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急着先回的冬酿酒，终究晚了一步。

魏无羡已将居家反省的蓝忘机拐到了大街上，理由是要去台场“朝圣”。所以，当泽芜君陪着叔父大人在芝浦观看彩虹桥亮灯时，小的两只也正在对岸，混在人群中，偷牵着手，仰望高达。

“喔，毁灭状态！蓝湛你看他的触须一分为二！”
“那是……独角兽的角……”
“了不起呀蓝二，你还知道这个？”
高达的脚下，明写着UNICORN GUNDAM，蓝忘机知他是故意的，闭嘴再不说了。
“别呀……”魏无羡笑，搂过来凑在他耳边：“怕你羞，关起门做一下午哑巴活了，现在又这样……”
1：1等身的独角兽高达被红光覆盖，含光君的脸，也一并鲜艳起来。这时是晚上第一轮的特效表演，天未全黑，还留着点最后的明霞，眼前是美不胜收的霸气。拍照的人很多，只盯着镜头走位，就有不小心踩别人脚的，各种道歉。魏无羡忙将怀里人抓牢了，小心避让：
“真是，家里人多，这里人更多……”

蓝忘机被他这么护着，在热血沸腾的光影声效中，看向那张戒备的脸——棱角分明，寸头带疤，收紧的眉目，俊美却顾盼出十二分的厉色……
忽然就想起他问的，是不是特别有男人味儿？当时，只道是寻常一句玩话。
接着一下午都神魂颠倒，直到这时才发现，确实今天的魏无羡，特别不同，尤其是……帷帐里，比做过的每一次都更惊动人心。那一身的线条刚劲，撑在上方，无休止的容纳，就是不吭声。
就因为，事前自己小声提了一句外头有人吗？
他听了笑笑，就将一贯的放浪都忍了。午后的光线，挡了一多半，眼前，全是他英俊的脸，汗水从下颏一滴滴落下……
峰高浪尖上顶不住，他也只深沉喘息，无声地承受，唇中渴求地压着：蓝湛，蓝湛……

“蓝湛？怎么了？不爱看我们就回，都是不长眼的……”他还在查看谁的脚乱踩，手又护紧了些。这一瞬间，蓝忘机懂了：
“没什么，我爱你。”

“Unicorn!!”
酷炫的色彩，激情澎湃的序章，独角兽高达立于大地之上，仰望星空，无尽想象虚幻……而魏无羡，就在此地此地，把一句告白收进了内心，太真实。他怔了漫长的十秒，然后果断反应，扯住蓝忘机就走！
“靠，哪儿哪儿都是人，就没个能搞的地方……”

听着吐槽不断，含光君形影不离的跟随，温柔也安静。

魏无羡是个男的，一个普通事实。蓝忘机知道，这个事实，或者就是在一起的阻碍，客观存在，不可忽视。但在内心的主观爱慕里，它从不被强调，因为世上只有一个魏婴，这唯一掩盖了所有的属性，包括性别。
而在此刻，蓝忘机终于无比清晰的发现，魏婴，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直以来，他是用男人的方式在爱，在保护，甚至失望以及失控的时候，也用男人的方式在破坏，和伤害，包括狠绝地伤害他自己。
所以他说，“我的小湛救不活，我就也不活”，那是男人之间的同生共死，头脑简单，直接奔赴，来不及柔肠百转，他断然就转身去了……

所幸，他还能回来。现在，还牵着手，边走边吐槽东京恋爱胜地竟没地方亲嘴。
最后他们放弃再找，停在人造沙滩。蓝忘机把心中想的，说了一遍。

魏无羡怔了一会儿，失笑：“现在想起来是男人了……好吧，那你之前每次兽性大发，就当我是个树洞呀？唯一的树洞，往死里干是吧？”
“……”蓝忘机无语地看他。
“野蛮人啊……现在懂了？你就是喜欢男的，所以让你叫老公啊，快叫一个听听！”
“……”更无语。
“把你可爱得……”魏无羡四下张了张，迅雷不及掩耳亲了一下。

或者也有人看见，顾不得了，这种情况，是个男人就忍不了。魏无羡沾沾自喜这身份认证，对这槽了半天的地方也和颜悦色起来。本来啊，粼粼波光的海湾，俊男与美女，结伴同游，才是人间常态。
“蓝湛你看，男人女人，在一起相亲相爱。喏，还有带小孩的，真美满，看上去舒服极了，是吗？”
“嗯……”
“这就是大家习惯看到的样子，其他的，不习惯的，很多人会反对，说些不好听的，但也有人特别善良，他们会说，这是不一样的烟火。”
“是，每个新年，都有不一样的烟火，会开在彩虹大桥上。”
“一定很漂亮，今年的也是。”魏无羡停了停，似乎在想该怎么说。

大桥在望，夜幕下璀璨辉光，从台场连向芝浦。
这个时候，家人，隔了一道浅浅的海湾。各自看不到对方，只将眼光，都落在这彩虹上。

“蓝湛，你知道吗？即使心怀善意的人，也还是不太习惯的。他们说，爱没有性别，他只爱他罢了，与性别无关。还尽量挑更好听的形容，浪漫的，美的，比方天使就没有性别。诶，你这家伙也说过，不娶不嫁什么的。但我们不是天使，不是……”

蓝忘机在看他，认真在意的，听他胡扯。魏无羡心道这琥珀色眼睛真是罕见的美，但始终，它不属于任何一只虚无的六翅天使。在这里，对视与相爱，实在都是人。
是人，就有人欲。
是人，伤太深，就都流血……魏无羡转头去看海，涤去眼前血色，平静地再说：

“你看，搞在一起了，什么事都干过了，干完还想干，自然就知道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性别以外的事。你和我，男人对男人，我们就是同性恋。”
蓝忘机低头想了又想，只说：
“但你若是女的，我就成了喜欢女的，性别不重要。”
“我如果变成个树洞，你也照样喜欢，是吧？可惜没有若是，没有如果，起码这辈子没有了。重不重要的，枪就在下面，两支，不讲虚的，面对事实，同性恋，你要吗？”
“要。”

雅正的含光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魏无羡笑，靠过去淡淡的说：
“跟你说个事儿吧，其实……你订婚之后，我是真的想过，要不要趁着年轻，变成女的……”
“魏婴！”
“紧张什么？就是哭的时候，想过那么一秒，马上又吓退了。我怕疼的，你走了，疼了谁哄我……”
往日伤心事，都当了笑话说，真真假假，蓝忘机理不清，只得全接了，拉进怀。他又咬着耳朵笑说：“反正，我就还是个男的，从里到外都是，你爱要不要……”
“要！”
“叫老公。”
“……”歪道理说了许多，蓝忘机早被他绕进去，忍了忍，一咬牙就要说出口……
“老公……”
光彩一变幻，大桥上瞬间换灯，是魏无羡，抢先开了口。他扑在蓝忘机肩头，大笑个够，才提着气说：“喂喂，照你家那老掉牙的死规矩，是不是，还要叫夫君？哈哈……”

对怀里这个人，蓝忘机又是心喜，又是心疼。
“魏婴，如果不是我，你永远不会想到那一步，一秒都不会！女孩子轻易就会喜欢上你，然后你娶妻生子……”
“怎么？说不下去了？”
是真说不下去……
魏无羡还是笑：“你舍不得的，一想到我去娶别人，你心里藏的那个小湛，就要一跳三丈高，不依不饶非抢回来搞到我起不来床……才刚说了没有如果，含光君的理性去了哪里……哎，不对，怎么就轻易了？轻易喜欢我就跟人生子了？你这脑子整天想什么鬼……”

含光君一窘，推开他就走。
“别啊！又不理我……好夫君，我躺平在这沙滩上随便你搞又如何……”
“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