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中】漂亮宝贝不干了-11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3-11-29 22:13      字数:8348
已经有了结论的东西没有看第三遍的必要,无论再看多少遍都不会改变既定事实,太宰治松开了抓握鼠标的手,重重向后一仰躺在了弹性十足的办公椅靠背上。

他吐出一口气,胸膛平缓下去,然后抬起一只胳膊,将小臂搭在了额头上慢慢下滑,随着遮蔽灯光的阴影降临,太宰治缓慢地闭上了双眼,与此同时大脑极快地思考起来——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勘破一切真相的双眼自他记事起就与他如影随形,从未出过任何一次差错,他能从最刁钻的地方找到证明自己猜测的证据,甚至在尚未找到确凿证据前,他也可以拥有相当准确的感应,好似他生来就是世界剧情的书写者,而非参与者。

如果昨天晚上中原中也真的来了,如果昨天晚上的不是春梦。

光是在腹中咀嚼出这两个“如果”,唇齿间都流溢出不自然的甘甜,像咬破了在口中含吮了太久的一瓣橙子,果肉被口腔的高温烤得发软,致使缺失了清甜,仅剩下烂得发腻的甜,充斥在味蕾尖。

如果,太宰治的喉结包裹在绷带下滚动了一下,他想,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真的把中原中也给睡了。

早晨刚怀疑到这件事时,它对于太宰治来说只是一件扑朔迷离的待解决工作,如同学生面对卷面上一道未解的题,麻木且按部就班,他习惯于开动脑筋解决问题,思考对于他来说就像提起一支演算的笔,把活生生的一件事变成了规格化的任务。

可当他真的把这件事以另一个角度重新读出来,他迟迟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他早就习以为常的待办事项,而是一个他与中原中也之间的大麻烦。

他,太宰治,一个未成年的、对管束自己的引路人充满敌意的继承人,把这个同样和他不对付的引路人给睡了。

那么放在中原中也的角度,作为港口黑手党目前唯一的掌权者、被先代首领以银之手谕任命的最高干部、足以震慑整个横滨里世界重力使,被他抚养了一年的未来首领给睡了。

听听,这多荒唐!就算直接曝光进黑手党的内部论坛也会有大批的部下质疑造谣的程度。

太宰治不相信凭中原中也的本事挣脱不开一个醉汉,更别说是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醉汉,失去了所有的主观行动能力,他除了在床上像一团融化的烂泥一样蠕动,做不出更有攻击性的事来,中原中也轻而易举就可以脱逃。

只要中原中也不愿意,他绝对不可能在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下上演一场酒后强奸。

事情思考到这里显然偏离了角度,太宰治的初衷是为了找寻真相,而不是在这里揣测中原中也为什么愿意给他睡。

不对,他有没有真的把中原中也睡了还是一个未定论命题呢。

太宰治被迫调转如同熬煮过久的酸奶般浓稠的思维,把平日里再灵活不过的思考能力拧回正轨上,他的心似乎还沉浸在昨天晚上过于美味的梦里,老实说,喝醉断片虽然不会给他的大脑留下鲜活的记忆,但能让烙印在肉体的感触更迫近于真实。

他不是第一次做春梦,也不是第一次在梦中和中原中也做,梦境里与中原中也交媾是什么滋味他最清楚不过。

存在于少年性幻想里的中原中也会被自然而然捏造成更合自己心意的形象,他会更顺从也更甜美,在性事里受尽摆弄还会翘起浑圆挺翘的肉臀,用那双被湿红眼眶勾勒得媚人的蓝眼睛勾引他,眼神比嘴唇更潮湿,张开嘴就能掉出叫人听了血脉偾张的呻吟。

这显然和现实的中原中也完全相反,故而缺失了一部分真实感,却能刚好满足来自少年全部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中原中也白天和他对骂,夜晚就要叫床;白天拿极具震慑力的眼睛扫他,晚上就要哭得眼睛都湿透,白天迈开精瘦的腿走出他的办公室,晚上就得攀在他的腰上承受撞击。

白天愈是讨厌,晚上愈是热情,太宰治把对中原中也的讨厌都捣碎了变成欲望,喂进欲望的根源,仿佛这样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报复,酣畅淋漓。

他知道中原中也本应该是什么样,在梦里又是什么样,擅自给他套上了两层皮囊,第一束阳光抵达床边时,他会套上令人生厌的端庄持重皮囊,到了夜晚就脱胎换骨入他的梦,把血肉骨髓都给他。

偏偏是太宰治,偏偏太宰治能分得清真实的中原中也和梦中的中原中也,偏偏是他这样明知虚假也自愿沉溺的清醒者。

所以昨天晚上的床事对于他来说和往日的梦境完全不同,有太多细节都对不上,无论是用力牵制才能压住的危险身躯,还是一直羞于打开的双腿,紧窄生涩的触感、无法传递到耳朵里的呻吟,都不是他梦里的那个中原中也。

太宰治在一瞬间摆烂地想,也许吧,也许中原中也真的来过,也许他现在还斗不过在黑手党里只手遮天的中原中也,也许他在现实里是找不到什么实际证据的,但是他的身体告诉他,那不是梦。

干净整洁的床铺,刻意被保留的低温空调,没有摆正的鞋子,还有被更换穿戴好的干净衣物,都是中原中也掩去痕迹的基础手段。

监控显然被提前动过手脚,也许替换了场景带,也许更改了时间,总之母带在安保室,他们想怎么改都可以,10分钟就能送过来,时间上完美无缺,一定早早就准备好了,中原中也知道仅凭这点明面上的假装正常并不能打消太宰治的疑心,肯定会私下调查。

中原中也果然和他是同一类人,连他想要做什么都能猜得到。

太宰治突然觉得很想笑,他一想到中原中也昨天晚上被他肏得半死还要熬夜打点好这一切就忍不住想笑,倘若换个人可能真的被唬过去了,谁让他是太宰治呢?

原本可以靠调取休息室的监控来直定真假,要在短短一个晚上伪造出太宰治独身熟睡在休息室里的录像带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偏偏这个该死的休息室没有监控——太宰治在这上面吃过一次亏,没想到还要吃第二次。

思及至此,太宰治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踱到办公室门口,探头随便招呼了一直在走廊把守的部下:“喂,你,过来。”

部下连忙低着头垂下枪口小跑到太宰治的面前:“是,太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看上去很面生,”太宰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不是昨天中也给我安排的保镖,他们去哪儿了?”

年轻的部下先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而后随着思考一脸恍然大悟:“啊!您是说中原大人的暗杀小队,那是直属中原大人调遣的一个游击小队,很少和我们一起共事,都是由大人亲自指派,我也不清楚他们会撤去哪里,应该有了中原大人的指示他们才会变动。”

“哦?Mafia里竟然还被允许豢养不受首领调遣的狗吗?那真是太大胆了……”太宰治冷着面色说,“我原本还觉得他们的保护很周到,打算提拔一下,看来是不需要了。”

“不…不会的,太宰先生,mafia的一切都是您的,我想中原大人也只是有他自己的安排……”部下用余光打量着太宰治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议:“需要我帮您联系他吗?”

太宰治微微一颔首:“说到这里我还想问,他为什么今天没有来上班?”

“太宰先生,您误会了,中原大人很早就来上班了,但是似乎有很重要的会议,所以急匆匆地走了,”部下一边如实告知,一边松开托着枪头的手,按住了耳朵里的通讯器,“现在就帮您联系!”

太宰治转身往办公室走,临关门前吩咐:“问到他的位置就直接告诉我。”

正在和通讯仪器里大量同事确认中原中也行动轨迹以便找寻他位置的部下点头应下太宰治的吩咐,黑手党的部下没有资格打听高层干部的行踪,但他们像一张包裹着整个本部的网,只要更高的上级有需求,他们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对上情报,筛选出目标的定位。

太宰治回到了办公室,他没有走动,还站在门口,捋了一遍目前所知道的新讯息。

中原中也真是太聪明了,连昨天晚上随行的部下都被打发走了,恐怕强行再叫回来询问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说,信誓旦旦中原中也绝对没有来过。

他不仅打扫好了一切明面上的伪装,还在暗地里安排下太多细节,供太宰治挖掘调查,再怎么查都是在中原中也为他缔造的水晶球中徒劳无功,轻而易举就将小小的首领拢于掌中。

太宰治承认,在黑手党这艘庞然大物的掌舵技巧上,他确实不如中原中也,一个晚上能安排这么多人为他卖命。

在这一刻,太宰治真切地感觉到了一个组织的领导人有凝聚力是多重要的事,即使他现在接管了黑手党的众多事务,明面上似乎拥有了黑手党大事件的决策权,作为黑手党管理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实际上仅仅只是九牛一毛。

倘若昨天晚上出事的是他,想在夜晚的几个小时内让黑手党上上下下涉及到这件事的部下众口一心,这并不是光靠百分百正确的战略谋划就能解决的。

他的能力很优秀,但他并没有获得黑手党们的认可,他们相信他的决策,不代表信服他。

在统领黑手党这件事上,太宰治隐约尝到了更多、更深、更新的滋味,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有用心领略到的,他甚至回想到了森鸥外笑眯眯对他说的话——“想当好一个首领可不是光靠聪明的头脑就能做到的,太宰君,连你也会觉得棘手。”

相比之下,中原中也的强大就更不可名状,他所耀眼夺目的地方不仅是强大的能力,还有可靠的人格魅力,这才是他离去几年也能让黑手党们念念不忘的理由,大家都信服他。

他似乎知道森鸥外为什么会把最高干部的位置给中原中也而不是陪伴更久、更有威严的尾崎红叶,也似乎知道为什么黑手党内部笑称中原中也为“mafia的公主”却无一人抱着揶揄的意味,你指望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形容词来?

中原中也引领他们、保护他们、非必要不牺牲部下,在黑暗血腥中摸爬滚打的黑手党们便想出在他们心目中最具温柔的词来形容敬重爱戴的干部。

他们在心脏里为中原中也加冕,不入流的称呼诙谐幽默,更衬得中原中也特殊且明艳。

“Mafia的公主”从来都是褒义,而不是戏谑。

太宰治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黑手党严格的等级秩序让他们对上级的命令分秒必争,太宰治吩咐下去的事不过几分钟就能办好。

部下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太宰先生,中原大人在23层的会议室接待外宾,您现在过去也许需要再等一等,不如就在这里等中原先生回来?”

话音落在耳朵里,太宰治口不对心地答:“难道我打算去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吗?”

门外的部下在惶恐地连声道歉,太宰治置若罔闻。

动物园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吃过人的老虎是不能留的,因为它已经知晓了人类的底线,并将其纳入食谱,对此美味食髓知味。

中原中也做了这么多,显然只有一个目的:他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逃避了,无论是什么原因。

后悔?害怕?羞愧?总之他选择了最愚蠢的解决方案,既不把太宰治甩下一刀两断,也不戳破这一切直接给他一个下马威,他选择掩耳盗铃,假装无事发生。

这实在愚蠢,饲养员可不能假装老虎并没有吃过人,再坦然与之相处。

精明干练的最高干部看来也有错手的时候,他需要一个更为可靠的首领当他的明灯。

太宰治一改之前的冷战政策,直截了当地乘坐直达电梯去了23层,过路的部下纷纷冲他低下头,给予一年前从不会有的尊敬。

他大约猜到了中原中也在想什么,不过是借着他们现在关系的僵持,再在背地里做些手脚,遮掩去能存于面上的证据,量太宰治也不会愿意拉下面子主动去找他,所以这件事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他们之间淡去,记忆磨损后真真假假,连细节都模糊,到了那时再想发难就成了一句空谈。

可太宰治偏不,如果中原中也认为连他太宰治都是计划中可供驱使的一环,那么他就要打破计划,成为不可估测的变量。

乖顺的好孩子他当够了,数着日子等待成为首领的那天在日日夜夜的消磨中变得愈发难熬,不仅没有磨去太宰治的欲望,反而让其更加强烈,愈是近在咫尺,愈是遥不可及。

他不要名正言顺地支配中原中也,这太循规蹈矩,他乖乖地在金丝雀的笼子里歌唱了这么久,怎么会一点长进都没有?

羽翼趋于丰满,尖利的喙和锋利的爪提醒他,金丝雀这种身份本就不是他该强塞进去的皮套。

而和中原中也在潜滋暗长的爱欲中滚上床还要被一无所知地抹去一切则让他明白,与其顺着中原中也的计划一步一步攀爬梯子,等待那个永远在前头钓着他的果实落到掌中,为何不直接将果树砍伐,亲自采撷?

成为首领的第二步是拒绝不喜欢的鞋,太宰治如此判断。

他偏要找中原中也当面对峙,看他慌张演出,那双看似清透的蓝眼睛里会盛出多少谎言。

太宰治跨过走廊里铺设的花纹地毯,径自走到厚重双开门紧闭的会议室,门外惯例把守的部下正欲上前来阻拦,发现是太宰治后统统噤了声,抬起头投来的视线快速地落下,生怕多看一眼便坏事上门。

比起敬重,太宰治能明显感觉到黑手党们对他的态度更像是畏惧,仿佛他是什么游荡在本部大楼里的厉鬼。

中原中也帮他立威的目的很明显,无论是开端的两大干部殉葬事件,还是吉田干部的受难,太宰治仅仅只是起了个头,中原中也便心照不宣地帮他再添佐料,将绵延的恐惧施加于整个黑手党上空,更别提他十六岁生日的叛徒处决事件。

中原中也的私人办公室换了一次门,那扇门被卸下来时上头深深地嵌着两把塑料餐叉,可用于干部办公室的房门无论是材质还是安保都是最佳,连大口径子弹都无法击穿,却能被中原中也操控的塑料餐叉凿穿,足以可见当时的惨状。

那扇挂连着红白脑浆和餐叉的门混杂着阵阵恶臭和甜腻横穿整个黑手党的大厅,在场之人反胃作呕的不在少数,更别说事后口耳相传的恐怖了。

所有人都知道,比起这位未来首领精密到恐怖的筹谋能力,他的狠戾毒辣程度也绝不逊色他身边的最高干部,所以他才能成为他的上司,连重力使都需要向他臣服。

太宰治站定在会议室的门口,他抬起手臂动了动手指,示意守卫部下退下,给足了中原中也面子才粗鲁地一脚踹开了并未落锁的会议室大门。

两扇厚重雕花木门在锁舌错位时发出清脆的咯噔声,掀开的门重重撞在墙面上反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太宰治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含着愠怒向门口投来视线的中原中也,而是坐在长桌对面快速缩回手的男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陷,典型的欧洲面孔,穿着量身裁定的西装,看上去道貌岸然。

欧洲男人操着一口古怪腔调道:“噢我的老天……真是吓到我了,中原先生,这就是port mafia的安保能力吗?会议中竟然可以随随便便闯入一个小孩?”

他看上去很生气,太宰治的眼皮快速上下一掠,连眼珠都懒得晃动出幅度,就将这个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生气不是因为被吓到了,更像是做贼心虚。

漆面的会议桌上放着他们交谈时涉及的文件,都被好好地夹在银色的金属夹里,没有多余的、被抽出来的纸张需要交换交流,这在一场正规的会议里也是不礼貌的,所有的文件应当都被做好一式两份,提前分发到位,没有需要互相传阅的必要。

所以是什么事需要让这个该死的男人抻长整个手臂,把手伸向中原中也,在他踢开门的一瞬间又慌张地缩回原位?

太宰治的视线没有在这个怪腔怪调的欧洲男人身上多停留一秒,专注地放在了中原中也身上,对方只是投来一个象征性的责怪目光,又流转回去。

他站起来微微欠身,不经意地抬手抵了一下腰身,用意大利语含着歉意道:“弗里卡诺先生,这只是一个意外,稍等片刻。”

同样是意大利语,在中原中也的嘴里说出来连卷舌音都轻俏可爱,像猫咪卷舌,舌尖轻掠弹舌字音时微哑,和他常说的日语截然不同,更具风情意味。

原来那不是什么古怪的腔调,只是弗里卡诺的意大利语太难听,如同来自古老部落的咒语。

中原中也向着太宰治走来,也许中原中也并没有大发雷霆甚至有些袒护的意味让弗里卡诺有些诧异,他总算肯用那双眼睛正眼看向自己,棕黑的眼珠浑浊得像是腐烂太久的死水,光是落在身上就让太宰治浑身不适,迫切地想要回去洗个澡。

轻蔑、恼怒、再加盖过一切的嫉妒,刚刚好组成了这个男人的贪欲,明显都是被坏了好事的恼羞成怒,他刚刚一定是想触碰中原中也,或者更多拉近距离,那只下流手就被太宰治的踢门给打断了。

太宰治不仅没有避开弗里卡诺赤裸裸的蔑视,反而直直地看回去,他的眼珠里什么都没有装,连情绪也没有,黑洞洞地落在男人壮硕的肉体上,如同蓄势待发的枪口,叫人愈对视愈惶惶不安。

弗里卡诺被太宰治毫不胆怯的回望给盯得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如何躲避也无法发作,极快地红了耳根,心虚地晃过几轮视线,想到这样一个日本本土小鬼肯定听不懂意大利语,便操着他的古怪口音低声咒骂一句:“婊子养的。”

太宰治的眼睫下垂后一颤,移开了视线。

中原中也走到了太宰治眼前,用母语和他搭话:“你太没礼貌了,太宰!有什么事可以完全等我回去再说,我还在工作。”

太宰治微微抬了抬下巴:“你是说和一头意大利肥猪约会?”

“太宰!”中原中也并没有反驳太宰治的形容,他仅仅作了解释:“弗里卡诺掌握着的里雅斯特港的新港区黑帮行动权,那是意大利吨位最大的港口,如果能和他达成合作,对于mafia来说是打开意大利市场的最优解。”

“好吧。”太宰治答得很敷衍,看上去满不在乎,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个字,他只顾着说他的话:“为什么是你来参会?我记得mafia的内部事务已经全权交到我手里了,好歹也该有我在场才对。”

“哈,你还好意思问我?”中原中也白了他一眼。

太宰治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好意思,难道我能猜得到你突然爱慕上了一头意大利肥猪所以横刀夺爱抢走了这个任务?”

“我再说一遍,这是个任务!”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他的思维在“解释兰堂为什么会用他的名义代签一份文件导致这个任务莫名其妙落在了他的头上”和“糊弄太宰治”这两个选项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的神色看上去确实有点难以解释:“……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可以理解成你罢工的应急方案。”

太宰治极快地滤过了重点,抓住最不重要的反驳:“我没罢工。”

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

身后的弗里卡诺拔高声音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嗨——?打断你们的家长会一下,我坐飞机来日本不是为了听你教育孩子的,中原先生,你知道我听说是你接手与新港区的合作后特地亲自过来的,别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好吗?”

中原中也以极快的速度皱了下眉,太宰治能确定这不是对他的,然而当他侧过身回话时面上仍是温和的,丝毫看不出方才转瞬即逝的不悦,他用意大利语应答:“我当然知道,弗里卡诺先生,再给我2分钟,我们的合作还有的谈呢。”

弗里卡诺笑了,他用一个暧昧的笑容压低嗓音说:“好吧,但是我浪费的这2分钟该怎么计算?我可不是做慈善的商人,我想应该值得用中原先生的私人时间来补偿吧。”

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地报以了同等的暗喻:“我想弗里卡诺先生在2分钟内做不成任何事,并不值得,mafia会为您安排一顿补偿的午餐。”

他们仗着口中的意大利语在太宰治面前大肆谈论着成年人的晦涩话语,让太宰治不满地“啧”了一声。

他说:“如果你只是在帮我处理工作是最好,我还以为中也是在躲着我呢。”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果然被短短一句话重新吸引回来,他的目光先至,头颅才紧随其后摆正,典型的刺激性反应,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后,他神色故作松懈下来:“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中也不知道吗?”太宰治的言辞用得很模糊,“你明明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吧。”

中原中也愣怔了一下,他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在思考:“如果你是说我们冷战的事,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你不该插手我的私人生活,没资格管我和谁打电话,更没有向我发脾气的理由,除非你道歉,否则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太宰治生涩着嗓子复述了一遍这句话,在说出下一句话前先张口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你——”中原中也的话脱口而出又骤然急刹,出口的词语撞在齿缝上,扭成了相当变形的话:“也许是睡觉忘了盖被子吧,真是活该,我会请私人医生来一趟的,你先回去吧。”

太宰治揉了揉鼻尖,扫了眼看上去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弗里卡诺,指尖在桌面上乱敲,于是他就更加执拗:“既然和我没什么好说的为什么要和我上床?”

直白的、毫不遮掩的话语比童言无忌还要可怕,惊天动地捅破了中原中也面上游刃有余的神情,致使他在瞬间完成了惊恐与故作镇定的转变,一双波涛汹涌的蓝眼睛分明躲闪得要命,还要扛住生理本能和太宰治对视,充作问心无愧的遮羞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太宰,我怀疑你已经发烧了,连脑子都烧坏了,”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说,“你现在回办公室去,立刻、马上,别让你身上唯一有用的器官都报废。”

太宰治抿着嘴和中原中也对视,与神色不安的中原中也相比,他就显得太过平静,仿佛只是在进行午餐吃什么的讨论。

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弗里卡诺见缝插针地拔高声调催促:“中原先生——已经5分钟了,您知道吗?或许我可以拿这次失约兑换您的一个夜晚了。”

他粗硕的手指在腕表上“嗒嗒”地敲着,敲得心绪烦躁。

太宰治看见中原中也垂在身侧的、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指紧紧攥起来,他看上去忍耐得快到极限了,又迟疑着松开。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用意大利语回复,他的声线有些颤抖,“再给我1分钟。”

他要把太宰治赶回办公室去,然后签下这次潜藏暴利的合作、解决这个不怀好意的意大利黑手党,之后的事再慢慢处理,无论是哪里有了漏洞,他总要解决这件事,和太宰治说清楚也好,免得他昨晚忙得一夜未眠后还要再失眠很多个晚上。

中原中也飞速地盘算着,不过在他开口驱赶太宰治前,太宰治率先接应了他的话。

“不用一分钟。”

令他震惊的是,太宰治操着一口纯正的意大利语插入了他们的对话,甚至大舌音比很多本地人还要标准,他说:“我只要两句话的时间。”

“第一句,”太宰治用指尖抹过薄唇上一道不甚明显的艳红肉口,“中也,你昨天晚上把我的嘴角咬得很疼,很遗憾你没能让它一夜之间就愈合。”

“第二句,我听得懂意大利语,我希望你也听得懂。”

在中原中也错愕的目光下,太宰治歪过头避开中原中也的遮挡,冲着坐在木椅上略显局促的弗里卡诺说:“他是我的干部,无论是‘干部’还是‘他’,都是我的。”

“好好洽谈合作吧中也,期待你的好消息,我在办公室等你。”

说罢,太宰治狡黠地眨了眨眼,轻松地迈开步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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