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0
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09-22 07:51      字数:13124




48.似是长眠
 思追和景仪在深林中正紧张地寻找着,忽然间,他们听到奇怪的窸窣声。
 两人追着声音跑去,穿过枝杈横生的树木,霍然看到一堆刨土的小鬼。
 而蓝忘机就蹲在土坑的中间,不停地敲敲打打。
 景仪问道:“刨土?魏前辈被埋土里了?那岂不是。。。”
 思追难得粗鲁一回:“放你狗屁,肯定是底下有暗道。”
 景仪赶紧捂住嘴巴:“唔唔,唔唔唔,唔!”
 哦哦,是是是,对!
 思追接着骂道:“还愣着干嘛,叫你的小鬼过来帮忙啊。”
 景仪:“哦哦哦,好,我马上。众鬼听令。。。”
 一声令下,招鬼符也画了,可是两人等了片刻,竟一个小鬼也没有来。
 思追瞪着景仪:“你不是说你的鬼道已经学好了吗?怎么连小鬼都召不来?”
 景仪又急又委屈:“我是学的挺好的,可是小鬼不比走尸,难搞多了。。。”
 思追啐了声:“关键时刻掉链子,哼!”
 说完他跳下土坑,揪住一个刨土小鬼吼道:“喊其他小鬼来,快喊!”
 正刨的投入的小鬼莫名其妙地被抓起来,眼前的人还指指其他小鬼,还指指深林别处。
 到底是被夷陵老祖和含光君调教的小鬼,聪明得异于常鬼。被思追抓住的小鬼似乎懂了什么意思,扬头对天一顿鬼吼鬼叫。
 深林他处很快就有了回应,呜呜地吓死个人。紧接着,吭哧的奔跑声也响了起来,不一会儿,景仪放出去的小鬼居然全回来了。
 景仪指着土坑急道:“刨刨。。。土。。。”
 他才说了两个字,小鬼就已经一头扎进土坑刨了起来。
 原来,根本就不需要景仪下命令,小鬼方才的吼叫早已说明了事由。主人就在下面,救主人要紧。
 蓝忘机一直专注于敲击地面,根本无暇理会加入的思追、景仪以及新的小鬼们。
 深林虽是松软的土壤质地,可脚下这块却格外硬。蓝忘机寻思着底下应该是岩洞之类的,洞口被封住,加之草地植被阻挡,所以寻了许久都未能发现。
 若不是刚才轻微的摇晃,只怕蓝忘机又要错过了。
 他心急如焚地敲打每一处,想要寻找被封住的洞口。可左也是硬硬的岩石,右也是坚不可摧的壁垒。又不能用灵力拍碎岩洞,以防引起山石坍塌。蓝忘机简直急疯了,越敲越用力,敲得手指血肉模糊,急得双眼通红。他把避尘狠狠地插到一边,打算两手一道试探。
 “噗。”
 避尘似乎插进了空洞的某处。
 蓝忘机的耳力向来灵敏,他毫不犹豫地冲向避尘,抬起一掌轰向地面。
 哗啦啦,没有岩石的嘎啦声,被灵力冲击的土壤像一块脆饼骤然塌裂。
 蓝忘机顺着坠落的松土一跃到底,周围黑漆漆的,不过很快就有了橘色的火光。
 明明有了眉目,蓝忘机却更加害怕。他闻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火烧过后的焦熏气。因此脚尖才触到实心地面,他就又飞了出去。
 闪电一般的速度!
 尖笑声从前方传来,不远,却听得人心头发寒。
 “哈哈哈哈哈哈,去死吧。”
 紧接着,是藤条断裂的声音。
  蓝忘机一刻不停地冲过去,哪怕面前那半人半妖的怪物挥舞着有力的白尾,哪怕怪物的爪子都对准了自己。
 避尘紧随其后,咻地一声,只听其音不见其身,早早地钻进怪物大吼的阴森窟窿洞里了。
 蓝忘机知道魏无羡一定窟窿下,藤条断裂,那里面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等着吞噬心爱之人与孩子。他不顾一切地冲进窟洞,甚至把裴颜欢的攻击抛诸脑后。
 电石火花之间,裴颜欢与蓝忘机只匆匆一个擦身,血花四溅。
 裴颜欢被狠狠拍到岩壁上,口吐鲜血的他感觉到爪子已经划过蓝忘机的肉身,他开心地喊起来:“你被我打败了,哈哈哈哈,你被我打败了,修仙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颗金丹嘛,我就算没有也能打。。。”
 话未说完,裴颜欢的胳膊和腿就开始飙血。
 不是划痕的伤口飙血,而是左右胳膊根处、左右大腿根处在猛烈飙血。
 裴颜欢这才察觉到身体的剧痛,上也痛,下也痛,姗姗来迟的、无法安抚的痛!
 被瞬间拔掉的双手双腿还在地上一弹一弹,仿佛自己还长在身体上,仿佛粗暴的拧折从未发生。
 至于裴颜欢断手断脚的身体,那根本就是被蓝忘机的大力气拍进岩壁里,嵌进去了出不来的那种。
 此刻,谁赢谁输早已盖棺论定。







  窟窿下是兴奋的腾蛇,它们尽可能地竖起身体,伸出信子,仍够不到魏无羡。
 反倒是滴下来的鲜血,让它们兴奋至极。
 魏无羡看到裴颜欢现出杀心的那一刻,就决定坠入窟洞内。以他现在灵力匮乏身体状况差极的情形,打不过裴颜欢,但一定可以用结界防住腾蛇。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落下去。被一根两根藤条绊住,最后被数不清的长长的藤条托举着垂在半空中。
 是幸,也是不幸。
 腹中的孩子再一次被挤压出来,撑得产道迅速裂开。魏无羡在极度的痛苦中嘶嚎,却不得不保持清醒,主动用力把孩子逼出来。
 一大一小配合,按理说应该能成功产子了。
 可胎儿脑袋出到一半,魏无羡张嘴吸了口气,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力量,胎儿又缩了回去。
 前期的努力算是全白费了。
 魏无羡是真的要崩溃了,他想蓝湛,想静室里舒适的床榻,想清粥小菜,想的要命,想的人要发疯。
 “呜呜呜呜,蓝湛,蓝湛。。。”
 然而嘶嘶叫唤的腾蛇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挂在藤条上,虽暂时能保持平衡,可那只是暂时的。
 上面有裴颜欢,他能随时跳下来杀人,或者尾巴一挥割断藤条。
 下面有剧毒腾蛇,舔着鲜血,还惦记着鲜嫩的婴儿肉。
 而事态不是一成不变的,它总会恶化。譬如裴颜欢真的拔下爪子扔下来割断了其中几根藤条。譬如底下的两条腾蛇找到了触地的藤条,它们缠上身子快速地往上攀爬。
 魏无羡平躺的身子开始倾斜,开始头重脚轻。
 这对生产极为不利。
 孕腔又一次收缩,胎儿蹬着稚嫩的小腿,魏无羡知道他必须为孩子奋力一搏。
 幽暗的地下,回荡着裴颜欢恶毒的诅咒,弥漫着腾蛇的贪婪,唯独没有魏无羡的叫声。
 他学会了蓄力,明白过来必须大口呼吸着,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帮孩子一鼓作气冲出来。
 不能浪费体力在叫喊上,不能半途卸力,更不能怕疼。
 魏无羡蹬开裤子抓着藤条,张唇大口呼吐,一身的力气全用在了肚子上。
 血如水一般不断淌下,滴答滴答。不堪重负的藤条在慢慢断开,将藤上的人缓缓送进蛇口。
 无声无息的努力下,孩子的脑袋终于露出大半,接着是肩膀,是身子,还有蜷曲的双腿。
 以及大团的带着血水的东西,一气呵成地从孕腔中挤压出来。
 “哇——”
 孩子发出微弱的哭声,昭示着新生的开始。
 而与之相反的,是魏无羡巨大痛苦中的挣扎。继续撕裂的肉体带来难以承受之痛,仿佛身体被拆成两半,魏无羡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抖动,苍白的脸更是扭曲了五官。
 谁说的大喊一声,孩子生出来了就不疼了。分明孩子出来后才是最疼的,最让人无法忍受的,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呜。。。哼。。。”
 魏无羡想哭,可眼泪早就流干了,力气也没有了。他只能在嗓子里咕噜两声,话语什么的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本能地驱动没有知觉的胳膊,抓到什么热乎乎的滑溜溜的肠子似的东西就拖了过来。他想保护孩子,放在自己怀里好过单独留在摇摇欲坠的藤条上。
 况且底下还有吃人的东西在,要吃也是先吃了自己。
 魏无羡才把哇哇哭喊的孩子弄到胸口,手就垂了下去。他太累太乏了,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很久很久都不要醒来。
 藤条断了数根,剩余的苦苦支撑一会后也挺不住了。
 啪地一声,藤条托着的魏无羡连同孩子一道坠落下去。
 群蛇在疯狂起舞,庆祝即将到嘴的猎物。那个血流不停、生命迹象很快就会退去的大人。
 魏无羡依稀感觉自己身后没了依靠,可他实在挣扎不了了。
 千斤重的眼皮强迫他合上,第一次抬眼,上头一片漆黑。
 第二次抬眼,上头似乎又明亮了起来。
 有一团白光照在上头,并且越来越大,像是希望的曙光。
 再然后,魏无羡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叮——!
 “嘶——嘶!嘶。。。”









47.逢生
 沙沙。
 地面发出拖行的声响。
 裴颜欢走在前面,手里拽着黑乎乎的一团,后面是被拖着的魏无羡。
 在火光昏暗的洞穴地道里,实在无力挣扎的魏无羡由着人伤害与咒骂。只要别动腹中的孩子,一切都好说。
 蜕变新生的裴颜欢从头到脚全是怒火,下手也格外狠辣。他对魏无羡说完那句话,伸手揪住魏无羡的头发就开始惨无人道的拖行。
 “我是不是说过我耐心有限?嗯!”
 裴颜欢厉吼道。
 “你就不能听话点?就不能安安分分地生下孩子,然后让我扔了喂我的金猊兽?”
 裴颜欢仰头一声怒吼,停下来松开手,然后揪住魏无羡的衣领继续拖行。
 地道没有很深,走了不过十来步。但一路上都是血腥味,土壤表面都是血迹。
 魏无羡剧痛了太长时间,身体早已麻木,目光呆滞无神,心里只剩一个信念——让孩子活下来。
 不管自己到最后能不能幸免于难,至少保住这个孩子。蓝忘机一定在掘地三尺地找自己,只要孩子活着,能哭,他就肯定能活下来。
 魏无羡大概觉得自己撑不了太久,自己与孩子之间选择生存机会大的那个。不管怎么说,都得留一个希望给他心爱的蓝二哥哥呀。
 “嗯——哼。”
 魏无羡一声痛哼,没有知觉的身体忽然被拉动了。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裴颜欢强迫着看向某处。
 “这么多年来我抓了多少坤泽,性子比你还烈的,脾气比你还臭的,最后不还一个个低下头乖乖听我的话。你算老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裴颜欢拧着魏无羡的脸凶狠道。
 “老子见过的坤泽多了,你不过是仗着好皮囊欺负老子舍不得动你罢了。惹毛了老子现在就叫你好看!”
 魏无羡被按着撞上土堆,咸湿的土壤砸下来,堆叠在他的脑袋上,让他一时间难以呼吸。
 原本就因为临产需要大量新鲜空气,现在被土壤闷着,魏无羡更觉脑袋发昏,艰苦难熬。
 若是蓝忘机在,怎舍得他吃丁点苦头。
 魏无羡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挨了天大的委屈,一直没停下的眼泪更成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裴颜欢咧开嘴变态地笑着:“啧啧啧啧,伤心了,想你的旧情人了?哭的这么惨,再哭大点声,看看你的旧情人听不听得到?老子花了多大的功夫搞得洞穴,就是为了挤点时间给你生孩子用。我都这么为你着想了,你居然把老子的金猊兽全给烧死了!”
 说完他就拎起魏无羡朝土壤里继续猛砸几下。
 幸而土壤是软的,看似夯实的基底实则里头空空一片。
 砸到第五下,魏无羡感觉自己的脑袋钻进了一个窟窿里。闷在脸上的土壤落下,新鲜空气终于重新灌入鼻中。魏无羡张嘴猛呼,为了自己,也为腹中孩子。
 一旁的裴颜欢挤过来发出瘆人的提问:“你听,底下什么声音?”
 “嘶嘶——嘶嘶——嘶。”
 窟窿底下传来密密麻麻的吐舌声,听得人头皮直发麻!
 魏无羡知道底下那玩意儿叫蛇,却不知道底下到底有多少蛇。
 那此起彼伏的动静,少说上千条吧。
 裴颜欢把魏无羡脑袋按在窟窿口,逼着他看里头的黑暗,听里面的声音,妄想借此彻底击溃魏无羡。
 而这濒临绝境的体验却让魏无羡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来,真正的一击必杀。
 裴颜欢如愿折磨了一番人,感觉差不多的他坐下来打算与魏无羡讲讲道理。
 “底下那玩意儿叫腾蛇,以前我爹养着,又小又不顶用。后来我爹修不成仙,就想着从妖这块入手,没想到还真叫老头子捣鼓出些好东西来。”
 他指指窟窿底下的腾蛇对魏无羡道:“那东西是失败品,除了个头大点,毒液厉害点,其他的可一点也比不上金猊兽。不过也够我用了。身体坏掉的坤泽我都扔里面,不出半个时辰,保证啃的肉渣都不剩。不过还是没有金猊兽好,老头子临死前给我留的唯一一件好东西——金猊兽。既能吐金子又能凝结妖瞳,吃了那东西即便是普通人也能获取妖力。”
 裴颜欢说到兴奋处,两眼都在放光。
 “那个姓李的傻子,他以为我给的是金子呢,哈哈哈哈,其实我给的是我无法消解的怨瞳。你想啊,金猊兽要快点长大,它得多吃人,修仙的也行,乾元和坤泽贼补,但是乾元太难抓,我只好多抓点坤泽。那些人死就死吧,还留一口怨气在金猊兽体内,害的我不得不想这个办法。你说怎么就那么巧,正好就因为这事碰上了呢。缘分呐,你我天注定的缘分!”
 旁边的口若悬河,魏无羡却听不进半个字。痛苦使他专注生孩子,至于真相,他已不再想听。
 从一开始的轻微胀痛,到历经了颠簸和暴力催产后的现在,阵痛已不叫阵痛,那是一连串的仿佛永远不会停下来的生撕人肉之熬。
 蓝忘机作例用的手撕馒头竟然是真的,用最粗暴的方法扯开血淋淋的肉,受着剧痛,还停不下来。
 撕裂之痛,诚不欺我。
 “嗯——呜呜呜呜。”
 魏无羡护住肚子,被再次挤压的产道裂开数条伤痕,凶狠的疼抽打着他身体的每一处知觉,让他忍不住痛吟。
 裴颜欢看在眼里,却一点也不心疼,还轻描淡写地说道:“也就你能让我耐心些,换做是从前的货色,我早就一刀破开肚皮,管坤泽最后是死是活。而你不一样,养的这么好,弄死了太可惜。我得留着,少说生个一男半女,旁的什么人别想染指。刘老虎那厮若是不动你,我也是能留他性命的。可惜,叫他抓你,他却打起你的主意来,哼,死了活该。”
 说起淮扬城的事,裴颜欢顿了顿,又道:“尚玉卿也是个蠢的。我原是被姓蓝的戳成重伤,想控他拉他当个挡箭牌,不想他竟真心到替我去死了。啧啧,蠢到家了!”
 “怪物。”
 窟窿里传出微弱的反抗声。
 这一次,裴颜欢不用去找是谁说的了。地道里就他和魏无羡,谁说的,一目了然。
 “嘎啦。”
 裴颜欢猝然伸手掐住魏无羡的脖子,捏得颈骨发出声响。
 “你他妈的。。。活腻了老子现在就剖开你的肚子。”
 魏无羡被掐得险些头不过气来,虽然他知道惹怒裴颜欢不好,可是孩子的脑袋已经多次冒出产道。他若再不为孩子打算,等到孩子生出来,裴颜欢再抓过去喂蛇,岂不是功亏一篑。因此,魏无羡决定冒一冒险,用一击必杀为孩子谋得一线生机。
 果然,裴颜欢中计了。他掐着魏无羡往窟窿里推了几次,口里说着扔下去的话,实际动作却没有这样干。而且他说的激动,注意力显然分散了开来。
 魏无羡垂着脑袋,看起来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来。
 裴颜欢嚣张道:“老子挨了姓蓝的一剑没死,被火烧过了也没死。都说狐妖九尾,一尾一命,老子的命多的。。。”
 啪!
 什么东西贴到了裴颜欢的胸口上,打断了他的话。
 裴颜欢低头一看,是一张符篆,写了乱七八糟的咒文在上头,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只不过正好贴在心口上,裴颜欢不得不注意点。便指着符篆问魏无羡:“这什么东西?”
 魏无羡听而不语,苍白的脸上似泛起一丝得逞的神色。
 噗嗤一声,符篆居然自动燃起火焰。
 裴颜欢嫌恶地拍了拍,想灭掉火。
 被松开脖子的魏无羡强撑身体退后几步,腿脚无力地弯曲下去。他靠在土壁上冷眼看着裴颜欢手忙脚乱地拍符篆,同时憋着一口气帮助想要冲出产道的孩子获得生的机会。
 剧痛来的如此疯狂,魏无羡的唇齿止不住地颤,额头的汗掉了一层又一层。尽管大人孩子一起发力,可孩子最后还是被挤回了腹内。
 而眼前的裴颜欢已经换了一副样子。他胸口的符篆不再是简单的火符类,而是起爆用的烈性符。火不过是引子,只要被贴上的妖邪破不了咒,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口被炸成碎块。
 无知的裴颜欢被炸碎了心口。
 砰的一声,地洞摇晃。魏无羡头昏脑胀,根本没空理。
 一堆烟尘之中,地面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魏无羡不久前才听过的,是狐狸脑袋掉落的声响。他心觉不妙,遂抬头看去。
 “我说过,狐生九尾,一尾一命。魏婴,你是不是。。。听——不——懂——呐!”
 红色妖瞳现于尘埃中,直勾勾地盯着魏无羡看。白色绒尾啪啪地甩向地面,还有锋利的爪子交错的刺耳声。
 裴颜欢顶着胸口的血洞走了出来。
 至此,给他挡灾的狐妖彻底死绝了。
 魏无羡动了动唇,惊讶地看着胸腔内没有任何脏器的裴颜欢,惶恐悄然爬上心头。
 裴颜欢的动作,眼神,表情如此凶厉,全是赤裸裸的杀意。
 魏无羡忍着痛爬起来,前有怪物,后有窟窿和腾蛇。此种死地,他唯有舍命一搏,求得绝境逢生。
 裴颜欢冲过来的刹那,魏无羡往后一倒,主动跌落黑黝黝的窟窿里。
 “嘶嘶嘶。”
 底处的腾蛇在狂欢。






 深林沉寂许久,忽然一阵轻微的极其不易察觉的震动唤住了蓝忘机。
 他停下来,闭上眼睛缓缓吸入口气。
 然后在这清新的林木香气中,捕捉到极淡极淡的血腥气。










49.泪伴君
 思追和景仪虽然待在土坑旁边,可当洞口找到的刹那,他们眼睛居然跟不上含光君的速度。
 唰地一下,人从地面消失了。
 又唰地一下,地洞里只有满地狼藉和嵌在石头里的裴颜欢。
 含光君依旧不知所踪。
 地面的残肢断臂不停抖动,被砍下来的白尾失去光泽变得丑陋难看。
 再看看墙壁里断手断脚成人棍的裴颜欢,瞬间就能猜到底下发生了什么事。
 掳走魏无羡的罪魁祸首叫含光君狠狠收拾了一顿!
 景仪积压已久的怒火有了发泄物,他拔出剑来指着裴颜欢喊道:“好你个混蛋,你也有今天。叫你猖狂,叫你算计人。看我今天不把你给。。。”
 “哈哈。。。”
 裴颜欢居然笑了。
 “我若不是这般境地,就凭你?来教训我?”
 裴颜欢全身是血,可脸上鄙视景仪的神情还是很清楚的。
 景仪更气了,持剑狠狠一划,把裴颜欢传宗接代的东西给剁个稀碎。
 “我叫你猖狂,叫你狂!王八蛋,魏前辈呢?你把他怎样了?”
 裴颜欢痛的牙齿打颤,却仍强硬道:“他现在是我的人,你说我把他怎样了?要不是为了救你们,他至于落到我手上被我羞辱吗?”
 当的一声,思追把剑插进离裴颜欢眼睛不到两寸的岩壁中。
 “你再说一遍!”
 思追问得咬牙切齿,眼中透出要撕碎人的凶狠光芒。
 裴颜欢看看思追,又看看景仪,丝毫没有惧色,无耻道:“我在这地道中与他共舞,扶着他,护着他,帮他生产。我还告诉他,生完孩子我就带他走,从此只有我和他双宿双栖。额哈哈,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仪气急败坏,抬手对着裴颜欢就是狠狠两耳光。
 思追更是气得脸都红了。
 蓝氏向来重礼仪端举止,教出来的弟子纵然再不好,在仪态上总是要叫人高看一眼的。而此刻,思追好想抛掉所有的家规枷锁,把裴颜欢锤在地上剁成肉泥。
 姑苏蓝氏脾气第一臭的蓝景仪直接暴起了,他攥紧拳头对着裴颜欢的身体狠砸下去。
 沉闷的咚咚声不绝于耳,好听到停不下来。




 避尘先主人一步飞进窟洞内,粼粼白光照亮尘封已久的地下。
 魏无羡就在下面,气息奄奄地坠落,刚出生的孩子伏在他胸口,低声地哇哇哭泣。
 蓝忘机冲破窟窿口,飞速落下,奋力直追魏无羡的身影。
 “叮——!”
 洞不是很深,也不怎么大,自散灵光的避尘扎向地底,对邪祟深恶痛绝的剑气向四周喷涌开来。
 地底一阵晃动,隆隆声经久不绝。
 腾蛇作孽许多年,只知食人不知惧怕,见了避尘依旧前仆后继。
 然而灵光让它们全身难受,寸步难行。越是靠近避尘,它们的身体就越容易被侵蚀。直至剑光袭来,所有的腾蛇顷刻间化为灰烬。
 地底复又恢复安静,少了邪蛇侵扰,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又多了份安全。
 可所有蓝忘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魏无羡一个人面对敌人,一个人生孩子,孤身对抗险境。固然最后蓝忘机赶到了,可对蓝忘机而言,还是来得太迟了!
 “魏婴。。。”
 蓝忘机唤着怀里的人,颤抖的手抚了抚蜷手蜷脚的幼儿,以及面目苍白的魏无羡。
 他伸手环住魏无羡的膝窝,手指却触到冰凉软滑的东西。
 蓝忘机心头一恨,抓了那物出来一看,果然是借着藤条盘绕而上的一条腾蛇。
 它嘶嘶地吐着信子,极力地想咬一口粉嫩的孩子。
 蓝忘机看得眼睛都红了!
 他抓着腾蛇就势一折,再折,三折,四折。。。
 一直折到腾蛇在他掌中化为血泥,混合着蓝忘机自己的血液,一团团地掉下。
 而那还只是迫害魏无羡的帮凶,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上面,还活着!
 一想到这里,蓝忘机心中就有毁天灭地的愤怒。他抱起大人小孩,腿部猛地发力,站在避尘上快速飞起。
 地洞里,景仪还在大声咒骂,话语间似乎已经牵扯到了裴颜欢的祖宗几百代。
 这些话搁常人身上恐怕早已暴跳如雷,可裴颜欢不一样。他在伤痛下嬉笑,厚脸皮地听了个完整,兴致来时还会偶尔与景仪斗斗嘴皮子。
 景仪简直是气到七窍生烟。
 蓝忘机抱着人上来后,思追首先反应过来,他脱下外衣将新生幼儿小心仔细地裹好,露出孩子的口鼻五官,轻声哄哭泣的孩子。
 裴颜欢看到无声无息的魏无羡,先是好奇,再是开心,接着是狂喜。
 从黑色衣裳上源源不断淌下的血水足以说明那人此刻的险境。刚生完孩子,血流不停,再无知的人都懂得其中利害。
 思追带着哭音说道:“含光君,魏前辈他,他。。。”
 裴颜欢则开始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哈,不能同生却能共死,太好了,阴曹地府里走一遭又能怎样,只要魏。。。”
 发生了什么,思追和景仪没看清。反正等蓝忘机停下时,他已经站在裴颜欢面前,手掌按进裴颜欢的脑袋里了。
 蓝忘机始终将目光放在魏无羡脸上,温柔而怜惜。可他放在裴颜欢脑袋里的手却凶残的很,迅速又利落地捏碎对方的头骨,搅碎脑髓,最后捏住裴颜欢的眼珠。
 一半是人类,一半是妖瞳的眼珠。
 魏无羡之所以在最后一招失利,是因为裴颜欢已化为半人半妖的怪物,人的脏器于他而言已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裴颜欢能躲过一劫,则是因为最重要的元神珠放在了眼球上。
 此刻,蓝忘机就捏着那东西——裴颜欢的性命所在。
 “哈哈哈哈。”
 被捏的稀巴烂的脑袋就剩嘴了,而那玩意儿还在叫嚣。
 “你来晚了,他死了,他。。。”
 吧唧一声,半眼珠半元神珠的东西被捏爆。
 裴颜欢这次是真的复活不了了。
 可他造成的恶劣影响还在持续着。
 蓝忘机即刻扔了传送符回云深,一点都不敢耽误。
 地洞里只剩思追、景仪和孩子。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人来不及说点什么问点什么。
 景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鼻涕眼泪分不清地哭着。
 “那个王八蛋,我就应该早早地杀了他。碎尸万段,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免得他来祸害人,来祸害魏前辈。呜呜呜呜,思追,我难受,我好难受啊。”
 思追被嚎得更烦躁了,他一脚踹开景仪,哦哦地哄孩子。
 “哇,哇,哇——。”
 有思追灵力的支撑,手脚有些凉的孩子已然恢复生气。小小的粉白团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伤心又大声地哭闹不停。
 地洞里飘荡着一大一小放肆的哭声,偶尔还有一声隐忍的汲鼻涕的声音。
 思追抱着孩子,背过景仪迅速擦拭眼角。他一直压着情绪,可悲伤岂是他想压就能压住的。
 景仪哭了好一会,伸手拽思追裤脚想说正事。
 “我们是不是该,呜呜,该收拾。。。”
 思追回头大吼:“收拾什么?我们还用收拾什么!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就是这么无用,无用到了极点!”
 景仪愣在当场,胳膊僵了半天没动。平时怼死人的嘴皮子更是颤着说不出话来。
 思追红着眼睛,泪水一颗颗掉,最后,终于成了哗啦淌的汪洋。





 蓝忘机抱着魏无羡回了云深,药师老早守在山门等着了。
 见到人的那一刻,饶是经验丰富的老药师也吃了一惊。
 “怎么能伤成这样?快!快抱进去。”
 蓝忘机依了话就往里奔。
 老药师却道:“走错了走错了,去熏室,去那儿!”
 蓝忘机立刻调转头来去了老药师口中的熏室。
 古医有书,若病已入膏肓,昏迷且无有反应,则灌汤药已不能解决根本。需得将人放在药材堆砌的床榻上,底下烟熏火燎,使药材功效融于气与水中,再通过病人的肌肤进入身体,方能有疗效。
 短短一段描述,却已用到了膏肓。
 蓝忘机看过,过目不忘之能使他心里发怵。害怕到他宁可从未看过这段话。
 “快,除去衣物,动作要快啊,一点都耽误不得。”
 老药师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地冲蓝忘机喊话。
 蓝忘机又赶紧脱了魏无羡的衣裳,再盖上薄薄一片布。
 厚实的帐子外头,是药理一门的弟子在药材最底部拼命扇火。
 药烟越浓越好,起烟的速度越快越好。
 老药师左抓一个弟子吩咐右抓一个聪明鬼发话,忙忙碌碌地没一下停。花白的胡须抖得比蓝启仁最生气时还厉害。
 蓝忘机被推出了帐子,还被几个端药的弟子撞来撞去。可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木木地雕塑一般任人推搡。
 方才给魏无羡脱衣时,他看到魏无羡背上的伤痕,红红的细细的,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脖子上还有扼痕,五个细小的血洞,那是尖爪才会造成的伤口。
 从上到下,没有一处完好,连生产的撕裂伤都是如此恐怖。
 蓝忘机一时间难以接受,毫无知觉地走来走去,走出熏室,走到室外煎药的空地上。
 茫然地撞了不知多少个弟子,又险些踢翻正在炉火上煎熬的汤药。一番话忽然灌入他的耳朵里。
 “难啰难啰,血崩向来是最不好救回来的。”
 “别这样说,老师已经把他压箱底的宝贝全拿出来了呢。”
 “可是血已流了那么多,人都没了意识,大罗神仙难救唔。。。含,含光君在后头呐。。。”
 “叫你嘴碎,叫你废话多!”
 蓝忘机摸了下脸,换得一手的泪。
 究竟什么时候,他开始掉的泪,再到不能自已的地步。
 而那一手的泪,不仅在诉说悔,还在大声嘲笑蓝忘机——你来的,太晚了!











50.望安
 “忘机?”
 “含光君,度药,快度药啊。”
 “忘机,你醒醒,忘机!”
 蓝曦臣抓着蓝忘机使劲晃了几晃。他极少失态,可这次情况危急,他刚调人回来便看见漫无目游走的蓝忘机。
 再看看一院子忙碌的弟子,不用问都知道魏无羡伤成什么样了。
 恰好老药师端着熬好的药出来叫着喊着蓝忘机进去度药。
 可喊了好几声,蓝忘机却像失了魂魄一般充耳不闻。
 蓝曦臣急急地冲上来抓着蓝忘机摇晃,大声唤了几句。
 蓝忘机只呆呆地望着蓝曦臣,一低头,双手是血,自己的衣摆上还是血。
 全是魏无羡的血,又多又可怕。蓝忘机耳边还回荡着刚才煎药弟子的话——人都没意识了,大罗神仙难救。
 “蓝忘机!”
 蓝曦臣也是真动怒了,抬手一掌打在蓝忘机脸上。声音清脆,也不痛,却叫醒了失魂落魄的人。
 蓝忘机猛地醒过来,问道:“兄长?”
 蓝曦臣:“度药,进去度药,人有救!”
 “有救!”
 蓝忘机眸中腾起一片光亮,随即拔腿冲进屋内。
 老药师端着药跟在后头,抖着白胡子喊道:“含光君,先喝药,喝药哇。”
 屋内烟雾缭绕,药香浓烈。扇火弟子们满头大汗,手上动作却快的生风。治病救人是他们的天职,老师自第一日他们入学开始便谆谆教导,直至今日,早已刻入骨髓。
 蓝忘机掀开帐子跪上药榻,接过老药师手中的药汤。
 “含一口,以灵度药入魏公子口中。他的身体不肯接纳其他乾元灵息,只能含光君你来。”
 老药师守在旁边,一字一句认真道。
 蓝忘机当即含了药,搂住魏无羡的脖子嘴对嘴开始度药。
 数口下去,药汤竟慢慢地从魏无羡嘴角处溢出来。蓝忘机回头看老药师,才抚平的神色里又现出几分慌乱。
 老药师解释道:“魏公子身体尚在恢复,只能喝下那几口。待一刻钟过,含光君再度一次药。”
 蓝忘机悬着心把药汤交到老药师手中。
 谁知下一刻,老药师就把药汤给了身旁的弟子,并嘱咐道——倒掉它。
 惊吓之下,蓝忘机揪着老药师的袖子不放,险些把抬脚冲出去的老药师掀个乌龟翻壳。
 端药汤的弟子是老药师教出来的得意大弟子,炼药治病堪称蓝氏弟子辈中的翘楚。他赶忙说道:“含光君莫急,这药唯有温热时才有效果,一旦凉透便再不可给病人服用。师弟们已在外头煎第二份药了,一刻钟后必定给含光君奉上。”
 被拽回来的老药师更急了:“哎呀,含光君,松手呀。外头煎药等着我下指令呢,我不出去配药,外头就不敢动。你若再拽着我。。。哎,哎,哎,含光君慢点,我老寒腿。。。”
 不必老药师亲自动腿,蓝忘机拎着人直接飞出去了。
 若有必要,抱着老药师进进出出也是可以的,只要他能救活魏无羡。
 彼时的外头,蓝启仁也来了。他正询问蓝曦臣什么情况时,忽然熏室门一开,蓝忘机揪着老药师一道出来,后面还跟着大弟子二弟子。
 蓝启仁微微皱眉,想提醒蓝忘机当尊重长辈,可蓝曦臣在后头拉了拉衣角,以及蓝忘机脸上十三年一现的表情,蓝启仁立刻把话给咽回去了。
 此时魏无羡的状况应当是极危极重,因而蓝忘机才会失魂落魄成那副模样。
 蓝启仁想着想着又觉心头有一丝愧疚,若他能宽容些,不总是计较刻板礼仪家规,是不是魏无羡就不会成天想着下山去玩?就不会遇见妖兽?现在这些也就不会发生了?
  熏室外你来我往,彼此交谈的话中三字不离药材。咕噜翻滚的药罐盖子被一个个掀开,煎药弟子们翘首以盼,等待着老师的指令。
 老药师朝排队端匣子的学生们招招手,一个端着白色的方正匣子的学生走上前打开了匣子。
 极寒雪山,苍茫路远。纯净的高地之泉滋养了独特的圣药——百年雪莲。
 老药师为了它,跋山涉水,数年苦寻,终于在雪山之巅的峭壁上发现了古书上才有的疗伤圣药。十二瓣雪白的朵,柔软的茎秆,错综复杂的根系,还有周围的一大片土壤,全被老药师带了回来。
 为了保住这颗雪莲,老药师不得不每年去雪山走几趟,采雪回来滋养雪莲。平时还要度入自己的灵力以保持雪莲的药性。
 “好了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用掉了。老夫养了许多年,身子都要榨干了。”
  老药师一边碎碎叨念,一边把整颗雪莲摘下,洁白的瓣朵一片片放进滚烫的药水里。
 乌黑翻滚的药水就像成了仙,泛起一片空莹的光。
 老药师忙把药罐取下炉火,倒在大弟子端来的碗中。
 数种昂贵珍稀的药材,猛火蒸煮,所有精华只在那一碗里。
 大弟子端至蓝忘机跟前,恭敬道:“此药需全部灌入,还请含光君度药。”
 蓝忘机接过雪莲制成的药,明明刚才是滚烫的样子,可经过大弟子的手到他手中,药已经温热得可以直接入口了。蓝忘机一刻都不敢耽误,道了谢就进屋去了。
 老药师站在诸多五颜六色的匣子面前,捋须子思索着。
 “血止,疗伤,还有。。。对,就它了。”
 大弟子聪慧机警,看到老师对其中血红色匣子多看一眼,当即唤了师弟端着匣子过来。
 盒开后,一株巴掌大的血珊瑚露了出来。
 别看这玩意儿小小一个,却是老药师几十年前在无人荒岛上驻守快一年才守到的。调息生血是血珊瑚的强项,只不过这个强项在老药师喂了血珊瑚几十年的鲜血和灵力后,在今天才有了大用。
 “太好了,尔等灵物终有归宿,不枉老夫辛苦培养数十载。”
 老药师嘀咕完,毫不犹豫地摘了血珊瑚放入药汤里。
 看着各种疗伤圣药尘归尘土归土,老药师脸上不仅没有心痛的神色,反而轻松不少。
  再也不用担心血肉喂养之事,更不用日日修灵供稀有药材们食用。不久的将来,老药师还能出山去寻其他珍贵药材,体会一把神农尝百草的快感,其中滋味想想就开心。
 大弟子在一旁小声提醒老药师:“老师,血珊瑚入药,火候得猛,否则。。。”
 一席话惊醒了做梦的老药师,他令熬药的弟子加快动作扇火,最好是用灵力驱动炉火,让血珊瑚的药性能在瞬间融入汤水里。
 然弟子们到底只是普通修士,灵力用久了便如孤泉一般只出不进,要不了多久就提不上劲了。
 蓝启仁在旁边干着急老半天了,忽然发现弟子们火扇的不够好。他开口问老药师:“老夫虽不懂药理,可以灵驱火之事。。。?”
 老药师眼前一亮,回道:“需源源不断的灵力,且灵力越浑厚越好。”
 蓝启仁当仁不让地把两个扇火弟子一把提开,说道:“老夫来!”
 于是,方才还小小火舌舔炉的地方瞬间变得火光四溢,烟熏火燎。
 熏室外,蓝启仁亲自煎药,吸取灵物精华的药汤浅浅一握。轻伤之人只需抿上一口便可伤愈痕消,重伤之人更可挽回半条性命。
 熏室内,蓝忘机早已喂完雪莲汤药。缭起的药烟包裹着魏无羡苍白的躯体,细小的药水珠子挂满了他的肌肤,不一会就渗入体内止血止疼。
 过后不久,外头又送来了浓血般暗色的汤药,蓝忘机喂了几口便见了底。起先他还寻思着药量是否少了,可魏无羡喝下药后不过弹指功夫,躯体的苍白色竟便慢慢退了。
  苍白,微黄,白里透着轻霞色,沉睡着的魏无羡开始显露活力的肤色。
  蓝忘机伏下来小心摩挲着魏无羡的眉眼,感受他渐渐恢复的心脉与呼吸。这一刻来之不易,蓝忘机再不敢掉以轻心,放任魏无羡一个人了。
 “含光君?”
 老药师的大弟子撩开帐子探头小声说着,并递来一个盒子。
 “老师说了,每隔一个时辰给魏公子口中放入一片野参王。入夜时分,老师会来查看魏公子恢复得怎样。这期间要辛苦含光君了。”
 蓝忘机看向盒中放的整整齐齐的野参王片,诧异道:“恢复?”
 大弟子解释道:“含光君救人及时,老师才得以用雪莲和血珊瑚拉回魏公子一命。若再晚一些,怕是还魂丹都不起作用了。含光君请放心在此守候,我与师弟会在外头守着,定不会叫含光君担忧。”
 蓝忘机愣愣地哦了两声,道了谢,直到大弟子退下,帐子垂落再无动静,他也没回过神来。
 一切惊涛骇浪,如露亦如电;梦幻泡影应如此,叫人乘风乍起,惶恐而坠;其后种种,他人岂知我心?
 许久,有声音告诉蓝忘机,大弟子的意思是魏婴已平安归来。他这才神思附体,伏于魏无羡身侧,两眼紧盯依然昏睡的人,眷恋无比地唤道:“魏婴。。。”
 药烟绕指,伺机入体,在那一声欢喜多过悲凉的呼唤声中,复又红润起来的指尖轻轻地、微微地颤动了一瞬。




 熏室外,老药师亲自操刀切野参王。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好东西根须庞大,因人定量,因病切须。药理一门的弟子头一次见老师动用提气吊精神的宝贝,纷纷侧目偷看。
 然老药师每次下刀的位置不同,每回切下的参片厚薄不一,弟子们就算多看几眼也未必能懂其中关窍。
 一番忙碌后,老药师紧绷的神情终于轻松下来。他把剩余没用完的野参王交给大弟子,嘱咐道:“把它埋好喽,可千万别卸了药性。想当初老夫从古野猿王洞里偷。。。额。。。抢来的。”
 大弟子忍住即将上扬的嘴角,没叫老师发现端倪。当初是他与老师一道去的,人家野猿王藏了好多年的宝贝,原本是打算给小野猿当零嘴的,结果叫老药师想了个鬼点子给偷出来了。差点没把野猿王气得半死,搞得小野猿十天半个月的零嘴没了呢!
 “哇,哇,哇,唔——唔。”
 忙乱景象才停下的外头忽然传来婴儿的哭声,众人一道向院落口望去,只见抱着孩子的思追和景仪快步赶来。
 “魏前辈怎样了?”
 景仪最藏不住心思,刚跑进来就到处抓人问。
 大弟子隔着好几个人回道:“含光君在里面陪着,还有老师坐阵,放心吧,魏公子会没事的。”
 景仪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天塌了呢。”
 大弟子道:“怎会?对了,思追师弟抱着的莫非就是魏公子诞下的?”
 思追回道:“是啊,我抱回来打理了一番。刚才还哭个不停,才抱来这里,居然就不哭了。”
 众人从小蓝公子有的那一日开始盼,总算盼到小蓝公子出世了。大家纷纷围上来看这个粉嫩小婴儿。
 面对多人的围观,小蓝公子吐吐舌头,乌黑明亮的眼珠子打量着众人,颇有含光君严肃的气场在。
 蓝启仁一边驱灵煎药,一边伸长脖子看着远处的人堆。他好想看一眼,好想抱一抱,好想好想。
 越来越多的人围住小蓝公子,像分肉的饿狼,满眼是光。
 连蓝曦臣也站在外围满脸柔情地看着婴儿。
 那副粉嫩嫩的面孔像极了蓝忘机刚出生的样子,蓝曦臣心想,若是此时的小蓝公子能说话,他一定是板着脸,暗暗地说上一句。
 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