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漂亮宝贝不干了-3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3-10-28 00:00      字数:7034
电梯“叮”地发出脆响,厚厚的金属门顺着滑轨完全打开后挤出沉闷的撞击声,打断了中原中也向后瞥的视线。

他的目光没有多停留半分,极快地从太宰治的身上擦过去,薄如蝉翼,拔腿往外走。

太宰治也不含糊,乖乖地跟着中原中也的步伐跨出了电梯,抵达了他从未来过的楼层,即使它就在独属于首领的顶层下面一层,太宰治被森鸥外认定为继承人后就为他录入了一套相当完整的权限,凭他这副身躯,可以在黑手党所有设施畅通无阻。

谁让他一直都故步自封,把自己掩藏在首领办公室的阴影里,连一整面的落地窗都无法将阳光投射到他的蜗居处。

走廊里暗红色的地毯和顶层如出一辙,上面绣着繁复的暗纹,不过和通往首领办公室的地毯相比,这里的地毯要崭新得多,不仅没什么磨损的痕迹,花纹都更要清晰。

太宰治走路时会低垂着头,首领办公室门口那条需要跨三百多步才能走完的长廊上铺设的地毯他看过近千次,来回巡逻的守卫和来来往往的部下早就将绒面踏平,花纹也随之磨损,这是太宰治第一次看清这条地毯上绣着什么纹路。

这是中原中也的专属楼层,打从他进入港口黑手党开始,他就和别人不一样,太宰治是知道的。

森鸥外极其看重他堪称神明的异能力,自把他收编入黑手党起就频繁让他执行最高级别的内部任务,得益于他确实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和兢兢业业的忠诚,一路扶摇直上,三年就被提拔为五大干部之一,和黑手党建立初期就一直跟随在森鸥外身边的尾崎红叶平起平坐。

按理来说,被晋升为干部之后,中原中也就会获得一栋属于自己的大楼,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正式升职的第二天,中原中也就被外派去了遥远的意大利,开展他为期两年都没有再回来过横滨的分部建立工作。

关于中原中也的工作安排,也有许多杂谈,有人说他实在太强了,功高盖主到让森鸥外有些畏惧,为了不被篡位,所以才把他外派出去;有人说这是森鸥外对他的厚爱,希望能借助他强大的实力为黑手党谋求更多的利益,也许他才是未来的首领继承人。

当然,被赞同最多的结论是:如果不是森鸥外意外死亡,中原中也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横滨了——这是部下们在内部通讯群里讨论的。

太宰治在翻阅黑手党内部通讯平台时,挖到了陈年老帖,那时港口黑手党的规模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庞大,几乎吞并整个里世界,加入黑手党的部下自然也都散漫大胆得多,他们顶着匿名大肆地讨论还只是准干部的中原中也,说他是“mafia的公主”。

正是因为这个被众口如一认可的偏女性向的称呼,才导致太宰治在对中原中也的塑造上产生了偏差,添加了一层好感滤镜:他大约是个活泼漂亮的、像小鹿一样的青年。

时至今日,中原中也再次回到横滨,他依旧没有一栋冠以自己名字的大楼,他回到原点,重新打开被封闭了两年之久的私人楼层。

这层楼虽然不被启用,依旧有保洁人员定时打扫,被中央空调流动着空气的走廊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用于掩盖的香氛,调配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太宰治不由地打了个喷嚏,把中原中也的外套紧了紧。

中原中也侧了侧头,他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也没有真的给他一个视线,用指纹打开了办公室厚重的双开门,大门自动开启的同时,里头富丽堂皇的灯也逐一亮起,他等太宰治一并跨入其中,才抬了抬下颚示意。

他说:“往书柜后面走,走到底有扇门,那是我的休息室,里面有浴室,你去洗个澡。”

太宰治看着他说完就脚不沾地往外走,掐着委屈的嗓音问道:“中也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那该多危险!就算我现在不是mafia的首领,也是唯一被森先生认可的继承人呀。”

中原中也转身扫了他一眼:“这里是mafia的首领直属大楼,有着整个横滨、甚至比五角大楼都要森严的安保系统,连等下你去洗澡的浴室下水道里都有红外线探测仪,你很安全,放心吧。”

“不行!”

太宰治一口否决了中原中也的话,他大声嚷嚷:“中也哪里都不许去,既然森先生说了要你扶持我当上首领,就该好好履行自己的责任,安全当然是首要任务,我还只是个孩子,很多东西都无法自理,独自一人很容易出意外。”

“如果我因你的疏忽意外死亡,你能承担违背银之手谕的后果吗?红叶姐会放过你吗?整个mafia的人还会再信服你吗?”

太宰治愈说愈咄咄逼人,他真的很会上升事态高度,他知道中原中也最敬重什么,所以就要把一切事情都拔高并往上面靠,用于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种程度的心机手段虽然简单实用,却太明显。

作为一个孩子,他过于精明,但作为一个玩权弄计的操盘手,他还是有些生疏。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声,他简短地回绝了太宰治的一番说辞:“你是15岁,不是5岁,你可以无法自理,但不是小儿麻痹,对吧?我想boss也不会把一个在智力上面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小孩推上来当首领的。”

“啊,对了,”中原中也恍然大悟般眨了眨眼,视线上下扫了太宰治一眼,目光犹如在挑剔瑕疵宝石:“假如你真的有什么缺陷的话……被我发现了,我会毫不犹疑地认定你不够格成为首领,把你一票否决掉哦。”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挑衅的笑容中慢慢凝固了视线,比起刚刚游刃有余的扮委屈装可怜,他现在略有脱轨的愣怔才更加真实,眼眸中完美的鸢色脱壳而出,碎成晦暗的生涩黑红,与讨人欢喜的眸光婉转差之甚远。

中原中也太张扬了,有些犯规,这比他想象中炙热灼手的太阳要更难掌握,他有些轻敌,好在并不算大问题,他发现得很及时,还有力挽狂澜的余地,他有的是时间将胜负天平一点一点掰回去。

看得出来,太宰治在努力地把控他,出发点是好的,有这份心也是强大的,然而想要再度驯服放养出碧空的鹰隼,需要付诸双倍乃至三倍的努力,谁让敏锐的鹰早已知道拢翅套上脚链的滋味是什么了呢?

被二度收服的鹰,除了心甘情愿,别无他法。

中原中也想,小朋友果然还是小朋友,是很容易被打击到的啊。

“你要去哪里?”太宰治泄了气,他知道自己无力再扭转中原中也的行踪,干脆发问。

“去你家给你取衣服,马上就回来,”中原中也头也没回地往电梯口走,懒洋洋地答:“不然呢,你想洗完澡在我的办公室裸奔?”

太宰治不作声了,他目送中原中也锻炼匀称的背影从视线里拐出去。

中原中也的体型其实和太宰治并没有相差很多,可他瘦削却精壮,他身上的肌肉含量一定很高,连走路裤子都能把大腿勒出具有视觉爆发力的肉弧,这是皮包骨头的太宰治远远比不上的。

太宰治顺着中原中也如庭院般空荡的办公室往里走,在办公桌椅后有一面用于区分前厅的墙,墙后是一列排列整齐的书架,被贴着手写的标签,区分十分精细,有工作辅助文书、有被他保存起来的文件备份、有他私人阅读的书籍。

他没有穿鞋子,像一只轻盈的黑猫穿过长长的室内走廊,连脚步声都没有,走到最后一个书柜时,他发现这个书柜被装配了玻璃,因为放在里面的根本就不是书,而是整整一柜红酒。

会把酒柜和书柜放在一起、会把红酒保存进书柜里,这种荒诞又无厘头的事,放在中原中也身上竟然非常合理,好像他生来就该这样随心所欲,做什么事都是看心情,喜欢就好。

太宰治抵达了一道瞳孔识别的门,他在门侧的小型黑色液晶屏前晃过,采集器闪烁着红色的光点,伴随着“咔哒”一声,预示着权限通过,他进入了中原中也的私人休息室。

踏上里头打蜡到反光的红木地板后,太宰治被脚底传来的凉意醍醐灌顶,他突然意识到,中原中也对自己的了解绝对不比自己对他的少。

什么所谓的“我对你并不了解,会把你当成一个新入职的普通员工来看待”完全就是他蓄意而为,中原中也不仅知道他的年龄,还知道自己录入的权限已经抵达了港口黑手党最高级别,能随意打开本部的任何一扇门,甚至连他的私人别墅地址都一清二楚。

在他回横滨之前,他一定仔细地研读过太宰治的资料。

这无形中又验证了一遍太宰治的判断:他和中原中也确实是同一类人,他们太过相似,在见面前对对方的调查都如出一辙。

太宰治把潮湿的衣物脱在光滑的地板上,这件私人休息室并不大,充其量只是一个独居男性该有的小居室户型,想必也不会有洗衣房这种地方,紧接着是满身繁琐的绷带,布料紧实的医用绷带吸饱了雨水,剥开时如同在撕扯橘子瓣上的橘络。

他把这些东西全都毫无礼节地丢弃,跨进了卫生间,将温暖的供应热水泼洒在满是疤痕的身躯上。

太宰治在淋浴房里待了很久,扑簌簌的水声流淌在耳边,盖过了世界上的其他声响,为他创造了短暂的、与世隔绝的白噪音环境,直至指腹的皮肤都发白发皱,苍白的皮肤被泡出泛红的色彩,他才慢吞吞地拖着一地的水渍往外走。

中原中也正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文件,抬眼扫了一下还在冒着丝丝白烟的太宰治,当即就像是被沙发咬到屁股了一样弹起来。

“太宰!”他试图压着嗓音尖叫,“你就不能围个毛巾吗?”

“怎么了?”太宰治无辜地眨着眼睛,他理直气壮地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中原中也抓着搭在椅子背上的浴巾扑过来给他裹上:“难道中也不是男人吗?”

“这不是男人不男人的问题。”中原中也的反应和太宰治的反应形成了完全相反的对比,好像他才是那个全裸的人似的,他一板一眼地教导:“随随便便对着陌生人赤身裸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中也可不是别人呀,”太宰治笑眯眯地任由中原中也把他包裹在柔软的浴巾里来回搓擦,用满是童稚的表情说着可恶的话,“中也是我未来的小狗,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中原中也想,幸好他在返程的飞机上临时读了两页幼师速成攻略,这是孩子很典型的逆反心理,越是不让他做的事,他就越要做,学名好像叫叛逆期,所以和他争辩这个话题是很没意义的,反而显得自己很幼稚。

于是中原中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忽略这个话题,把早就准备好的拖鞋丢到他脚边:“穿上吧,今天刚淋了雨,赤脚踩地板很容易感冒,茶几上的热水也记得喝了。”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自己动手擦起剩下的水渍,他的视线跟着中原中也一起回到了沙发上,看见旁边空着的半截沙发上放着一套叠好的衣物,他明知故问:“那我的衣服呢?”

中原中也重新坐回沙发里,一只沾了几点污泥又被擦拭干净的皮鞋在空中划出圆润的弧线,搭上了另一条腿,他把倒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夹再次打开,眼皮都懒得抬,更别说理他了。

“中也,”太宰接着说,“别跷二郎腿,容易脊柱侧弯。”

中原中也动了动下颚,被气得没话说,他把刚搭好的腿放下去,不耐烦地拖长音:“啊——!真是够了,衣服在沙发上,擦干净就自己过来穿,把嘴闭上,别烦我了,我还要工作。”

太宰治居然真的乖乖“哦”了一声,没再过多纠缠,捧着厚重的浴巾窸窸窣窣地擦起身体来,反而惹得中原中也无法专注,目光在白纸黑字的文件上走马观花地扫过,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无论是他离开意大利分部需要办理的管理权限变更登记书、还是他回到黑手党本部代太宰治签署新的主体资格证明,这些都是黑手党最高机密的文书,落款上他的签名与指纹印后要被存放入重重加锁的保密室,本该被严肃对待,偏偏工作起来一向专注的中原中也在此刻被搅得频频走神,就像在看三流小说一样心思散漫。

他用余光瞥见太宰治安安静静地擦干身体,转身去翻垃圾桶。

“喂!”中原中也把文件夹的塑料壳往腿上一拍,同时出声喊住:“新衣服在沙发上,垃圾桶里的别穿了!”

太宰治的手倒是快得很,连中也的喊话速度都比不上,他已经伸了进去,从被中也收拾好的垃圾桶里拽起一截潮乎乎的绷带,裹着浴巾扭头看他,阴郁得和一朵寄生在地板上的蘑菇没区别,他幽幽地说:“你没有给我准备新绷带。”

他的语气里埋怨很明显,衬得他攥在手里的不是绷带,而是一截刚从人腹腔里掏出来的白花花的肠子。

以中原中也的视力,他能清楚看见太宰治从浴巾下探出来的一截手臂上横七竖八的疤痕,作为一手为港口黑手党平定大半武装冲突的最高干部,中原中也能一眼识别出来伤疤的力道和创口用具,很明显,这些都不是太宰治在战斗中受的伤,是他自己造成的。

最新的一刀是沿着手腕内侧位深部切下去的,还泛着新肉初长的嫩粉色,这样的位置目的纯粹简单,直冲桡动脉而去。

中原中也的神色重了重,把文件夹立起来,遮断他们之间的视线:“卧室左边床头柜第二层抽屉,里面有急救箱,应该还有两卷应急绷带,你先拿着用。”

“明明是中也办事疏漏,为什么要我承担后果?”太宰治把手里的潮湿绷带丢回垃圾桶,在浴巾的一角上擦了擦手指,一本正经地反问:“难道不应该是你去拿来给我吗?”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

中原中也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他磨了磨齿尖,唰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夹着文件夹就大跨步往卧室去了,皮鞋跟叩在地板上,踩出不服气的重音,木质家具碰撞的声响也格外清脆,不多时,中原中也又踩着皮鞋跨了出来,把手里的三卷绷带扔在茶几上。

太宰治一言不发地把滚出去好远的绷带拢了拢摆好,拆开一卷往自己的手臂上缠起来,快速又娴熟,中原中也只需要多瞄一眼,他就发现太宰治的手法比他在医疗队看见包扎伤员的军医还要熟练。

他显然经常缠绷带,日积月累才会熟能生巧。

联想到刚见面时太宰治甚至连右眼都缠着绷带,中原中也下意识探过一点身子,试图从他过长的碎发里找到伤疤答案,然而入眼只有幼猫皮毛一样松散的发梢,中原中也在心底啧了一下,太宰治的头发太长了,难道就没有人帮他修剪过吗?

“中也。”太宰已经缠完了一只胳膊,他换手的时候抬起头,由于惯性,碎发稍稍往后倾斜了部分,显露出被掩藏其下的右眼,分明是完好无损的。

中原中也突然被点名,有点心虚地“啊”了一声。

太宰治说:“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心里藏着事的样子真的很明显吗?有什么想问的话直接问就好了,毕竟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下半截生命要被mafia捆在一起啦,所以适当的磨合很有必要。”

太宰治说这番话的模样慢条斯理,即使稚气未脱,也能从中瞧出几分稳重,不像孩子和大人对话、也不像平起平坐的朋友闲谈,更像上下级,即使他们相差悬殊,且无论从各种角度看,他都是处于劣势,却能拧出属于他自己的上位感。

中原中也哼笑了一声,他干脆地问:“你身上这些疤是怎么回事?”

“是我失败的里程碑,”太宰治坦白地说,“我一直都在尝试一个能让我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死去的方法,当然,现在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就证明我的尝试全都失败啦!”

中原中也喜欢这种坦白局,他一向讨厌尔虞我诈,比起唇枪舌战,绝对的武力碾压才是最适合他的处事方式,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迂回谈判的能力,只是行使起来不太顺手罢了。

“哈?”中原中也发出疑惑的音节,他总结着问道:“你想自杀?”

太宰治耸了耸肩,他穿上了新的白衬衫,把纽扣一颗一颗塞进孔洞,俯下身开始为大腿缠绕绷带。

“……什么啊,为什么?”中原中也补问。

太宰治反问他:“你为什么喜欢喝酒?”

中原中也侧头想了一下,含混不清地答:“……没有具体的理由吧?这种事,单纯是喝酒会觉得放松,一种兴趣爱好而已。”

“是哦,”太宰治歪了一下脑袋,应和中原中也的角度改变,幼稚得可爱,“有很多事是没有理由的,想做所以就做了。”

中原中也被他巧妙的回答方式逗笑了,甚至产生了错觉,如果太宰治不故意嘴贱惹他生气的话,以他这样高的情商,和他交流其实是一件很愉悦的事。

“‘自杀’这种事毕竟还是太特殊了啊……”中原中也顿了一下,咂了一下嘴,“不过,一个死人可不能当上mafia的首领,你小子最好给我好好活着。”

中原中也没有说“‘自杀’算什么兴趣爱好”这种居高临下批判别人爱好的事,即使他并不赞同,站在自己局限的视角去指点别人的爱好实在无知又无礼,而他完美地避开了这样的聊天陷阱。

他甚至在听到太宰治一直在试图自杀后都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像听到一个人说他喜欢吃海带味增汤。

不过,会一直顺从的话就不是太宰治了,这个家伙才装乖几句话就掩不住本性,和月夜下克制不住要现出原形的妖怪似的,比野猫还要可恶,蜷缩出毛茸茸的皮毛让人摸几下尝到甜头,转身就能留下一爪血痕。

他把大腿的绷带也缠完,掀起眼皮,眨着一双被碎发遮掩到晦暗不明的眼睛问:“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来教育真的很让人作呕,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啊?”

“因为如果你不照做的话,我也可以直接杀了你,帮你完成你期待已久的自杀,然后名正言顺登上首领之位——”

中原中也极快地走上前去,被漆黑皮手套包裹着的手指灵活有力,掐着太宰治的喉管令他不得不抬头垫脚抵御窒息感,发梢未干的水珠顺着指缝流淌。

他顿了一下,拖长的尾音在太宰治分明缺氧难受还非要目光灼灼与自己对峙的对视下截断,微微俯下身,呼出的气扑打在太宰治艰难抽气的鼻尖,轻快地补上一句:“你是不是等我说这句话呢?”

头顶水晶吊灯的映射下,中原中也眼中闪烁着过于透彻的蓝,被水洗涤过一般,清湛明澈,晃得太宰治莫名感到危险,因为心跳毫无预兆地拔高。

太宰治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一瞬,继而从善如流地蹙起眉尖,有所图谋的制衡变成了遭受欺凌的孩童,地位及时转换,从容把自己摆在了弱势,只有敏锐如中原中也才能从太宰治视线弱化的前一刻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杀意:他是起了杀心的。

“果然。”

在太宰治吸入胸腔的气赶不上呼出的气前,中原中也松了手,骤然挤入干瘪肺泡的新鲜氧气让太宰治眼前一黑,他一个踉跄栽倒在沙发上,大口地喘起气。

中原中也低垂着视线:“太宰,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我大概猜到为什么boss要执意立你为继承人了,阴险、恶毒、扮猪吃老虎,这一切你都会,小小年纪就已经这样可恶,我几乎能想象出你长大后有多讨厌了……”

“仅靠这些手段,你是没有办法通过我的认可的。”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的呼吸逐渐平稳,肩膀的起伏也慢慢降下来,他转过身,坐在沙发上,用斜觑的视线和他对视,嫌恶溢出眼眶,就差写在脸上。

“比如你想骗我说出反叛之言,用来当威胁我的把柄,但是你却不知道,我的休息室是不允许装配监控的,就算我真的一时冲动说出来什么,你也没有实际证据,有计划有筹谋是好事,了解对手才更重要。”

随着中原中也毫不客气揭露一切的话语,太宰治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可惜了,在当黑手党这方面,你还差点呢。”中原中也笑着把文件夹合上,口齿清楚地咬着字音。

“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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