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晚上，裴擒虎都被痛苦的情绪所围绕。第二天起来，沐浴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待了好久才回，想起来这里是长城，已经不是长安了。

  “看来真的是傻了……”裴擒虎自嘲的笑笑，握拳捶了捶自己脑袋。

  公孙离还坐在屋子里，一大早便在和杨玉环聊天。

  “玉环姐，阿离准备追求一个阿离喜欢的人！”公孙离声音中有些小喜悦，“噢？”杨玉环依旧声音温柔，可以想象出那边的她正嘴角带着和煦的微笑，“真的吗？”

  “嗯嗯！虽然昨天他不理阿离，但阿虎告诉我应该主动些……”公孙离把自己从裴擒虎那你得到的感悟再次分享给杨玉环。杨玉环没有打断她，静静的听着，带她说完，沉默了几秒。

  “虎子告诉你的？”

  “是啊。”

  “阿离……”杨玉环声音变得微微低沉些许，“你觉得你和阿虎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应该我们都觉得自己是对方最好的朋友吧！”公孙离回答，每次说到这个人都会想起他憨头憨脑的笑，不禁也是嘴角勾了勾。

  “哦，好吧，那阿离加油啊！”杨玉环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嗯嗯！”公孙离声音大好。断取法力的联系，杨玉环垂了垂眼帘，看上窗外移动的风景。“可他对你有超越友谊的情感啊……”杨玉环自言自语的说道。

  午饭时，花木兰奇怪的看一眼，公孙离正拿着碗走向李信，拍拍裴擒虎，“虎子，小离好像很关注李信呢。”

  “是吗？”裴擒虎挑起眉，极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这眼神总要偷偷向那边瞟。“李信将军！”公孙离跑过去将碗筷递上，李信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把碗接过，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吃醋了？”花木兰在旁边调笑，裴擒虎手臂静止，夹菜的动作定格在半空。“木兰姐，别乱说。”裴擒虎以前说到这种问题，他都会变得些许慌乱，面红耳赤，而来了长城后遇到这些问题，他都反常的平静。

  “姐都看出来了……”花木兰刚准备调笑，却见公孙离从远处兴奋的跑过来。“阿虎！我成功了！”公孙离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喜悦，“信哥哥用我拿的碗了！”

  “好事啊，阿离，继续加油！”裴擒虎笑容灿烂的祝贺她，阿离笑得更灿烂，一蹦一跳的走了。

  “你骗不了姐。”花木兰看见裴擒虎下一秒就将笑容收的一干二净，轻轻将筷子中的菜放回碗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她为这个青年感到一阵失落。

  “刚刚你的笑容不是真实的，只是装出来掩盖诸多负面情绪。”花木兰一针见血，“我看见你的笑容下面，是失去心爱之物的痛苦，是被抛弃的委屈，还有无计可施的无奈，看着喜欢的女孩，却心已属于另一个人，而发自内心的感到痛苦，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吧？”

  “别说了，木兰姐。”裴擒虎声音略微沙哑的打断她，“俺想好好吃饭。”花木兰刚准备开口，却见公孙离有些沮丧的回来。“阿虎，信哥哥不然我坐他旁边。”

  “没关系啊，”裴擒虎再次露出微笑，轻声安慰她，“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嘛，太快了也不行。还没吃饭的话做下一起吃吧。”

  裴擒虎说着给她递上一碗饭。花木兰刚要说出的话，硬生生被卡在喉咙里，再也没有说出来。现在她正埋头吃饭，不管耳边多喧闹，眼前多精彩，她也不看了。

  尽管不看，都能想象出他笑得多么疲惫。

  “阿虎？”公孙离在裴擒虎旁边已经吃完小半碗饭，却见他一直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发呆，裴擒虎思绪被声音拉回，转过头，“你怎么不吃啊？”公孙离问他，“在想些事，入迷了。”裴擒虎依旧冷静的回答。公孙离停止吃饭，认真的看着他眼睛。

  “阿虎，有事要给我说，我会认真的听，帮你分担，你自己都说过，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公孙离轻启贝齿，声音柔和，是清凉的甘泉灌入干枯的心田。

  裴擒虎咬紧的牙松了松，这很快再次合紧。

  即使这种事也能说吗？

  这种事你让俺怎么说，你让俺从何说？

  “俺会的。”裴擒虎喉结动了动，声音略带沙哑的向她保证，憨厚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灿烂。公孙离被他笑容感染，刚刚的失落也一扫而光。

  只是相比长安，没有聊天，没有拌嘴，没有欢笑，这顿饭吃得安静，吃得枯燥。公孙离吃完后，打声招呼便率先离开。花木兰站起身来，微微叹口气，轻轻拍了拍裴擒虎肩膀。

  她也不知道何以安慰。

  裴擒虎动作几乎定格，发呆发了许久。云朵移开，正午的太阳刺了刺他眼，他这才回过神来。四下张望一番，营地上大半的战友已经吃完离开。他看看才动了一点的饭菜，赶紧开始吃。

  菜接触到唇上是冰凉的——它们冒着热气的时候，自己一口未动。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完冷饭冷菜，起身离开。

  军号吹响，该午休了。

  “兄弟，你去休息吧。”裴擒虎来到一个站岗的士兵身边，拍了拍他肩膀，“俺帮你值吧。”

  “那怎么行呢？今天列表上是我啊，虎哥，你快去休息吧。”士兵立刻否定，裴擒虎轻轻捶一下他肩膀，“没关系的，反正我刚刚想到些事，要睡觉也睡不着。今天我帮你吧，改天我值的时候，你帮我值回来就行了。”

  “好啊，谢谢虎哥！”那士兵对他感激的笑笑，拍拍裴擒虎肩膀向自己寝室走去。

  正午阳光热烈而刺眼，裴擒虎紧盯一望无际的荒漠，感觉自己心里像这片荒漠一样，空无一物。

  他下意识抓紧了胸前的衣服，拳头狠狠贴在胸口上。

  “阿离找到了她心上人，俺为什么会难过呢？”

  “明明应该很高兴的啊……”

  “为什么？裴悦离？是你吗？”

  脑海中没有传出回答。

  他没有再问。

  一望无际的金色大海上，一个人坐在海面上，面容与裴擒虎所差无几，不过是鼻梁上没有伤疤，下巴略尖。身着无袖长袍，橘色的头发略长，可以遮住一些额头。他没有打理头发，后脑勺的长发杂乱的披在肩后，右手将鬓前垂至腰部的长发卷在食指上，又拉开，又卷起。

  眼前的水幕，不断重复公孙离给李信递碗的画面，以及得到回应后她开心的笑容。尽管他面无表情，但猩红的瞳孔黯淡无光，细看之下，是失去心爱之物的痛苦，是被抛弃的委屈，还有无计可施的无奈。

  许久过去，他才狠生狠气的回应裴擒虎的质问。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一个人的失落，两个灵魂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