些。
  事因城外的山林出现了妖虎,时常跑下山来叼人伤畜,苦不堪言的百姓这才请了蓝家的修士前来除妖,还城郊一片清静。
 那日是李大粮第一次见到含光君本尊,一套蓝氏剑法耍得行云流水,看的人眼花缭乱。围观人群不断拍掌叫好,姑娘们看的芳心暗许。
 妖虎伏法后,冷若冰霜的含光君一刻也没有多待,踏上避尘疾驰而去。而年轻的李大粮也头一次听说了仙门名士含光君的许多往事。
 “听说是与魔头有什么瓜葛。”
 “我听来的是他与大魔头夷陵老祖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两败俱伤,仍不得魔头性命。”
 “我也听说了,魔头死后,含光君还亲自去了夷陵山一探究竟。想来应当是自己未能手刃魔头,所以气恼懊悔以至数年未出云深呢。”
 当时的李大粮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心中却持了别的疑惑。
 那位人人敬仰的含光君虽拒人于千里,眼中却藏着深深的愁与伤,似在念着什么永远得不到的人或物。
 几年过去,李大粮得康师傅垂青,娶了温婉贤良的师妹,承袭岳丈家业,带着一帮徒弟外出干活儿,日子过得十足滋润。
 某日,他接了一富商的活儿,修整年久失修的祠堂。正是日头毒辣的午后,他与徒弟们在茶摊休息,几个头戴抹额的年轻人坐在旁边桌子上开唠了。
 “你说含光君这是怎的了,居然把金家丢出来的人接回云深,还让那个莫玄羽住在静室里头,蓝老先生要是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你管含光君做甚,泽芜君都未曾说过一字半句,你个刚学了几天功夫的内门弟子倒是有意见了。”
 “我。。。我这不是觉得奇怪嘛。。。”
 “有什么奇怪的,那莫玄羽是坤泽,坤泽多稀罕,长的多俊俏呐。我要是含光君,我也把他抓上山扔我屋里头去。”
 “啊?你是说含光君对莫玄羽。。。”
 “嗨,别瞎猜,我就这么一说。”
 “万一猜中了,含光君真喜欢那坤泽呢?”
 几个蓝家弟子忽然环视周围,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起八卦。
 “含光君要是不喜欢,怎么可能随时贴身护着,还一路护着下山去了呢。”
 “就是,只有那莫玄羽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大粮着急干活,便没再听下去。不过他对含光君的印象又加多一分,起初是杀伐果断的少年,如今是他人口中的八卦。不过最令李大粮难忘的,当属蓝家上等布料制作的衣裳和浑身上下数不清的名贵玉佩、金丝线等物。
 有钱,就是李大粮多年以来对蓝家的评价。
 又过了几年,被李家庄的人剥削的差不多的李大粮在酒楼外拾掇厨房扔出来的剩菜。一抬头,正见一位光彩照人的黑衣公子在二楼窗格处调笑耳垂粉红的含光君。
 李大粮头一次见面带春光的含光君,也头一次知道了献舍的莫玄羽令夷陵老祖重生的故事。
 坊间盛传的正邪不两立原来都是错的,分明是含光君与魔头。。。呸,与夷陵老祖两情相悦终成眷属的传说啊。
 而且那位夷陵老祖分明就是个美少年,是个被调养的肤白皙嫩、一身傲气的明魅坤泽,压根不是外头传的凶神恶煞奇丑无比的模样。
 李大粮吃着剩饭剩菜,望着上头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夷陵老祖全身上下的好绸好缎,他记住了五个字——蓝家超有钱!
 其实李大粮喝醉的那个晚上,并不只是同乡的人在哄骗他,李大粮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原因。
 “我是真的混,我只是想在他们面前装个见多识广,撑撑面子罢了。谁知道他们竟不依不饶地让我带去瞧蓝家究竟怎么个有钱法,我说蓝家的人非斩妖除魔不来,他们就抓着我手写状子,把蓝家的人骗过来。我。。。我真的是。。。”
 李大粮懊悔不已,他只是随口说说,随便装装,随手写写。满世界都当真了,唯独李大粮没当真。
 “其实我们当真了也挺好的。。。”
  魏无羡坐在一旁摇头晃脑地说道。
 自打他踏进李家庄,一股奇怪的力量就萦绕在周围。夜里睡前与蓝忘机一合计,原来对方也是这样的想法。
 那奇怪的力量蛊惑着这里的人,无限放大欲望。邪恶力量的本体不除,则众人的影响不能根治。因此在与客栈大闹一顿过后,蓝忘机一眼就相中李大粮家也是有原因的。
 邪物本体就在李大粮家中!
 那个多年来严重歪曲百姓心智的东西现下就收在蓝忘机手中,一颗金子质感的眼珠子。被驱散邪力的它依然保持着刚离开妖兽时的晶莹质感。
  魏无羡对金瞳看也不看,却一心惦念李大粮的话。
 “什么叫我吃的那么好。。。”他不解地问道。
  李大粮尴尬道:“额。。。我瞧见一桌子。。。一桌子山珍海味。什么八宝鸭,醋鱼,什么羊肉羹,还有好些我没见过的,有可能我这一辈子都吃不起的。你一个劲地吃,含光君一个劲地点,点完还给你包上。。。”
  魏无羡被说的无言以对,好像一直以来含光君就是这样子的,而他自己也早就习惯被宠着哄着惯着。菜馆子非自己喜欢的不去,菜不是辣的好吃的不要,人越纵越娇,嘴越养越刁。
 原来,自己的吃穿用度早已被蓝忘机捧上凡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魏无羡不死心地问蓝忘机:“蓝湛,我。。。我有如此奢靡吗?”
 蓝忘机很笃定地回道:“没有。”
 重拾信心的魏无羡看向李大粮:“说点别的,这点跳过。”
 李大粮:“跳过?额好吧。后来还有一次听到蓝家的事,是一个布商要加固仓库。说是接了个了不得的单子,要做几件上好的衣裳,那些个材料都是客人亲自送来的。”
  魏无羡:“别人做衣裳,与蓝家有什么关系?”
  李大粮小心道:“那客人就是蓝家来的,而衣裳也是为。。。”
  魏无羡似乎明白了话的意思,他指着自己说道:“不会是为了我做的吧?”
 李大粮乖巧点头:“就是为你做的。当时我见仓库里摆放的材料,上好的冰丝缎子,宝石璜玉,玛瑙珍珠,都是给那衣服做点缀的。”
 魏无羡愣了愣,记忆中似乎的确有那么一件事。蓝忘机要给他做夏日用的衣裳和靠枕,便从库房里搜罗了些材料给到裁缝。冰丝缎子确实成了料子,可那些宝石珍珠却是用来做了法器,仅有少数的几颗做了衣裳点缀。
  好好的夷陵老祖,都快要成百姓口中祸国殃民的妲己了。
 魏无羡委屈的不行,立马甩头看向蓝忘机。
 “蓝湛,是我奢靡了?”
 蓝忘机回道:“并没有。”
 魏无羡又回头对李大粮说道:“听到没,不奢靡。”
 李大粮怯懦道:“我。。。我也没说你奢靡啊,我是说,是说。。。”
 魏无羡:“你是想说蓝家有钱,可你说来说去,一直都在拿我作典型啊!”
 李大粮郁闷道:“我在外听得多的也就道长你的事了,别的谁,我真没听过啊。。。”
 魏无羡丧气地垂下身子,兀自嘀咕道:“我的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又不是我愿意那样奢靡,怎的到头来说的都是我。哼!”
 蓝忘机见惯了孕后脾气时晴时雨的魏无羡,什么时候哄该怎么哄他摸的门儿清。魏无羡无端端地懊恼起来,蓝忘机只需走到他身边,温柔地抚抚肩头,暖声一句:“无关其他,我愿意为你做这些罢了。”
 一旁的李大粮眼看着乌云起,雨雾浓,又眼看着愁云散,天晴朗。起起落落仿佛走了个过场,自己纯当了个看客。
 看了个眼酸心酸。
 “就是,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谁爱嚼舌根嚼去,我照吃照喝,照旧降妖除魔。”
  魏无羡抹了把脸,霸道地抢过蓝忘机手里的金瞳。
 李大粮插不上话,且要说的方才都已经说完了,抱着妻儿的他退至一边听屋外忽大忽小的怪声。
 蓝忘机见魏无羡突然给金瞳注入微弱的怨灵之力,问道:“魏婴,你这是作何打算?”
 魏无羡:“研究啊,看看它还有什么特异之处。”
 蓝忘机张了张唇,似想说什么,可到底是忍住了。
 金瞳没有邪力时,外头的百姓尚能恢复理智;金瞳重新拥有邪力,百姓则会受影响暂失理智。
 可若来来回回地试验金瞳,对百姓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危害的,倒是蓝家的小辈们,可能要遭大殃了!



























23.大闹李家庄十
思追和景仪两人蛰伏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等来了转机。
 李家庄的人叫金瞳蛊惑惯了,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见到尸鬼骷髅也是凶狠一锤头过去。而尸鬼骷髅有魏无羡的死命令在,只能吓人,并不可以真的伤人,因此两方斗了一会儿,眼看着庄民一点点逼近了。
 就在这时,蓝家小辈们注意到庄民的目光变了,从单一的凶恶变得有些迷茫,变得有了些人味儿。
 “这是哪里呀,怎么这么多奇怪的人呢?”
  一年轻人晃了晃脑袋,注意到脚下怪异东西的他边说边弯下腰去。
 方才被年轻人一斧头劈散架的骷髅正在搜罗自己的断胳膊断骨头,这里刨刨那里挖挖,好不容易整好了脑袋架子。忽然前方的年轻人凑过来盯着自己看,盯着盯着那人眼睛就瞪大了,大着大着那年轻人就开始全身打颤了。
 “妈呀,有鬼呀,鬼呀!”
 年轻人崩溃大喊起来,腿都吓软的他直接手脚并用地开始爬。
 骷髅耸耸肩,心说那人真是经不起吓。它低头找自己的下颚骨,爬走的年轻人蹬腿时不适宜地扫来一点,正正好击中了骷髅大脑袋中央的窟窿。
 脚塞窟窿,卡的进出不来。年轻人还以为自己脚踝叫鬼抓住了呢,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飞一样地踩着骷髅的脑袋骨爬起来。
 骷髅的身子跟在后头无头苍蝇一样乱摸乱抓,看起来像是要抓年轻人吃了一样。
 可其实,骷髅只是想要年轻人脚上卡着的脑袋罢了。
 景仪见一些人有些清醒了,他乐的直接从躲藏地跳出来喊道:“太好了,我终于能一雪前耻了。”
 两个离着近的皮孩子看到突然跳出来的景仪,还以为鬼要来抓他们呢,一个个吓得哇哇大叫。
 景仪邪笑道:“怎么样,怕了吧。香嫩的小娃娃,看我一口一个。”
 两皮孩子看景仪张牙舞爪地靠过来,更怕了,张嘴猛哭。
 “儿子,别怕,娘来救你了。”
 黑暗中,一妇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拉着护着两个吓坏了的孩子。
 景仪继续装神弄鬼:“小孩儿,香嫩的小孩儿,我要吃了你们。”
 妇人被孩子紧紧抱住,双腿根本迈不开。见一浑身黑血的恶鬼靠近,怕到手指颤抖的妇人心下一横,喊道:“我。。。我今日豁出去了,大不了,大不了死了我一个。”
 景仪也只是吓唬吓唬,并不会真的伤那妇人和孩子。谁知妇人忽然间顶着脑袋冲过来,直愣愣顶在了景仪胸口上。
 那力道,大如蛮牛,重顶千斤。
 景仪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口气硬生生憋在喉咙里,半天缓不上来。
 思追见状,赶紧从旁边跳出来装作是恶鬼的同伴。长呼短吼的,好歹是吓出妇人逃跑的力气了。
 景仪揣着喉咙的气儿啪叽一声倒进草堆里,要不是思追捶了几下胸口,怕是景仪也别想轻松缓过这口气来。
 “咳咳咳咳,咳咳。。。”
 一顿老长老激烈的咳嗽过后,景仪郁闷道:“那娘们儿。。。理智是恢复了,怎么,怎么撞起人来,就那么彪悍呢?”
 思追挠挠头,带着略歉意的语气说道:“方才天黑,我凑近了才看清楚,那妇人就是白天泼洗脚水的皮孩子的娘。”
 景仪错愕道:“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我要是知道你今早碰见的泼妇就是她,我说什么也不会去送死的。”
 思追:“这不是。。。天太黑,我没瞧清楚嘛。”
 景仪:“得了得了,刚才是我大意。下一次,下一次我绝不会失手。”
 他指着东边的几个庄民说道:“那几个看到没,就是他们欺负师弟,现在轮到我来欺负他们了,哼!”
 缓过来的景仪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直奔东边的几个倒霉鬼而去。
 思追瞅着不远处的几人,怎么瞅怎么疑惑。
 为啥那几人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滞?好像又回到之前失去理智的模样了呢。。。





 屋里,魏无羡几乎是要拿自己眼珠子贴上森森邪气的金瞳了。
 蓝忘机拽了几次没拽回人,索性灵光一打,直接灭了金瞳的邪光。
 面色惨白的怨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唯恐主人又要它分一些怨力给金瞳。
 魏无羡不满地啧啧两声。
 “我就快要看到了,蓝湛你干什么呀。”
 蓝忘机嘴角微撇,说道:“靠太近,危险。”
 魏无羡乐了:“危。。。危。。。危险,有什么危险,哪里危险?我这不好好的嘛,蓝湛,你瞧瞧你小心翼翼的,我快要连路都不会走了。”
 蓝忘机嘴角又不高兴地撇了点:“不会走便不会罢,我抱着也能走。”
 魏无羡笑着摇头:“啧啧啧,我得赶紧把小蓝公子生下来。要不然,含光君就该替我生了,哈哈哈哈哈哈。哎哎,哎,小怨灵哪儿去了?”
 他边说边回手掏怨灵,哪知人家早已退开。
 魏无羡捞了数次没捞着,干脆勾勾手指,怨灵嗖的一声被迫飞过来了。
 “给点,再给点,最后一次,真的,这次是真的。”
 魏无羡花言巧语地骗人家小怨灵。
 就快变透明的小怨灵苦着脸撅着嘴,从头到脚写着不愿意。
 为了配合魏无羡研究金瞳,小怨灵可是多次贡献自己绵薄的力量。金瞳吸收一次邪力,魏无羡凑近瞧一次,谨慎过头的蓝忘机灭一次,魏无羡又要求小怨灵贡献一次。
 来来回回的,夫夫俩折腾个没完,小怨灵可是惨了。
 “哎呀,到时候我把你扔鼎里放两天就好了,真的,这真是最后一次。”
 魏无羡对小怨灵说道。
 “道长,你就不能。。。换个折腾吗?”
 连李大粮都看不下去,伸脑袋出来插一嘴了。
 缚灵袋里的怨灵们听了,忙不迭地躲好藏好。生怕主人一个改主意,自己就遭了殃。
 魏无羡抬起点目光睨着缚灵袋,阴笑着道:“不来也行,哼哼,缚灵袋放烈日底下晒个几日。或者,法阵里头听几天佛经。。。”
 准保怨灵们哭爹喊娘,思念今日的献力之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缚灵袋里的倒霉鬼们还有什么可推辞的呢?乖乖地站出来往金瞳上砸自己的怨力就对了。





 夜里黑灯瞎火的,李大粮家没点什么灯,显得四周更伸手不见五指了。
 思追便在这样的环境下等着景仪及其他人的凯旋,可等了一会儿,人没回来,倒是回来一堆恶心的鬼。
 “走走走,魏前辈不是让你们围人嘛,跑我这儿干什么?都走都走,赶紧走。”
 思追冲恶心鬼斥赶道。
 “我不是鬼,思追,你好好看看我,我是景仪呀。”
 领头的恶心鬼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话的。
 思追一个激灵,果真凑上前仔细瞅了瞅。对方脸轮廓,那眼睛的确很像景仪。
 “你。。。你真是景仪?”
 思追伸手一摸,竟从景仪脸上沾了些血下来。他担心地喊道:“你怎么了?怎么还会有血呐。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瞧瞧。”
 景仪仰起头给思追看自己血糊糊的鼻子,可怜兮兮道:“喏,这里叫不长眼的撞了一脑袋。血止不住,骨头差不离也碎了吧。”
 思追探了探景仪的鼻梁骨,发现那玩意儿还结实着,也就是血流的多了些,所以看着吓人。
 “没坏也没碎,好着呢,流流血而已,过会儿就好了。”思追说道。
 景仪气恼嚷道:“还流流血而已,我血都快流光了。”
 思追:“你究竟怎么回事,好歹也是几年功夫傍身,怎么能叫一介平民把你打成这样。”
 景仪:“我哪知道啊,先前他们不都吓得跑走了么,我就追上去继续吓唬。谁知道他们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扬起锄头转身就往我脑袋上劈。我躲了一顿乱刀,正想着他们这又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忽然来个脑袋撞我脸上,差点没把我鼻子压平喽。”
 后面跟着的几个师弟帮腔道:“景仪师兄说的没错,就是那样的。我们也叫几个人踢中了腰,伤着了胳膊,干脆就一起回来了。”
 思追见师弟们狼狈的模样,若不是突然袭击,怎么可能让众人吃亏。
 “这样吧,我单独出去摸摸情况。你们在此休息,等我消息再作定夺。”
 思追将脸抹脏,说完话顶着一头夜色跑了出去。
 景仪和师弟们全都竖起脑袋在草垛后面看着,看思追是怎么敲昏那些着魔刁民的。
 围上来的庄民注意到比尸鬼行动更快的思追,便慢慢地向思追靠拢。
 思追见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目标,他镇定地站在原地,寻找突出重围的方法。
 就在景仪准备跳出去帮思追一把时,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庄民忽然集体怪叫一声。
 “鬼鬼鬼,鬼呀,有鬼呀。。。”
 哗啦一下人群散开,只剩思追愣在原地。
 景仪立刻跳出来乘胜追击,还招呼师弟们一块反扑回去。
 思追觉得庄民一会儿怕鬼一会儿不怕鬼的实在奇怪,便截住众师弟令他们不要贸然追打。
 至于第一个冲出去的景仪,老早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屋里,蓝忘机再一次驱除金瞳邪力,语气不善地问道:“够了么?”
 魏无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没呢,抠下金瞳的妖兽必定还在世上,且带有邪力的金瞳能帮我们指引方向。我还没看到方向呢,含光君就急吼吼地驱散了。不行不行,我要再来一次。”
 语罢,旁边翻着白眼的怨灵自觉飘了过来。





 屋外,景仪堪堪给了仇人几脚,腰身却忽然叫人死死抱住。景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干嘛,你们干嘛,找死是不。。。”
 景仪对面,一柄铁锅正迎头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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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缩版本:
魏无羡研究金瞳,给金瞳注入邪力。
金瞳控制庄民,庄民失神智攻击蓝家小辈。
景仪看也不看蒙着脑袋上去揍人,结果被揍。


蓝忘机怕魏无羡伤身,驱散金瞳邪力。
金瞳失去对庄民的控制,庄民恢复理智。
景仪哭戚戚地跑回去找思追诉苦,谨慎的思追出去一探究竟。


魏无羡重新控制金瞳。
金瞳重新控制庄民。
庄民重新失去理智。
景仪重新蒙头出去揍人反被揍。



反正景仪每次都讨不着好就对了。











24.大闹李家庄十一
 “叽叽,叽叽喳——”
 天空大亮,饱餐一顿的鸟站在枝头聒噪。
 榻上,魏无羡挠挠胸口,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躺着睡。
 蓝忘机给魏无羡盖上褥子,抚了抚那人的脸庞。调理过后的肌肤果然白嫩了不少,触着很是诱人。
 “嗯——东边,走东边。。。”
 呓语的魏无羡一脚踢开褥子,侧躺着继续睡。
 许是天气热的缘故,昨夜穿上身的冰丝里衣已经被魏无羡给扯光了,只剩一条亵裤勉强挂着。从头到脚都是微朦朦的汗,可见魏无羡孕后有多怕热。
 蓝忘机换了一件薄薄的小毯给魏无羡盖上,盖好!
 反正就是要盖上,盖过肚子盖过膝盖盖过肩头,哪处都不可以着凉。
 “咻!”
 薄毯毫无意外地被魏无羡再次踢飞。。。
 蓝忘机索性坐下来将薄毯轻轻覆上魏无羡的肚子,还在人耳边温柔劝道:“当心着凉。”
 睡梦中的魏无羡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唔唔两声,又朝蓝忘机这头挪了挪身子,这就叫人哄好了。
 蓝忘机欣然拢来魏无羡,用指腹抹去扰人清梦的碎发,还魏无羡一个清爽的面容。顿了顿,蓝忘机又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一口魏无羡的面颊。
 微微发热的绯红之地,软的像初放的花一样,稍稍用点力就留下了爱的印记。
 “嗯,唔。。。”
 魏无羡动了动,却不愿睁眼,只略带羞涩地蜷起点脑袋来。
 他削瘦的肩膀,干柴似的胳膊,还有浅浅几片肉贴着的的腰和背,未着片缕的肌肤暴露在蓝忘机眼前,可叫他好一顿研究。
 胃口极差的几个月里,魏无羡人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好,精神时常萎靡,极度畏热。蓝忘机熬好的补药他嫌苦口不肯吃,饭菜又挑这挑那,没有一顿多过三口。拖着这样的身子熬过了前几个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胃口,一日吃喝好几顿,总算是将魏无羡黯淡的脸色给养成白里透红的模样。
“太瘦。”
 蓝忘机忽然说道。
 他摸到魏无羡的大腿处,原本最应壮硕的部位此刻也干瘪了不少。比起在静室最惬意舒心的那段时日,魏无羡委实瘦了许多。
 只是表面肤色莹润,怎可能让蓝忘机心安?必得是发色乌亮,全身上下随手一捏便是丰盈的肉,灿若星辰的眼眸嵌在神采奕奕的脸上,轻轻一笑便能颠倒蓝忘机的天与地。
 那样可人的模样与身量,天知道还有多久能恢复。
 反正在蓝忘机心中,他再也不想叫魏无羡吃这样的苦,一点点也不想。
 “砰砰砰。”
 外头有人在敲门,听声音似乎有些着急。
 “含光君,快瞧瞧外头吧,不得了了。”
 李大粮喊道。
 蓝忘机的眉头皱了一瞬,微微厌恶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他与魏无羡的良辰美景,竟就这般草草结束。
 早知道昨夜就应该迅速解决金瞳的事情,免去魏无羡的折腾和外头一夜的鬼吼鬼叫。
 眼含愠怒的蓝忘机“咣叽”一下打开门,李大粮赶紧老实地退到一边去。
 “含光君,实在不是我故意打扰,而是外头。。。外头。。。总之含光君您快过去看看吧。”李大粮为难道。
 蓝忘机没做声,动作倒是很迅速。关门,出屋,扫视李大粮家外头的状况。
 装神弄鬼一夜、想吓唬人最后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小辈们,扛着青青肿肿的脸和干涸的血渍,看起来大概快成真的尸鬼了。
 李家庄的百姓受金瞳来来回回的影响,体力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倒地睡了些时候,醒过来时身上趴满了吓人的骷髅尸鬼。他们一个个双目呆滞地互相看着,仿佛是坟地里刚醒来的诈尸,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景仪忙活了一晚上,揍了人也被人揍,一来一回地竟让他傻傻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报了仇呢,还是又一次吃亏了。。。
 可能只有保持理智的思追清楚,除他以外的蓝家小辈全都错过了恰当的时间。在魏无羡控制金瞳的时候出击,结果换回迎头锅铲;在金瞳纯净无法控制庄民时跑回来骂骂咧咧,却最终失去了欺负人的机会。
 说到底,真正享受到吓人过程的大概只有思追一人了吧。
 众人在李大粮家宅外哼哼唧唧,显得声音有些吵,加之昨夜的一场闹剧,地面又狼藉不堪。李大粮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懦弱的手足无措,思来想去只好敲门找含光君求助。
 而看到外头场景的蓝忘机却是深深地皱了下眉头,扬袖一挥,说道:“思追,善后。”
 思追立即回道:“是,含光君。”
 啪叽一声,门关后,蓝家小辈大多愣在原地。
 “善后?怎么善后?”
 “对呀,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恢没恢复理智呢。”
 景仪冲思追问道:“思追,李家庄的事儿就这么了了?”
 思追点头道:“嗯,了了。”
 景仪:“这这这。。。我还没舒坦呢,怎么就够了。”
 思追:“魏前辈已经给了咱们一个晚上的时间,闹腾的还不够么。这都快把李家庄周围坟茔掏空了。”
 李家庄的百姓大惊失色,周围的坟茔。。。掏空了?
 景仪见昨晚横的不行的百姓这会儿终于泄气害怕了,他两手一叉腰,喊道:“对,坟茔全掏空了。怎么,还想闹腾还想敲诈我们是不是,看我不把李家庄以外的尸体全喊来。”
 李家庄的人先前是受了金瞳蛊惑,因而天不怕地不怕。这会理智来了,该怕的不该怕的全都怕了。他们听到景仪的威胁,吓得拔腿狂奔。
 景仪来劲了,追着其中的几个年轻人和大爷吼道:“别跑,你们敲的钱给我还回来,别跑!”
 他这么一吼,浑身血糊糊的百姓谁见谁怕,谁怕谁跑。很快就吓得众人都往自个儿家中跑去。
 其他师弟也叫庄民敲了不少钱财,不想银钱打水漂的他们也跟着景仪一道去追人。
 于是乎,一群人在逃命,一群“鬼”在追,李大粮家宅外很快就清清静静了。
 早已拿回自己钱财的思追站在原地愣了愣。
 “这是。。。只有我一人善后了?”
 被关在外头的李大粮也愣着。
 “我才起床,衣裳也没穿,这就关在外头。。。回不去自己家了?”
 回到房中的蓝忘机很快就收拾好包袱,然后开始收拾榻上的魏无羡。给他穿衣,束发,套上靴履。
 迷迷糊糊中,魏无羡埋怨道:“吵。。。我还要睡。”
 蓝忘机将人托在怀里,轻声哄道:“睡吧,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你尽管睡吧。”
 贪恋美梦的魏无羡闭着眼睛笑了笑,果真继续睡了。
 就这样,蓝忘机抱着人飞离了李家庄,去往静谧的深山,一个可以给心爱之人安睡的地方。
 只要他睡得好,睡得香,全身上下的肉便会慢慢长回来。。。
 肉。。。长回来。。。





 李家庄一事过后的许多天,蓝氏一行人又周游了不少地方。想当初小辈们和庄民闹的有多凶多荒唐,收拾起来就有多糟心。
 把爬出来的尸体骷髅扛回去,清理李家庄留下的断肢碎骨以防引来其他邪祟,与李家庄的人囫囵解释发生过的事,彻底清除金瞳对他们的控制。
 以及客栈坑的钱,牌坊下老婆子坑的钱,等等等等,可把一群人给忙坏了。从早到晚,朝阳到朝霞,等到第二日找到两位前辈时,魏无羡正悠闲地躺在悬崖底下的一个阴凉山洞里吃着美味浆果,喝着果酒。
 又一次,小辈们馋到口水哗啦淌!
 蓝忘机选取的山洞十分舒适,凉风沁沁,景色秀丽,修身养性又一饱眼福。连一向爱闹腾的魏无羡都舍不得离去,非要日日待在那块打理干净的顽石之上,每时每刻对含光君行勾搭谄媚之事。
 于是乎,大腿肉,臀肉,腰背肉,无一不在疯长。
 思追和景仪带着师弟们去城里查妖探妖,辛辛苦苦地埋伏一日又一日。
 魏无羡在山洞口吃香喝辣,闲时往蓝忘机怀里一倒,兴趣来时用怨灵传个话,给孩儿们指点迷津。
  一帮小辈被妖精耍的晕头转向,掉了池塘掉泥坑,险些连粪坑也要砸进去了。
  魏无羡伏在蓝忘机肩头笑的没心没肺。
  一帮人被一帮邪祟使了计谋揍得不知道北在哪儿,最后还被自己随身携带的缚妖索捆个结结实实。
 魏无羡叉着腰来救人,却是先蹲在地上笑足了一刻钟才解了小辈们的困境。
 收妖之路远比小辈们想的要艰险困苦,除祟之法也远没有他们想的要容易。不过这一路下来,蓝家弟子却也攒了不少经验,这些经历谈资随随便便拿出去,都足以惊艳他人。
 蓝忘机很是满意地微笑着,他欣喜的不是弟子们的长进,而是眼前黑衣人的身量。
 魏无羡抬脚抬手地半躺在椅子里,浑圆浑圆的腰肥了好几圈。他扫一眼身后的小辈,噗嗤一声笑道:“有什么可羞的,哈哈。”
 思追和几个师弟红着脸,回道:“魏前辈,这,这个地方。。。实在是。。。实在是。。。”
 话未说完,外头就响起两个女人尖酸的嗓门儿。
 “今晚那傻子真有钱。”
  “可不是,灌醉后老娘就往他身上一坐,银票雪花一样飞下来。”
  “下次还得抓这种脑子缺根弦儿的,钱好赚。”
 “好赚是好赚,就是太没用了。”
 “怎么个没用?”
 “看我小指没,他那鸡儿。。。还没我这小指。。。”
  “哐叽-——”
  蓝忘机等人待着的雅间叫一个老妈子给粗鲁地撞了开来。
 走廊里的尖酸嗓门儿的两女人,门口的徐妈妈,还有一屋子个比个俊俏的美男子,大眼瞪小眼。
 空气霎时凝固。
 举着小指头的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俊公子哥儿,失神地吐出最后一个字——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