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绝无仅有(上)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3-08-29 15:21      字数:12939
abo设定,黑时代17岁,干部宰×准干部中。
abo性别已经被淘汰进化的世界,他们发现了最后一个omega。
——“虽然你才刚诞生,但我已经爱了你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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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的身体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率先发现这点的不是中原中也本人,而是太宰治。

彼时中原中也正身处高墙四立的港口集装箱处,他率领的小队从政府大楼附近一路追踪至此,敌人大多都零零散散在途中被击毙或击伤俘获,但其中尤为棘手的是一个行踪极其诡异迅速的家伙,很明显已经超过了旁人所能逃跑的最高速度。

别说出膛的子弹无法打中行动速度快成这样的敌方单位,即使是中原中也亲自用重力操纵的超音速投掷物也不能赶上他,往往上一秒还确认过方位,下一秒就已经逃到了另外的地点。

他不是在跑,而是在短距离传送。

像一片被损坏了主机而被迫不停闪烁的数据投影,永远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消失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以惊人的速度一段一段地改变方向逃离,每一次落点都要重新集中注意力去寻找他的踪迹,把黑手党们戏耍得团团转,没追一会儿就得停下来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张望。

中原中也从政府大楼出来时还骑着机车追赶,高速引擎加上重力改变,以极端的速度弥补了犹豫而错失的距离,勉强算得上极限拉扯,但当他迟迟未能击倒那个该死的异能者,导致他跑到了港口停放货物的集装箱区域后,本就难办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他用力地磨了磨后槽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忍不住有点怀念百年前在人类教科书上写着的性别种类,除了现如今仍被区分的男女,还有第二性别:alpha、omega和beta。

虽然中原中也没能亲眼见识过,但这段才过去不久的人类基因进化历史还详细地记录在任何一本历史生物相关的书上,翻一翻就能了解到,以前的人类有着更加精细的性别分类,他们拥有着名为信息素的生理机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识别到对方,和动物极其相似。

如果现在还有这种第二性别的话,说不定可以通过识别信息素更加便捷地追踪到逃跑的敌人,中原中也异想天开地想。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因为早在52年前,世界上最后一个alpha也被宣告死亡,只比他的omega伴侣晚了2个月。

这就是第二性别的劣势:由于特殊的性别构造,alpha和omega结合后会建立起终生标记,用于度过彼此的情热期,建立标记的alpha和omega会对药物产生抗药性,无法用医学手段抑制每月一次的情热期。

能在自己的omega死后坚持挺过2个月,不是alpha身体的极限,是现代医学的极限。

作为世界上最后一个拥有第二性别的人类,他有着极大的科研价值,显然会被世界卫生组织秘密保护起来,用尽一切方法延续他的生命,即使是这样,第二性别特殊的生理构造还是让他的生命不堪一击。

在人类进化的漫长旅途中,这样低下的生存率是无法让物种延续的,本着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原则,第二性别在人类基因中逐渐退出舞台,近两百年alpha和omega的性别呈断崖式下跌,beta以裂变速度占据了人口比例,演变成现在的普通人种。

明明是很好用的追踪手段,怎么就被淘汰了呢?中原中也惋惜地又啧了一声。

耳麦那头的太宰治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啧什么呢?”

中原中也把他的问题堵回去:“看见你烦。”

伴随着刹车拉出的一段尖锐摩擦声,水泥地上被黑色的轮胎擦出一条漆黑的刹车痕迹,甚至由于高速骤然停止而燃起了焦糊味,弥漫起除了地面灰尘以外的燃烧烟雾。

依靠着重力的操纵,超音速移动的机车以绝不可能的距离完成了停车,中原中也将红色的机车停在了集装箱区域入口处,而身上萦绕的暗红色异能光芒却并没有随之消散,他干脆利落地从地面一跃而上,踩得起跳点的水泥石块四溅。

“砰”的一声,重力使重重地落到了其中一个锈迹斑斑的巨型集装箱顶上,厚重铁片发出敲击声,伴随着内里空荡荡的回音,一声巨响足以回响3秒才渐渐平息下来,震耳欲聋。

这是这片区域最高的一个集装箱,站在这里就足以俯瞰附近大部分集装箱的动态,可惜的是,依旧看不见什么可疑的动静,所以中原中也再度起跳,鞋底轻叩铁面,发出相较于之前轻盈太多的“铛”一声。

中原中也跃到了空中,以俯视视角勘察整片集装箱区域,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集装箱本该都有房屋大小,这时候在他的眼里只有积木大小,而穿插在其中的道路就是有窄有细的麻绳,泛着不久前刚下过雨的土灰色。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以中原中也绝佳的视力也没有发现异能者的踪迹,介于异能的特殊性,每多浪费一秒都有可能让他逃出去更远,所以中原中也有些着急地扯开了嗓子——

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高空的冷气先一步钻进了他的喉咙,像一根直接从他喉管里扎根生长的冰棱,种子早早就种在了他的皮肉里,只等他张嘴的瞬间催化成熟,噗嗤贯穿血肉,从他的脖颈里戳破声带,夺走话语权。

“咳咳咳咳……!”

中原中也开了麦,只留给太宰治一串几乎刺穿耳膜的咳嗽声,乍然响起的刺耳声响让他不得不从电脑上腾开双手,托起耳机的两边从耳朵上剥离,这才挽救了自己脆弱的鼓膜。

“你在干什么啊中也,”直到咳嗽声停止,太宰治才松手把耳机放回耳朵上,龇牙咧嘴地扶着麦克风控诉,“就算嫉妒我比你先当上干部,也用不着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来让我致聋吧?”

中原中也被气得够呛,他想立即反驳回去,但刚刚的剧烈咳嗽让他的声带隐隐作痛,整条喉咙都拖着如同生咽了一杯冰块的寒意,冷得让他打颤,他尝试清了清嗓子,又咽了两口唾液润滑咽喉,吞咽的时候他似乎真的尝到了血腥味。

“……什么啊你个混蛋,天气太冷了,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中原中也再度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如同一架被炮轰过的钢琴吊着最后几个幸存的键按出半死不活的音。

他说天气太冷了。

诚然,现在是12月寒冬时节,全年最冷的气候正在笼罩整个日本国土,哪怕只是走在平地上都会被冻得手脚僵硬,每个人的鼻尖都会呼出白雾,更别提中原中也现在身处高空,几乎钻进用于下雪的云层中去,就算是太阳也会被冻得黯然失色。

这个回答有理有据,只有太宰治报以怀疑。

太宰治操作电脑调取区域影像的手停下了,他面对着莹莹发光的屏幕,鸢色的眼瞳却暗了下来,收敛了刚刚玩笑的轻佻口吻,沉声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中原中也被问得莫名其妙,他来不及给自己思考太多,急切地追问:“喂太宰,那家伙在哪?”

“10点钟方向,约900米,看见红色集装箱左转。”

太宰治在他的耳麦里即刻答道,伴随着键盘敲击和鼠标的咔哒声,中原中也身周的红色光芒蓦地忽闪一下,卷起凌冽寒风如利剑般朝着太宰治的报点方向去了。

天空由远至近地响着“嗡嗡”声,多架无人机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和他同步移动,用于确定异能者的位置,撒下一张不可脱逃的网,有一架却调转了方向对准了中原中也。

红色的死神只用了几秒抵达竖立的集装箱,分明是鲜艳的红色却在灰蒙蒙的天气下泛着阴森的气息,即使是这样的速度仍旧没能赶上,凌冽的寒风在脸颊上刮得生疼。

也许快要下雪了,中原中也想。

他在寒风中喘着气,这一次开口时有着隔阂的闷声,显然学聪明了,知道用手捂着嘴巴开口:“不行,迟了。”

太宰治道:“1点钟方向,他往西出口去了,我已经安排了小队拦截,中也,就这样驱赶他。”

“别把我当牧羊犬一样使唤啊绷带精!”

中原中也一边咬牙切齿地回话,一边迅速调转方向,争分夺秒地追寻异能者的踪迹,然而就和刚才一样,他在操纵重力加速度的时候,身上的异能光又闪烁了一下,比起之前无伤大雅的磕碰,这次的间隔时间过长,导致他整个人都往下坠了一段,在空中拉出一截惊诧的气音。

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异样,同时他的鼠标轻点,从十数个小窗口中挑选了那个调转摄像头对准中原中也的无人机摄像画面,将原本占据了整个屏幕的异能者追踪地图拉成了中原中也身形不稳悬在空中的影像。

“够了,中也,”太宰治果断地给予了新的指令,“那个家伙已经快到西出口了,你就在那里等着吧,马上就会去派人接应你。”

中原中也用手掌按住了头上险些因坠落而掉下来的帽子,刚刚的失重感让他惊魂未定,心脏猎猎跳动着。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异能不受控制的感觉——与其叫不受控制,不如说它变得更难操控了,随心而动的重力现在需要付诸双倍去集中注意力才能维稳,就好像……就好像他变弱了,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随性操使异能。

不可能的,他绝不会承认这件事,尤其是当他被太宰治以这种照顾弱势群体的指令命令时,他感觉到自己被轻看了:这也是心虚的一种表现,说谎者往往会臆想和担忧别人在质疑自己。

所以他的逆反心理上来了,用一种不服气的口吻反驳:“哈?你在下什么奇怪的命令,要是被这个家伙跑了,怎么给boss交代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攥紧拳头一鼓作气朝着集装箱区的西出口飞去,敏捷的身形在无人机的摄像画面里呈现出一条漂亮耀眼的红色流星,向着既定的方向坠落。

在两座相邻的集装箱间,中原中也看见了正在奋力奔跑的身影,沿着狭小的过道就要翻出前方的铁栏杆:出了这里,他就抵达了港口,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海域和无数混杂的轮船,到了那种时候就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必须要在这里拦截住他!

中原中也顾不上太宰治所说的拦截小队有没有准备好,但他绝不是会随随便便就把信任托付给别人的人,与其相信别人,他更宁愿自己亲手结果。

他猛然落到和异能者并行的集装箱上快速疾行两步,然后再度飞离,整个庞大的集装箱都像雕琢上流星的光芒一般亮起红色的异能,随着中原中也的起飞如同一块板砖被轻轻松松地抬了起来,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西出口都溅起水泥地面破碎的灰尘,快速地被笼罩起来,灰蒙蒙的尘埃之中,刚刚还并排放置的两个集装箱已经呈三角形合成一个死角,把通往出口的道路死死堵住了。

中原中也悬浮在这片尘埃之外,这对于他来说是惯用的伎俩,应当习以为常——最起码以前是,可是现在他却累得气喘吁吁,似乎连维持在空中悬浮的状态都有些吃力,即使在寒冷的高空之中,他的额头也出了细细一层汗。

如果这是夏天,他的弱势不会那么明显,可这是滴水成冰的冬天,所以他加快的呼吸化作实体的白雾,快速地在鼻尖堆积,任谁都能一眼看破。

耳机那头的太宰治已经许久没有出声了,中原中也等不了他下达新的命令,率先扬声警告道:“再不束手就擒的话,就尝尝被重力碾压致死的感觉吧!”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穷途末路的异能者就已经拔枪上膛,借着尘雾作掩护连开好几枪,然后趁中原中也躲避的间隙再一次使用了传送的异能,从死角中消失了。

子弹在接触到中原中也身体表面的瞬间停止,旋即调转方向冲着异能者的背影射去。

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几乎是刹那间发生的事,但还是被逃掉了,子弹打在集装箱的铁皮上,徒劳地留下几个弹孔。

中原中也想再度追踪,可比屡屡断追更糟糕的是,他在操纵子弹的时候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这种疲劳感让他深切地感受到无法一心两用,当他集中注意力用异能控制子弹时,他就不能分心维持包裹自身的异能。

妖异的、代表重力操作的红色光芒在包裹着子弹出去的同时,中原中也身上的红光也骤然消失,这一次他身形一歪,实实在在地从空中坠落,头顶的帽子因为失去了重力的固定而脱落,和他一齐扑向地面。

这样的高度,如果直接掉下去一定会骨折乃至内伤,虽然有荒霸吐的原因,中原中也愈合伤口的速度要比正常人快,但伤口的疼痛是无法避免的。

中原中也咬住牙根试图将离他远去的重力操作权重新掌握回来,孰料寒冷的风冻结了他的意识,让他连集中注意力都变得困难,急速下坠时拍打在身上的寒风和审讯室用于剥离俘虏皮肤的刀片没有区别,要把他碎尸万段。

他的精力全都拿去抵抗寒风,不让自己的身躯瑟瑟发抖,当他的注意力被抵御寒意分走,他就更没有办法调动异能,陷入了一场恶性循环。

“可恶!!!”

中原中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声咒骂,他的嗓音依旧是哑的,长时间处于高空寒流让他浑身都变得冰冷,脆弱的声带更是影响颇大。

他像一片正在坠落的雪花,坠落时连眼睫毛都要被冰晶冻上,胸膛里每吸入的一口氧气都成了让他轻飘飘的助力,被狂风掀起的衣角就是他的纹路,而剥去了异能操纵的、回归普通人的人类本态就是他作为雪花的纯洁象征。

他是在上帝手中检验合格的雪花,与众天使点头确认后抛向人间,去寻求一个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的年轻人,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从而宣告横滨的冬天正式开始。

中原中也仍在试图集中注意力使用异能力,只能得到一点回光返照般的重力调控,稍稍减缓了下落的速度,过度精神紧绷让他产生了比寒风掀开碎发剐蹭头颅还要难耐的疼痛,而且避无可避,自脑髓深处泛出来,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发疼。

就在被冻到麻木的重力使即将摔在硬冷地面上时,他落进了一个柔软的、温热的怀抱,对方的体温并没有比自己高多少,甚至因为一路狂奔而被吹得发冷,但也比中原中也现在的体温高太多,接触的那一刻像掉进了火炉里。

残存的异能在拥抱中消散,冻僵的神智重新复苏,中原中也失焦的视线再度恢复。

是太宰治。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落地前展开双臂,用一个拥抱接住了坠落的中原中也,由于过大的冲击力,他没有办法维持平衡,重重地向后摔去,就在后脑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秒,中原中也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回拥了他,一只手护住了他的头,另一只手撑住了地面。

两个年轻人在倒地时都听到了撕裂的摩擦声。

趴在太宰治身上的中原中也本就僵硬的身体愈加紧绷,他咬着牙根一声没吭,但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疼痛。

太宰治仰躺在冰冷的、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由于前不久刚下过雨有些潮湿,冷得脊背刺痛,他的手臂还圈在对方的腰上,两个人都因为这场险些酿成大祸的生死时速而心有余悸,心脏在胸膛里怦怦地跳,庆贺着万幸。

在他即使睁大了也暗沉如死水般的眼瞳里,有一片细小的、轻柔的雪花落了下来,险些掉进他的瞳孔里,他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用眼睫毛拒绝了这片额外的雪花,随即他看见灰白色的天空里接二连三地坠落下更多的雪花。

“呀。”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耳畔轻轻地说,带着一点玩笑意味,胸膛才遭受过重击,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微哑。

“中也是横滨的初雪嘛。”

17岁的青年人刚经过变声期,从稚嫩的童音沉淀至有男性魅力的音色,他似乎含着笑,说起话来会拉长一点尾音,于是便将喉咙里本该远去的稚嫩音色又拽出来一些,混杂出特殊的磁性感,听得耳根酥麻。

这样近的距离,如果他们是alpha或者omega,一定能闻到属于对方的、暧昧的信息素味道,那是人类第二性别特有的荷尔蒙,但是他们只能闻到对方沐浴露的味道,中原中也用的是淡淡的蜜橘甜味沐浴露,和夏天一样,某种意义上的反季节战士,

中原中也正忙于和疼痛对抗,在他开口之前,太宰治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先响了起来。

“报告太宰先生,敌人已经活捉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他蒙上了眼睛,现在押运回审讯室,等候您的发落。”

太宰治没有回应那头的工作汇报,就像没听见一样,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中原中也因为手被当枕头枕到发麻主动开口:“……没摔死的话不起来还在等什么啊?老子手都要断了!”

“唔啊!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中也不起来,我整个人都被压麻了也没说什么啊!好重啊中也……地上好冷……”

太宰治一听就不乐意了,立刻委屈巴巴地哀嚎起来。

中原中也才不惯着他:“……你的脑子被绷带裹碎了吗?你压着我的手我怎么起来啊!”

太宰治灰溜溜地翻身坐了起来,中原中也终于解放了手,他从地面上支起身子,本想直接站起身,可惜之前使用异能带来的疲惫感还没有消散,稍一用力就能感觉到浑身乏力,肌肉酸胀到不受控制,只能半跪着恢复体力。

中原中也抽回的手在半道被太宰治截住,刚刚还嚷嚷地上好冷的家伙现在又毫不在乎地坐在地上抓着他的手腕。

得益于良好的锻炼,中原中也的肌肉群都十分紧实,即使体术爆发强得令人害怕,摸起来也依旧是精瘦的,握在掌中甚至可以形成一个闭环,太宰治将他的手腕拽回自己眼前,灵巧指尖从衣袖里剥离出手套的边缘,熟练地往下脱。

中原中也浑身别扭地问:“……干嘛啊?”

太宰治没理他,黑色的皮质手套脱到半掌位置时,中原中也“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宰治面上不显,手上却放轻了动作,不出意料,当皮革慢慢从皮肤上揭开,白色的皮肤混杂着红艳艳的血肉呈现在眼前,整个手掌都几近脱了皮,蹭开的皮肤组织还挂连在内里绒毛上,分离时拉断半透明的薄膜,失去了吸血的布料,新鲜渗出来的血就形成了一颗颗血珠躺在掌心,很快地汇聚成一个血洼。

只是脱了个手套,时间漫长得像是做了一台手术。

沾满了血污的手套被随手丢在地上,中原中也想嚎叫一声那可是他的定制手套,按照尺寸量身定制的,可贵了,怎么能随手就丢了?抬起眼皮看见太宰治的表情时,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太宰治做事一向细致入微,中原中也是知道的。

但是他很少去面对面观察太宰治认真做事的样子,也许之前有很多机会,他们共事了2年,期间联手解决的任务数不胜数,在他的认知里,自从他加入了黑手党,基本上需要制定计划的任务都是和太宰治一起做的——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他从来没看过呢?

是因为那时候都忙着互相嘲讽和打闹吗?即使太宰治在他面前无数次认真地拿着任务档案垂目分析,用漂亮的鸢色眼瞳阅读每一个字,眼睫微微下垂,遮住半截眼眸,像在眼底种了一排树苗,待到和他对视时,眼底会倒映出鲜亮的橘色,此时树就花开满枝,摇曳生姿。

他们开会的时候,总是太宰治做作战汇报,在森鸥外和尾崎红叶的苛刻的挑剔下屡屡获得好评,即使他手中的作战报告十有八九都是中原中也写的,他也能运用自如,熟稔得像早早就从他腹中读取了文本,又偷了他脑中的思想,组成崭新的他。

啊对,太宰治读自己写的作战报告和读中原中也写的作战报告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真,前者像是被上好发条的机器,循规蹈矩地用空洞漆黑的视线给在座的各位传达信息,而后者会让他活过来,只是站在灯下就镀上了一层灵动的光,在白板前来回走动时像在跳探戈。

那种时候,是开心的认真,因为他的眼珠里有倒映的光,还有坐在会议桌旁小小的搭档。

这种时候,就是不开心的认真,太宰治正抿着嘴,嘴角也是下垂的,碍于垂落的额前碎发,中原中也没办法看见太宰治的眉头,但他盯着卷曲的黑棕色头发揣测一定是紧凑在一起的,光是从他阴郁的眼珠里就能窥见一二。

太宰治把中原中也的手搁置在自己的腿弯里,他捋起自己的黑西装袖子,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手臂,看上去缠得极其平整且无缝衔接的绷带在太宰治的手指下轻轻一拨就能松散开,不得不说他在缠绷带的手法这方面已经出神入化了。

白色的绷带散了一腿窝,太宰治拽出来长长一截,按着中原中也的手掌就把绷带往上缠。

因为贴合皮肤又藏在衣袖里太久,缠到手心里还是温热的,中原中也把视线垂下去,看见太宰治露出的一截手臂皮肤上横七竖八是各种角度割腕后留下的疤痕,且因为长久不见天日泛着苍白的颜色,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似是不忍直视,把视线抬回太宰治的脸上。

太宰治缠得很认真,眼珠追随着上下翻飞的绷带一并移动,看上去就和追着逗猫棒的猫咪没两样,中原中也噗嗤一下险些笑出声。

他赶忙移开视线,尴尬地轻咳了一下,心虚地瞄了一眼太宰治,幸好对方还在专心给自己的手掌缠绷带,并没有搭理他。

眼见着太宰治手臂上的绷带逐渐过继到了自己掌心,结结实实地把破皮的地方全遮盖起来,中原中也想着要不要把贴身的匕首递给他切断绷带,正好可以打破这样的死寂,再不讲话他就要憋死了。

谁知道太宰治抓住了绷带的两端,用力一扯就把白色的布料“刺啦”撕成了两节,干净利落地给两个人的绷带缠绕收了尾。

中原中也:“……”

太宰治一定生气了,中原中也这样判断道,正想着要不要换个说辞稍微哄一下他——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服从他的命令,觉得被挑战到干部的尊严了所以生气?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好看吗?”太宰治做完这些,一边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来,一边问他。

中原中也还在低头端详自己被缠得细致的手掌,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问:“什么?”

“中也觉得我好看吗?”太宰治把袖口整理平整,抬起头认认真真地问,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不然为什么看了那么久,视线那么强烈,我想忽视都不行啊……”

“……什、什么啊!谁看你了!我只是在发呆!”中原中也的声音清晰可辨地拔高了,而且一声比一声高,把“说谎的人会大声说话掩饰底气不足”展现得淋漓尽致,称得上是教科书级的反面例子。

中原中也说完后,空旷的集装箱区甚至还有回音,把“发呆”重复了两遍,听得他自己耳根发烫。

“哇,我只是随便问问,干嘛这么大反应,好吓人啊!”太宰治无辜地耸了耸肩,与此同时有汽车的轰鸣声在逐渐靠近,显然是黑手党接应的车辆来了。

太宰治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头看半蹲在地面的中原中也:“还站得起来吗?”

中原中也一咬牙根站了起来,即使膝盖还是酸软的,而且出现了直立性脱虚的症状,险些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栽到太宰治脸上去,还要嘴硬:“我只是摔伤了手,又不是摔的脚,为什么站不起来?”

太宰治没搭理他,擦过肩头向行驶过来的黑色汽车走去,语气像一滩死水:“死了三天嘴还是硬的。”

中原中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青鲭你说什么?”

“我说中也不是小狗吗?小狗走路要用到四肢的啊,只是伤到手了走路也很不方便吧!”

太宰治的最后一个“吧”音和肉体撞在车门上的闷响融为一体,中原中也一脚把几分钟前还给他细心包扎的搭档踹到了前车门上,然后气鼓鼓地拉开了后座的门自顾自地坐上去,里头的司机不敢作声,生怕这两个祖宗打起来牵连到自己。

果不其然,当太宰治坐回副驾驶后,整个车厢里都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死寂,即使他们一句话没说,也能给人一种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感觉,杀伤力比真的打起来要恐怖多了。

就在司机以为自己真的要一路这样屏着呼吸开回黑手党本部时,太宰治终于打破了让人窒息的寂静:“我有说过让你在那里等我吧。”

啊,终于还是来了,这个话题。

中原中也还含着一点气,正准备和他对杠,下意识捏紧的手掌一痛,缠绕的绷带颇具存在感地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原中也总觉得绷带上的体温仍然是太宰治的,因为它比自己戴着手套的另一只手要烫太多。

看在绷带的份上,中原中也总算想起来自己是理亏的一方,不久前还想着要哄哄太宰治,所以他难得地放软了语气应下来:“……是。”

“那么中也是怎么做的呢?”

可惜太宰治并没有吃这套,颇有给脸不要脸的态度,要揪着中原中也的错误追责到底——事实上,他有这样的权利,早在两个月前,太宰治就被森鸥外任命为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他们仍旧以搭档身份出任务,可今时不同往日,太宰治是他的上司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中原中也自然知道“上司”是什么意思,在以“上司的命令是绝对的”为信条的黑手党,太宰治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绝对指令,不幸的是,前不久他刚违反过。

如果太宰治要认真和他追究的话,他有的是苦头吃,而且无论是森鸥外还是尾崎红叶都帮不了他。

认识到这一点后,中原中也的心更凉了。

所以他之前敢明目张胆违反是因为什么,是觉得凭他们的关系,太宰治不会和他计较吗?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让他产生这种错觉了?

雪下大了,就在回黑手党本部的这一段路程上,精致的雪花已经变成了敲打在车窗玻璃上会噼里啪啦响的冰碴,和轻盈半点不沾边。

“我擅自行动了,因为我担心他会逃走,没法儿和boss交差,我觉得我能抓住他,而且就差一点点!”中原中也前半截话还振振有词,后半截话细如蚊蝇,“可是谁能想得到出现这种状况……”

他嘟哝着,声音越说越小,明显底气不足,太宰治也没有立刻接话,整个车厢重新陷入了之前的死寂。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不,算了,中也这种单细胞生物是没有办法思考这么深的,”好半天,太宰治才重新开口,他用一种和下属说话的、冷冷的语气说,“况且我也问过你是不是有事,但你选择隐瞒不报。”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真的很冤枉:“……谁知道会这么严重啊!我以为只是太累了,或者是我自己操作不当。”

他说这话绝对不假,太宰治知道中原中也不会用这种借口开脱,毕竟他第一时间发现中原中也状态不对劲的时候也有些犹豫,所以才用无人机多观察了一会儿。

前挡风玻璃上很快地堆积了一层雪,雨刮器也不能完全带走,中原中也百般聊赖地靠在椅背里玩手上的绷带线头,车里的暖气很足,他没过多久就感觉到困顿,逐渐模糊的意识在白噪音一般的落雪声里离他远去,又被太宰治的乍然出声拽回来。

“本来想和森先生上报你的过失的,不过看在你为了保护我受伤了的份上,勉强放过你了,要记得感恩戴德喔!”

中原中也口齿不清地回道:“啊,那我真的很谢谢你。”

他的口吻中难掩倦意,但最近却并没有什么让他奔波劳碌的任务,现在手头处理的这个任务是今天早上刚派发下来的突发事件,连作战方案都是太宰治捧着电脑在车上现场分析整理的。

太宰治不说话了,他单薄的嘴唇慢慢抿起来,从后视镜里看见中原中也侧卧在车后座里睡了过去,从话音落下到完全放松下来还不到一分钟,以他的睡眠质量,即使是加班后晚上回到家,也不会这么快入睡,这太异常了。

回去后一定要带他去私立医院去检查一下,太宰治如是打算。

这个打算在他们回到本部大楼门口时就打乱了,专车还没在门口停好,坐在副驾驶位的太宰治率先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等候的黑手党,小小的黑点格外扎眼,那是森鸥外办公室外传话的部下,这意味着他们有了一个新的任务。

这次轮到太宰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即使是这样的动静也没有把熟睡的中原中也吵醒,这种警觉程度绝对不是他平时的水平。

太宰治从后视镜里凝视中原中也半晌,暗色的眼瞳里思绪翻涌,不知在盘算什么,凝重的气场让坐在旁边的司机如坐针毡。

最后他还是没叫醒中原中也,而是等车停稳后先行下车,一片雪花落在肩上,旋即融化消失,两名黑手党同时撑了伞过来接应太宰治,不让更多的雪落在干部的身上。

部下说:“太宰先生,boss说有新的任务让您和中原先生去一下他的办公室,这个任务的后续都交给审讯部,不用再继续跟进了,现在雪下大了,就让我们接您和中原先生过……呃、抱歉,中原先生呢?”

“啊,他在后座,我去叫他,你们就先回去吧。”

太宰治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其中一把伞,遣散了他们,两步走到后座打开车门,中原中也还歪着脑袋酣睡,头顶的帽子随着一路颠簸略有歪斜,太宰治屈指一弹他的额头,帽子直接掉在了腿上,中原中也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还睡眼惺忪,嘴里的怒骂已经出来了。

“嗨嗨、醒醒了中也,森先生找我们有新的任务。”太宰治弯腰撑在后座和他笑眯眯地说。

“什么,已经到了吗?好快啊,感觉我才刚睡着。”中原中也说着抬脚踢踢他的小腿,“那你出去一点啊,堵在门口我怎么下车。”

太宰治不作声,直截了当地让开了堵着车门的身位,寒风扑面而来,裹挟着颗粒感的雪花,让刚刚才下地的中原中也猛打了一个寒颤,恨不得再钻回暖气满满的车厢里:“外面好冷……!”

“还好吧,下雪的时候气温反而会升高哦,只是中也刚睡醒很怕冷而已,”太宰治一半正经解释,一半用委屈巴巴的语气埋怨,“替中也挡风还被骂了,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果然刚刚太宰治没和他拌嘴而是听话地乖乖让开就感觉不对劲,中原中也脑仁一痛:原来在这等我呢。

中原中也开口想骂他,张嘴掉落的却是一个哈欠,很长很困倦的一个哈欠,眼角都渗了生理泪水,他自言自语道:“好困啊,太奇怪了,难道是最近太累了?”

太宰治一边撑着伞一边顺理成章地提议:“哇,连中也都能觉察出不对劲了,看来有进步嘛,要不要在下班后去一趟医院?我可没兴趣和一个拖后腿的蛞蝓一起做下一个任务啊。”

中原中也难得地和他看法达成了一致:“啊,有空的话就去一趟吧,我觉得有可能是降温感冒了之类的,回家吃片感冒药其实也行。”

他们踩上大理石阶梯,将薄薄的一层积雪踩散在鞋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咯吱声响,两排相邻的脚印一点一点地顺着台阶蔓延到大楼入口。太宰治收了伞,漆黑伞面上抖落下一层轻薄如同白纱般的雪,落在他们脚边。

中原中也这才意识到他们一路都是太宰治撑着伞遮蔽了风雪过来的,一句话在肚中扭曲折返半天,还是从嗓子眼挤了出来:“谢了。”

太宰治非要假装没听懂:“什么谢了?”

中原中也又没忍住捏了一下拳头,一阵疼痛让他松了手,窜上来的火气也随之消散:“可恶啊,谢谢你帮我撑伞,行不行?”

明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太宰治却反咬一口:“谁在帮你撑伞啦,中也还真是自作多情,明明我只是自己怕淋湿而已!”

“叮”的一声,直达顶层办公室的电梯到了,太宰治被一脚踹进了电梯间里。

“你完蛋了,”电梯门合上前,中原中也像个索命的死神跨进了电梯间,整个矩形铁盒都随之一沉,他抬起另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活动着手腕关节:“我还有一只手是完好无损的。”

当两个负伤的得力部下站在首领办公室里时,即使是森鸥外都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扫了他们好几个来回,最后用不解的语气开口:“只是去抓捕了窃取文件的盗贼……他们真的有这么难抓吗?”

“啊,”太宰治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否认,肿了半边的脸颊让他的话听上去瓮声瓮气的:“快点说说下一个任务吧森先生,脸好痛,我要赶紧回去冰敷了——”

“接下来这个任务,恐怕有一定难度,我希望太宰和中也君可以认真对待,别让我失望。”

森鸥外收起了调侃的神色,唇角用来玩笑的笑意被完全抹平,绘成肃穆的线条,口吻以不容置喙的速度转变成了命令,嗓音压出了属于上位者的深沉,即使厚重的窗帘被尽数拉开,阴沉的光线反射着雪花的白投入办公室,也仍旧黑得令人喘不过气。

“52年前,世卫组织在通过全球国家签字认证后宣布世界上最后一个拥有第二性别的人类死亡,这无异于是人类基因变迁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为此倒闭了多家研究基地包括地下市场线,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至今都认为还有带着隐形基因的第二性别人类存活于地球上,只是没有显现出来,所以这52年来他们一直都在隐秘地行动,自发组成了名为‘新太阳’的地下行动组织,专门入侵全球各地的医院、政府数据库,查阅所有登记在册的居民信息。”

“就在今天上午,你们去追踪那群大胆到敢于爆破横滨政府大楼的盗贼时,我接到了地下情报员的最新消息,‘新太阳’在组织内部宣布在日本横滨找到了一名基因中含有隐性omega序列的人类。”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实的,那么这将会是世界上最后一个omega,价值不可估量。”

话音落下,中原中也眉头紧锁,为这样棘手的任务操心,而太宰治露出了明显烦躁的神情,就差把“讨厌死了”写在脸上。

“不仅是政府军方,连黑市都盯上了横滨,相信就在我坐在这里给你们派发任务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秘密搜寻了。”森鸥外说这句话时拖长了尾音,他侧过头,将视线从两个部下的身上移到窗外,高耸入云的黑手党大厦足以鸟瞰整个横滨,出入海的港口也不例外。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也跟着他一起望向窗外:只可惜雪愈下愈大,白茫茫的噪点幕布遮蔽了眺望的视线,不能看清晴空时尽收眼底的港口,但是他们心里也有了揣测,从现在开始,港口将会接待远超平时的来客,他们来自全球各地,都为了在横滨这片繁华富饶的土地上挖掘出一个omega。

这个可怜的omega就像是地球遭遇灭顶之灾后最后幸存的绿芽,它挣开了隐形基因的束缚,顶开满是污秽的土壤,重新舒展在这片曾经熟悉的地面上,但这已经不是它的时代,被孤立后的稀缺让它成为一个被明码标价的商品。

等待这个omega的不是属于他的alpha,而是一间实验室、或是一张手术床,本质都没有区别,都用于压榨尽他的最后一点价值。

“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去一探虚实,看看这个omega是否真的存在,如果存在,就为mafia摘下这颗无价果实,送到办公桌上来吧。”

森鸥外重新摆正了头颅正视前方,用一双交叠成拱桥状的手宣告了谈话结束,然后戴着白手套的手腾出一只,将桌上的棕黄色档案袋向前推了一小段距离,颔首和太宰治打招呼:“这是相关情报,至于具体计划就交给太宰君安排了,没问题吧?”

太宰治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森先生这样问的话,实际上完全没给拒绝的余地啊。”

森鸥外弯起眼角笑了一下,不予致辞,扭头看向中原中也:“中也君呢,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中原中也仍旧皱着眉头望向窗外,明明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却怎么也看不出之前的灵动,像被过于寒冷的气温给冻成了毫无生机的坚冰,无神地对着窗户发呆,半天没回话。

森鸥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中也君?”

太宰治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中原中也,把他捣回过神,迟钝地回应道:“啊、啊?!是的boss,我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森鸥外把满是疑虑的目光转向了太宰治:“他怎么了?”

太宰治伸手摸了一下中原中也的额头,对方没来得及躲避,反应慢得不止一点,他神色自若地回答森鸥外:“没什么事,就是一个发烧而不自知的笨蛋而已,我会监督他好好吃药的。”

“那么,任务和中也君就都交给你了。”森鸥外意味深长地凝望了太宰治一眼,眼眸像干涸了太久的顽固血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擦洗掉,根深蒂固地将自己和命令种在部下的心里。

太宰治意识到森鸥外的话别有用意,现下他还没能揣测明白,但他相信,在任务结束前,他一定会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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