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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林间来了风，两人衣角翻飞，都有些萧瑟。
蓝曦臣想，两个男孩子，当年的纠葛是谁也想不太懂，再加一场人仰马翻的意外……实在是怕了。如果不是了解忘机的心事，又怎会再去东川，尝试一些不可能？
风大，有点像那天晚上，飞跑在龙胆花田，耳侧刮得生疼。当时是太怕了，怕失去……蓝曦臣还记得，那个浅淡却狠戾的眼神，像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它承诺活着，也做到了，而自己答应的呢？
往事不能再提，答应的，必须做到。一定要，保护魏婴。

于是，那条淡蓝色绣了家纹的围巾，就圈在了魏无羡脖子上。

“忘机说我不懂，但我也是，由同一对相爱的父母生养出来。之前我用错了方法，对不住羡羡了，现在重新再看……就当我能懂百分之八十吧。”
看魏无羡还呆着，他眨眨眼说：“该回去了，忘机已经着急，数三下他就会冲出来。”

果真，人一上车，蓝忘机从屋里快步跑来，大衣都没穿。魏无羡才要把围巾转给他暖着，被一手抢了。只说这是雪人的，迈开长腿走到那可笑的矮子“妖精”身前，刷刷给系了。
两辆商务车掠过身旁，扬长而去。

魏无羡望着那车尾巴感叹：“说实话，泽芜君真的好帅啊！”
蓝忘机皱眉，风一样把人揪了回去。

晚间的新闻回顾，人见家主还真是个精神健旺的样子。魏无羡看得“啧啧”连声：“我刚才确实是胡说八道的，但也都说中了啊……喔，雅子小姐！从前我就留意了，长挺美的，这个腰线，一看就知道裙子里是大长腿。”
电视瞬间就黑了屏。
“干什么呀？你搁在身边看了好几年，凭什么我隔着屏幕瞧一眼都不行？”
蓝忘机闭嘴不说，自去行李箱不知找什么。魏无羡扔了遥控，倒在榻上一翻身就面了墙，蜷着。
壁灯熄了。
身后温热拢上，一只大手熨在后腰，反复按摩着……
“再往下……嗯，太酸了……也就是我，换了谁也没这个柔劲，被你这么拆开了干。”
“不换。”
“便宜你了……”
“嗯……给你，我的。”一件软绵绵的衣物塞进魏无羡怀里，他摸了下，是凯斯米围巾。
“我去，一条围巾把你醋得……也绣着卷云纹啊，和泽芜君的一样么？”
“一样。从小，绣家纹的衣物都是一样。”
“从小就对你好吧？泽芜君。”
“嗯。母亲去后，父亲就不太见人，日常穿的用的，都是兄长安排。”
魏无羡摞了围巾，抻了抻腰，回身张臂：“来……”抱得正牢靠，睡意就来了，耳边听得蓝忘机絮絮地说：
“蓝氏规矩，家和琴，不能都交给一人承袭。兄长十七岁时，事事都超越同辈，叔父问他：家事和琴艺，选哪一样？当晚，兄长就来悄悄问我，想不想当家主？我很久没见父亲，连带对家主这个身份也生出厌烦，所以不说。兄长却像都知道了，只笑着……”
“当家主，繁杂应酬多得数不清，你这个性子，估计够呛。”
“我十七岁，与同辈一起甄考琴艺，兄长当时已身为家主，也乘兴抚了一曲，长辈们都说我胜一筹。魏婴，其实兄长他……”
“他只是太忙。”
“嗯……”
“蓝湛，他让我加油。”魏无羡趴上去蹭着，肌襦袢的皱褶轻轻摩挲在手心——含光君啊，万千宠爱于一身，想要他，不是等在东川就可以。
“魏婴……”
“二哥哥，我想师姐了……”
“魏婴，江家的……”
“睡！”

雪霁天晴朗，第二天午后，告别了乌塔利妖精。
魏无羡大约把一年的假都请光了，只说不回，要去钏路夹螃蟹。蓝忘机还揣着从温老板那儿暗渡陈仓的信件，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儿清早抱着人想要再提，话头刚起，就被他堵了嘴巴，拱到浴室里衣带子一扯，巧手拿捏着又弄了一回。魏无羡就是这个厉害，含光君再怎么也防不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开的头，稍没留神就歪了方向，正经事全变了不可描述……
这时也不管螃蟹还是鱼了，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再想法子，指东打东径直往钏路港去。

途经大楽毛，夕阳西下，稍开点窗子就仿佛有了海的气味。魏无羡雀跃的嗅着，也不怕脸冻裂。
“学园附近那个居酒屋你记得吗？”
“嗯。”
“居酒屋家的伙计跑去结婚的时候，正好老板要来钏路港这边接点熟人给的海货，就让我帮忙了，所以跟着来过一回的。就是纯干活了，可惜没去湿原玩过，你陪我去吗？”
“陪。”
“真好！”
币舞桥夕阳更美，只是吃货没有浪漫心。顾不得钏路川霞光万丈，含光君被支使在MOO市场排队半小时，终于等到了鱼卷饭。再找去二层，某人正在小店里坐等螃蟹上桌，木筷尖闲闲挑着鲑鱼子。
“快来，今年最后一水鲜鱼子了，过了只好渍着吃。这个就洒一丁丁盐，可不能多，好啦，张嘴……”魏无羡筷子一动，就后悔了，但蓝忘机已绕过小桌从侧后弯下腰来。霓虹国甚少有人当众亲昵，一侧头，见他嘴唇微张，呼吸都太近……
“咳！呃……你先坐……”

蓝忘机听话着坐了，秋刀鱼卷的饭团，烤得喷香，进贡在桌上。
“魏婴，你害羞。”他说一个陈述句，微微的笑。

魏无羡噎了下，瞪着眼自去催螃蟹。心里也奇怪着，怎么突然就矫情了，想了想，大约是……他们头一次，在热闹的街市里同行同坐。被陌生人看着，相互间，却知道着所有人都见不到的一面，比如，含光君清冷肃穆，昨日也曾紧促喘息，霸道地索取……这亲近是私密的，又是新生的，并不习惯在人群中现出端倪。
而蓝忘机，任由鲑鱼子在舌尖迸裂，腥鲜的味道都成了甜。想起在楼下排队时扫到前面那位拿的杂志封面，耳尖热，嘴角却忍不住翘起，志得意满。原来人家写的，自己也有过了，就是那个……初めての占有！新婚の誘惑！
呼……好烫……
烫手的烤螃蟹终于来了。街市里简单的一顿饭，魏无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话多，蓝忘机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爱笑。

吃饱也羞够了，两人才想起看看币舞桥，这时哪里还有夕照？入夜后，零下七八度的冷。码头随意走走，灯火明亮，照着河面上一层岚气苍苍。
有人几番想提来信的事，不得机会。
魏无羡聒噪的说着秋鲑的鲜和烤鱼的脂香，终于在冷地里呛了一气，咳出的白雾把脸都遮了。蓝忘机给他顺着，柔声安慰：“别说了，我也可以不说。”
平了气息，魏无羡往水畔走了一步，踢着脚下的一点积雪，又开始摸口袋……
“我这样逃避，是不是很坏？”
“有一点。”
“其实，温情说过很多次了，唠唠叨叨……”魏无羡笑着，内袋里摸到烟，张望周围，有没有那个“小世界”。
“我不是温老板。你给了我这个……”蓝忘机近前伸出手去，大衣袖子掩着腕上戴的：“过来。”
“还在大街呢，我害羞的……”
想抱时，羞就顾不得了，蓝忘机不许他再找那玻璃盒子，力大一伸手就将人搂过来：“不需要喫烟室了，任何时候。你有我了，我在这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