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留下
作者:NO.零伍玖玖玖伍      更新:2022-08-01 13:01      字数:2913
——对抵着缠绵,不过齿间与腿间,这时是枝头绿迎着月下白,都耐不得消磨……


蓝忘机在抚琴,仍对一江秋月,与昨又不同。
漫山隐隐,哭自未亡人,只因昨夜得讯,尚能忍些,今日见了腰牌恤赏,哪还顾得许多?睹物思人,倾倒衷肠,这悲歌如潮涌至,花妖儿灵识尽开,都听了。
心中便也真懂了,崩尖子山,那个无香无火的小祠堂。槛外老枝,寒塘碎影,当时一池吹皱,干卿底事?
而今日,我呢?
十指扬清音,这一刻寄予忘机琴,竟都是浓浓的我意,不止于婴……

未知几时,崖畔丛菊乱生,勾了官绿征袍。
魏无羡站住,也听住了。一葫芦酒压俏花枝,是方才山民所送,他启了木塞子吃一口,劣酒辣喉逼得眼热,偏却笑了笑——郎君今非昔比了。
一抬头,薄云苍茫透些儿华光,便是花妖儿所奏,关山月。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兴元一战,若能光复汉中平原,临安一时也没话说,偏是没拿下……
当时大战在即,总要撤些个不同心的,这当口,撤掉的大约就要生事。道听途说,不定是指哪个,与江澄、宁羽也未曾多提。江澄只当拿笔的会撺掇,却不知武人亦会狠辣,都等着呢,这时瞅准了进一句:狂妄专断……
重庆帅府,危矣。

诸多思虑,不过脑海中一瞬而过,魏无羡叹息:当年与蓝湛说不愿为官,可是真话。世间但有名利场,何如今宵伴我郎?
郎的琴真好,明月照关山,青居城返家的诸位,可听着了!半葫芦酒下肚,剩的都洒落山崖,酹了英魂。
其时,耳听得七弦拂滚,似有殷殷风雷之声,便如述尽离殇,渐往辽阔奔赴。
蓝忘机对月抚琴,抚的是己心。这番心事外放,不知不觉间已脱略形迹,忘身物外。妖力忽尔渗透,始发高岩峭壁,一刹那琴啸四野,将世情凉薄,就此无视了席卷而去!

至大至刚,乃浩然气。

烟山渝水几多年磨折,千家万户几多番委屈,小官人心里,从少年就揉转难安的忧患,都被这琴音畅快一抚!原来琴心既定,竟比酒意更狂!
魏无羡看一眼山下,村居、屯营、衙署、城楼、临江渡头,都见缓行的星星亮,便知是妖劲勃发,催琴致远,众人掌了灯烛柴火相寻。原应天外曲啊,如此安宁,使人不必仓惶,就与那离泪,送入江风送入云罢……
他垂眸微笑,大步往家中去,越走越快,一进门抛了酒葫芦。茑萝帘子卷西风,在外,是花妖儿的后背,一个安稳如山的样子,无桌无案,踞石奏琴。

就想扑了去。
怎么一回家,总爱是个扑呢?着急了抱满怀,好是充实,好是宽厚……可魏无羡站定了,直待琴声静寂,才道:
“去了多半天,只当你想死我了,听着琴,却不像的。这才几年不着身,就忘了谁的腰软,谁的腿长,谁的桃要与你分……”不正经,邪说诲淫,偏他腰杆笔直,在花妖儿瞧不见的身后。
几多回了,以色掩心,并诸多伎俩纷叠,哄人的话儿信口来,不讲理时惯会娇蛮,若讲起道理更无从驳去,只能万事依随……
蓝忘机不与他说,虚搭了琴弦等着。
良久,终于一双手环抱在后,比甚么时候都生涩,仿佛小心翼翼。蓝忘机与之相握,缓缓挲摩。从那时少年坐在玉兰枝,那是垂手明如玉啊,如今都生了茧子。
于是推琴一靠,与他说些实情故事:“婴可知道,忘机琴,原是要送与女子……”

花妖儿颈项雪白,又温暖,魏无羡偎着听,不觉已全心依靠。原来木兰舟系木兰花,是这么样系了。
“遇我之前,婴不知有妖,遇我之后,初时忘为异类,钟爱益深……及后,爱而忧怖。”
“嗯……”
这一回应,蓝忘机毅然转身,将他板到膝上,轻轻巧巧。
“婴是怕。”
魏无羡点头,此刻心中敞亮,便是新月其微,也足以正视这妖精的美目一双。他勉强笑道:“不知所起,不知其终,没底的事情,只能是防个密不透风。你看你,像那花娘子,不太聪明……”
“妄论先贤。”
“性命攸关的事,这么虚耗了,就是笨啊。”才抱怨,蓝忘机搂实了照脸一扑,躲不得也,教噙了只在齿间笑道:“郎君虽笨,惟一事倒从不输唔……”

叮咛,是腰刀解落。
明绿生艳,一翻手蛮带松脱。抚琴的手,钻将进抚弄得奇峰异突,差相儿膝上坐不稳,魏无羡软饧了身子,扶靠了花妖儿肩头,垂首瞧那绿袍子碧波也似乱动,断续道:
“……说是我的蓝湛,我的郎,总觉是梦里得的……你慢些儿……多久了没弄,快不得……你也别藏了,今夜说了崩尖子山的实情,再这么着意儿摆弄,嗯……便是有别话,要与我说……”

蓝忘机方才因了漫山苦情,郁结于心,寄琴一回,此时还带些隐隐闷闷。被他这般戳心追问,又摸得层叠衣下,绿蕉叶儿里芯子嫩生生的腻滑,真就稳不住抱了,滚落地时,扑牢了气息也沉。
这么沉沉缓缓,忍停了,才抽手道:
“是,有话问婴。”
“问……”
蓝忘机在他肩上一拂,柰花隐现:“这是传信之物,兄长予你,是防日后有变。若有求恳于他,心思一动,这花儿现形,兄长便晓得。”
“嗯。”
小女娃娃鬓间,也有,这才与含光君相关。惟此四目相投,专等那一句话。

“魏婴……雪柰佛前供,分一朵在人间,可够?”

魏无羡想,这就是了,从听了今夜的琴,就晓得,再不能藏他在夷陵。
泽芜君说得不错,他原是大树不惧风雨,如此强大,安然可靠,我从来就知,却避而不见。现如今,这纯澈的花妖儿都懂了,都会了,明明白白。人间的凶残与苦楚,并不曾吓住了他。就应当是,实话实说:
“不够。”
“魏婴,我听见了,哭……”花妖儿露出求恳神色,教人怜惜。
“所以远远不够。”
“魏婴,我有自己的想法,这没有错。”求恳又至坚决。
“是,不错。” 好比方才的琴曲正气,不可拒。

“魏婴,我要留下,不独是为你。”
“好,你留下……”一使力,教蓝忘机跌进怀内,原来应承这小妖儿,比意想中容易。

“你留下,我很是欢喜……我真欢喜,管是屋墙儿漏雨雪,或是屋子都没了,就这么,幕天席地……”魏无羡与他偎脸一笑,摘去他洁白抹额,卷在腕间:“不撵你了,就与爹娘一般,不共白头,死生相随。我杀的人多,倘我先去,你等着轮回。若是,你先没了……”
“不可!”
“这却由不得你了。”
魏无羡抓了他手来释衣,挣乱了散出甜腻,正是扶了妖蕊顶进,扰吊出丝丝儿蜜流香息。一时妖氛四溢,蓝忘机教他遍体流香的诱着,想那阴沉木匣子尚有依托,便也放开去。

对抵着缠绵,不过齿间与腿间,这时是枝头绿迎着月下白,都耐不得消磨。花妖儿噙了他软舌,胯下稍一着力,妖蕊径插了进。
魏无羡闷声抑噎,翘了腿未及大张,教他狠心一挺,股心子一阵痉悸。
在蜀地日久,总爱学说触香儿乃亲嘴,这回是上下都触个满当,凭他衔弄了丁香舌,滚热的酬送不停。股心儿肉里硬物抵尽,满撑了却只不动,也不像旧时,捉急的抽送。
魏无羡只觉小腹酸涨,教他逼出薄汗一层,挣开了唇舌道:“怎不……搂实了提劲儿,这会子分心想个甚么?蓝湛……”
怨不完句子,蓝忘机附耳道:“原说过今夜,你要慢、慢儿……”

果真是慢,便连衣裳都尚要堆身上,瘦腰儿摇官绿,迁就着巨蕊点菡丹。那云头跟靴一边吊,搊扶了深送,却只慢慢儿抽。偏是抽弄时手握着股瓣儿使力夹磨,妖蕊筋肉狰棱,直嵌在肉里刮擦……
慢去一更天,魏无羡泄湿重衣,哆嗦又硬。菡心子迎着蕊首弄,倏麻倏痒,复又酸楚,从开始艾艾低吟,渐渐也叫得急促接不上喘。
两两都忍耐着,各自晓得意思:越是款款操持,越觉真切。
琴指轻按在肚皮屋儿,蓝忘机感他腹里一支硬杵儿硌着,微微颤颤,挺送越发细密,还听小官人哑抑了不住央告:“缓些儿,受不得,郎再缓些……”

情深绾合,昏沉夜月,缓推至峰尖儿才倒下,蓝忘机喟叹:“婴是疑梦,我何尝不是?”
这世间有妖,方能化妖成形,得他深爱……原是双双的魂牵梦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