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
作者:台风接待室      更新:2023-01-04 20:31      字数:4275
那一次,杨戬凌晨酒醒了,觉得发梢扫得额头痒痒的。被子太厚了,沉重地堆在身上,闷出潮湿的汗气,把多余的热量闷回皮肤里。他想抬手,发现抬不起来,然后才发现手腕很热,原来是被人用力握着。再然后发现身上压着被子,被子上却压着沉香,扫过额头的那一缕头发也不是他自己的,沉香的刘海细碎,发质很硬,有些扎得慌。

他睁开眼,沉香的脸离自己只有一寸,嘴唇干燥,起了死皮,吐着烫人的酒气。杨戬想起两三个时辰前他俩大醉一场,为了庆祝沉香终于成年。之后他摇摇晃晃回了房,懒得梳洗直接和衣躺下,记忆里沉香似乎也醉得不轻,搂着他说了好些胡话,时而说要一直做他外甥,时而又说不想再做他外甥。具体的记不清了,总之是被其他人架着,才不情不愿出了他的房门,没成想刚清醒一点又趁着夜色溜进来,黏人。

杨戬叹一口气:“你都成年了,怎么还这样胡闹?”
沉香只是定定地看他,呼吸很乱,却不说话。杨戬于是要挣开他的手赶他回去睡觉,他这才有了反应,更紧地把杨戬的一对手腕按在床上,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就是因为成年了,才不叫胡闹。”

杨戬没听懂,但他发觉沉香身上烫得厉害,就下意识要去探他的额头。这次沉香没拦他,而是在此同时拿掉了他们之间碍事的那床被子,整个人几乎跨坐在他腰上。
“我不是生病,舅舅。”沉香说,不做多余的解释,重新俯下身,张口含住他的嘴唇。

杨戬想这个世界肯定疯了,要么就是他其实还没醒酒。他的外甥骑在他身上亲他,滚热的舌长驱直入,颤抖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杨戬的衣带被轻易解开,深色的外袍摊在床上,雪白的中衣凌乱挂在身上,待剥开的蚕茧一般。他心慌起来,伸手推对方压下来的胸膛,触感比想象中结实得多。沉香成年了,他喝酒的时候并无多少实感,现如今才被这五个字压得喘不上气。

可是沉香亲他的时候闭着眼,表情又让人不觉得他是个逆了人伦的孽障,而是很像个正在许愿的小孩。杨戬看不出来沉香在想什么,只觉得浑身都很热,即使早入了秋,而他此刻几乎裸着。他的衣襟敞开,露出胸口的大半皮肤,感到自己像一件拆到一半的包裹,拆开他的人却对自己的错误毫无自知,明明用极富攻击性的姿势结结实实压着他,用勃起的下体硬邦邦地顶着他,还闭着眼,小心翼翼的,指望从他这里再讨一些亲密的温情时刻。

他向来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这个外甥,如果沉香这时候能再狠一点,咬他一口,甚至直接抬起他的腿要奸他,他或许还能硬起心肠运一点功法,和对方结结实实地打上一架。但沉香只是亲他,都谈不上吻,只是笨拙地亲,像小狗一样,鼻尖湿湿的,身上带着酒气,技术也青涩到不行,他就被亲得很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不知所措中还夹杂着一些惶然——明明是那么点大的小孩,被他裹着襁褓抱在手里好像还是昨天,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沉香的吻逐渐向下,从宿醉后冒着胡茬的下巴一路到线条漂亮的锁骨。杨戬下意识缩了缩,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沉香!”和他预想中不同,这一声绵得像朵云,没什么威严的样子。

沉香应了一声,带着鼻音,听起来软软的,手上却暗自使了更多力气,固定住他不让他乱动。他当然知道二郎真君法力无边,若非要抗衡,自己定不是对手,但他也知道他舅舅不会真的生他的气。杨戬的心比嘴唇更软,这一点他十二岁时便有所察觉,如今不过是借着酒劲赌了一把,意料之中的,他赌对了。

“舅舅……”他轻声道,吻滑到胸和腹,中衣往下拉,三两下便和杨戬裸裎相见。皮肤与皮肤间隔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抬起眼睛看舅舅,又低头去碰对方避无可避的下体:“你硬了。”

杨戬看起来很难堪,连蜷缩的指尖都染上些微的粉红,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用以遮住天眼的头巾,而沉香浑身上下只剩一根绕在手腕的头绳。头绳是红色,很烫,他想到那是他妹妹的头发,而正握着他性器上下撸动的是他妹妹的儿子。于是说不出话,虎牙陷进下唇,好让呻吟不至于淫荡得过分。随着动作,沉香的手腕一次次贴上杨戬的小腹,那一块皮肤也很快变成烫的,不知道是因为那根血一样鲜艳的红头绳,还是因为他们体内根本流着近似的血。

杨戬射精之前,沉香突然松了手,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用锐利的眼神诘问他,杨戬看出来他是在问“你为什么不推开我”,却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不应该的、不合情理的,他是沉香的长辈,理所应当指引他走向正途的人,可他几乎要在沉香手心里射了。名震天下的二郎真君,九转玄功练得出神入化,捆仙索要想缚住他都得费上一番功夫,如今却被一个将将成年的毛头小子轻易压在身下,他的双手曾经可以举起战斧劈开天地,此刻却只是紧紧揪着床单,一副全然承受的姿态,丝毫没有反抗。
他为什么不推开沉香?

沉香并不给杨戬过多思考的时间,手指沾了润滑的脂膏就往他舅舅后穴里塞,他做足完全准备,显然对这一刻蓄谋已久,但杨戬没有余裕去思考这些细枝末节,只被他曲起指节勾了一勾,就轻易地塌下腰,抑制不住地大口喘着气。沉香一直没有说话,额角冒着汗,极其认真地给他做扩张,手指由一根加到三根,融化的油脂甚至流到虎口上,抽插时发出黏腻的水声。沉香专注得像正端坐在学堂里,冥思苦想要做一篇锦绣文章,蓄了墨的毛笔在纸上划过,浓黑的墨会一丝丝地渗入雪白纸张。文章讲究起承转合,写字注重间架笔画,心要静,气要平,不紧不慢,保持耐心——杨戬背过手去,握住他的手腕,露出求饶的眼神:“沉香……”

沉香就势退出来,粘着滑腻体液和融化油脂的手去和杨戬十指紧扣,他俯下身,胸膛贴着杨戬赤裸的背脊,性器早就硬得发痛,抵在被充分扩张过的后穴边缘,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被肉红的穴口吞噬进去。沉香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喘,这句话在他心中打过千万次腹稿,但真正说出来时还是比他希望的要更孩子气得多,并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等人上钩的上位者,而更像是因为要不到糖而赌气的小孩:“只要你说不愿意,我就不进去。”

如他所料,杨戬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里一半痛苦一半慈悲。沉香想到儿时在人间,路过庙堂看见里头端坐的神像,某种程度上杨戬也和它们一样,用沉默代替一切回答,像高耸入云的山、深不见底的海,石头丢出去,落不了地,听不到回音。
但沉香自有一套逻辑,他早知杨戬无法真的将他推开,山和海就在那里,沉默、端庄、不言不语,杨戬不会主动过来,他就自己跳下去。

“不反对就是同意。”沉香自言自语,用力分开他的腿,扶着自己的性器,深深锲了进去。

杨戬的后面很紧,他先前只知道练功,后来只知道赚钱,自然不曾做过这档子事情,被沉香一捅,痛得不行,闷哼了一声。沉香也是第一次,被他夹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犬齿叼着他后颈肉细细的磨,比起人,更像一只焦躁不安的野兽。杨戬自己还疼着,见他这副样子,却下意识伸手,安抚地摸摸他的脸,再然后是他汗湿的头发,沉香明明正在干他,却好像是把自己埋在他怀里。他觉得自己是一叶飘摇的小船,而杨戬是永远托起他的海,像额头上那块深蓝方巾一样,陈旧的、柔软的、欲盖弥彰的。

沉香凑过去和他接吻,不让他再拼命咬着伤痕累累的嘴唇。唇舌交缠间沉香小声喊了两三句“舅舅”,声音闷闷的,几乎含在嘴里,杨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应。世上哪有舅舅的腿被架在外甥肩膀上的道理?他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究竟是快感更多还是痛苦更多?他只觉得自己浮在云上,醉倒在永不会天亮的深夜里,沉香执着地吻他,笨拙地用舌尖勾缠他的,仿佛这样他们就能更亲密一点。沉香竟然不知道他们其实早已无法分割,相同的血脉是同气连枝的树,早在十八年前的金霞洞,沉香比他的两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时候,手腕上的红绳就灼伤过他的手。
孽缘,杨戬心想,算是欠他的,今天一并还了。

沉香比起小时候虽然已经长大不少,但还是少年体格,比杨戬矮了一点点,面容也明显稚嫩些。只性器发育得很好,深红色,个头不小,在杨戬身体里抽插,看着几乎有些狰狞。杨戬忍着,无论快感还是痛感,都蓄在颦起的眉峰里,沉香一手撑在床沿,另一手去给他抚平皱紧的眉头。杨戬知道他是在学自己,十八岁依旧像小孩,拙劣模仿长辈行为举止,譬如毒药本身却试图给人解毒,譬如诱人犯罪者却极力伪装慈悲。

下一秒,沉香揭掉他的头巾,露出他不同凡人的第三只眼。那天眼瞎了,紧紧闭着,像一座小小的、立给二郎真君的坟茔。即使早就被干得汁液横流,分开腿任人宰割,但直到此刻杨戬才感觉到自己是彻底赤裸了,耻感从头顶一路到脚趾尖。他夹得又紧了点,沉香差点射了精,勉强忍住,啧一声,低下去咬他的耳垂:“舅舅,轻点。”

杨戬半睁着眼,试图去解沉香腕上那根晃眼的红绳,让对方和自己一样不着寸缕,那也是一座坟茔,葬着他的妹妹和沉香的母亲。他手有些抖,解不下来,反而被沉香握住了,重新压在床上。手腕和手腕相贴,发绳烫得几乎像是要烧着了,但没人在乎这个。沉香很沉迷地看着他,脸上是一个少年人能展露出的所有爱意,杨戬想他或许只是用错方法,误以为爱要靠性来证明,但爱不只是情欲,爱有血脉、有陪伴、有关怀……他和沉香会永远相依为命的,那爱又何必是爱情呢?

沉香伸手,抚上他额间天眼,隔着眼皮有种诡异的触感。温热、柔软、略带弹性,里面有一颗眼球,虽然盲了,但仍旧可以转动,杨戬躲他的时候,指腹被轻轻碾过的感觉格外明显,让他以为里面装着一颗行将就木的心脏,而自己正透过皮肤攥紧了它。沉香低头,很珍惜地吻上那块地方,下身轻轻抽插,动作并不激烈,杨戬却反应大得过了头,几乎在他唇瓣碰上来的那一刻就咬着嘴唇到了高潮。

“舅舅喜欢被碰这里吗?”沉香问,知道他不会回答,借着他无规律收缩的后穴自顾自动作起来,很快也抵在他身体里射出了精。他喘着气退出来,看见杨戬红肿的穴口缓缓淌出稠白的精液,莫名有一种夙愿得偿的感觉。杨戬只是不忍拒绝,换做任何一对爱侣,或者哪怕只是单相思的关系,听到这样的话也像听到一句悲伤的判词。但这对沉香来讲足够了,杨戬对他不忍心一天,他就能继续索求一天,杨戬是他舅舅,一辈子都是,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永远。

杨戬慢慢回过神来,并拢了腿,翻了个身,侧躺着缩进被子里不去看他。沉香看见他的双眼紧闭着,睫毛透了湿气,像是把海水蓄进眼皮里。他明白舅舅可能情绪有些混乱,不想伤害他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所以才做了事后脱逃的鸵鸟。沉香从背后抱住杨戬,温热的胸膛和对方赤裸的背脊相贴,杨戬甚至能感受到他擂鼓一般的心跳。沉香的两只手往前伸,盖住杨戬不安的双眼,指腹的触感很诡异,温热、柔软、略带弹性,湿润的水汽沿着睫毛落在沉香指尖,不用尝也知道是咸的。

和刚才不同,这不是神的眼睛,沉香想,这是杨戬的眼睛,他舅舅的眼睛。天边已经开始发白,沉香不知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但他想要永远记住这个瞬间,他长大成人的当晚,成人礼不是那一坛甘美的酒,也不是这一夜荒唐的性事,而是杨戬的半滴眼泪,消散在他手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