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亮】绝对支配(合)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2-22 00:08      字数:13523
含有诸葛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骗服用毒卝品的情节。

【阅前请注意:绝对不可以将文中的吸卝毒行为代入现实,切勿模仿、切勿当真。珍爱生命,拒绝毒卝品。莫沾毒卝品,莫交毒友。防毒反毒,人人有责。扫除毒害,利国利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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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心照不宣地对当晚的事闭口不提,像是约定好的一个秘密。

司马懿罕见地没有抓紧一切能够嘲笑诸葛亮的机会来挑这个刺,这太过反常,但对于诸葛亮来说,他能够安分守己是最好不过,犯不着自己往枪口上撞,司马懿不提,他也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稀里糊涂地把这种事抛之脑后。

可他又无形之中被司马懿拽着心思跑——他总是在时不时地怀疑司马懿是不是又在闷声憋什么坏,他对自己的仇恨值显然不应该错失这样一个好机会,这导致他所谓一心一意投入工作的绝对理智有所崩坏。

只要他稍一停下工作,有那么点片刻的休息时间,这种疑心就雨后笋尖般地往外滋生,按都按不住,堪称生长在思想里的癌细胞。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得了疑心病似的,和空气斗智斗勇,不知道在提防什么压根不存在的阴谋。

临下班前会把眼镜装进眼镜盒锁进抽屉里,还会把壁柜里陈列的文件夹按排列顺序数一遍;会在外面吃完晚饭拖到很晚、晚到确信司马懿不会在办公室堵他才回休息室,为此他特地调整了自己的手机闹钟,经过多次的统计他估算出了一个平均时间,记司马懿的下班时间比记自己的还要上心。

第一次给休息室内反锁的时候他辗转了很久,锁上又打开,即使司马懿有段日子没来找他麻烦、逼他穿戴情趣用品,他仍然惴惴不安。

他像是在提防什么,又像是在坐立不安地期待什么。

有一天晚上他躺在窄小柔软的床上时,半梦半醒地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说被司马懿虐待还有瘾吗?

这太过荒诞了,即使是睡意朦胧,念头一经跳出,诸葛亮整个人都在被褥里惊得清醒过来。

他掉进了一个被司马懿掌控支配的思维怪圈里,最可怕的是这种心理是潜移默化的,他在毫无防备之心,或者叫自以为无坚不摧的状态下,司马懿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无孔不入。

他自认为凭借自己的心理素质完全可以对司马懿的内讧乃至脾气无限包容,他的人生是被精打细算铺设过的路途,每一步要做什么,他应该怎么做,诸葛亮都清楚得很,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的工作是什么,所以他只会铆足了劲往自己的既定目标走去。

他签下了与司马集团前董事长的保密合同,提前接手了集团的一切,并按照工作要求,一步一步扶持司马懿坐稳董事长之位。

诸葛亮想要完成自己的工作,拿到他的合法收入,他从未想过要为此付出太多计划之外的代价。

譬如肉体、譬如理智。

司马懿何止是一块过于硌脚的绊脚石,更像是一道轨道的闸口,直接把他撇向了无法预计的全新路线。

在这条路上,他的身心都被搅得像一团烂泥,混沌着、被牵着鼻子走。

诸葛亮讨厌这种事情发展脱离支配的失控感,但他欲罢不能。

在他们终于再次直面相对的时候,距离上一次办公室性骚扰已经过去了少说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诸葛亮倒是一点都不拘谨,他工作时向来公事公办,态度不曾有过转变,干脆利落地敲响了司马懿的办公室门。

司马懿以为是员工造访,随意地应了一声让他进来,直到诸葛亮人都站在办公桌面前了,他才发现来者是他。

彼时他还在埋头浏览关于男性前列腺快感的真假和操作手法,诸葛亮鼻梁上架着眼镜,一眼就看见半侧的宽屏电脑亮堂堂的屏幕上一张男性隐私部位详解图,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生怕长上针眼。

他颇有恨铁不成钢地“啪”把厚厚一叠文件夹往司马懿桌上一拍,里头的小小金属夹本就因为夹了太多纸页不堪重负,这么一摔直接脱了架,里头白花花的纸往外滑,铺了一桌。

司马懿被这样恶劣的态度冲得心里一怒,刚准备抬头发作,诸葛亮一张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表情就跃入眼帘,让他无端想到了上学他叛逆期时老师那种无奈又愠怒的眼神,长辈的姿态不言而喻。

他仍然胀着一股气,语气却比刚准备脱口而出责备时的要温和一点:“你犯什么病?”

没想到诸葛亮先发制人,反问他:“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在干什么?”

短短两个问句的功夫,他们几乎身份颠倒,好像司马懿才是那个被训话的下属,而诸葛亮则是颐指气使的上司,恼得他窜上一股无名的火。

司马懿缓慢地挑了一下眉头,掀起眼皮觑他:“你这样的口吻,我还以为司马集团的董事长是你,诸葛,是不是给你舒服了几天,就等于给你脸了?”

诸葛亮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司马懿把翘在桌上的脚放下,稍稍坐正了一点身姿,往前一倾,逼近的姿态显露出一股迫问的味道:“怎么?还是说…我还没跟那老头子一样被你熬死,你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取而代之了?”

他的话句句带刺,往他们尖锐的矛盾戳下去,接二连三的羞辱之语从口中冒出,敲在偌大的办公室内。

他们沉默了片刻,诸葛亮咬紧的嘴唇在微微发着抖,看上去被气得不轻。

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拌嘴,但各怀心思的却是第一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的心思都达成了一致——他们原本都不打算这样再次交流的。

尤其是司马懿,当他彻底摸清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他对诸葛亮的态度算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没有再找诸葛亮的麻烦是他真心实意的,并没有在背后憋什么坏,他的目的从折磨诸葛亮踩断他的脊梁骨变成了把诸葛亮收入囊中。

两种目的可以说是两种极端,却又可以说是一致的,司马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把这个对自己算是敌意无穷的家伙驯服,他甚至为此多方询问医生朋友并自行查询,想要给诸葛亮完整的性体验,这下倒好,矛盾更上一层了。

而诸葛亮的想法就更离奇了。

他在被空晾的时间里竟从中品出了司马懿的好——这个家伙本性不坏,如果他抛却自己的立场来说,司马懿甚至具备一个最佳人格标准的条件。他为了自己的母亲可以在外忍辱负重,回来之后不惜一切代价排除异己。

乃至他们的关系恶劣到这种程度,他仍然拥有作为一个绅士应该有的风范,旁敲侧击地给予他一点尊重,一个对仇人都能有礼貌的人,他骨子里又能坏到哪儿去?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想通了,如果司马懿可以认真地肩负起司马集团的职责,他可以考虑在全付交托之后,违背保密合同的工作内容,辞职离开司马集团。

一个公司的顾问因为过于了解和渗透于公司的机密,一般都是终身劳动合同,即使是有离职,也会签署不再就业同职的保证书,这意味着风华正茂前景大好的诸葛亮将会在昙花一现后消失无踪。

这本是他靠天资聪颖和寒窗苦读换取的、应得的前程,可如果这样前程似锦要用另一个人一生的仇恨痛苦来换取,他并不觉得等量。

他的优秀可以在其他领域熠熠生辉,司马懿的人生只有这一次。

现如今,他们只要一见面,一切都又搞砸了。

念头一旦产生落实确认可行性,诸葛亮的行动能力堪称一绝,他的工作方向从给司马懿收拾烂摊子变成了摊子转移,尽其所能地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都塞进司马懿的手里,这种传授心理在看见司马懿不务正业的时候——轰然爆发。

他在想尽办法不计前嫌地帮助司马懿完成他的心愿,而司马懿居然上班看这种色情淫秽的东西。

这些坐下来能说三天三夜的各种缘由诸葛亮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按在文件夹上的手攥成了拳头,司马懿毫不怀疑他会上来给自己一拳或一巴掌的时候,手掌倏然又松开了。

“我只是希望工作时间您可以尽到作为一个董事长应该尽的职责,”诸葛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耐心地道,“这里是我整理出的集团旗下业务、流通、生产的所有信息,您之前说过想要,这是简略版,还有一份详解版,打印出来量太大,我待会儿在电脑上传给您。”

司马懿目瞪口呆地看着诸葛亮说完,他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诸葛亮一番,确认进来的是他本人,而不是什么面容相似的双胞胎。

最后,他问:“你没有磕坏脑子吧?”

诸葛亮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不难看出其中的嫌弃。

他说:“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口吻干巴巴的,像是在烈日沙漠里嚼一块压缩面包,没有什么锋芒毕露的刺,或者叫作示弱臣服也可以,可司马懿就是被噎得咽不下去,从喉管到心口都很不是滋味。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顺服,他不想要一个没滋没味的、盲目服从的诸葛亮,他想要之前那个活生生的、棱角分明的诸葛亮。

他也不知道在撒哪门子气:“别妄自揣测我的想法,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一到这个话题,诸葛亮马上就想到了之前在各种情况下被逼问的回答,他很是敷衍地信口拈来:“司马集团是您的,您是唯一的掌权人,我只是个顾问。”

司马懿更来火了:“如果我想要的是你呢,诸葛?”

空气尴尬地凝固了一秒,诸葛亮不动声色地滚了一下喉结,避开了司马懿锐利的视线,声音低下去一个层次:“我也是您的,我和司马集团都是写进遗嘱的遗产。”

司马懿几乎要被气疯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但烧上来的火就这样无理由地肆虐在大脑里,他忽然间就变得很痛恨诸葛亮对他惟命是从的嘴脸,即使这是他之前费尽心机调教出来的结果,他就像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转眼就是另一个主意。

“很好,诸葛亮,很好。”司马懿语无伦次地低语了几句,咬牙切齿地下了逐客令:“滚出去吧,我不想在公司看见你,明天、不、今天下午就搬走,去找新的办公室,总之别让我看见你。”

诸葛亮干脆利落地启步就走,司马懿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怒气不减反增,想出口把他叫住却毫无理由,正在气恼之时,诸葛亮忽然转身又走了回来,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烫金的黑色信封,轻轻抵到桌上。

司马懿被气得头疼,冷冷地问:“什么东西?”

“曹氏集团派人送来的邀请函,想邀请您和其他经商人士一聚。”

司马懿抓住一切能挑刺的机会,好多说两句,缓解之前气话的尴尬:“我记得邀请函应该由对方公司代表亲手送过来,怎么在你那里,你可真是会越职。”

诸葛亮不卑不亢地答:“曹氏集团的人都很狡猾,您应付不了,我拦下了。”

话音落下后,司马懿没有接话,诸葛亮也没有立刻就走,司马懿在等诸葛亮说点什么好让他收回前言的话,而诸葛亮在等司马懿主动认错,但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在等。

诸葛亮无端觉得他们两个像是两块齿轮根本不吻合的转轴,可偏偏要固执地拽着对方,火花四溅、两败俱伤,磕磕碰碰地往前转动。

最后是司马懿先开的口:“都汇报完了?没什么要说的就走吧。”

诸葛亮指了指司马懿还没有息屏的电脑:“如果您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可以下班之后看。”

这次他真的径自走出了办公室,“咔哒”合上了门,没有再回来,可司马懿觉得他像是在诉求一种隐晦的、无法表达的邀请,就像是娇俏的秘书暗示老板:下班之后可以来找我。

幸亏曹氏集团的动作使得诸葛亮的工作量又高上来一倍,在维持公司正常运作的日常工作上多出了曹氏专精小组,他每天在办公室和会议室之间连轴转,连快餐都是叫食堂送上来,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司马懿提出的办公室搬离问题。

终于等到周末的公假时间,普通职员都休息在家,诸葛亮住在公司里,自然有了空闲时间,一个人站在板凳上,踮着脚把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壁橱文件挨个取下整理搬走,司马懿悄没声地出现在门口,一惊一乍地道:“别搬了,跟我随行参加宴会。”

诸葛亮自认为科学才是第一可信的道理,连晚上睡觉开夜灯都自我安慰是为了夜起方便而不是怕鬼,但空无一人的公司大楼骤然出现另一个人声,他还是被吓得一个踉跄,险些从板凳上栽下来。

他勉强稳住身形,扒着壁柜边缘,惊魂未定地扭头:“……不去!”

他的声音拔高还带喘,满满的都是个人情绪,司马懿倒是觉得好笑,他倚在门框上看着鲜少有情绪外露的诸葛亮站在凳子上跟他对峙。

“你自己也说了,曹氏集团的人很狡猾,我涉商不深,认识的人也少,你理所当然要给我引荐引荐。”司马懿搬出了公务的一套。

诸葛亮没有搭理他,把头扭回去继续取他的文件夹,司马懿还在后面添油加醋地说:“如果曹氏的人给我下套,出了什么事,司马集团就我一个继承人,你忘了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吗?”

这句话虽是激将,可确实说到了点上,商界的私人聚会往往都是另一种形式的竞争战场,什么下作手段都可能用上,他在之前就听说过有人在商会里招嫖结果倒打一耙的事,好好的一个主办方就变成了公开卖淫主嫌疑人,尽管在后续繁琐的调查后洗脱罪名,澄清的关注度远远不如黑料爆出时的关注度,导致品牌口碑一度下滑。

诸葛亮动作顿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从凳子上下来,把手中的文件夹摞在桌上,不情不愿地说:“几点。”

“5:30,”司马懿的声音以耳闻可辨的程度愉悦了起来,“你还有很长的准备时间,去挑套好看的衣服,别给司马集团丢脸。”

说是去挑件好看的衣服,实际上诸葛亮穿出来的还是海蓝色西装,他格外偏爱这个色系,仿佛要沉进冷静与理智中永不出来,纵使绝佳的容颜和身材撑着,司马懿也还是看得发腻,他不是腻诸葛亮的衣服,而是腻诸葛亮游刃有余的态度。

自他们之间的“穿衣矫正”事件爆发之后,诸葛亮很久没穿海蓝色西装了,司马懿看见他走出来的第一眼,还以为梦回初识的开端。

去往预定宴厅的路上,司马懿老是拿眼睛扫他,诸葛亮也就毫不客气地看回去。

“这样不行,”司马懿端详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他随即自作主张地招呼司机:“小王,去最近的STEFANO RICCI。”

这是个会出售成衣西装的品牌男装店,他的用意不言而喻,诸葛亮却无法理解:“司马,我劝你最好不要多此一举。”

诸葛亮喜欢规划行程,他原本预计的出发时间宴厅应该刚好会预留15分钟左右的时间,但司马懿这样临时改变行程去买什么西装显然是个会迟到的主意,虽然私下聚会并没有过于苛刻的时间安排,可迟到终归不礼貌。

司马懿就毫不客气地堵回去:“我劝你最好服从董事长的安排。”

诸葛亮如果想跟他争,吵到店门口也不一定吵得完,但他只是张了张嘴,放弃了毫无营养的拌嘴,毕竟这里还有个外人,让任何一个人知道集团内部不合都是非常危险的事,他不得不防。

司马懿很满意他的识趣闭嘴,心情不错的样子,抬手打开了车载音响,播放起了炸耳的摇滚乐。

直到他们站在奢华的店内,诸葛亮的脑内还在嗡嗡作响,任由导购和裁缝以及各种各样来来回回的店员在他身上丈量忙活,而司马懿就坐在柔软宽大的沙发里,搅动杯中的绿橄榄,看着他像个被摆弄的人造傀儡。

最终仪态端庄的店员姐姐微笑着给司马懿推来了一套白色的西装套装,而司马懿的表情明显是赞同的,然后他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向诸葛亮走过去。

诸葛亮被半推半拽地进了玻璃门后宽敞明亮的试衣室,连带着那套推车衣架上的西装。

试衣室的门被清脆地合上,同步在室内继续播放的轻柔纯音乐算是洗净了诸葛亮的耳朵,他回头看见司马懿跟他一起站在这间并不狭隘的试衣室里,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皱了眉问:“你为什么要进来?”

他理所当然地答:“帮你换衣服,不是要迟到了吗?两个人快一点。”

诸葛亮显然并不信他这套说辞,司马懿心里揣着什么坏心眼他算是了如指掌,但他并不好发作,毕竟直到现在,司马懿什么都没有做,他在喉咙里婉转了各种说法,最后挑选了最容易被接受也是最直白的。

他稍稍放低了一点声音,算是认输:“……这是在外面,别太过分。”

司马懿没忍住屏了一瞬呼吸,觉得诸葛亮的回答可真有意思,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抗拒,却比以前少了一点什么、又多了一点什么,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以前一样僵硬,可不如之前那样尖锐。

是什么东西捂化了他们,使齿轮磨棱刓角?

司马懿的喉咙有些紧,他无端感觉诸葛亮说这句话的口吻和之前那句“如果您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可以下班之后看”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表达出的意思都如出一辙,即使这两句话毫无关联、天差地别。

他故意调笑道:“不在外面就可以是吧?”

没想到诸葛亮并没有跟他争辩,轻轻淡淡地“嗯”了一声,转瞬即逝,司马懿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诸葛亮自己动手去脱穿衣服,他才消化完这声轻不可闻的肯定。

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诸葛亮没有任何拘束地在他面前脱了个精光,就像他之前数次被司马懿命令胁迫所做的那样,但他此番是自愿的,以至于司马懿蹲在他的脚边,为他将衬衫下摆夹好时,他显得很不可思议。

司马懿触碰他并非是第一回,可从未像现在这样半分情欲都不沾染,只是认真地捧着他精瘦修长的大腿,把锢在腿根的黑色腿夹和衬衫下摆一一对应夹好拉直,细致地抚平每一处褶皱,余留合适的长度。

他认真起来确实是人模人样的,并不惹人厌烦,诸葛亮低头看了他半晌,连扣纽扣的动作都停滞了。

司马懿掀起眼皮往上瞥了他一眼,刚好对视。

诸葛亮迅速转移了视线,连纽扣都没有扣完,掩饰般地去拿领带。

他“嗤”地一笑,自命不凡地道:“别偷看我,不然我以为你爱上我了。”

诸葛亮冷哼一声:“太自恋是病,建议早治。”

司马懿倒没接他的茬儿,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也是,毕竟爱上我就要做我的狗,任我支配。”

诸葛亮挂在脖子上的领带还没系好,司马懿已经给他夹好了衬衫,俯身要给他套裤子,诸葛亮无法,只好先松了手,一只手悬在空中半天,从司马懿的肩膀和扶手台上抉择了半天,最终还是扶着司马懿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套上了笔挺的西装裤。

司马懿松了手,转而去系他的领带:“自己把裤子扣好,你怎么领带还没系,你刚刚在干什么?”

诸葛亮自知理亏,灰溜溜地闭口不谈,低头一边被司马懿系领带一边扣裤子。

他刚把腰带穿好,就感觉脖颈骤然一紧,几乎把他勒得窒息,在他抬头怒视司马懿的时候,他才发现司马懿早就扣好了领带,等了他多时,只为勒他抬头。

他们刚一对视,司马懿就把绞索般的领带活结往下推了推,给予诸葛亮呼吸的空间。

“真想让你做我的狗。”司马懿说。

他的眼珠在试衣室明亮堂皇的多重打灯下泛着与平日不同的光辉,仿佛是一滩活过来的水,因沉寂了太久而缓慢地流淌一点波光粼粼的蓝,并不鲜明,也比往日鲜活,与诸葛亮近距离直视时仿佛要把其中色彩相似的部分掠夺。

诸葛亮感触危险般地惊惧了一瞬,脑内的神经突突跳着,他们只是对视,他却好似被卷进了漩涡。

司马懿还握着他的领带没有松手,STEFANO RICCI虽是世界顶级男装品牌,但它被誉为“领带之王”,最出名的就是它的领带,这条价格昂贵的领带此刻被司马懿攥在手里,像一条廉价的狗链。

他倏地一拽,诸葛亮惯性往前趔趄两步,触到了一个冰凉的吻。

这句话的荒诞程度远不如他们的吻,诸葛亮感觉自己在亲吻一条寒冰入骨的蛇,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咬一口中毒而死,但他无法离开,司马懿牵着他的领带,就像是把握了牵引他支配他的手段。

诸葛亮想过按照他们这样玩下去的程度,真枪实弹发生性关系是迟早的事,可他即使想到了司马懿会和他上床,也没有想到司马懿会和他接吻。

这要比性爱更加刺激神经百倍,诸葛亮的手覆上了司马懿的肩膀,他试着推了推,力道并不大,甚至不如司马懿撬开他齿尖的劲道,他的吻侵略性太过明显,双唇稍一触碰,旋即就探了舌尖去舔舐他尚还闭合的齿缝。

诸葛亮没有接过吻,他当然不知道接吻要张嘴,在他的理解里,接吻只是两个嘴唇相碰这么简单,可司马懿的舌尖如蛇般狡猾,滑动几个来回就磨得他牙根酸软,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口,任其向着滚烫的口腔探入一条滑腻冰凉的舌头。

司马懿寸寸向着脆弱敏感的牙床软肉舔过去,找到了诸葛亮不断往后退缩的软舌,破解他的抗拒,缠着他吞咽源源不断快速分泌的涎水,诸葛亮“唔唔”了两声,很快就被搅动的细碎水声盖了过去,只剩下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他很快就上不来气了,这一次按在司马懿肩头的力道是实打实的推拒,伴随着气恼的拍打。

司马懿的嘴唇不冷了,或者说热得发烫,诸葛亮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死在这个吻里,试衣室的门被礼貌地轻轻叩了两下,店员甜美的声音在门外询问:“司马先生,西装穿戴有什么问题吗?”

他倏然松开了诸葛亮的领带,稍稍高声答:“没有,马上就出来。”放由他捂着胸膛大口喘气,唇角还挂着一缕断裂挂连的涎水,被司马懿吮得充血发红。

司马懿伸手用领带下摆给他擦了擦嘴,服帖地塞进西装外套里,收获一个无比怨恨的瞪眼。

可他心情好,看诸葛亮对他发脾气也格外顺眼,他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要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往外走,握上门把手时回过头,想起了什么似的补一句:“哦对了,诸葛亮,你不讨厌的时候……”

诸葛亮被点了名,下意识抬头看他,他还没有缓过气息频率来,眼睛和嘴唇一样水色泛滥,在打光灯下亮晶晶地看着他,如从未现世的珍宝。

司马懿抿了抿唇,害羞似的转了音,把原本的赞赏咽了回去,换了一句别扭的废话:“也没有那么招人讨厌。”

他率先走出了试衣室,与门外恭候多时的店员交涉付款,留诸葛亮一个人在里面稍作休整,他对着落地镜中一身雪白的自己盯了一会儿,西装这种东西,成衣不如定制的合身,但司马懿为他挑选整理得很好,并没有太多瑕疵。

诸葛亮沉寂了半晌,无厘头地笑了一声。

挑选西装的小插曲给他们带来的后果就是——终究还是迟到了,到达现场的时候,曹氏集团代表人兼董事长已经作完了冗长的宴前演讲,伴随着交响乐团宏伟的奏乐,絮语交谈的各路商业人士人来人往,司马懿见缝插针地拽着诸葛亮溜进了人群里。

他们本该并不引人注目,但曹氏仿佛给他们装了追踪器一般,混入宴厅没两步,就看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往这里走。

彼时司马懿有些饿肚子,他正一边顶着诸葛亮婆婆妈妈的“礼仪”教导一边往嘴里塞小蛋糕,还没注意到身材魁伟的男人已经站在他旁边,直到诸葛亮半是提醒半是礼貌地出声问候:“曹先生,感谢您的邀请,能够参与此次的宴会是司马集团的荣幸。”

司马懿咽下了嘴里的蛋糕,瞬息变脸,方才还狼吞虎咽,转眼便一表人才,礼仪得体地回敬点头,并率先伸手表示握手。

“你就是司马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吧?年少有为,真不愧是虎父无犬子啊,哈哈。”曹操忽略了诸葛亮的答谢词,只是微一点头表示听到,他并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大抵是司马懿随行的文职秘书,他这种身份的人从不和无名无分的小人物客套交际。

司马懿赔笑着挑了挑唇角,并没有太多想继续交谈的欲望,但曹操显然并没有草草结束话题的打算,他接着道:“司马防先生在世时可是我们商圈里的传奇一把手,可惜英年早逝,听说是思念亡妻所致,唉,太可惜了,不过,有你这个儿子在,想必司马集团的未来也会蒸蒸日上,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提到他的母亲时,司马懿仿佛又被久违地膈应到了心里的一点仇恨,他有意无意地看了诸葛亮一眼,看见诸葛亮也在看他,他迅速移开了目光和曹操对视,不咸不淡地客套:“那就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多多包容我这个‘初生牛犊’了。”

曹操的面色微有一滞,作为经验毒辣的老商人,短短两句话他大抵算是试探出了这个继承人的深浅,脑子灵光,胸有城府,也能言巧辩,不是个善茬。

看来他今天留有一手是正确的决策,好不容易抓住了司马集团内部交接的空档期,他无论如何都要铲除掉这个强敌。

他又是慈眉善目地笑了两声,从身后的侍者托盘里端过来一杯轩尼诗干邑,杯中加入不久的冰块在递送时叮当清响,玩笑道:“那是当然!不过你今天迟到了,就算是自罚一杯,赔礼道歉吧!”

司马懿含笑接过了酒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刚巧有其他前来打招呼的宾客,他抓紧机会稍稍举杯示意:“那么,我就先去其他地方走走了,感谢曹先生款待!”

曹操点了点头以示应答,末了又提醒道:“这杯可是1800年200多年前悉心珍藏的极品生命之水,司马先生不要辜负我的好意啊!”

司马懿道:“那是自然,此等美酒,不胜荣幸。”

他们渐行渐远,曹操也忙着其他宾客招待离去,司马懿举杯又品了两口,不得不承认,酒的口感香醇细腻,深邃和谐,但他脑子里无端冒出了诸葛亮的那句“空腹不能饮酒”,又因为确实更想吃东西,不太想饮酒。

酒杯里的冰块在手掌的温度下开始吸热融化,冻得他捏不住潮湿的杯璧,找个地方丢弃又显得他太过不懂规矩,司马懿扭头看见与自己寸步不离的诸葛亮,眼珠一转:“替我挡酒,会吧?”

诸葛亮微微歪了下头,消化他的话:“……不会。”

他明显就是故意的,但司马懿才不在乎他会不会,不由分说地把冰块融尽的酒杯塞到他的手里:“替我喝,这是你帮上司的职责所在。”

诸葛亮被冰得一个激灵,又怕被曹操看见替酒这种没礼仪的事,不敢太大动作,默不作声地两口饮尽,冰凉刺骨的辛辣液体在肚腹中拉出一条线,他半分没尝出高档酒的美好,只急着把杯子还给他。

司马懿踱了一圈回到托盘的侍者身边,将喝空到冰块都不剩的酒杯放回托盘时看见曹操正往这里看,视线交汇时他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以示感谢招待。

侍者询问道:“先生对本次宴会提供的酒还满意吗?”

司马懿也礼貌地回:“不错,我很喜欢。”

侍者客套地鞠躬:“好的,感谢您的评价,祝您宴会愉快。”

司马懿折返回去的时候,诸葛亮还在原地等候,看着他们的距离一点一点拉短,反常的是,他并没有以前那么苦大仇深的表情,甚至微微挂着点笑意,笑得司马懿有点瘆得慌:“你笑什么?”

在诸葛亮的跟前刚一站定,诸葛亮就伸手去抽他的领带,用末端认真地擦了一把他的唇角。

他低头一看,领带下端明晃晃地挂着一抹被摊平的奶油。

报复,这是明晃晃的报复。

司马懿失语,诸葛亮还没完,悉心地帮他把外晃的领带又妥帖地塞回了西装外套里面,同时又报废一件衬衫和外套。

他简直被气到了,可又不像之前当真动怒时的痛感,更像是玩闹——他从来没觉得诸葛亮在某些方面的记仇简直倔强得可爱。

如果诸葛亮不是以这种方式来到他的身边,他或许会真心实意地爱上他,可感情这种事本身就是错综复杂,又有谁能明晰地分清每一缕感情,从中剥离出来呢?司马懿有些想笑又无端地叹了口气,领着诸葛亮往下一张长桌走。

但他还没吃饱,就听见整个宴厅传来急匆匆的奔跑脚步声,人群旋即骚动起来,连专心演奏的乐团都零零碎碎地停下了手中的乐器。

方才还怡然自得的氛围感烟消云散,有钱人最怕的就是抢劫,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不约而同地往宴厅里面撤,如同惊弓之鸟,司马懿拽着诸葛亮的手腕往后退了两步,防止被波动的人潮拥挤,警惕地将目光聚集到了众人都在观望的地方。

他这点临危不乱的镇定感比经验老道的商人都要可贵,诸葛亮一向也是稳如泰山的性格,被司马懿拉扯着后退时却惊颤地瑟缩了一下,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

司马懿回头浅浅安慰了两句:“你怎么比我还怕?就算是抢劫我也比你贵,放心吧。”

诸葛亮没有回答他,下意识抽回的手发现是司马懿后也就随着他握了。

宴厅富丽堂皇的欧式拱门口站了几位身着警服的官员,身后还跟着提着医药箱的军医,曹操就站在门口,神色严肃地跟他们交谈着什么。

不过片刻,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曹操领着众警员走上了演讲台,打开了话筒。

曹操宣布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来客,有一点突发事件,有群众举卝报称我们这里有人在宴会现场吸卝毒,警卝察同志需要给各位做个简单的瞳孔毒卝检,约30秒即可出检验结果,希望大家可以配合警卝方工作,给诸位带来不好的体验是我曹某人的失职,下次一定另聚当做赔罪!”

这样敏感的话题一出来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方才还惺惺作态友善的商人们顿时就互相提防起来,更有胜者挑了宴厅的角落就开始抠喉咙催吐,司马懿刚开始还不能理解,短短的思索时间他便自行分析出了缘由。

他们在害怕自己被陷害,这就是冠冕堂皇的商界聚会。

骚乱的人群在警卝察安排侍者协助的情况下,很快地排成了长队去演讲台进行瞳孔毒检,在排队的途中有人不断地测试自己的脉搏是否异常,呵气确认口腔有无异味,一派和谐的宴会顿时就成了猜忌现场。

司马懿蓦地想到了曹操三番五次暗示他喝的酒,一股压不住的揣测油然而生——他是不是才是被陷害的那个?

但是他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任何不适,而且如果是酒的问题,诸葛亮比他喝的还要多,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有任何不适。

念及至此,他回过头去看诸葛亮,刺眼的水晶灯下,他漂亮的蓝眼珠开始分泌过量的眼泪,润得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视线有些涣散,不如往日冷静清明。

他低声问:“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诸葛亮眨了眨眼,把视线聚焦到他身上,肯定地答:“没有。”

曹操下台来安抚贵客,走了一圈刚好到了司马懿的角落,他如同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只是做个检查,清者自清,不用害怕。”

司马懿启步跟着曹操的带领一同往检测队伍走,留诸葛亮一个人在原地等候。

诸葛亮盯着司马懿离去的背影,他觉得宴厅的灯光好似比刚进来时要耀眼很多,导致他开始有些控制不住地流淌生理泪水,还被照得有些头晕目眩,而先前囫囵吞枣豪饮进肚里的冰酒仿佛在此时发作起来,燎得他腹火中烧,翻涌着一股想吐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被缠绵的酒液给纠缠住了,艰难地才能进行分析思考。

难道是醉了?

虽然说他平时很少饮酒,但也因为职场需求具有一定的酒量,不可能一杯就倒,更别说宴会的现场不会准备烈酒,这种低度数的酒不应该造成这样猛烈的后劲,除非真的是因为他喝得太急,呛住了。

司马懿的身影已经埋没在队伍人群中,诸葛亮觉得自己的视力像是在下降,而头顶的灯光已经到了灼烈的程度,照得他像是在沙漠中顶着烈日徒步,干渴感层层上叠。

好想喝水,他的视线恍惚着,飘向了被侍者随意放置的宴会长桌上的托盘,奈何那都是些空杯,有的只是剩了两块冰块。

诸葛亮太渴了,他甚至连冰块都想含进嘴里汲取水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被点醒了醉酒般混沌里的唯一理智。

他不是醉酒,吸卝毒的是他,毒卝品就在酒杯的冰块里。

短短一刹那的功夫,他仿佛被一棒敲通了所有的逻辑,大脑飞快地运作着,捋出整件事的经过——这都是曹操的阴谋。

他引诱司马懿喝酒,但冰块里藏了毒卝品,他再报卝警让司马懿被查到,那么这对司马集团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可这一环里偏偏藏了个并不被重视的他,没有人想到司马懿会在中途突然变卦,让他替喝。

他喝的时候冰块还没有融化,所以不会被查到,毒卝品全都进了诸葛亮的肚子里。

司马懿通过检查回来时,他看见诸葛亮像是一桩雕塑般地站在原地,双目失神,丝毫没觉察到他的靠近,他隐隐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开口问:“你在发什么呆?”

诸葛亮的思绪被骤然打断,理智回笼般的刺痛直通大脑,他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太阳穴,嗓音混含地答:“没事,检查通过了吗?”

“过了,我没有问题,警卝察说通过检查的就离开现场,免得扰乱秩序,走吧。”

司马懿说这话的时候含着一点忿忿不平的怒意,显然是对曹操的用意有些怀疑,他是头一回吃到商圈的阴险,一上来就这么大一出,算是开了眼界了。

诸葛亮短促地答:“好,那就走吧。”

他们顺着侍者的指引从另一扇门离开,来时还是暮光浅浅,现在夜已经完全深了,黑压压地沉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失去了灼眼的灯光照耀,诸葛亮感觉干渴症状略有消退,可暮夜的黑却更让他感到窒息。

这种窒息的感觉从心理转变成了实体的生理,先前不甚明显的呕吐感顿时如山海翻涌般一鼓作气,诸葛亮三两步冲到了宴厅旁的花坛里稀里哗啦将之前喝进去的一点酒吐了个干净,他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这点酒也吐完后胃里火烧火燎地痛。

但呕吐感并没有因为胃袋的空缺而停止,反而一发不可收拾,就算连胃酸都泛上来,诸葛亮仍旧撑着花坛边缘一阵阵地干呕。

司马懿被吓了一跳,他急忙跟着追了过去,不确定地问:“……你怎么了?”

宴厅里陆陆续续地还有做完毒检出来的其他宾客,诸葛亮的大脑是泥泞的,却又是清晰的,他在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理智得恐怖,竟丝毫看不出异样。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楚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骨在撑他已经被后作用力而泡软的脊梁,勒令他、鞭策他继续走下去。

“没事,”诸葛亮含糊不清地答,“空腹喝酒了,胃难受。”

司马懿张了张嘴,他想道歉,又说不出口,更何况他总是感觉并不是这个原因,最终他挤出来一句:“我叫司机过来接我们了,快点回去吃点药吧。”

诸葛亮默认了这个说法,他用西装口袋里真丝的手帕擦拭了一塌糊涂的唇角,深吸一口气强忍下不断反胃的呕吐感,继续向前走,走过宴厅前的灌木丛小道,往宏伟的酒店外大门走,虫鸣和碎散的星零落在这片花坛中,应和鹅卵石被鞋底轻叩的脆响。

这里没几个同行的人,司马懿稍稍放低了些声音商讨道:“我觉得曹操针对的就是我,他之前劝过我酒,甚至连服务生都在问我酒好不好喝,太过反常,但不知为何我并没有中招,这在他的计划之外。”

诸葛亮没有回应他的揣测,脚步凌乱地把石路踩得乱响。

“等我回去之后,我需要再找人查一查今天这件事,看来我对曹氏的提防还是太低,不会在他手里吃第二次亏。”司马懿又补上一点见解。

诸葛亮仍然不说话,按理说这种商战的事他是最有发言权的,更别说他最爱给司马懿上课,恨不能时时刻刻压他一头。

他们走出了酒店大门,在外侧栅栏等待司机开车从停车场出来,司马懿心里那点疑虑总算被放大而出,他回头想更加明确地询问诸葛亮的状况,但他一回头,跟在后面的诸葛亮连脚步都没有刹住,直直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司马懿刚准备出口抱怨,这具身躯在碰撞后软绵绵地就倒了下去,他的心倏地咯噔一下,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他的腰窝,一把搂进怀里,托着他伏在自己怀里。

诸葛亮所有的重量几近都承载在了司马懿的身上,不过片刻,身体紧贴的距离就让他觉察出了异常的热。

“诸葛,你别睡?醒醒、你到底怎么了?诸葛!”司马懿陡然慌了神,他紧紧搂着枕在怀中的软绵身躯,焦急地眺望远处的车。

诸葛亮倒下得太突然了,没有一点预兆,又处处都是预兆,追根究底怪他伪装得太好,竟能靠一股毅力强撑着神色自若走出被警卝察排查的宴厅,做完这一切仿佛是他最后的使命,一旦达成就毫无反抗之力。

“……”诸葛亮靠在他的怀里,在靠近耳畔的地方轻声呢喃,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仅剩气音,司马懿难以辨析。

他侧过头去,尽力贴近诸葛亮的嘴唇,滚烫的气息从他急促的呼吸里传递出来,还有断断续续的破碎字音。

“……司马。”诸葛亮在喊他的名字。

“我在、我在,你保持清醒,不要睡觉,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司马懿连声答,而司马家的专职司机已经将车停到了跟前,他来不及等司机下车伺候,自行打开车门,搂抱着诸葛亮就往车里钻,连手指都在发抖。

诸葛亮太烫了,好像抱在怀里马上就要焚尽一切,从此消失无踪。

而这比司马懿对诸葛亮的痛恨要更痛。

司机帮他关好车门,安静的车厢顿时成为了最好的倾听者,他侧下身去,听见坐在自己怀中的诸葛亮在他的耳畔粗重地喘息,将不成句的字音凑成一段呢喃的话,如同苟延残喘的人在倾诉遗言。

“……别……不能、不能去医院,司马。”诸葛亮艰难地吞咽着,他的声音沙哑柔软。

“我、我是司马集团的顾问……医院会、会检查出毒卝品,司马集团的名声……就完了…”他说到最后仿佛已经喘不上气,全凭本能固执地一遍一遍重复,像是乞求。

“带我回家、带我…我回家、司马,别……别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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