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镜笑
作者:NO.零伍玖玖玖伍      更新:2022-03-07 10:49      字数:2031
——就爱听你一本正经的说淫书……


酉时雨住,才见了这一日的天光。
送了玄羽出去,魏无羡把大门一关,返身掠进园子。斜阳晃在眼,他一手遮了也不必辨方向,飞鸟投林般往蓝忘机扑去!

琴声嘎然而止。
燕落乌衣抱满怀,腾不开手……

“弄弦抚琴瑟,不若抚那小郎君?”
蓝忘机并不作声,由他拽了手带进衣里,双双踅摸着兴致方抬起,篷外已彩霞漫天。魏无羡只顾言语放浪,实情是隔衣裳被那妖蕊一撑,搅扰几下,便连嗓音都哦出津津儿腻:
“好蓝湛,往湖石上去么,倚着好受力……”

蓝忘机心中早计较着,岂不知他是借着勾缠,要掩去玄羽之问?当下依言抱往池畔,抵在那青石靠,只沉声道:“我呢?”
“这时辰弄得前硬后软的……问甚么杀风景……”
“我呢?”
问得认真,额间疤,隐隐深深。魏无羡知道今日浪翻上九重天也避不过了,轻点他鼻尖儿,赶出一句心里话罢:
“你啊,你是我的命,我的命啊……”
蓝忘机放心一笑,想他是离不了我了,去哪儿都要带着!扑上噙了唇,魏无羡那半松的领子教他着力一分,便从蜜藕似颈项间畅快撕下。
长天如火,肌肤如荼。
他倚了湖石作势,只管将横枝乱插瓶,直顶得颤摇花落,抑喘儿叫得鱼惊。水晶晶照出碧清人影,便是两命连着肉,当间儿粼粼送弄,斜抽荷心,撞破山形……

花妖儿天生的冷目,竟潋出华彩两弯,美艳照人,其欢喜色动,真使霞光都淡却。魏无羡看醉了,越教他性起插得热饧,便越觉心口子揪着疼。
痴长了千儿八百年的,如此真纯,不染尘埃,能教他去亲眼见那人世间的蚕食鲸吞,尸山血海吗?
又或亲见我白刀进红刀出,与人拼命……
原来,舍不得叫他陪。

提凑得紧,谁听懂了哑软低吟?
一池萍碎。

“婴为何哭了?”
“你还敢问?想哭就哭……这么发了狠的,直将我顶翻在池里,水淹着还挺进来再干一回,不是东西……”抹了泪水,又笑闹滚作一团。
蓝忘机与他擦拭了裏上衣袍:
“幼时就爱哭,如今少见了,常作出老成样子,庄里来人一般都对你言听计从。其实婴还在长高的,抱着,就比年前身长。”

蓝忘机想,他还小呢,十八未冠,可要记着再温存些。

“整日价馋着我身上长短,不知羞!”
“魏婴,伴你长大,每一天喜乐宁馨。他日荼蘼开尽,都有我陪着,原是我们说好的。”
灵气护牢了,温暖如炉。
魏无羡藏在他肩窝,不敢对答,良久只说:“二哥哥,人是深爱极了,才晓得相守不易……”

爱而生忧怖啊,从此多思虑……

“是么?做人的事,婴总是比我懂。”
“所以都听我的,嗯?”
“嗯。”
“天黑了,想吃了,郎给做鱼汤么……”
“嗯。”
“多放胡辣。”
“嗯。”
“吃好了摸骨牌儿,郎若输了,就给我写情诗。写那最肉麻的,千千万万年,只想婴一个,想婴腰软,想婴腿长,写那锦被里十八摸,囫囵儿摸不停……”

蓝忘机起身将他抄在怀内,往屋里慢慢儿走去,亲在额角便问:“想就摸了,如何还要写呢?”
“你写不写?”
“写。”
“还给我说一回书,就说那武二郎夜战母大虫,精尽人亡下不来景阳冈。”
“魏婴……”
“就爱听你一本正经的说淫书。”
“……”
小园香径,夜色幽蓝,有灯处笑语吱哇,响木拍案。

这一年中秋,魏宅置个小家宴。
蓝忘机打发了酒馔,回至卧房整衣冠。镜中一个冷郎君,魏无羡说过的,这寒霜般肃杀走在街上,就没有那疤痕,也怪叫人疏离。他想起温四从前就吓着过,于是牵起嘴,试笑了笑……

诡异不可言。

外头动静,似是人客来了。
不知怎的忽要请客?蓝忘机看了这些年,魏无羡从没这么能闹。几月来,逼着写情诗,什么春生庭后,什么含羞半就,念着写一叠尚不够,竟还抢过笔来,把一个花妖儿剥剩几丝薄布,照样子亲绘了一幅小像。
只这画像太费功夫,勾不了几笔,布就甩了去,好捉急的画师,自送唇舌,描得仔细……

蓝忘机启了镜后漆奁,取出抹额。这也是魏画师亲拟了云纹图样,请绣娘制的。奁盒,并卧房中,处处有新置的物事,尽皆成双成对,好团圆齐整。

总归是觉出了诧异,不知怎的,又很怕去问他。

这时,里外无人。蓝忘机略一垂眸,明月镜里,灵气微澜,瞬间已换了副模样……
草木作妖修,不比狐獐一类机灵善变化,蓝忘机最会变的,不过就是魏无羡。变出来,神彩气韵都像,只因眼里心里,总是他。

揽镜一笑,比方才,可像样多了。婴是美少年……
从前他不常在家,蓝忘机痴想得多了,便也悄悄儿变出来瞧过。如今……倒也不必叫他知道。这么想着,抿嘴又笑了笑,好是鸦鬓若裁,俊眼斜飞。
只那耳珠子,红了。

厅堂向内,远远听来脚步声,蓝忘机从容变回本相,抬手将抹额系了,相了相,果是文秀了许多。冷是冷淡,却藏起了妖气里一抹森然。
槅扇“咿”的一响,魏无羡跳将进来,搂了他道:“等你呢……主人家迟了,非待客之道。”
“主人家?”
“嗯,今儿来的,都是本家田庄产业中办得了事,说得上话的。四叔不用说了,别的人,总该知道我家有个蓝二哥哥。”
“知道又如何?”蓝忘机还是不明。
“家宴之后,懂事的就该明白了,在魏家,你说的话,便如我说的一样。”
“我俩总在一处,你说了,又何须我再说?”

道理是一丝没乱,魏无羡被他这聪明劲儿噎得回不上话,心中叹息,只得偎在他脸颊亲了,微微笑道:“就当是,与人说说:我啊,魏婴无羡,也得了个宜室宜家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