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到什么时候？唔……素体含香欲倾城，招了你真个断肠魂……


花间誓，喁喁私私，不知几时睡去。

寒鸦噪醒了春梦，魏无羡蒙头怨着“好吵”，忽的猛醒一睁眼。帘栊漏进光来，依旧一榻一人，蓝湛呢？他翻身跳起就找去，那旧花梨木的交椅在窗下，晒着几缕秋阳，魏无羡走近摸了摸，触手微温。
再一推，竟比往常还牢靠了，昨夜那狂浪似的支离颠簸……疑幻疑真。

日头高挂，庭院无人，玉兰树也复原样。
无花可戏。
他拖着脚去往前堂，懊丧着推门，咿的一响门扇启个缝儿至大开，正这一抬眼间，就见了那玉人儿！
正摆饭呢，只一个端碗的身姿，便是俊极雅极。
“醒了，你怎么不穿鞋？”
“唔……着急了，咳咳，是饿急了……我去穿了来！”旋身又掠了回，一头乌发，狂喜飞扬。

蓝忘机目送他急惊风般去了，面纱似的柔雾中羞笼了一张脸，静静的笑。不一时，听见打水洗漱的声响，便想原该先取了巾栉等他起来侍侯着洗才对，如今就错了机会……
寝室里，魏无羡将革带束腰，破天荒找出铜镜来，相了相，好是个风流俊俏了，才欢喜走出廊下。然没走几步又计较起：这么着倜傥极了，很像个出门浪的样子，说不定他要疑心我再去外头勾谁的桃……

前堂坐着，吃与不吃，两人都正经盯着碗。
大白天的相对，是头一回，那前夜里摸黑的亲热，总不知如何续。枕席上如狼似虎，饭桌上举案齐眉，作端庄样。
“婴……”
“噗……咳咳……我今儿不去吃酒，咳，我哪儿都不去。”
“我并非……”
“你就是。”
“嗯……我是说椅子修好了，婴……”
“不行我得歇歇。”
“魏婴！”
“婴婴婴什么？好教你折腾了一更天，央着你停些儿非不停，今天还盯着那交椅不放！到处都是榻，哪儿架起了不是弄？修掇得再牢靠，也经不得你这么不分昼夜地捣它，吱吱儿鬼叫也似催着人丢……”
“你……”蓝忘机已羞恼说不得，一起身拂袖要走，那袖子刚扬起被捉牢了一带，巧巧儿跌坐魏无羡膝上。
“哪儿去？小郎君经不得耍，与你说笑呢。要不然……”魏无羡谑着，循香往他怀里嗅：“我俩相敬如宾到什么时候？唔……素体含香欲倾城，招了你真个断肠魂……”

蓝忘机正色只斥他不知羞，挣了几下，力气没使出来，带钩就给他噌噌拆解了。一只巧手强横着拱了进，衣袍下隆起一团，柔指绕金刚。那正儿八经的喝止，渐渐就软了声息，又粗重起来……
魏无羡倒还笑着说话，只说羞怎么不知呢，好歹我是读过些书来，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郎君恶甚么喜甚么这不是清楚得很……

一顿饭，吃没吃饱没人关心，衣裳必须再洗了……礼义廉耻一类，魏某人书是能背，手是不知道。

这么着不知羞的，两人就厮混到隆冬，腊月里窝在暖帐，好得是蜜里调油。吃着饭就搅和起来的，更不止一回。
不过说过吃饭一事，必要再提一笔。
从前日子，魏无羡独自着过，起居杂事都随便，吃什么一概也不必打算，反正朝夕到了时辰，都有食盒在前堂放着。这两年不去学堂了，净爱往外头混，酒吃够了也不管家里怎样，只当是温四叔每日着了庄丁送吃的来，主人不在自是老仆收了去。
那一天亲见了蓝忘机下厨，又亲尝了味道与往常竟一样，才知从父母去了，庄上不过每日送了荤素食材放在角门，饭都是蓝忘机悄悄儿做了，日夜候着他回家。

如此感念，更铁了心。
管是什么妖精变的，认定这一个爱死了就罢，只一件遗憾：小模样如个雾里花，摸得着，见不清，下辈子可往哪里认他？

这一日，庄上送了年例来，魏无羡才想起须去一趟。年关近，伙计们见见，派个赏钱，都是应有的事。与蓝忘机说起，那玄羽小子，可算是个引线的媒人，也好去看看他长进了没。
于是打点了，蓝忘机亲与他穿了厚衣裳，牵了马来。好一番亲亲摸摸的惜别，半天功夫才送出这温柔乡。四蹄踏雪到了西效的田庄，魏无羡勒马在温四叔门前，一鞭子凌空劈雪，大冷天里嚷出个春风得意：
“开门——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