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珠》之五
作者:vb@能否望山月      更新:2023-07-29 17:14      字数:8475

  襄王殿下最近几日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随行的王副使无奈地又送走一批前来拜见襄王的地方官,面上堆着一副随和的模样,道殿下这几日来事冗,一大早便出了衙门,他们也不知如今殿下所在何处。送走了人府门一关便垮下了脸,内心腹诽:所在何处?还能所在何处,和襄王妃一同去游山玩水了呗。

  可他们这回倒也无甚可指摘了,几日前襄王不知使了什么妙计,竟能将那位顽固不化的川蜀总督都说通了,姚公麟上书,请求陛下对川蜀军征调的兵械再减四成,圣上思虑过后下旨允准,于是那压在朝廷心头的精铁果然便不再运了。解决一桩心腹大患,圣心大悦,这还未回京便已有着意封赏,如此钦差使团众人才终是能松一口气。

  此番全要仰仗襄王殿下,他们本以为这位殿下要趁此机会拉拢人心,可谁知此事一了,襄王连每日点卯的功夫都省了,整日见不着人,偶尔回来便去那太守杨府一叙,将路中所见民生忧乐同杨太守一一说来,倒是好一副神仙模样。

  可他们心中纵然腹诽,个中却另有神思——这位襄王殿下仁善温厚,几日下来又见其颖悟绝伦,遇事不骄不躁,心系百姓,也不见追名逐利之心,与王妃恩爱非常,更无寻花问柳之事。此等英才,若有一日他能大权在握,这天下又该是何等光景?

  人心便是由此逐渐开始倾移。

  王副使亦是心中自有思量,这几日他倒也难得跟着享了几分清闲,出门唤来了驿使,却不由皱了眉:不过几日便要回京,他们照例是要先请一封折子的,可这次出了奇,除却当初那一道恩赏圣旨,朝廷竟到如今都未曾再派回任何音讯了。

  不知为何,他心头一跳,忽有几分惴惴不安。




  “今日你是又想做什么?”

  川蜀岷江水,悠悠带月寒。这一湾江水自蜀地汨汨流过,往来商贩走水路者众多,驿馆茶楼鳞次栉比,便有不少村镇依此而建。大梁自本朝以来民间便多有夜集之风,因城中宵禁而往往设于远郊,这边亦不免俗,夜集依岷江而起,灯火映云,每月一次,本月夜集便在回京前两日,倒也算他们赶得巧。

  杨戬倒也的确很久未曾来过了。

  他们此时所坐这家铺面是专做古董羹的,因投料入沸水时常有“咕咚”声而得名,川蜀常有。这家倒也算是老字号了,生意向来不错,近些年来又翻修了几番,甚至于有不少人都是自周边城镇慕名而来,好在沉香早早便教人来排了座,这才有今日这一番好口福。

  店家这厢便上了菜,杨戬大致望了一眼:牛羊肉纹理清晰,一看就知是现杀的,鲜笋爽脆,果蔬清甜,都是他自小便爱吃的,一样不差。这下心情又好了几分,他今日亦未着女裙,沉香那身玄青销金云纹锦袍穿在身上倒也合适,杨戬着女装时端是风姿绰约,此时难得恢复本相,虽仍是带了半张覆面白纱,却仍可见公子温雅如玉,俊美无俦,他便难得感到心中一轻,已是许久未有这般安适闲情。

  而他自然也知晓青年那点隐秘的心思,夜间寒凉,沉香又为他搭了件墨狐裘,那人残存的温热便也透过这一层暖绒渗入肌肤,就连衣襟之中都还尚存着青年身上那股淡香。

  这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充满独占欲的行为。可或许是眼前人的目光太过炙热,被那人的温度与气息紧密包裹,杨戬竟再也提不起什么警戒,反倒是忽觉一种牢靠的安心。

  “所以,你今日匆匆忙忙敲我窗子,只让我换了衣服随你走,便是要我陪你来这夜集?”

  “啊,我只是想着,不过几日便要回京,到时便又要拘着了,”沉香支着下颌望向对面人,道:“难得有这般机会,我也想二郎能够再随性些。”

  说的倒也是。杨戬夹起一筷涮好的嫩羊肉,肉片晶莹剔透,裹满干料便更是让人垂涎欲滴,甫一入口,红油汤锅辛辣咸香自舌尖蔓延而上,再舀一勺冰粉清甜解腻,那古董锅红中带金,香辣俱全,不过多时店家又上了碟点心,那贝果炸得金黄酥脆,裹了红糖汁,入口黏糯而香甜。

  久违的滋味盈溢唇齿,杨戬忽若有所感一般抬头望去,便见雾气氤氲之中沉香正目光灼灼将他望着,一片朦胧中,他好像又闻到了衣襟之间那股浅淡的乌木沉香,似忽有一股温融泉水自心头汨汨而过,杨戬蓦然心头微动,如雪化苏生,春雷乍鸣,张了张口,似是想要同沉香说些什么,却最终也只作罢。



  待到二人酒足饭饱,月上柳梢,夜集便也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沉香与杨戬并肩而行于熙攘街市,这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姝丽佳人的目光 ,倒也难怪————他们虽穿着制式相同,可一位眉目凌厉锋芒毕露,另一位温润如玉雪胎梅骨,引得路边人窃窃私语别是不知哪里来的两位仙人吧。沉香却似有几分不满,走在杨戬身侧恨不得把人全遮了去,小声嘀咕:“怎么二郎换了装扮还是这般惹人注目?”

  杨戬哭笑不得:“你怎知他们不是在看你?”

  “唔.....”这人不说话了,却又悄然探出一只手,借着衣摆的遮挡便伸去够身旁人,抓来十指相握,杨戬便也由着他,又听青年轻声说了句:“大抵是因为我心里总想着夫人吧。”

  “我眼中唯有二郎一人,便总觉天下人都如我一般了。”

  “你倒是愈加会哄人开心了。”

  “所以二郎开心了吗?若我让夫人还算开心,夫人可愿再哄哄我?”

  “又想做什么?”杨戬无奈斜他一眼,唇角轻勾,笑道:“可别忘了时辰,若是城门关了就麻烦了。”

  “那便不回去也罢。”沉香轻一翻手,变戏法般捧出了两盏莲花河灯,花叶精致,内置烛芯,青年冲他眨眨眼,一双黑眸璨若星辰。

  “二郎,我们去放河灯吧。”


  一路行至江边,来放河灯的游人络绎不绝,远眺望去,便见江水迢迢来,火中莲花开,灯影映于水中,汇作金色游龙潜行而过,携万千微渺的希冀与思念,飘遥远去,仿若缀于浩瀚夜空之中的星辰。

  他们一同将手中河灯置于江水,这一方墨色绸缎便也缀上一分灯火,漾开半盏波光潋滟,沉香伸手轻轻拨弄水流,任由两朵火中金莲相伴远去,复又低垂下眉眼,双手合十,半晌无言。

  杨戬看得好笑,问他:“我竟不知,襄王殿下原来还信河灯许愿之说?”

  “原本是不信的,”沉香亦是笑着望他:“只是川主水神曾经满足过我的心愿,从此以后我便信了。”

  “什么?”

  “我少年之时,曾随朝廷使团远赴草原,彼时母亲薨逝,我一度想过随她而去.....”沉香忽觉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便就着摩挲那人的掌心,道:“便在那段时日,我们途经川蜀,恰逢夜集放河灯,或许是那段时日太过难捱,我也难得虔诚地许了愿,希冀仁慈的川主能够听到我的祈求,希望他能赐下他的祝福,将我救回人间去。”

  “沉香.....”杨戬默然半晌,哑声问他:“我竟一直忘了问,你从前过得很不好吗?”

  “曾经有段时日.....是的,所以我才会想要一个寄托。”他道:“那是天神第一次眷顾于我。”

  “二郎可还记得,我问过你,可还记得:彼时草原,青天日远,四野明静,你曾救过一个稚子?”沉香目光灼灼,他们尚还十指相扣,青年声质清冽低沉,似一片吉羽轻轻划过心尖,便连相触的手指都泛起一阵酥麻。

  “我那群兄弟自小便刻薄,趁我不备,想要推我下马。就在那个时候,我被一个人救了——他的头纱如草原之上燎燃的烈焰,那双眼眸也似琥珀色的河,就在我即将跌落深渊的时候,他就像天神赐下的垂怜,如明光斩尽阴霾,将我拉回人间来了。”

  “于是我想,既然上天还愿意眷顾于我,那我便不死了,哪怕再难再苦,我也要拼尽全力活下去。”

  “沉香.....”杨戬轻轻唤他,伸出手来轻抚青年鼻尖那道伤疤,似悲悯又似爱怜,那饱尝苦难之人却好像不以为意,撒娇一般蹭了蹭心上人的手心,于是那一刻星河流转,记忆如潮翻涌而来,杨戬怔愣片刻,忽而颔首浅笑,道:“原来是你.....我记起来了。”

  那是多少年前来着?杨戬回想,只记得他听闻京城传来姐姐病故的消息,可那时他无法离开草原,因而总是悒悒不乐。

  “我救过一个小家伙,他.....很像我的亲人,鼻梁上有一道伤疤,可怜兮兮的,但还是倔强地看着我。”杨戬抚开眼前人蹭得凌乱的鬓角,道:“是个很可爱的小家伙,后来一直跟在我身后,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直到被我揪了出来,才小心翼翼问,可不可以跟我学马术。”

  “我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看着小家伙那副样子,突然心就软了。”杨戬似是陷入了那段悠远的回忆,声音愈发轻柔,呢喃道:“是了,我喜欢他那双眼睛。”

  深邃而幽沉,却又在那一瞬映了满目灼红轻纱,像是顷刻燃起两株跳动的星火,很像姐姐。昔年杨戬在那一刻忽又想起:若是他的外甥能平安长大,如今或许也是这般年纪。

  对了,外甥。

  杨戬眸光黯下半分,像被兜头泼了盆凉水,正欲抽手,又被人覆在手背,温情脉脉却不容挣脱,沉香仍是目不转睛将他望着,像是要以这一方幽邃作牢笼将他困于其中,继续说:“二郎记起来了,临别之时我说过的,若有朝一日我羽翼渐丰,我想要回来娶你,与你永结同心。”

  “你那时敲了敲我的额头,说你是男人,我不在乎,我只是倾心于你。你说我是小孩子,不懂何为恋慕,我请你相信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你又说你还要找你外甥,我许诺你,待我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势力,一定帮你找到他.....”

  “我,沉香.....等等,那是.....”

  “你答应过我的。”沉香忽竟有几分委屈,攥着他的手,控诉道:“我从不曾忘记,二郎那时笑着对我说好,说若我当真此心若磐石,待我长大,你便嫁给我......”

  “我一直记着的,可二郎怎么却都忘了?”

  “你.....那时我只是.....”杨戬偏过头去,不愿再看那人的眼神,可“玩笑话”三个字像滚了刀,刺进心尖血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终是再也无处可逃,再也瞒不下去,双眸轻阖,道:“沉香,我是你....”

  “哎哎,二位客官让一下,别在这里杵着啊。”卖河灯的小贩匆匆从身旁挤过,撞破这一方凝滞,杨戬像是如蒙大赦,匆匆留了一句“再不回去要误时辰了”,便径自先转身离去,沉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色幽深。

  他能察觉——杨戬在逃避。

  可青年看了看那人牵过的掌心,却又轻轻勾起唇角。

  杨戬狠不下心斩断他们之间的牵绊,在他选择逃避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再也逃不脱这座以爱意织就的网。

  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直到上了马车,他们叫的车马脚程快,不过多时便远离喧嚣,行于乡野小路,杨戬这才松了口气,斜倚窗边阖眸,心中却百感交集,事到如今,他终是不得不承认:纵然初见之时阴差阳错,可他的小郎君矢志不渝,恨不得从心中剖出满捧赤忱递于他眼前,他又怎会不动情?

  如今,他亦是于青年炙热的爱慕之中弥足深陷,之死靡他。

  杨戬自认从不是一个囿于情爱之人,喜欢便是喜欢,无论那人是男是女,是何身份......可沉香,唯有沉香不行。至少,至少现在沉香尚未得知他们血脉相连.....纵然他愿意背负这份悖道逆伦的苦果,哪怕刀山剑树也不足惜,但沉香呢?若有朝一日沉香得知真相,又是否会恨他?

  他发现自己唯有这般承受不住,哪怕只是设想,都像在那一瞬如坠深渊。

  “沉香,我.....方才是我未曾同你说清楚。”厢中气氛沉默了许久,久到杨戬几乎要被身侧那人如有实质的目光灼伤,他终是下定了决心,却仍是不敢看向沉香,轻声道:“是我不该耽误你。”

  “你想要的,我会尽力帮你。待有朝一日你得偿所愿,我们.....唔!沉香!”

  还未说完,身侧那人忽地翻身覆来,箍紧他的下颌,以唇齿将所有未尽的话语封于一片缄默之中。

  那绝不是一个温柔的吻,凶狠却又无尽旖旎,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一般,杨戬失了先机,便被觊觎已久的野兽咬了喉管,唇舌之间尽数被青年灼热的气息所侵占,就连推抵的手也失了力气,后腰被人紧紧箍着,他已无路可退,只得被动承受狩猎者肆无忌惮地侵占。

  “沉.....等等,唔.....别咬.....”

  “我只想要二郎而已,二郎怎么还不明白?”那人恋恋不舍放开咬得通红的唇瓣,亲昵地蹭着他的鼻尖,他们离得太近,杨戬下意识便要躲闪,却又被抚在侧颊的手禁锢,他不得不直面沉香那双浸染情动的眼睛,直面那分几乎要让他无所遁形的,毫不掩饰的爱慕。

  “沉香.....”杨戬蹙着眉阖眸,他逃无可逃,沉香复又倾身吻来,撬开松懈的齿关,搅起他的舌尖共舞,他被吻得呜咽,衣襟之上的乌木沉香似乎愈发浓郁,一切的理智都随着青年包裹而来的气息而蒸腾,那人沉声喑哑,双手揽过劲窄的腰腹将他牢牢锁在怀中,于他耳畔轻声呢喃,问:“二郎,你讨厌我吗.....你不想要我吗?”

  “怎会不要你....唔!等等......这里不行....”

  那人愈发得寸进尺,箍在腰侧的手一路向下,掀开散乱的衣摆便长驱直入,亵裤被轻松褪下,他那处干净,一口女穴骤然暴露在外,像是受惊一般痉缩,又被青年指尖的薄茧轻轻揉着,一股酥麻瞬间盈溢全身,杨戬呻吟一声便软了身子,被沉香捞着靠在他肩上,身下坐垫很快便洇湿了一块。

  车马颠簸,那人不安分的指节便随着起伏潜潜探进一些,却又不深入,杨戬被他磨得心尖都泛了痒,却尚还记得他们此时身在何处,虎牙轻轻磨着那人的肩膀,不愿出声,又害怕咬疼他了,还想与他商量:“啊!沉香,我....我们回去再....好不好?”

  沉香不答,只觉他当真可爱,像被猫儿挠了,不疼,痒痒的。于是他又去咬这人的嘴唇,怎么也亲不够一样,双指探开两瓣阴唇,就着那一处汁水淋漓便侵入其中,听到杨戬抑制不住地轻哼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也蒙上一层潋滟水波,那口蜜穴亦被他搅得湿软,贪馋一般小口吮着那几根手指,怀中人压着嗓子叫得也是细细软软的,指尖粗粝蹭过骚肉,酥爽如浪潮盈溢四肢百骸,杨戬终是忍不住,攥紧青年的衣料叫了出声,车夫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敲了敲车轓,问:“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啊啊,沉....沉香!停下!唔.....”沉香几乎立刻感觉到手指被绞紧了几分,杨戬软着嗓音要他停下,可他偏偏使起了坏,双指揉搓那粒殷红花核,又在人要叫出声的一瞬一手堵住嘴唇,指节撬开唇齿探入,搅起软舌狎弄把玩,将所有呻吟惊叫都化作了闷声的呜咽。

  厢外车夫等了许久,才听到襄王殿下声色如常,回了句:“没事,方才进了只猫。”

  猫?车夫疑惑,这荒郊野岭又怎会有猫呢?可殿下叫他不必在意,最终也只得挠了挠头,继续赶他的路了。

  可这山路崎岖,马车忽起一阵颠簸,沉香只听那人呻吟一声,掌心被浇了一手湿热淋漓,他才意识到杨戬被弄喷了。低头望去,便见那人眼神都涣散了几分,鬓发被他蹭得散乱,几缕丝绦黏着汗水贴在白玉一般的侧颊,可那寸莹白此刻也染上了情红,一双桃花目似翦水含情,又好像还有些委屈,嗔怪似的透过朦胧雾色瞪来一眼,像只小勾子。

  沉香只觉似有一股烈焰汹涌燃烧,几乎就要烧尽他的理智,要他连同心上之人一同浴火焚身,万世纠缠。

  于是杨戬迷蒙之中忽觉被一根硬热抵在小腹,哪怕隔着一层里衣都能感到那人忍耐已久的狰狞欲望。

  “沉香....别,别在这里!”他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拧着身子便想往后逃,直到后背撞在车柱上,再无闪躲之机,沉香只一倾身便再度锁死他的退路,滚烫的阴茎不容置疑便挤进拢紧的腿根,掀开几分软肉,像入穴一般轻轻蹭着。沉香揽着他的腰,声音中满是压抑的情欲,不断叫着他的名字,轻声呢喃:“我不做....二郎,夫人....你就帮帮我吧.....”

  明明他才是被索取的那一个,可杨戬不知为何,恍惚之中,竟觉埋在他颈间的青年是如此惶恐不安,就像一条流浪已久的弃犬,挣扎着想要抓紧那仅剩的一丝温暖。

  杨戬狠不下心,更推不开沉香。

  他们不愧是血脉至亲,就连心境也如此相像。他终是心下一痛,放弃了抵抗,双手搭在那人肩上,将自己所有的柔软都尽数暴露于狩猎者眼前。这几乎是一个献祭般的姿态,哪怕以身饲狼也再所不惜,那掠夺的野兽也似虔诚信徒,沉香轻轻吻他,从唇角至眼睫,又落于额间那道嶙峋伤疤,吻开他蹙紧的眉头,于是这一刻,他们便当真如同这世间的爱侣,情难自禁,魂绕梦萦。

  “二郎,”沉香哑声喊他,道:“其实川主还曾满足过我一个愿望。”

  “唔.....什么?”杨戬怔愣。

  可这人却又使坏似的截住了话头,沉香在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握住他的腿根,力道之大几乎立刻便要烙下红印,那根蛰伏已久的肉刃埋在这一隅柔软的圆窄小缝,便好像当真入了穴,模仿着性交的动作反复进出,那处皮肉本就娇嫩,不过多时便被肏得发红,可这都不是最要命的,茎身虬曲的经络涨得紫红,随着青年不断地挺动一下一下磨过两瓣娇嫩的阴唇,那处蜜穴又淌起了水,杨戬不由脸热,想要偏过头去,下一刻却连自己那根挺立的性器也被人握进掌中。

  于是什么想问的都忘了,思想一片混沌,青年的喘息打在耳畔,他动得越来越快,也愈发猛烈,几乎要将那处娇嫩的皮肉磨破了去,女屄也被磨得殷红,淫水汨汨浇在滚烫的肉刃,沉香动情地一遍一遍唤他,单手揉弄着他那根长挺的阴茎,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真地被侵入了,沉香木的淡香盈溢周身,眼中便也唯有那一人而已。

  “沉香....”杨戬忽而开口,无尽温柔,对他说:“我不会.....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沉香似是轻轻“嗯”了一声,倾身再度拥人入怀,与他一同抵达了极乐的巅峰。



  如此一番荒唐,怕是不能这般回去了。

  沉香叫车夫在路边暂歇,墨狐裘将杨戬密密实实裹住,这才扶他下了车,车夫是沉香的人,看这架势哪里还不明白,默默去将那湿濡一片的软垫通通扔了去,随即便静静候在马边,不再言语。

  可他不点破,杨戬却不由又是脸热,心中暗骂自己:什么骁勇善战,到头来这么大了却还被亲外甥哄骗着在马车上行淫乐之事.....他此刻只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进毛绒绒的衣领之中,二人一路默然不语,直至找了处荒芜人烟之所,孤身浸入冷冽溪水之中,方才消却几分萦绕在皮肉之中驱之不散的热意。

  将腿间斑驳的痕迹洗去,杨戬轻叹一声,年轻人火力旺盛,身上那些红印子是洗不掉了,好在沉香为他准备的衣物能遮了去,只是他却无奈,看这准备充足的架势,这小家伙倒当真是蓄谋已久。

  可他却也提不起什么嗔怪的心思,无论那人如何步步为营,若非他自愿将破绽拱手奉上,这世间又有何人能强迫杨戬的意志?

  因而他只是自嘲地笑笑,穿戴整齐之后,不远处隐隐传来火光,走上前去便见沉香已在那里支起了一丛篝火,这人倒是一副闲适自在的模样,弄脏的外衫随手丢在一旁,长袖挽起,正细细照看着两条架在柴薪上炙烤的鲜鱼。

  杨戬挑挑眉,道:“殿下当真是愈发让我刮目相看了,竟连庖厨之功也懂?”

  “二郎折煞,略有心得罢了。”他这时又谦逊起来了,跟刚才那个如狼似虎之徒判若两人。杨戬无言,默默在他身侧坐了,支着下颌望向那堆噼啪作响的荆垛,过了许久,方才轻声问他:“所以你又许了什么愿?”

  “嗯?”

  “你方才不是同我说....川主还曾满足过你一个愿望吗?”

  “二郎说这个啊。”沉香拨弄着炭火,剥开裹着鲜鱼的树叶,将手中末端焦黑的树枝丢在一旁,先递了串烤鱼给他,杨戬下意识便要拒绝,却见青年人仍是执着地看他,委屈道:“我专门替夫人剃了鱼刺的,费了好大功夫。”

  ......好吧,杨戬无奈,只得接了过来,就着热气咬了一口,他其实本不喜欢吃鱼,总觉得有一股腥味,可沉香递给他这条却烤得恰到好处,表皮酥脆,鱼肉鲜嫩,椒盐混着野果的清香盈溢齿关,即便是他昔年锦衣玉食也从未尝过这种味道,不由奇道:“好吃.....你是怎么做的?我们好像未曾带调料吧。”

  “是盐肤子,一种野果,”沉香支着头看他,笑道:“百姓又称其为盐巴果,若与鲜鱼一起烤制,倒还胜过寻常佐料一筹。”

  “原来如此,竟连我都不知。”

  “这是幼时,一位宫人告诉我的,他那人不着正形,却也实在见多识广。我那时.....不大好,宫中人向来势利,有时会有克扣我宫中吃食佐料的,我总得想些其他法子才是。”

  “这样.....”杨戬忽又低沉下来,默默吃了口烤鱼,这下又忽觉酸涩难言了,眼睫低垂,道:“沉香,你受苦了。”

  “曾经的话,的确不大好过,”一阵草木窸窣,沉香紧靠在杨戬身侧,又牵来他的手,道:“可遇到二郎之后,一切便都好了。”

  忽有清风起,拂散云层,露出那一弯皓月清辉,疏影横斜水清浅,万籁皆笼进一方柔浅玉弓之中。

  “数月前,我作为和谈使再度远赴草原,途经川蜀,忆及昔年心愿,便去那川主神观之中敬了几炷香,出时夜幕,恰逢晚集,便索性又放了几盏河灯。希冀天神能够再度垂怜于我,解我心头思,明我长相忆。”

  “这就是我第二次许愿,”沉香声色柔缓,风吹草木起,他像在诉说自己多年的爱意,温柔地像在吟一首情诗,一双黑眸将心上人望着,轻笑道:“而后,你便来了。”

  “二郎,你于我而言,便像那天上的月亮,神仙赐福,让你落到我身边来了。”

  杨戬在那一刻心神俱震,眼前人的爱意焮天铄地,他又怎可能再独善其身。

  “沉香.....”他近乎眼眶湿濡,却还尚有几分惶恐不安,昔年噩梦让他下意识便想要退却:“可沉香,你并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

  “怎样都好。”沉香未有丝毫犹疑,倾身向前,一双黑眸牢牢将他望着,几乎连呼吸都交织在一处,轻声道:“二郎,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于你,我想要你活成自己本来的样子,无论是何种身份,于我而言,也都只是你而已。”

  “我心匪石.....”

  不可转也。

  于是又有什么还要说的呢?什么不该便也都忘了。青年倾身而上,吻住他这世间唯一的痴妄,而他心上之人终是不再抗拒,接纳他的索取与爱意,攀紧他的背脊,像是再也不愿分开。

  “二郎....”沉香一下一下吮着他的嘴唇,哑声道:“昔年承诺,我一直记得,你的外甥我也一定帮你找到.....”

  “唔,不.....”杨戬轻轻捧着他的脸颊,抚过他的眉目,爱怜而又忘情,呢喃说:“不必找了....”

  话语未落,那人揽着他的背脊,灼热的气息长驱直入,将一切思绪都融进唇齿缱绻之中。



  可或许欢愉往往总是一瞬,山野之中二人吻得情动,几乎就要情难自禁,忽闻一阵急促马蹄声自不远处奔袭而来,他们这才方从欲望之中抽离。

  那骑马之人果然是向着他们而来,二人对视一眼,整理了一番衣襟,骏马便已疾驰而至,马背上的人登时就要跌落,沉香赶忙上前扶下,神色骤然一凛。

  这是他留在京中的人,此刻浑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牢牢拽着他的袖子,只说了一句话便呕出一口血来,彻底坠入昏迷。

  沉香与杨戬对视一眼,几乎都在瞬间明白了此时局势危在眉睫。

  那人回禀:“荣王挟持圣驾,封锁京城,称襄王殿下谋反,调遣各地精兵要讨伐川蜀,数十万大军不过三日便兵临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