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恣睢》终章 日月山河
作者:vb@能否望山月      更新:2023-03-11 19:22      字数:7773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帝京这几日落了场雪,举目望去,长街雕梁皆是白茫一片,唯有赤梅悬挂枝头,红色丝绦密密麻麻缠了一树,这才方能窥得几分佳节残留的余韵。

  威严的王城之中便也难得落了几分清闲,小宫人扫净未央宫庭前的积雪,抹了一把汗,抬目望去,只见眼前宫宇华贵如神霄绛阙,朱红门扉恢宏,宫顶尽覆琉璃瓦,檐上金兽直要振翅飞入九霄。

  世人皆道未央宫乃是这天下最为富贵之地,金石作殿,白玉为堂,尽显帝王家万般显赫,如今看来,到的确是不虚此言。

  “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抓紧点干活?”掌事的老太监见这小宫人杵在这里,不由笑道:“若是殷勤着些,兴许还能讨得些赏呢。”

  “是是,我知道啦。”小宫人不住地点头,似乎很是活泼的性子,少年人心性难掩好奇,边做着活边小声询问:“师父师父,这未央宫如今,可是那传说中的显圣将军在住?”

  “你这鬼灵精的,闲着没事打探这个做什么?”老太监忍不住斜了一眼,轻轻敲了一把小宫人的脑袋,道:“是了,如今是那位在住着呢。”

  “哎哎哎,师父别敲!我就是好奇嘛,您说怎地大将军入宫不住那玉清阁,偏偏要来这后妃居所?”

  “怎地就你这么多问题,不该问的别问哦....”

  两人小声交谈很快便隐没在一片嘈杂之中,只见那厢进出宫门的侍从络绎不绝,这边方才忙活着挂起了灯笼,却又见侍从捧着一尊珊瑚枝琥珀山子盆景迎了出来,于是这一处庭苑便也当真是染了新岁的气韵,难得多了几分热烈起来。



  倒也不能怪这小宫人好奇,近几日朝堂上又闹起一桩不小的事——起因仍是议起数月前国师谋反的处置,圣上仁厚,并未株连玉鼎及黎王府等无辜人士,因而这场风波本已几近平息,可就在昨日,陛下却忽然重提此事,且谈及要为昔年显圣将军叛乱一事翻案。

  这便可称得上是震动朝野了,且不说此次剿灭玉鼎府兵之时梅山军显露出的势力有多么令人忌惮;单说这翻案的性质,要知道,杨戬可是曾于金銮殿亲手斩杀先帝之人,这对于圣上该当是弑君弑父之仇,若圣上当真为其翻案,首先那便是落得一个不孝的骂名。

  再者,陛下于朝堂之上明言,要为显圣将军洗脱冤屈。可这冤屈二字若要仔细咂摸那便更是意味深长,相当于直接往已故先帝身上扣了一个偏听奸佞,残害忠良的名头。大臣们不知就此事劝谏过多少次,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可圣上竟生是一次都没有听过,而此时朝野上下已是再无人可掣肘天子圣意,因此这事竟也当真就提上了日程,甚至连那昔日的将军府都已然开始重新修缮了。

  至此,那当年被熯天烈焰卷挟的苦痛回忆,那数载来盘旋帝京的雾霭阴霾.....终是尘归尘,土归土,四海承平,万事定矣。



  若论起天下宫阙何者当为魁首,便不得不谈及未央。这处琼阁可谓奢华无匹,自朱门步入,庭下玉栏临水,飞檐峭台,宫苑之中四处摆满了银丝炭盆,便是数九寒天的霜雪都要消融,似是生怕谁受了一丝寒凉。而若移步向前,自曲水楼阁之畔,不知何时长起了一院的白梅,虽尚且还是细枝初蕊,却仍是落起了簌簌花雨,与那天间琼芳化作一道,浸染寥远大地一片白茫。

  霜寒风细,挟起几瓣白蕊飘扬起舞,尽览这一片琼楼玉宇,翻过了未央宫高耸的宫墙,险些落入庭院中那一池清莲,又被两根玉葱细指轻轻拈下,搅了满掌的清香。

  只见一人正倚栏斜坐,雪胎梅骨,明眸澄澈,却不知是否是身子不大好的缘故,本就莹白的皮肤此时更是显露出些许病色,整个人被簇进一蓬狐绒暖裘之中,一顶银冠松松束起乌墨长发,倒很是闲适的模样。

  这人端是好一张昳丽的美人皮,就连进出洒扫的宫人都忍不住多去瞥上几眼,他似是感受到了这阵目光,眉眼稍弯,颔首轻笑,宛如盛了一湾瑶池浅酿的梅子酒,直把人看得晕晕乎乎的,险些撞到那门棱上去呢。

  小宫人不禁暗自喟叹,民间皆言那传闻中的显圣清源将军是那战场之上的杀神,甚至还有拿他的故事去威慑小儿夜啼的,可如今一看,这哪是什么修罗,分明是天上下来的谪仙才对。

  “二爷,”那人身前站着一个男人,并未着宫人装束,而是穿着军营中将士的那种布麻轻袄,纵然他在将军面前总是恭敬的,此时却仍是难免露出几分关切来,问着:“您今日可还好些了?”

  “嗯,不必担心。”杨戬轻笑着点头,抬眸向远方遥遥望去一眼,道:“往后之事,还需你和哮天老姚他们多费心些了。”

  “是.....只是二爷,您当真不再去见梅山军的兄弟们见一面吗!大家都很舍不得.....”

  “好了。”那人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却与以往不同,似是被那噼啪作响的火炭化了去,连眸中都盛了一池融融暖意。

  “天高水远,总会再相见的。”

  那片落于掌间的白蕊随着悠扬盘旋的清风翩跹而起,洇入一庭暗香之中,在那人的遥望之中悠然归向天际,重获自由。

  曾几何时,这双眼眸已是尝过生离之苦,死别之痛,在那雪虐风饕之中落得一片孤寂;现如今却是忽地冰消雪融,似乎隐约映着谁的身影,显露出其下满池清凌澄澈的湖光。

  康安裕方才离去没多久,宫门方向蓦地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声音,寒风挟着一阵焦急的脚步声自前苑传来,杨戬轻轻抬起眼睫,露出这双被吹落发丝半掩的桃花眸,眉目之间竟亦是在不自觉间染上几分柔和。

  “舅舅!”人未至声先到,只见来者一袭玄色织金云纹暗袍,外披着的墨狐软裘被他随手丢在一边,长发似是方才已经散过一回,此时被一条青锻高高束着,唇角轻扬,倒是显出几分少年意气。这人容貌清隽,遥遥望着如同雪地之中一刃挺立翠竹,大抵是任谁都得感慨一句:好一个丰神俊逸的郎君。

  青年的神色之间似乎稍显倦怠,听闻今日朝上又有大臣就翻案一事劝谏,估摸着此时多少有些不大痛快,却又在望见庭中人的一瞬间温软了眉眼。快步行至杨戬身前,轻轻替他拢好肩上的狐裘,嗔道:“舅舅怎么又在外边坐着,可别染了风寒。”

  “哪就这么娇气。”那人刚显出几分无奈,随即便被拥进了满怀暖热 ,细密的狐裘绒蹭过下颌却勾起一阵酥痒,他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别闹.....方才可是遇见你康叔了?”

  “嗯,和康叔谈了些梅山军的征调问题,”那些忙碌的宫人已是被遣了出去,此时这方曲水楼阁便唯余二人紧紧相拥。沉香双手松松环着杨戬的腰身,似是贪恋般埋在这人颈间,声音闷闷地传来:“舅舅,他们都很舍不得你.....”

  可他其实想说——我也是.....非常、非常舍不得你.....

  明明尚未分别,他却已然心如火焚,迫不及待地希冀于那遥远未来的重逢。

  霜雪蹁跹而舞,染白了一池澄澈碧波,又落在了谁人的眼睫与发间,晕开满庭悠然无声。

  于是那句话未尽之言终是湮没于飘渺之间,沉香轻轻起身,幽邃的瞳眸之中此时便只盛着那一影白蕊,似是要将眼前人的模样深深望进眼底,仿佛连身上那股清雅梅香都要掰碎了藏入心中,每当思念之时便翻出来看看,如此让他得以撑过这余下数载的寂寥。

  杨戬的伤势终究是不能再拖,只待蓬山春至化雪便要启程,随婉罗前往瀛洲。他们曾经经历过种种苦痛,明明如今方才守得云开见月明,沉香其实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爱人的身边,盼望着与他再不分离。

  可青年心底明白,他希冀的绝非仅于此——他之所爱为天间翱翔的苍鹰,从不是什么笼中之雀,是那些迷惘与愧疚将杨戬捆锁于金笼。他渴望着那人能挣开桎梏,自此重归浩瀚长空,哪怕再也无法落于自己肩头亦是无怨无悔。

  他终是依依不舍地放开那捧浸染幽香的温热,那双眼眸仍是那般坚定而炽热,似要将这深埋幽邃的怅然若失也一并烧了去,露出一个和暖的笑来。

  “舅舅,别担心。”沉香说:“如今朝堂局势已定,梅山军收编的事宜我也定会安排妥当,舅舅只需安心疗养,切勿再为帝京之事劳心了。”

  “沉香,你长进了不少,我倒并没有什么担心。”杨戬忽地伸手,替伏于膝间的青年理好了耳尖稍显凌乱的鬓发,如怜惜又似暧昧,轻轻说道:“但,唯有一事.....”

  “什么?”

  忽有风起,裹挟一瓣细蕊纷飞而至,轻飘落在谁人的额间,宛如一道细雪花钿,却又被谁骤然覆来的唇瓣碾碎,搅了满齿幽香。感受到额心的温热,沉香几乎是有些怔愣地抬头望去,倏忽间撞入满池氤氲的湖光。

  “小傻子,”耳边落下一声叹息,溶于雪色,只见那人清浅地笑着,宛如掬水月在眸,顷刻间绽了满园梅香。

  他说:“是我舍不得你呀。”




  爱与欲本为一体,欲念自爱意而生,无休无止,如野草蔓生,欲将心上明月捆缚其中,却又被那燃起的熯天爱意统统烧了去,骨陨肉销。于是残存的灰烬之中便唯余那两个倾心相许的灵魂,万世纠缠,至死方休。

  因而性事对他们而言早已是驾轻就熟,几乎是撕扯相拥着撞进了金殿之中,吻如荒旱之中落下甘霖,噬咬着要从对方的唇舌之中汲取水液,直至品出血腥也未肯罢休。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炙热的吻,夹杂着无尽的不舍与欢愉,生要将一切理智都在这烧灼相碰的软热之间化为乌有。

  待到杨戬感受一片硬凉硌在背脊,忽有一丝寒风拂进闭阖的窗隙,将将唤回几分清明,他这才发现身上的狐绒白裘随着锦袍早就不知掉在了哪里,歪散的银冠被人轻轻摘下,如瀑乌发尽数披散,映在白衣雪肤之上宛如顷刻铺陈开来的水墨长卷,却又有几抹殷红点缀其间,海棠醉日,丹朱画情,当真是好一副醉人春色。

  而那执笔画春风者亦是早已沉醉其中,呼吸声都染了几分急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开松散的里衣,将那团盈逸的绵软肉浪握于掌间,宛如珍宝一般仔细把玩,薄茧碾过胸前红粒激起一阵轻颤。杨戬浸染欲望的声音便是这世界最为烈性的情药,沉香胯下那根肉刃已是硬得发疼,渗着水液的龟头磨在修长腿间,叫嚣着渴望彻底占有那处独属于他的温柔乡。

  “唔....沉香.....”

  或许是青年的攻势太过炽热,又或许是杨戬终究总会一再容忍自己顽劣的小孩,于是呼吸不知何时起便被彻底掠夺,待到一吻终了,这人本就还有些虚弱的身子已是软了大半,又被揽着膝湾倚坐于窗棱之间。丝履亦是早不知踢到何处,足尖轻轻擦过那人的脚踝,倒更像是一种无言的引诱。

 或许是被沉香眼中昭然若揭的爱意所感染,他似是难得感到了几分羞赧,微微偏过头去,道: “好热.....把窗子开些吧....”

  “会着凉,”青年蹭着他的额角,像只撒娇的小兽,“舅舅,我们去内殿.....”

  可他方要起身却忽地被握住腕间,那双曾经教他弯弓挥墨的手此刻正覆在他手背,引着他直往那幽密之处探去,指尖划过腿侧沾了一手淋漓花汁,沉香这才恍觉这人松散的里衣之下竟是什么也没穿,那处肉穴之中吞着一根粗长的玉势,却又仍是不满足,纠缠吮吸着渴望将这冷硬的物事吃得更深。

  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望去,杨戬眉梢尚还蕴着薄红,眸中氤氲着朦胧薄雾,看向他时如同一片轻悠吉羽划过心间,勾起一阵噬骨灼心的痒意。

  “就在这,”那人俯身,双臂虚虚环在肩头,呼吸间烧灼的气息拂过耳畔,轻喘着说道:“沉香.....我想要你.....”

  爱欲如焚,纠缠而生,终将统统化作灰烬,融入血肉,再也无法分离。

  于是最后一丝的理智与清明也被烈火卷挟而去,唯有恋慕汹涌磅礴,将那紧紧相拥之人一同湮没在这烛影摇红之中。

  他们的身体早已在过往的一次次情事之中变得无比契合,之死靡他,杨戬被沉香按着背脊抵在窗边,红肿的乳尖贴在冰凉金丝楠木激起一阵轻颤,下一刻那柄不合衬的物什被人随意地丢在一旁,青年蛰伏已久的性器胀得紫红,破开沾满湿露的艳蕊,直捣花心,彻底侵占这片独属于他的蜜穴。

  “唔.....啊啊!”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寒雪风凉尽皆阻于朱阁之外,唯余一室帐暖春宵。那玉势到底只是饮鸩止渴,湿热的软肉几乎是迫不及待便迎了上去,层层将这斩蕊锋刃包裹其间,小口地吮磨着,似是渴望即将降临的汹涌情潮。

  沉香被缠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却仍是顾及着杨戬如今的身子不大好,强行压下心中堪称施虐一般的暴戾,化作疾雨一般的噬吻落在那方莹润的肩头,又顺着背脊一路向下,如同冰纹白宣纸面晕开的朱砂,伴着那人动听的呻吟化作一院旖旎的雪中红梅。

  “唔....沉香,”可杨戬似乎却是不满足于此,晃着腰胯要去吞吃那根作乱的肉棒,殊不知自己这般淫靡的模样是何等勾人。这却还不够,湿软穴肉忽地收缩,夹得身后那人几乎登时便要去一次,可还没等得及兴师问罪,这罪魁祸首却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软声求着:“啊啊....好痒,你快些.....”

  “嘶.....”那突如其来的快感绞得青年几乎头皮发麻,可他却总是听话的,幽邃如黑曜的瞳眸愈发暗沉,劲实手臂揽过杨戬细窄的腰间,粗沉的呼吸打在那人如白玉滴血的耳垂,哑声道:“既如此,舅舅,这可是你自找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荒唐与沉沦都有迹可循,沉香本就压抑许久,得了允准这才终是舍得放出几分凶狠的本性,大开大合地肏进柔软的腔道,恨不得每每都连根部也一起埋没其中。

  “啊啊啊!沉、沉香.....呜啊....”

  噬骨的快感如浪潮一般涌来,杨戬几乎登时便哭叫出声,溢出唇间的话语几乎破碎得不成调,却又伴着愈发动情的呻吟染了一室春红。

  “舅舅,可还舒服吗?”

  “啊!舒服.....呜....啊啊.....”

  他的理智似乎都快要被烫化了,青年那处发育得当真是极好,茎身之上虬曲的经络几乎要熨平肉穴中的每一丝褶皱,狠狠碾过那处敏感的凸起,激得杨戬不由便想要逃离。可偏偏此时他已是被肏得浑身酸软,身后那人溢着薄汗的胸膛滚烫,紧紧贴在背脊堵住所有的去路。

  飘渺之中,杨戬似乎恍觉自己又被禁锢在这方寸之间,可却又有几分不同——困锁住他的不再是那寒凉的黄金锁链,沉香的炙热的气息与那直白而又执拗的恋慕化作了无形的枷锁,让他终是自愿收起羽翼,从此降落在那人以身打造的牢笼之中。

  “舅舅,你看,”忽有人于鬓角轻轻落下一吻,带着消冰融雪的爱意,说着:“这里像不像梅园?”

  杨戬抬头望去,透过窗棱的空隙,只见庭苑之中白梅傲雪而绽,可他却分不出什么心思欣赏了,身后那人似是使坏一般狠狠抽插,这等体位之下那柄狰狞肉刃被吃得更深了些,几乎每每都要将小腹顶出形状。于是眼前便唯有一片朦胧摇晃的花影,伴着动人的吟哦,天啊雪啊蕊啊融为白茫的一处,仿佛整方寰宇便即为此间飘渺,他的一切知觉都被掌控,能感受到的唯有此刻覆于身躯的体温,染着独属于沉香的气息,顷刻间暖热了无尽霜雪。

  花影月摇,红鸾春动,于是恍然中,他们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梅园昔夜,重拾这湮没于记忆之中的吉羽流光。

  前尘旧梦俱往矣,镜花水月皆逝去,梦醒之时,那曾以为被时光长河淹没的宝物终是失而复得,花溪逢春,掌间温热,自此以后,他们便再也不会放开。

  于是这场情事便更是极为漫长,或许是分离在即的缘故,似乎每一寸的触碰都显得弥足珍贵,纠缠着想要将彼此吞吃入腹。

  他们不知换了多少个姿势,几乎金殿之中的每个角落都要沾染淫靡的气息。待到最后,杨戬被咬着双唇按落于软榻千帐之间,胯下那根已经只能射出些许水液,可侵占唇舌的气息却仍旧那般灼热,埋在赤蕊间的凶刃亦是不知疲倦般挞伐,斑驳的红痕与腥臊淫液几乎将他糟蹋得一片狼藉。

  可此时此刻,神智摇摇欲坠之间,他却忽地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

  “舅舅,睡吧....”一片温热轻柔地覆在眉心,吻过额间那道嶙峋伤疤,带着无尽的怜惜与思慕,似乎顷刻间拂去所有阴霾。

  沉香的声音染着喑哑的情欲,却仍是坚定而又执着,一遍遍诉说着:“我爱你.....”

  “杨戬,我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啊....”

  所以他永远不会再度坠下,自此以后,天地浩渺,何处都是他的归乡。

  “沉香....我也是,”杨戬轻轻念着那人的名字,一声温柔的呢喃消没在交缠的唇齿之间。

  “我也亦然....很爱,很爱你....”

  一夜东风起,万山春色归。




 成显六年,仲阳,圣上诏令三法司重审昔显圣清源将军谋反一案,历时数月,终得沉冤昭雪。陛下特封镇远显圣将军,又念其伤势未愈,准其赴往瀛洲疗养。

  同年,收编旧朝梅山军,修缮显圣将军府,以其充作梅山军总营。



舅舅亲启,展信安,
  过往常听人道相思苦,却总是不解其意,如今分别不过如月,却始终日夜难寐,倒真是一尝个中滋味了。
  帝京一切安好,显圣将军府已是修缮过半,擅自把舅舅昔日府邸充作军营,不知舅舅可会生沉香的气?然诏令已下,实恐难改,还望舅舅勿怪。
  日来事冗,书不尽意,万望舅舅珍重自身。


沉香,
  别后月余,殊深驰系。
  昔日故地,本无他用,尔自当随意。然吾时常忆及过往,待他日归来,或可重修梅园,庭间清雅,不知君可愿共赏之?
  万事安好,驰函寓意,望自珍重。




  成显七年,圣上颁布新律,摒弃旧法糟粕,轻徭薄赋,大兴科举,废止官位世袭,民生得以修养生息,坊间皆赞颂陛下圣德,当谓贤明也。


舅舅,
  近日来听闻舅舅常感不适,旧疾复发至于夜半惊醒,怎地舅舅却不愿告知于我。
  帝京安好,舅舅所言句句恰如其分,新律得以施行全赖于此。往后诸多事宜我已知晓,还望舅舅安生修养,切忌操劳于此。
  沉香实在挂念,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沉香,展信舒颜,
  婉罗所言,实有故甚其词,近日虽偶感不适,系气节变化所致,并非痼疾。
  吾之所言不过尔尔,君之谋略该当如此,实属欣慰。然自古以来,每逢变法必有异心,万望留心。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我自安好,不必挂怀。




  成显八年,孟冬。昔玉鼎府叛军密谋犯上作乱,于金銮殿中行刺圣上未遂,被护军斩于当场,陛下右臂受袭,所幸未有性命之忧。


舅舅亲启,
  朔风寒凉,不知舅舅身子可还好些了?听闻瀛洲终年春色,却还须多注意才是。
  近日安,只是一时不慎染了风寒,如今却还有几分乏力,临书仓促,字迹不佳,舅舅见谅。
  谨付寸心,聊表相思,帝京一切都好,切勿挂怀。


沉香,
  展信佳,见字如晤。
  冬时霜雪,景致如旧,然闻君欠安,到底始终挂怀。
  瀛洲有仙草,采之可作金疮膏,散淤止痛。听闻军中常有积疾成疴者,特以锦书遥寄,需得好生修养,方可早日安愈。
  帝京春寒料峭,万望珍重。




  成显九年,季冬,圣上不顾朝臣劝谏,迁先朝明华皇后排面,立于杨氏宗祠。



舅舅,展信安,
  自昔年阔别以来,竟已有数载,沉香甚为思念。
  未央白梅已至长成,如今看来,景致当如旧日梅园一般,却始终不见吾心恋慕之人,终是心有戚戚。
  帝京安好,朔风多厉,千祈珍摄。



沉香,
  暌违日久,拳念殊殷。
  瀛洲亦有白梅,可吾若观之,亦觉始终不及往昔。我亦思念甚久,奈何天长路远,唯以孤蕊遥寄,愿能稍解寂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成显十年,西凉来犯,来势汹汹,侵吞边境七城。梅山大军临危受命,由康、姚二将挂帅,出征西北,平定祸乱。
  成显十一年,圣上御驾亲征,用兵如神,军中将士皆言颇有当年显圣将军之神勇风范。梅山军势如破竹,淮阴之战大捷,自此,战局已定。


沉香亲启:
  战场凶险,可有伤着?若有不适,万不可强撑。
  梅山兵符乃九重玄铁所制,名贵非常,昔日临别之际授予君,明朝待我归来,亦当由尔亲手奉还。
  来日方长,亟望珍重。


舅舅,
  昨得新笺,反复读之,情深切意,感莫能言。
  沉香一切安好,舅舅切勿劳心,盟誓在前,定当谨守承诺,保重自身。
  可唯有一事,昔年舅舅所赠之银鎏龙纹匕,上月于战场碎裂,虽实非名贵之物,却总是难以释怀。
  舅舅,沉香当真很想见你。




  明化初年,孟春,西凉来降,自此,西北、西南局势已定,尽归蓬莱,四方波静,海晏河清。

  至新岁,圣上邀各蕃国使臣尽聚于帝京,大宴宾客,金銮殿中丝竹管弦不止,歌舞笙萧不休,各国来朝,庆贺九州太平。

  沉香早早便离了席,他一向不喜喧闹,能饮下几杯祝酒已是天大的长进,借着酒劲的名头将那一殿欢宴抛于身后,重归于天地沉寂之中。

  星霜荏苒,月落星沉,如是几年时光匆匆而过,现如今,他已是世间称颂的明君,坐稳这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至高之位,可沉香却仍是觉得,此间唯有高处寒凉,放眼望去不过是一片俯首的无趣景象,望不见一丝他渴求的春色。

  忽有寒风起,吹落簌簌雪白花雨,他方才察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间已然踱回未央宫,庭中白梅盛放,一如昔年飘摇花影,却顷刻间让这年轻的帝王怔愣当场,霎时红了眼眶。

  只见一人正独立中宵,白衣若雪,仙姿玉质,于是那痛心入骨的思念与爱意磅礴汹涌,生要这九天霜寒也为之消融。

  “曾有人对我说过,有朝一日,山河作聘,日月为媒,永结同心,再不分离。”

  杨戬那双眼眸还是这般明亮,似是万千星辰蕴含其中,一如当年。那人温柔地笑着,声音融进寂静的雪夜。

  “如今我来了,不知承诺可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