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
作者:与尔谋心      更新:2021-10-02 14:32      字数:6785





19.罚酒七
 眉山地势险要,多峻岭,旁靠江河湖海。韩起在的幽谷虽小了点,可好歹是个产灵药草木的地方。山中栽培的灵物时常要过水路去贩卖,走的次数多了,居然叫湖中小小水蛇妖惦念上。
 那牲畜惦念寻常人不打紧,偏偏劫的是韩起领头的一船修士。因此活该被韩起打的半死,扔进地牢关押起来。
 此事过后不到半年,韩起清点资产,想起地牢里关着的水蛇妖,便想拿了它来挖胆炼药。结果找来找去,水蛇妖竟不见踪影。问谁谁说不知道,最后还是副使说大概是挖洞逃了。韩起心想岳丈常年不理幽谷杂事,地牢年久失修的情况也是有的,便没有多想什么。
 结果今日在衢临城找到了!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
 韩起踹翻副使,拎着孙管家的耳朵气不打一出来。
 孙老爷忽然有些瞧不起韩起的谨慎,觉得他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太过胆小了。他道:“使元仙,那蛇妖已死,死无对证,你何必如此激动。”
 韩起又一脚踹翻孙管家,怒道:“死无对证?那畜生吃了多少人才能长成人形上岸坑蒙拐骗,事情已经严重到这地步了,你个蠢货居然还有闲心说笑!”
 副使心生惧怕,才四肢勤快地爬回韩起腿边,就又叫韩起一脚踢飞。
 孙老爷见韩起动了真怒,依然不觉事态严重,白眼道:“使元仙大人,那蛇是你副使给我的。他收了我的钱财自然要为我办事,可他毕竟不是我的人。上头要真问罪下来,也不该是我担大头哇。”
 他往韩起身边凑了凑,作死道:“是您担大头呢。”
 韩起将牙咬的咯咯响,皱眉瞪着孙老爷,眼神可怕的像要吃人。
 孙老爷淡定自若地说道:“我放的蛇妖不错,可我并不知道那畜生能长那么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只不过。。。”
 韩起听不下去,唰的一下拔了剑架在孙老爷脖子上。
 孙老爷立马怂了,连忙哎哟叫唤着跪下来。
 “使,使元仙大人。”
 韩起:“别喊我使元仙,那是我岳丈的名号。我无意夺取,更不想冒领功名。”
 孙老爷瞧着剑锋划开了厚厚脖肉上的皮,恐慌道:“哦不不不,不是使元仙大人。是,是韩大人,韩公子,韩神仙!”
 韩起:“少他妈啰嗦,问你到底给不给卖身契。”
 “给,给给给给给给,我给,我这就叫人拿。”
 孙老爷连踹带骂掺上掐,催得孙管家连滚带爬外加狗啃泥地跑走了。
 有了这个承诺,韩起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手上的剑也退了一些。
 然而孙老爷打心底不愿拱手让出自己筹谋半辈子的商业江山。他眼珠子骨碌几下,趁脖子上的凶器暂时没了威胁,小心翼翼又极狡猾地说道:“韩神仙,那个,对方顶多家底雄厚,会那么几下仙术。可您到底是使元仙的女婿,怎么说他们都不敢惹您这样身份和地位的。您说是不是?”
 提起蓝忘机和魏无羡,韩起背上的冷汗还未退尽呢。他低头看了看孙老爷,那鄙夷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头蠢驴。姓孙的醉心生意,对仙门之事略懂眉山虞氏和其他出名的几家,无知且无畏,真是什么人都敢惹。
 韩起撤了剑,揪住孙老爷的衣领直直拖了起来。他想起方才毒茶一事,若不是魏无羡有心破坏,怕是自己就要被姓孙的给放倒了。韩起冷下眼神,满含杀意地说道:“你那蠢出世的下毒计划自打进屋起就叫他们看穿了,人家明着没说,就是在给你认错的机会。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居然连老子的茶水也下毒!老子能让你活,自然也能叫你死。我现在就把你扔到仙督面前说明所有事情然后一剑杀了你。”
 孙老爷头一次叫人收拾,心里不免有些慌。看韩起不像开玩笑,孙老爷直接崩溃。
 “别,神仙,别别别。这事尚有转圜余地啊,你我联手,杀了姓含的,杀了书童。。。”
 韩起索性掐住孙老爷肥硕的脖子,好叫他仔细听清楚自己的话。
 “还含公子?你可知那俩人大有来头,名号远在使元仙道之上。哪怕是虞氏都妄想与之抗争,我真是瞎了眼,叫你这头蠢猪管衢临。”
 “大人,大大大人,卖身契,全,全在这了。求求您放了老爷吧,是我们有眼无珠,以后再也不敢得罪那位含公子了。”
 孙管家领人取了卖身契来,每人手托一沓,依次排开十几号人站着。
 韩起回头钉一眼孙管家,大慈大悲松了手放过即将被掐断气的孙老爷。
 “这事,我慢慢与你算。”
 韩起缓缓吐出这句,然后命人接过所有卖身契。
 临离去时,他顿了顿脚步,严肃认真地对抱头哀嚎的孙家主仆道:“那位远道而来的含公子,乃是姑苏蓝氏含光君蓝忘机。他身边看起来不甚起眼的小书童,乃是曾经血战仙门的夷陵老祖魏无羡。惹了他们,你孙家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这话在孙宅飘荡了许久,余音绕梁,叫主仆的哀嚎声更大了。





 孙家人是走了,可其他人没功夫闲着。江上潮雾褪尽,庞大的货船队伍出现在众人眼前,透过甜湿的空气,似乎能闻见船上粮油的香味。
 船刚靠岸,衢临城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都聚了过来等着领粮食。
 思追写字不错,因此登记的活儿交给了他。左耳听声右手写下,忙碌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景仪快声快语,指了人发粮食的船又告诉一堆人哪儿能揣着肥油的肉。平日里话多到吐不尽的蓝景仪,今日也要揉揉腮帮子偷会儿懒。
 蓝家弟子看船的,发货的,维护秩序的,忙的像搬家蚂蚁,来来回回多少次了。
 魏无羡满意地看着码头的景象,左右前后到处寻找蓝忘机的踪影。那人似乎是帮谁扛东西去了,才走不久的。
 “好,走了才好。可千万别这会儿回来。”
 魏无羡猫了点腰,动作和眼神逐渐鬼祟起来。
 趁着大家都在忙,他跑至无人的地方对着江面吹了个极短促的哨儿。
 尽管声音压的很低,水里的鬼东西却听的分明。它们从水底游上来,黑乎乎地一大团,全聚集在魏无羡跟前。
 推船行进需要水鬼的帮助,而事完后,数量庞大的它们需要妥善处理好。如若不然,轻则流连江边数十年不肯离去;重则聚为水行渊,除它破它都是仙门颇为头疼的事。
 魏无羡蹲在江边,拇指顶出一段锋利的长剑,有些发苦地笑道:“我夷陵老祖的血向来金贵,今日叫你们尝上一尝,够你们惦记一辈子了。”
 水鬼在江里躁动,哗哗地惹出水花和不小的动静。
 魏无羡不想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尤其是耳力甚佳的蓝忘机。他安抚众水鬼道:“行了行了,别嚷嚷,吵着蓝湛来了你们谁也甭想好过。”
 一听蓝忘机的名字,江水的躁动瞬间压下,只闷闷地骨碌了几个水泡。
 魏无羡再次确认周围安全后,拿手臂内侧置于剑身上利落一划。
 江水幽深而冷,蓦然掺杂进来的深红扩散开来,成为邪物追逐的美味。






 蓝忘机走在回码头的道上,眼皮没由来地乱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他眼皮分明都在抖。
 他抬手看了看,想来不是自己的问题。一手抓十袋米也不过拎只鸡崽的事儿,根本不能叫力大无比的含光君伤及皮毛。
 那能是什么事儿呢?
 码头依旧喧闹,人来人往仿若集市。往常,最爱看热闹的人总也管不住手脚,更封不住嘴,非得叫所有人看见他听见他不可。
 可是今日。。。
 魏无羡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腕带绑得牢牢地,嘴唇发白,背有点驼,精神气儿看着不是很好。
 蓝忘机走到魏无羡身后,深深吸了口气。
 那股浓重的血腥气,衣服上有,江水里有,怎么都没法逃过蓝忘机的鼻子。
 魏无羡察觉到身后有人,小心地回看一眼,知道是蓝忘机后,魏无羡有些心虚且不自在了。
 “那个,我,我忽然觉得有些累了。我。。。”
 蓝忘机盯着魏无羡用黑布缠得严严实实地右胳膊,一针见血道:“血放的狠,人自然就累了。”
 魏无羡更心虚了:“那个,我,额,下次不会了。真不会了,这事出有因嘛。”
 蓝忘机一反常态地没责备没皱眉,反而目光怜惜地捞过魏无羡的背,另一手抄魏无羡膝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蓝忘机看到船底浩浩荡荡的水鬼,闻到魏无羡身上的血腥气,猜都知道发生何事了。
 魏无羡只好赶紧认错:“我以后不敢了。。。”
 蓝忘机抱着人,好半晌才略气恼地回了句:“知道就好。”
 码头上人流如织,死了好久的衢临城似乎恢复了原来的生气。大家领了救命的粮食肉菜,笑容满面地奔走相告。
 谁都未曾留意白抱黑的两个人俗衣摆摆,隐没了功名,悄然退场。







 到了客栈,魏无羡劳累地有些脑袋昏胀睡意盛浓。他窝在蓝忘机肩头,忽然想起件事儿来。
 “对了,那个姓孙的还没了结呢,不能给他打理衢临城的权力。。。”
 这回,蓝忘机终于不客气地瞪向魏无羡,说道:“你!先休息!”
 魏无羡用手指抠蓝忘机的锁骨小声道:“不解决姓孙的,我睡不着嘛。”
 房门已到,容不得魏无羡再争辩什么。抱着人的蓝忘机没有空余的手,果断一脚踹开房门,再两脚踹关房门,最后噗地把人埋进柔软的被窝里。
 “睡吧,其他的事暂且放一放。”
 蓝忘机抱着人咬着耳朵说了这话,然后抬掌覆于魏无羡金丹所在之处。
 魏无羡放了血散了灵力,身体正虚弱。蓝忘机适时度入充盈的灵力以填补,简直就是瞌睡碰见了枕头,正当时。
 未消一刻,破碎唠叨沉寂下去的客房就响起了惬意的鼾声。






21.理账
 王杵的粥铺就在夷陵乱葬岗的山脚下,虽然位子不好,后头一片黢黑的山,外加时常呜咽的鬼吼,可好歹是他爹传下来的、养活一家老小的生活来源。
 王杵他爹不过五十来岁,爷爷不过七十,可常年劳作已将他们身体摧残的枯槁一般。拎不起沉重的粥水,推不动山一样的柴火,除了每日在摊上收拾碗筷、收钱、洗碗,其他的他们是真干不动了。
 一切都得指着王家三代单传的男丁——王杵。
 可王杵这几天却在为一件事犯嘀咕,一边嘀咕一边狂喜,为莫名其妙多赚的钱狂喜。
 事情发生在五日前,他手里忙着淘米添水添柴火,嘴里忙着跟那群穷死鬼争论粥里有粳米、有米便该叫粥而不能叫水的事。一个浑身臭味头发蓬乱面容脏成泥的男人静悄悄走进摊儿来坐下,扔下五文钱说来碗粥。
 生活在底层的人都晓得一文钱是多值钱,能买两个馒头,能喝5碗粥。而那男人一口气扔了五文钱,说要一碗粥。
 这种便宜不占,王杵就不叫王杵,叫王八。
 他对穷鬼们理也不理,笑嘻嘻地端上满满的粥给男人送去。服务周到,殷勤地很,连那男人身上的恶臭都忍了下来。
 男人喝完粥,问王杵:“我该怎样拾掇自己?”
 王杵愣了愣,谨慎道:“该洗净身子,还有您这脸。。。”
 话未说完,男人起身就走。
 王杵以为这事就一次,可没想到第二天夜里,那个男人又来了。同样五文钱,同样一碗粥,走前问还要拾掇哪儿。若不是那男人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王杵险些以为自己碰上了会舞文弄墨的鬼。
 毕竟后边就是乱葬岗,莫名其妙的事多了去了。
 同样的境遇到了第五天,男人已经收拾的格外体面干净。须子剃了,头发扎起,一身麻布制的合体衣裳。乍一看,那男人竟还是个美男子呐!
 王杵好奇极了,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必定是会飞的神仙,或是极富人家出来的贵公子。可他为何一开始落魄成那副模样?难不成这位公子脑子有毛病?
 嘀咕归嘀咕,王杵是断不敢说在嘴边的,万一被听了去,他的财神爷可就飞了。
 公子照例给了五文钱,喝了粥,这次不问怎么拾掇,而是问天上的神仙都有什么八卦。
 所谓天上的神仙,指的是会在空中飞来飞去的修士。底层人对那种生活无比向往,自然生出许多八卦来。例如姑苏蓝氏家主至今未娶,大家茶余饭后嘀咕人家家主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有兰陵金氏由一个没长齐毛的娃娃操控,大家假意忧心并闲话不断。云梦江氏日渐强大却没有个女主人,更没有后人继承江家主打下的江山。大家心疼之于余不免发个白日梦,有女儿的嫁女儿,没女儿的送儿子过继,白日梦越做越荒唐。
 “兰陵的牡丹花还在?”
 公子突然逮着这个问王杵,神色忧思不已。
 王杵简直要想破脑袋了。
 “有,有有有,还真有。兰陵妖花,据说是个大美人,见过她的人会全身发软,被她吸干吸死。那些神仙为了擒住她,全都蒙上眼睛打呢。”
 公子皱眉鄙夷:“荒唐至极。”
 王杵:“对嘛,我就说荒唐。蒙着眼睛怎么打?那么多神仙一人砍一剑,妖女不就死了么。不过听说妖女美的天下无二,啧啧,死了可惜。”
 王杵说着说着就变了方向,没本事娶老婆的他对女人可是朝思暮想。
 啪叽,公子手里的碗碎了。
 王杵春梦方醒,吓得声也不敢作了。
 公子又问:“花还在?”
 王杵赶紧点头。
 公子:“在就好。”
 王杵壮了壮胆子,小心着问:“公子可是要去兰陵?”
 公子不说话。
 王杵再问:“兰陵这会不好玩,另一个地方才好玩呢。”
 公子仍不出声。
 王杵就更大胆地说下去:“两月后,神仙们要去潜龙谷,要去比那个什么气,要比划什么刀,砍刀?”
 公子站起来,一直没说话。
 王杵讪笑着道:“公子还想知道什么新鲜事儿啊?”
 公子冷冷道:“滚!”
 王杵连忙退开五步,自嘲道:“我滚,我滚,公子要我滚多远我就滚多远。”
 公子嫌恶地走出摊儿,扔回什么东西在桌上,沉甸甸地砸了老大动静。
 “赔你的碗。”他说道。
 王杵抓着满满一袋子的钱,两眼睁成牛眼,追在后面喊:“公子,公子,一文就够了。哎,神仙?神仙公子?”
 夜里行人稀少,公子所穿衣裳颜色偏暗,很快隐没在夜色中。王杵追了几步,竟叫人在眼前丢了,耳边依稀听到一句“我不是神仙,我姓元,单名凰”。
 话的后面似乎还有什么祖啊蓝啊什么的,反正气喘吁吁的王杵是记不得了。
 自那晚起,元凰公子再没来过。








 衢临的事差不多算了了吧,思追和景仪带着人善后,孙家的三处要道被韩起收回,临江码头还归百姓共同所有。衢临江上往来船只多如牛毛,日子眼瞧着红火起来。
 而解决江上蛇妖的神仙两人早就离开多时,一路游山玩水,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了。
 蓝忘机停在一处风景优美气色宜人的山脚小镇,携魏无羡租了间雅居,亲自题名眷室。
 俩人不知要住到何时,不知今后是否还来,反正日夜颠鸾,玩到无所顾忌。
 魏无羡趴在窗台边仰头看山,翠绿深绿浓绿得望不到头,倒下的阴凉正好给眷室宁静。他披着蓝忘机的白色里衣,胡乱穿着裤子,脚不穿鞋,发不扎绳,任由过境的凉风吹干自己身上的薄汗。
 他才与蓝忘机疯完一段,打算赤条赤条地在地上滚上几圈,偏偏外头有弟子送信,姑苏来的。魏无羡不得不象征性地穿上几件,以示脸面二字。非魏无羡的脸面,而是蓝忘机的脸面。
  至于魏无羡的脸面,早已不知踪影。
 信里有大把的账,还有冗长的文字,魏无羡看得瞌睡,索性看外头的山。
 然而湖光山色也有尽时,魏无羡看了约莫一个时辰,手脚早已奇痒难忍。他回头看蓝忘机,那君子穿的人模人样,除了没戴抹额,跟平常教学生的正经样一个模子里刻的。
  说起教学生,姑苏今年独独没有招揽学生了。蓝启仁上年纪,气不得恼不得;蓝曦臣忙里又忙外,哪来的时间教学生;蓝忘机嘛,被夷陵老祖勾得五迷三道——啊呸,被夷陵老祖勾——he,tui,与魏无羡神仙眷侣快乐逍遥,更加没时间教学生。
 再者,蓝氏田房铺地多到眼花,每月钱粮进账数到管账先生吐白沫。去年蓝曦臣才清点好所有资产,今年还得花些力气打理。因蓝曦臣云游去了,这事自然落到蓝忘机身上。
 可巧,信里便是账,口吐白沫的管账先生交上来给蓝忘机过目的账。
 魏无羡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险些也要口吐白沫了。他暗自庆幸不必理会这种糟心事,每每手头紧,他直接去蓝忘机衣内乱掏便是。
  现下蓝忘机坐在几案前理账,春光透过他高挺的鼻尖照在魏无羡脸上,微微颤动的浅色眸子紧盯账本的样子倒叫魏无羡移不开眼睛了。
 这下魏无羡的手脚更痒得慌,火烧似的要揪着哪里发泄发泄。
 可他才被蓝忘机折腾完,这还不到半日呢,魏无羡就又春心骚动了。
 蓝忘机依旧在对账,目光未分一丝一毫给魏无羡,可他心里明镜一样。窗台那人盯自己看了好久好久,望夫石一样。
 盯人看就会给你钱么?想得美。蓝忘机的心一半在理账,一半在期盼魏无羡乖乖过来掏他衣裳。
 那手胡摸乱绕,时常跑腹下去捞钱袋。而蓝忘机通常会由着那人乱来,到了夜里一次罚过。
 魏无羡动了动腿,离开窗台一步。他实在躁得慌,全身上下都不得劲。
 这时,蓝忘机抬头看了看魏无羡,然后低头继续理账。
 魏无羡勇敢地迈了几步,蹭到几案边,贴着蓝忘机说话。
 “二哥哥。”
 蓝忘机:“嗯。”
 毛笔唰唰唰,没能盖过蓝忘机的声音。
 魏无羡笑着低头看蓝忘机写字,见到密密麻麻的进出几钱几两几里几毫的字后,趁着白沫吐出前赶紧扭头看蓝忘机。
 果然还是美男子赏心悦目,还魏无羡一片舒心。
 “二哒哒?”
 魏无羡不光说,还手贱地戳蓝忘机胳膊一下。
 蓝忘机:“嗯,在。”
 魏无羡简直是得了圣旨,一封可以对做事中的蓝忘机为所欲为的圣旨。他扬起胳膊猛地箍住蓝忘机的脖子,吧唧一口亲蓝忘机脸上,左手还去戳人家心口画圈圈。
 蓝忘机手里的毛笔差一点点就毁了这一页账。
 魏无羡死活看不到这一幕,还以为自己的举止有多可爱多招人疼呢,拽着蓝忘机的脖子左右摇晃。唇攀了人家鼻子,然后撩人家耳朵,还去抿人家嘴。左手更是伸进衣裳里乱捞钱袋以外的东西。
 蓝忘机握着毛笔,无论如何都下不去了。
 他的心乱成一锅粥,脑袋是一桶浆糊,耳边嗡嗡嗡地叫唤。
 可账还差两页就算完了呀,他聚精会神赶死赶活地算了一个时辰,只剩最后两页就能得清闲了。偏偏这个时候,勾人夺魄的小妖精要来闹事。
  蓝忘机趁着理智尚在,赶紧放了毛笔,抓过魏无羡的右手把他整个人扯入自己怀中,左手锁着魏无羡的腰掐得死紧死紧。
 做完这一切,蓝忘机才长舒一口气,拿起毛笔。
 魏无羡扭头想与背后的蓝忘机来个耳鬓厮磨,谁知正人君子蓝忘机扬眉示意几案上的账本。
 “还有两页。”蓝忘机说道。
 “什么,什么两页?”
 魏无羡不明所以,回头看账本,厚厚一沓只剩最后两页空白。他立刻明白过来:“哦,这个还有两页啊。行吧,你先算账,我去看风景。”
 他推了推蓝忘机的手,想走。
 结果蓝忘机按着不松手。
 蓝忘机还在魏无羡耳边叼他耳垂道:“与我一道理账。”
 魏无羡心头咯噔一声,巨石悬起,再一看密密麻麻的账本。
 入彩娟十匹,苏银缎五匹,合计百两二十钱六里三毫九贝。。。
 魏无羡抬手摸了摸嘴角,摸得白沫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