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7
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09-22 07:47      字数:12198



25.坤泽一
 “这是哪儿来的公子呀,怎么也没个人招呼着。”
 门口两女子见屋里一排男子个个好相貌,眼睛登时直了起来。再一看前边坐着的两个衣品不俗、容貌更胜,男人堆里游走惯了的两女子兴奋到发狂。
 她俩扑着手绢跑上来,刚要进门就连徐妈妈给挡在外边。
 “干什么干什么,道长来这儿有事做,没空与你们扯皮。”徐妈妈斥道。
 竖小指的女子扭捏道:“哎哟,再有事做也可以缓缓,或者我们陪着也行嘛。妈妈,你就让我们进去嘛,公子都未曾说什么。”
 徐妈妈见那两人主动的很,颇有些饿虎扑食的架势,脸上立即不高兴了。她倒不是不愿意两女儿进去陪人,只是屋里的仙师对她红楼的莺莺燕燕根本不感兴趣,怕是陪了也白陪。
 赚不到钱,捞不到油水,摆明的赔本买卖。
 “够了够了,赶紧的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儿吵吵。”徐妈妈开吼了。
 闹腾的女子不死心,非得跳两下瞅清楚前排两公子的模样,这才在徐妈妈的叫骂声中悻悻离去。
 房门关上后,徐妈妈冲众人赔了个笑脸,解释道:“她们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各位仙师莫见怪。”
 魏无羡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坐姿,说道:“没事,她们就是看我一男人挺着个肚子,怕是给吓跑的。”
 徐妈妈继续赔笑:“不敢不敢,她们乡下人家,哪知道坤泽金丹的,不用理她们的。额,还是说正事吧,说正事。”
 表面上,徐妈妈只说红楼的姑娘少见多怪。可实际上,她自己也在偷偷打量魏无羡。头一次见漂亮的坤泽,全然不是她以为的“坤泽是滋补药材”,她听说的“坤泽长的妖精一般”。
 坤泽可男可女,稀有而珍贵。样貌、身段、诞育的后代无一不是人间极品。说坤泽全都美的像妖精,却是一点也不错的。
 徐妈妈瞧眼前的魏无羡俊俏的从头到脚都在发光,若不是他已经名花有主了,只怕徐妈妈还想上前问问价钱。
 摆一个罕有的坤泽在红楼里,想必生意会火到数钱数得手抽筋吧。。。
 白日梦固然美味,那也得看时候和地点。
 蓝忘机冷厉的目光像冰刀一般扎来,诘问徐妈妈:“正事!”
 “正。。。哦哦哦哦哦正事,对,正事。”
 徐妈妈如梦初醒,尴尬地笑着。“正事就是我新收的姑娘,刚开了窍做了几天事,突然就不见了踪影。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寻思着是不是有人绑了我姑娘,藏起来要卖个价钱呢。”
 提起她新收的姑娘,徐妈妈颇为心痛。
 “好歹当初我也是看她漂亮,脸蛋干净,这才花了不少钱买来。这才几个月,钱没赚到还折了老本啰。”
 魏无羡越听越听不下去,白眼问道:“听说你家丢了不止一个姑娘,好像还有个烧柴火的。”
 徐妈妈:“对,先前是丢了个柴火丫头。不过不打紧,买来也接不了客,赚不到钱还倒贴我白米钱,没了就没了吧。”
 景仪听徐妈妈张嘴闭嘴钱钱钱,忍不住站出来说道:“你这人眼里怎么只有钱,即便是个柴火丫头,那也是一条人命,在你嘴里怎的就轻贱如尘埃了。”
 徐妈妈的笑脸瞬间消失,微微躬下的身子也挺直了起来。她很自然地叉上腰,牙尖嘴利道:“小道长,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当初是你们说的捉妖找人不要钱我才答应请你们来的。怎么,今儿没让你们玩到姑娘,没给口酒菜,心里有气了不是?”
 景仪:“话不是这样说的。。。对,我们说过捉妖不收钱,可你把柴火丫头不当人。。。”
 徐妈妈来劲儿了,老粗腰叉得横上天。她扯大嗓门喊道:“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她酒鬼老爹卖给我时也没当个人呐。凭什么我要拿她当人,吃喝供着?我说小道士,你们穿的好吃的好,自然不知道底下人怎么讨生活的。我一屋子的姑娘,难不成个个都当成祖宗供着不去干活?哼,你索性给根绳子吊死我算了。”
 景仪被说的哑口无言。
 各人有各自的过法,若人人富足,何至于出现卖儿卖女的荒唐事。
 思追用脚踢了踢景仪,示意他别再说话了。
 徐妈妈暂且打了个胜仗,志得意满的她将脑袋昂得更高了。
 魏无羡轻蔑一笑,说道:“那行,我们就不必劳心费神地管你丢失的姑娘。不过既然已经丢了两个丫头,想必歹人不会就此收手,而是会继续想方设法拐走你的人。到时候嘛。。。”
 亏老本亏到哭都没眼泪。
 徐妈妈最怕亏钱,拐不值钱的柴火丫头不要紧,拐她能赚钱的漂亮姑娘那是万万不行的。
 想到这里,徐妈妈立刻换上笑脸,百般谄媚道:“不是,仙师不要误会,我这人脾气不好,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给小道长赔罪,我赔罪。”
 她装模作样地念叨,身子却是不动的,可见赔罪的心也是假的。
 景仪不劳徐妈妈费神,主动往思追那儿挪了挪,很是嫌弃地说道:“别,我受不起。”
 徐妈妈倒也没怎么把景仪放在眼里,只一昧朝着蓝忘机与魏无羡示好。她挥着俗不可耐的帕子说道:“仙师,事情是这样的,我不见的女儿名叫莺儿,长的漂亮嗓音也好,眼角还有一颗美人痣。上月初十,裴公子府上喊了去唱歌助兴,结果一直到第二日也没送回来。我以为是裴府看上莺儿想叫她多陪几日,哪知裴家的说莺儿当晚就离开了,根本没有留宿。我惹不起裴家,便只好作罢。前两日上街听仙师云游此地,凡妖神鬼怪的异事皆可报上,有求必应,我这才忙慌慌地说了这桩怪事。”
 蓝忘机听罢,说道:“另一个。”
 徐妈妈:“嗯?另一个,谁?我就不见了一个莺儿呀。。。哦——那个什么。。。”
 徐妈妈努力回想着柴火丫头的名字,却终无所获,只好说道:“哎呀,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个臭丫头,脾气犟的很,鞭子没少抽。她两个月前就不见了,鬼知道跑去了哪里,害的我那天都没热水洗脚。”
 蓝忘机:“失踪前可有何异状?”
 徐妈妈:“异状?她一个人在柴房里,谁知道她干了什么。兴许老早就有了逃的想法,正好那日逃了呢。”
 蓝忘机:“莺儿何时来的红楼?”
 徐妈妈:“她嘛,来了三月,头一个月日日哭日日闹,结果还不是乖乖听话了。我就说在我手里还没有谁不乖的,除了那个死犟的烧火丫头。。。”
 似乎烧火丫头成了徐妈妈的恨点,一说起来就能让徐妈妈咬牙切齿,满口诅咒。
 蓝忘机听到这里,所有的耐心都已耗尽。他果断起身,扔下沉浸在咒骂里的徐妈妈,扶起魏无羡就要推门出去。
 “哎,哎?怎么走了?仙师不再问点什么么,我那莺儿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徐妈妈黏在蓝忘机后边想问个究竟,结果景仪一个箭步窜进来,直接将她的爪子挡在两步开外的地方。
 “仙师?仙师!给个准信嘛,我的莺儿若是能回来,凭她的美貌,肯定能好好伺候各位的。她可是我的摇钱树哇,好多客人找她呢,哎,仙师,等等我,等。。。”
 徐妈妈边喊边追,整个市井泼妇的样子。然而纵使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蓝氏一行人还是迅速出了红楼的大门,将她扔的远远的。
 “魏前辈,我们就这样走了吗?真的不需要再问点什么吗?”思追担忧地问道。
 魏无羡歪着头看蓝忘机拉的老长老长的脸,笑道:“我想这位白衣仙师已经极其厌恶方才的老太婆,巴不得寻个清净地好好与我吐一吐心中不快呢。”
 思追道:“那个徐妈妈的确势利眼,看着可讨厌了。”
 景仪道:“就是就是,拜高踩低,她那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样子真恶心。”
 蓝忘机搂着魏无羡的腰,嘴唇抿抿,眸中似乎更恨了。
 魏无羡想起方才徐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个商品,一场可以用金钱搞定的买卖。而自己之于蓝忘机,又岂是旁人能随便亵渎和觊觎的?
 蓝忘机当然会不高兴,当然会翻脸。
 没拔剑砍胳膊,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魏无羡越想越觉得蓝忘机有趣,遂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这。。。”
 肩头忽然叫什么东西擦过,魏无羡回过头,正见几个络腮胡子、打扮狂野的男人走过。
 若不是蓝忘机及时发力将魏无羡带进自己怀中,怕是他就要被那几个走路横冲直撞的人给掀翻了。
 两拨人来了个擦肩而过,却没人愿为这事停下来计较。蓝氏赶着查妖,络腮胡子惦记红楼姑娘。于是乎,这场意外很快就消匿了。
 夜市的灯红酒绿熏醉了过客,红楼的喧闹掩盖了荒唐。花枝招展的姑娘簇拥着络腮胡一行人,极尽谄媚地哄着豪爽的客人撒钱。
 酒桌上,块头格外大的络腮男人目光阴厉地盯着桌上腰肢柔软的女人。
 纵然她们衣着暴露,纵然一群手下玩的不亦乐乎,络腮男人仍闷闷不乐地砸响手中酒杯。
 “老大,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这些妞儿不够野?”
 旁边的独眼龙拍马屁道。
 络腮胡男人重重吐了口酒气,说道:“方才,与我们擦肩而过的人。。。”
 独眼龙:“老大看着不顺眼?”
 络腮胡摇摇头:“顺眼,那个黑衣人,相当顺眼。”
 独眼龙:“黑衣人?我记得那群人里就一个黑衣人,而且他似乎是。。。”
 络腮胡终于勾起嘴角笑了。
 “对,是个坤泽,长的极好的坤泽。”
 独眼龙知络腮胡打的什么主意,他担忧道:“可是,那个坤泽旁边就是乾元,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
 络腮胡抹了抹嘴,目光逐渐贪婪起来。
 “乾元在旁边又怎样?无论什么办法,只要把那个坤泽弄过来,哪怕从此以后都要绑着捆着,我都要占有他。”
 独眼龙附和几句便不敢吱声了。他知道络腮胡尝过几个主人扔下来的半死不活的坤泽,如今见了黑衣人那般鲜活俏媚的样子,就更想睡一睡被养的丰盈可人的好坤泽。
 络腮胡笑的越发邪恶,一如深夜的黑,浓的见不到光明。














26.坤泽二
 “识字?”
 “识。”
 “多少?”
 “王。。。王二。”
 “什么?”
 “俩字,就是我名字王二。”
 “什么!滚!”
 裴家佣人管事的一脚蹬开前来寻事做的男子,鄙夷道:“你知道裴少爷要找什么人吗?才识得两字就敢跑来毛遂自荐,真是够胆大的。”
 被踹的男子揉揉胸口,厚脸皮道:“要不是胆子大,怎么敢跑来裴府找事做呢,您说是不。”
 管事的瞧那男子其貌不扬,却极其死皮赖脸,似乎很适合去做一些上不得场面的事,遂说道:“哼,我家公子宅心仁厚,时常收些阿猫阿狗的来养。但凡你抛点脸面,在裴府混口饭总还是可以的。这样吧,且收了你去当个打手,保护公子出行。”
 男子听到自己有口饭吃,乐的嘴角要挂上耳朵了。他不停地弯腰点头道谢,实足哈趴狗的模样。
 思追和景仪站在人堆里瞧着,眼中浮起一丝鄙夷的神色。
 裴家管事收了个打手,不仅没有轻松一点,反而神色严峻地对府门前前来应试的人群喊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裴公子招书童十名,要求能识文断字,出口成章。别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来逞能,来一个我轰一个。”
 裴府门前瞬间走了不少混水摸鱼的混子,剩下的二十来个看起来斯斯文文,颇有些书卷气。
 管事的掀起衣摆,坐下后翘了个嚣张的二郎腿。他拿出一叠纸,哗啦一下撒向人群。
 “你们听着,我家少爷说了,谁能读出这纸张上的诗文,姑且答应他去下一关。”
 那些纸张飞舞在空中,犹如漫天墨雨。
 二十余人中有十几人疯狂争抢,险些打起来。剩余几人因管事的抛洒的动作过于耻高气昂而愤然离去,昭显他们作为文人的傲骨。
 思追和景仪不费吹灰之力便从空中勾到两张,展纸一看,不过是生僻字较多的坳口文章罢了。
 “那个,我来,我会,我先来。”
 景仪迫不及待地举手了。
 管事的慢慢转过头看向景仪,眼皮子微微一抬,脚尖墩墩儿地抖着,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
 景仪也是硬脾气,差点跳起来骂人。思追在后边紧紧扯住景仪衣裳,提醒说俩人任务在身,万不可惹怒对方。景仪这才压下火气,准备念纸张上的俗文。
 管事的不以为意地轻蔑一笑,说道:“你们别以为识得几个字就能当公子的书童,品不了文,书不成章,公子随时赶人出门。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说起来,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说完这些,管事的看向景仪,说道:“敢问这位姓甚名谁,年岁几何,读过什么书,认得几个字,上过哪里的学,可还有什么技能傍身。还请实诚地说,万一以后被我们查出来作假,那可不是赶出裴府就能了的了。”
 这次,轮到景仪轻蔑一笑。他的真实经历要是说出来,估计得惊呆在场的所有人。不过为了完成潜伏任务,他必须伪装起来。
 “我嘛。。。哼。”景仪走前两步,说道:“在下姓景名蓝,年十八,从小博览群书,但凡有的、各位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我全读过。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吟诗颂词填曲写文样样精通。另外,在下常年练习剑术,通晓一些妖鬼、推演之术。怎样?够不够,还要不要听下去?”
 管事的听着听着,腿不抖了,眼皮子越抬越高,最后是瞪大眼睛,鄙夷之色荡然无存。
 景仪得意洋洋地说完一大通,转过身想看看其他人眼中的膜拜之情。
 谁知他的背后根本空荡荡一片。。。
 方才剩下的十几个人越听越慌,越比越自惭形秽,于是索性都走了。偌大的裴府门前只有管事的,思追,以及景仪三人。
 既然前来应试的人都走了,那自己和思追铁定是要被录用的。胜利的笑提前挂在了景仪脸上。
 管事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瞪着景仪,以一副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神色停顿了许久,这才动了动两片肥厚的唇说道:“滚!”
 比我家公子还厉害的书童,不予录用,滚出去!
 景仪和思追瞬间傻眼。
 管事的没招到书童,干脆收拾东西准备回裴府。
 “噗通。”
 沉重的膝盖跪地声。
 “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收了我们吧。再没活干,我们都要饿死了。”
 思追抱着管事的大腿嚎啕大哭,露出一副走投无路的凄楚样子。
 景仪看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没了反应。
 思追偷偷使了个眼色过来,景仪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您人好心又善,求求您收下可怜的我们吧。老家遭了难,甭管从前多富足,那是一夜跌到讨饭的境地呀。我方才是太傲了,自恃才高,这才惹怒了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收了我们兄弟俩吧。”
 景仪抱住管事的另一条大腿,也开始嚎哭。
 事态反转再反转,管事的出来时好好的,没想到回去时。。。回不去了!
 大腿上黏着的两大坨仿佛天生一般,怎么掰都掰不开。管事的连一步也挪不动,更别说回府了。
 “好。。。好好好,我收,我收,收!你们松手,松开,给我松开!”
 管事的受不住思追和景仪的死皮赖脸,眼下唯有答应才能了事。
 然而思追和景仪是多精明的人呐,管事的在裴府大门口答应,天知道他会不会在两人松手后立刻跑进去然后关上门反悔?因此思追和景仪死不松手,一边嚎一边缠。
 直到管事的极其费力地挪动两条异常臃肿的“大腿”进了裴府,关上门,确定以及肯定会收了思追和景仪这对没脸没皮的兄弟。。。
 裴府对面的巷子里,一堆师弟挤在一起看了全过程,默默无言。
 好半晌,终于有个机灵点的拿出小本本写上——关键时刻要放下脸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唔噗噗噗——”
 魏无羡笑着笑着,忽然关上窗户,然后跑回蓝忘机身边继续笑。
 蓝忘机夹了一筷子鱼肉给到魏无羡碗中,问道:“为何关窗?”
 魏无羡都不需要提防鱼肉中的鱼刺,直接嗦起所有的肉吃起来。他知道,凡是经过蓝忘机仔细甄选的,必定是可以直接吞咽的。其中的骨头和刺早已叫蓝忘机剔除干净,根本不用他担心。
 “他俩可真逗,说跪就跪。哈哈哈,哦,关窗。嗯这事嘛——”
 魏无羡挠挠肚皮,继续说道:“我怕别人看见我穿的好吃的好,指不定又要说三道四。像李大粮那样的,嘴里说蓝家有钱,可话里话外的全都是我的一言一行。”
 蓝忘机微微一笑,并不当李大粮的话当一回事。他见魏无羡又抓了肚皮一次,立刻从袖中掏出白瓷瓶。
 腹中胎儿月份越大,肚皮就撑得越大,表面皮肤会慢慢裂开,引发瘙痒。
 而蓝忘机早已唤医师研制良药,一月前是早晚一次涂抹在肚皮上。现在胎儿已近七月,魏无羡吃得多,肚皮也撑得越发夸张,皲裂的纹路三三两两地出现,看的蓝忘机极为心疼。
 魏无羡每抓挠一次肚皮,蓝忘机就要给他布巾热敷,药膏舒缓瘙痒,再仔细抹上淡褪裂纹的疤痕膏。从一日两次,到一日六次,再到现在的一日多次,蓝忘机从不间断。
 养的那样好的身体,因为给心爱的乾元诞下子嗣而在腹部留下一圈永远抹不去的痕迹,魏无羡没着急,蓝忘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了嘛,没有那么痒,我就是习惯抓肚子了,二哥哥不必如此着急。”
 魏无羡顺从地展开双臂,任由蓝忘机在自己肚皮上一顿捣鼓。
 自从李家庄走了一遭,魏无羡似乎在意起别人对他的看法了。从前在外头怎么舒服怎么来,听了别人口中自己的所作所为,魏无羡忽然有了拘束感。吃的太好,败家;穿的太华丽,败家;用的太奢侈,还是败家。
 “难怪叔父看我不顺眼来着,我的确是太招摇了,没想到别人都是这么看我的,不行,我以后。。。”魏无羡喋喋不休。
 蓝忘机投来不满的目光,说道:“怎样?”
 魏无羡:“我得勤俭持家,得注意用度,不能再大手大脚了。”
 蓝忘机更不高兴了,说道:“管他人说什么,做自己便好。”
 魏无羡挪了下肥屁股坐过来。
 “那不行,人言可畏。你看我吃穿住行都是安排的最好的,别人有意见了,说的多难听。怎么着我都是蓝家的人了,得为蓝家的名声考虑。”
 蓝忘机的嘴撇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他勾出一抹稠白的药膏匀在魏无羡肚皮上,闷声道:“蓝家的事,我的事,他人置喙不得。”
 撑大的肚皮裂出数道难看疤痕,蓝忘机抹了又抹,依旧只能淡褪它而不能消灭它。加之近日来新生的裂纹,蓝忘机心中的挫败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明明魏无羡吃了那么多苦,吐到肠胃中只剩酸水,夜夜不能安眠,爱跳爱闹却不能胡乱动弹,酒不离身的他都已经许久没碰过天子笑了。衣裳穿的好一点怎样,吃的好一些又怎样?花了别家的钱么?
 “外头的人说三道四起来倒是挺厉害的,早知道,我应当缝起他们的嘴,或者,剁了舌头。”
 蓝忘机发了狠,说话也狠起来,一点都不庄重,更不君子。
 魏无羡先是一愣,随即咧开嘴笑起来。
 “哎呀,哎呀呀呀,二哥哥生气了呢,生老大气了。啧啧啧,我瞧瞧,哟,脸都气绿了,鼻子也歪了,嘴也撇着。哎哟,看的我心疼哟。”
 魏无羡边说边低下头去看蓝忘机,瞧人家一张严肃的带着杀气的脸,魏无羡乐得不行,笑的差点咳起来。
 蓝忘机照旧抹药膏,抹得魏无羡肚皮香气扑鼻,层层叠叠地盖住裂纹。抹完了,他郑重说道:“不生了。”
 魏无羡收住笑:“嗯?不生?怎么就不生了?”
 蓝忘机:“生了他,就不再要了。”
 魏无羡:“为什么?一个怎么行,多孤单,怎么都得两个,能做伴,能。。。”
 “魏婴!”
 蓝忘机紧皱眉头,语气有些重,声音也有些大。
 可那一声“魏婴”里,满满全是心疼。
 “你知不知道生育子嗣对你的身体有多大损害?”蓝忘机问。
 魏无羡再一次愣住。
 “损害。。。我。。。我知,知道。。。”
 他只知道坤泽在生育子嗣时大概率会遇上难产,却不知道这个概率究竟有多骇人。
 蓝忘机很清楚这个概率,因此也时时刻刻小心着,提防着,生怕一个不慎失去心爱的人。
 魏无羡发觉蓝忘机是真伤心难受,他忍不住也跟着难受起来。
 “好了嘛,不生了不生了,我答应你。生完这个我好好养身子,和二哥哥一起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魏无羡示好地摇晃蓝忘机的手指,说话声娇糯好听。
 蓝忘机转了转浅色的眸子,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恼过了头,一腔埋怨居然倾泻给了自己最爱的人。
 “抱歉,我。。。”
 蓝忘机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手中白瓷瓶也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我实不该对你发火,不该的。。。”
 魏无羡跟着站起来,笑吟吟贼兮兮地捧起蓝忘机的面庞劝道:“二哥哥也知道错啦?想补偿我?好说好说,来,凑近点,我告诉你该怎么补偿我。”
 他踮起脚,趴在蓝忘机耳边悄悄私语。
 蓝忘机听着听着,耳垂慢慢粉红起来。
 魏无羡说完悄悄话,问道:“怎样,二哥哥答不答应?答应我了我就原谅你,不答应我嘛,那我就委屈着,谁心疼谁小狗。”
 蓝忘机吞了口唾沫,显得似乎有些艰难。魏无羡提的那要求从前是很好解决的,可如今这情况,加上医师的嘱咐,实在难以实现。
 魏无羡见蓝忘机开始磨叽,心知那人又过不去医师嘱托那一关了。他冷哼一声坐下来,气呼呼说道:“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我继续守我的寡,你继续当你的和尚。咱俩日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守各自的床板和被窝吧。”
 蓝忘机恼怒的时候没惹魏无羡生气,清心寡欲的时候却惹来个不痛快。他讨好道:“魏婴,再,等几日。”
 魏无羡:“等几日?”
 蓝忘机迟疑了:“等。。。”
 魏无羡:“一日也是几日,十日也是几日,三十日还是几日,含光君选哪个?”
 蓝忘机瞧魏无羡越来越暗的脸色,慌张道:“十。。。十日吧。。。”
 魏无羡的脸由晴转阴,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含光君说了十日那就是十日,不许反悔不许改口。”
 蓝忘机呆立当场,几乎石化了一般。
 万万没想到,自己叫人趁乱反将一军。
 魏无羡打了胜仗,开心的全身都在颤。颤着坐下,颤着喝茶,颤着夹菜吃,颤着用筷子敲桌面。
 “二哥哥来呀,我要吃鱼,给我夹鱼吃。”
 蓝忘机悔归悔,夹菜总还是要夹的,他舍不得魏无羡饿肚子,更舍不得瘦了魏无羡。
 然而心里的顾忌还在,犹豫半晌,蓝忘机说道:“魏婴,医师嘱咐过,那样不利于孩子,更不利于你的身体。。。”
 魏无羡肥腰扭扭,回道:“没事,七个月了,我家小蓝公子好的很,那点折腾伤不到他。可要是我不开心了,后果才严重呢。”
 蓝忘机哑口无言。
 的确如魏无羡所说,揣娃的不开心,才是蓝忘机最害怕的。
 好嘛,蓝忘机的死穴被魏无羡抓得牢牢地,捏的死死地,甚至成为制胜的法宝。
 又闹又坏魏美人,又恼又悔蓝君子。
 魏无羡吃着菜,还看着蓝忘机的笑话。
 “嘿嘿,二哥哥别愁啦,还是想想进裴府谋差事的思追景仪吧。也不知道他们能打探到点什么,如果裴公子就是祸首,或者就是我们要找的金瞳主人那最好,免去我们奔波劳顿的辛苦。”
 他拿出缚灵袋里的金瞳,一颗闪烁着微弱邪光的金色眼珠。
 “我们走过了那么多地方,唯独淮扬城对金瞳有吸引力。恰巧这里又有失踪案,说不定桃花妖见到的金色眼睛与我们手上的金瞳有联系,而金瞳又与淮扬城里吸引它的东西有关系。一环套一环,只差我们抽丝剥茧了。思追景仪去查裴府的线索,红楼的线索嘛。。。”
 魏无羡分析的头头是道,蓝忘机却在一旁无心听论。
 “砰砰砰。”
 两个小辈敲响了包厢的门。
 “含光君,魏前辈,红楼的姑娘请来了,就在前边包厢。是前辈去。。。”
 魏无羡回道:“不是我们去,而是你们去。”
 外头两小辈犯难了。
 “可是,可是,她不是寻常姑娘,她是。。。”
 魏无羡:“正因为她不是寻常姑娘,这才叫你们去问话。历练嘛,总得什么都试试,方才叫历练。”
 小辈还是害怕。
 “那个,魏前辈,要不要问问含,含光。。。”
 魏无羡踢了一脚凳子,喊道:“问什么问,我的话不作数是么?要不要我请含光君出来罚你们倒立个三天三夜?”
 “不不不,不是的,魏前辈,含光君,我们去了,我们这就去。”
 两小辈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魏无羡赶完人,回过头来看蓝忘机,那人还是如临大敌的模样,愁这愁那的。
 “啧,我就说说,看把你给吓得,不就双修嘛,还能把我怎么着啊。”
 魏无羡一把扯过蓝忘机的衣襟,亲了口对方的唇。瞧着那人满眼慌张的神色,觉得心疼又好笑,遂说道:“好啦,放过你了,不双修了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亲亲我,多亲几口我就开心了。”
 蓝忘机的担忧渐渐卸去,终于恢复原本清冷的样子。他捏住魏无羡的下巴,见那人还是从前又皮又坏又惹人心疼和怜爱的模样,心下发狠,将唇直接重重地撞过去。
 魏无羡叫人撞得半边脸都是麻的,他不仅不怕,还满心欢喜地迎上去,迎那个满心满眼全是自己、时刻将自己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凶狠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含光君心里的位置全是魏无羡的,那小蓝公子要放哪里?
 岂不是。。。扔外头了。。。













27.坤泽三
 “看到那堆木头没,一个时辰内劈完,劈不完就给我滚蛋。”
 后厨掌事是个一脸横肉、全身肥膘的老女人。她叉着腰甩着绢,格外瞧不起人地对新来的两个帮佣说道。
 思追和景仪抬头看看高过屋顶、摞成大山的陈年老木头,不觉同时舒口气。
 这种任务对于普通人来说大概一天也别想完成,可对于蓝家隔三差五就要倒立的弟子来说,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老女人瞧新来的帮佣没有一丝丝惧怕,很是不屑地嘲道:“哼,两个舞文弄墨的,居然跑来后厨打杂,说出去真是惹人笑话。我劝你们麻溜儿地自己滚蛋,别让程管事继续拿捏你们。惹谁不好惹了程管事,我看从今儿起你们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景仪不爱见老女人小人得志的模样,当即抓起斧头手起刀落咔擦一声将木头一砍两半,再咔擦一声两成四瓣。
 普通人需要瞄准再瞄准的经过叫景仪直接压缩成拿柴劈柴,速度快,动作利落。老女人愣在原地看景仪劈了十来根,也就眨眨眼的功夫罢了。
 “哼,反正裴府以后是没你们好果子吃了。”
 老女人恶狠狠地诅咒道。
 景仪等后厨掌事走远了,重啐一口唾沫,说道:“我还不稀罕你裴府的好果子呢,呸!”
 思追说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探过裴府就撤,无需与这些人周旋。”
 景仪:“嗯,我倒要看看裴公子是个什么人物,居然养出这么一大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来。若他身上带点妖气,我头一个拔剑制住他。”
 思追:“总之,咱们先摸清裴府的大致构造,看看有无地牢暗门。然后是裴府的人,凡与妖牵扯上的,我们即刻禀报含光君。”
 景仪将锈迹斑斑的斧头咣啷一声扔到地上,说道:“那这柴就有些碍事了。”
 思追:“这个嘛,好办。”
 两人对过眼神,轻笑后同时拔剑,用灵力操控斩妖除魔的仙剑来劈柴。无论是速度和力道,锋利的灵剑都胜过千百把打磨好的斧头。
 大概也就眨眼十来次的功夫,堆成山的木头被劈成一条条细柴。产生的噪声也完美地被结界抵挡,甭说劈柴了,哪怕是柴房塌了也不会有人听见。
 干完这一切,思追和景仪把仙剑收进乾坤袋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偷溜去其他地方,以什么借口查找裴府可能存在的秘密,以及打听来的喜欢整日饮酒作乐、风流潇洒猎艳无数的裴公子到底与失踪案有何联系?
 思追和景仪已然有了主意。




 常醉居酒楼来了位风骚酒客。
 柳腰丰臀,胸前晃荡,艳丽的妆容根本藏不住那人身份。
 “啧啧啧,红楼的翎儿真是骚。。。”
 好色酒客酒也不喝了,停下动作来两眼死盯上楼的翎儿。一直盯到人家上了二楼,倩影彻底消失,这才砸吧下嘴,意犹未尽地继续喝酒。
 那个扭着臀和腰上楼赴约的翎儿几乎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了常醉居的焦点,大家都在议论大白天的谁人会喊红楼的姑娘作陪。
 而当翎儿上了二楼,进了厢房,两个蓝氏弟子正紧张地站在里面。目光不知往那里放,手脚也不知怎么摆。
 翎儿媚笑一声:“哟,这不是昨日与我有一面之缘的小公子们吗?怎么,妈妈那儿没问出什么,这就喊我来了?”
 两弟子紧张的满头是汗,支支吾吾一会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翎儿放声嘲笑,笑那两个童子的大红脸。
 两弟子实在挂不住脸面,匆忙说句“请姑娘稍等,我去喊含光君来”,然后就跑了。
 翎儿笑完,自顾自地坐下了。她一会喝酒吃菜,一会看向窗外。等了约莫两刻钟,总算又进来了一个长相文静好看的小公子,他头戴抹额,举止端庄,看起来还算机灵。
 “怎么净喊些小萝卜头来?你家不是还有两位长的跟神仙一样的头儿嘛?喊他们来呀,你们知道问些什么,怕是屁也放不出几个吧。”
 翎儿还惦记有一面之缘的含光君与魏无羡,昨日想扑人,结果却叫徐妈妈给挡下了。回屋后她心中的那个悔啊,悔不该在两位英俊公子前竖起小指说腌臜的话,悔当时没再泼妇些直接将自己扔过去。
 今日天色尚早时,翎儿出来采买胭脂水粉。不想竟有两个蓝氏打扮的弟子拦住她,说有些事想问问。翎儿还算聪明,一猜就知对方是冲着柴火丫头和莺儿失踪的事来的。
 她跟在蓝氏弟子后边,一路到了常醉居附近。收了好处费后,蓝氏弟子先行进了酒楼,翎儿再独自上楼。
 因此在旁人眼里,只知翎儿大概是赴谁家邀请前去作陪,却不知幕后人家居然是蓝氏。
 “翎儿姑娘,含光君与魏公子有事耽搁来不了,因此由在下蓝风翼代为询问。想来若是姑娘有心,不管是谁来问话,最终的结果也还是一样的。”
 端庄小公子昂头挺胸,面对翎儿的刁难全无惧色。
 翎儿不高兴地甩了甩帕子,说道:“好吧好吧,你家神仙自视甚高,故意避而不见,我一风尘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哼,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钱给了就行。”
 蓝风翼礼貌地微笑道:“目前为止,红楼只有柴火丫头和莺儿失踪,下落不明?”
 翎儿脱口便道:“怎么可能!红楼杂房里经常有丫头小子买来买去,怎么可能只丢了一个柴火丫头。”
 蓝风翼:“我说的,是失踪,无缘无故的失去踪迹。”
 翎儿:“额。。。那就只有丫头和莺儿两个了,别人什么的大多都是徐老妈子买来卖去的,她不说谁也不知道呀。”
 顿了顿,翎儿又道:“嗨,以死老婆子的记性,问她她也未必记得。”
 蓝风翼:“这从何说起?”
 翎儿:“死老婆子掉钱眼儿里了,整天就知道钱钱钱。买更多的漂亮姑娘,盘更好的铺子,生意越做越大。我呸!就她那德行,做梦!”
 蓝风翼变了目光,说了这些,似乎还没有谈到点上。他轻轻转头看向肩膀后藏着的纸人,那个由灵力掌控的可以隔物传音的傀儡纸人低头沉思一瞬,轻声说道:“莺儿身世。”
 蓝风翼点点头,随即向翎儿问道:“徐妈妈怎样我们已经清楚。我问你,莺儿是怎么到的红楼,你清楚吗?”
 翎儿喝了口酒,微醺着说道:“莺儿那个小贱人,她要不来,红楼里还是我最漂亮。小贱人一来,客人都不找我了。哼,虽说她也是可怜人,可抢了老娘生意,她可怜也是活该的。”
 蓝风翼不想听这些唠叨,正想打断,后肩的纸人提醒句“问莺儿如何可怜”,蓝风翼赶忙问出了这句。
 翎儿发觉蓝风翼的不对劲,站起来想看那小子到底搞得什么鬼。
 蓝风翼立刻退后一步,警醒道:“翎儿姑娘听到什么便答什么吧。”
 翎儿停住脚步,不死心地问道:“我,我就想看看你脖子后面是什么。”
 蓝风翼冷眼相看:“姑娘还是别知道的好。”
 翎儿只好撇嘴坐下,老老实实回答蓝风翼的问题。
 在后肩指导蓝风翼询问的纸人通体蓝光,而操控它的人正是隔壁的蓝忘机。
 因魏无羡贪懒馋睡,即便晨起了也还是哈欠不断。在常醉居吃个午饭,居然能吃到眼皮打架,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趴进蓝忘机怀里求安慰。
 蓝风翼问翎儿这会,蓝忘机正抱着熟睡的魏无羡端坐着。他一边操控纸人监听翎儿的话,一边给怀里格外怕热的人摇扇送凉风。
 魏无羡睡的鼾声渐起,扬起的嘴角似在证明梦也是美好的。
 蓝忘机看着安睡的他,心情竟跟着好的不行。即便此刻无法触碰,无法亲吻,可看着连睡梦里都洋溢着幸福的魏无羡,蓝忘机的心就是暖的。
 隔壁的翎儿还在絮叨,不停陈述她怎么到的红楼,怎么吃的苦,徐妈妈有多拜高踩低。反而关于莺儿的一切,翎儿只是只言片语。
 可怜蓝风翼已经听的脸都要绿了,却不得不强忍不快仔细斟酌话中的答案。
 也许只有亲身经历了一遭,蓝氏弟子才会知道从前打头阵的思追景仪师兄究竟淌过多少磨难,才得如今的思维敏捷和伶牙俐齿。
 日行午后,淮扬城逐渐被燥热的气氛笼罩。常醉居的一楼已经没了多少食客,二楼倒还有些热闹。一边是大吐苦水的红楼姑娘和几欲作呕的蓝家小辈,另一边是安静温馨的午睡时光与只愿独宠的长情仙君。
 魏无羡动了动腰,换了个更舒适的睡姿,在蓝忘机的怀中继续香甜的酣梦。隆起的肚皮微微鼓起,然后换了个方向继续鼓起,那是孕育的生命在舒展身体,昭示自己旺盛的活力。
 蓝忘机微微一笑,眸光越发柔情。
 这样的一家三口,正好!正温馨!





 裴府,劈完柴的思追景仪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混到了端茶送水的机会。俩人端着果盆,跟着其他佣人行走于偌大的裴园内。
 “哈哈哈哈哈哈,美人来喝一杯。”
 书房里传出男子放浪形骸的笑声和许多女子的娇嗔。
 思追和景仪跟着进入书房,一抬头就看到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个个衣衫不整,满口酒气。有人在吟诗,有人在作画,还有人在窗前赏花调情。
 一群美人围着中央的男子,争着献媚敬酒,讨宠邀吻。
 可见男子尽管风流,却是风姿照人,是众多美人心仪的对象。
 领着思追和景仪进书房的掌事端着美酒走到男子前,毕恭毕敬地弯下腰,大咧着嘴笑道:“少爷,您要的酒我给您找来了。”
 思追和景仪对视一眼,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要找的裴公子这不就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