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钟/魈空】错位婚姻-25
作者:西文炔      更新:2022-05-11 19:21      字数:4916
空怀孕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似的飞速飞往了至冬宫,送到了女皇的手里,喜不自胜的女皇陛下体贴地给她的执行官送来了一份祝贺礼。

达达利亚看见被王室马车送到家门口的婴幼儿用品时,觉得自己好似站在冰窟窿里。

他还没来得及从这样晴天霹雳的消息里缓过神,脸上的笑意挂得比哭还难看,生硬地挤着,面对美好计划被一次又一次击碎的悲痛现实。

为此他甚至产生了恶毒的阴谋论,他觉得自己寻求心上人的道路就好像在被上天安排住的一群绊脚石不停阻挠似的,每一个筹谋好的计划都会被精准打碎,把他艰难前行的脚步一步步逼退,即使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去探索,他退而求其次的种种打算一层层幻灭。

他的要求不多,他想拥有一个互不打扰的形式婚姻,然后他就在新婚之夜的醉酒里把妻子标记了,无奈负责的他只好维持半标记的形式,试图在尚有退路的结果前让这场婚姻停留在可控范围,孰料空在这种时候怀孕了。

究竟是哪一次?

是新婚之夜的那次吗?还是他易感期的那次?还是什么平时的擦枪走火?

可是他明明才和女士达成了交易,也许就在几天后,心上人的下落就尘埃落定,他可以立刻和空商量处置这样不愉快的婚姻,然后迎娶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爱人。

现在呢?现在他却被孕妻残忍地束缚住了,达达利亚不敢责怪他的omega,只能痛恨毫无自制力的自己。

他无法抛弃已经有身孕的空,需要更加妥帖合理的处理方式——可是生过孩子的omega还会有alpha愿意接受吗?他奔赴自己的所爱之后,空又该往何处去呢?

愧疚和美梦破碎带来的痛苦缠绕了他之后多日每个夜晚的入眠,无论怎么入睡,都会从惊厥中醒来,熄灭的壁炉令房间内冷清黑暗,柔软的被褥冷如硬铁,梦回婚前的焦躁不安,本就紊乱的信息素更加猖獗,到了白天也精神恍惚。

Alpha无法安睡,远在别国的omega也有所感知般地焦虑。

魈受军队苛刻训练的神经极其灵敏,夜间有一些风吹草动,无论他睡得有多沉,都会有肌肉记忆般地惊醒。

孤云阁的岛屿远在海上,平静的海域除了偶尔拂过的海风,夜晚仅剩下几声掠过的海鸥叫,魈在这种时候会被吵醒,顺便给怀中安睡的omega盖好被蹬开的被子,把被压麻的胳膊换一只,重新入眠。

但他今天晚上却不是因为海鸥叫声醒来,突如其来的窸窣声令他浑身紧绷,瞬时从床铺上翻身起来。

春季到来后,空有些嫌抱着太热,即使是搂在怀里,半夜也会蹭到床边上去,一夜欢愉后他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即使是魈这样大的动作也没能把他惊醒,仍旧缩在床角酣睡,被拽起的被子掀开,显露他脊背上斑驳的紫红吻痕。

魈回身帮他掖好被子,警觉地起身下床,缓步贴到窗边。

他确信自己听到了不属于夜间的声音,像是有人走动,踩断柔软的草杆,碎落的树枝。

夜间值班的亲卫兵不会靠得太近,主要归功于独立于海上的孤云阁只会有两艘来往的船,如今全都靠在岸边,是无法有歹人靠近的。

即使是这样堪称世外隔绝的安全岛,魈也无法放下全部的警戒,他推开窗户,从窗口探出了半个身子,巡视四周。

果不其然,在靠往内阁的地方,走廊前的海域边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他第一反应是有人要对上将不利,第二反应是……是这个身影有点像上将。

魈始料不及,他刻不容缓地披上了一件外套,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往人影的方向走去。

直到距离拉近了,魈才敢百分百肯定,这就是钟离。

他披着平时经常穿的那件金纹绣龙的大氅,连唯一一道用来束缚长发的黄玉发带都卸下了,垂至后背随着轻柔夜风晃动,这属于一个军人挺拔的后背,一动不动。

夜半三更的时辰,一个怀孕的omega不在房间里睡觉,宽松地套了一件大氅站在海边,从主观上来说还是有些诡异恐怖。

但是从客观上来说,这是他所敬重的上将,魈真的想不到高深莫测的上将大人现在又有什么决策,安全起见他还是小心地靠近了钟离,尽量用一点故意放大的动静做铺垫,防止突然出声吓到他。

“……大、大人?”魈压低声音试探着唤了唤。

钟离在他的呼唤下转过了身,眉头紧蹙的神色看上去分外憔悴,反而问他:“你怎么不睡觉?”

魈被先发制人问得哑口无言,夜间吹起的海风还是有些凉的,只披了一件外套的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人,这……应当是我问您才对吧?您有孕在身,理应好好休息,为何要在深夜出行?”

钟离把身子转了回去,重新面向平静的海域,海风在上头掠起层层涟漪褶皱,岁月静好。

“不困,出来走走。”他随意地答道。

“可海风很凉,大人当心受凉。”魈担忧地提醒道。

“我知道,”钟离打断他,“你先回去睡觉吧,不必担忧我。”

钟离的脾气一向温和,魈却从这短短两句话里读出来一股“别管我”的不耐烦,这太过异常,令他难以放心离开,不死心地劝道:“可是……如此深夜,又没有旁人陪同,您一个人在海边实在危险,属下无法放心。”

这本是极尽忠心的担忧之言,魈的忠诚是最不需要考量的,钟离听完他的劝告之后又侧过头,深深凝望着他盯了许久,蹙起来的眉头皱得更紧,神色像坠落一般,肉眼可见地从复杂的不悦转化成悲伤。

魈简直觉得自己是看走了眼,以至于他不相信地多眨了两下眼,目瞪口呆地看着海边的上将以一种极其受伤的语气质问道:“在你们的眼里,我竟是如此脆弱吗?”

话音落下之时,魈眼尖地发现钟离漂亮的眼角盈蓄着一点比先前更加湿润的水光,不像是夜风迷眼,而像是泫然欲泣。

他的头颅牵扯着眼皮一跳,牙根发酸:“……啊、啊?怎么会……属下不敢,属下从未有过这种意思,大人请不要误解,属下只是担心您啊!”

他从来没这样语无伦次,以至于慌得连空跟了过来都没发现,打破了这样的僵局:“欸?大人?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不睡觉吗?”

空显然也是刚醒,发现魈不在身边,才穿了件睡袍匆匆忙忙地过来寻人。

他眼皮一抬,从魈慌不择路的神情看到钟离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上,被噎得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小声问:“魈……你、你干什么了?”

“我只是提醒大人早点回去睡觉,海边太危险了。”魈欲哭无泪,他好似那个洗不清的冤大头,被空误以为弄哭了钟离,很是委屈地解释:“没想到大人会……会……”

他说不下去了,钟离没搭理他们的窃窃私语,自顾自地往海岸线提步走了一点,一如往日沉稳的声线被海风递到他们面前。

“如果你们并无此意,就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在魈和空两人提心吊胆的视线下,钟离眼角那一点潮湿并没有凝聚成实体的眼泪落下来,他们两不约而同地吐了一口气,悬在心口的担忧才算落地,对望一眼。

他们谁都不敢想象钟离哭起来是什么样子,那不如说是天崩地裂吧。

如果是放在往日,他们会无条件信任钟离的这句话,现在他们除了说不出口的担心,肚子里什么也不剩了,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走吧。”

魈出声提醒道,伸手握住了空被吹得发凉的手,拉扯着他往房间走。

两个人几步一回头地回到了卧房,从打开的窗户还能看见海边那一点伫立的颀长身影,趴在窗沿上相顾无言。

“你觉不觉得大人的状态很不对劲?”空率先说出了疑问。

“确实。”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压在空的身上,看他因为体力消耗和困顿不停地打哈欠,仍然坚持着伏在窗台上盯着钟离的背影,怜惜地道:“这件事明天我们去找白术问问,你现在需要休息,别硬撑。”

“可是……大人他,”空很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在这种状态下,让他一个人站在海边是不是很危险啊?”

“我觉得,大人应该不会傻到去跳海吧?”魈客观分析。

“但是你刚刚有没有看见,大人好像要哭了一样。”空不依不饶地提醒。

魈简直不敢回想刚才看见的钟离,仿佛在脑海里多过一遍都是对上将的亵渎,两个人又沉默不语起来,一起趴在窗户边上盯梢。

空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了,依偎在魈的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等到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天色大亮,他并没有趴在窗台上,而是裹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旁边的床位连凹陷都没有,想必他的alpha并没有再回来睡觉。

不过……他睡得太久,以至于昨晚的记忆混乱得像是做了一场真实的梦,导致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为什么他会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在窗边。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细碎的交谈声逐渐淡去,一幕一幕的回忆总算回归大脑:过激的情事、惊醒的他,前去海边寻找遇到的钟离,执拗的、好似快要哭的钟离。

他一个激灵,鸡皮疙瘩爬了满身。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魈蹑手蹑脚地跨了进来,看见空已经醒来,才放心大胆地出声:“困的话就在车上睡吧,我们马上就启程,乖。”

空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他迷茫地翻身坐起,挠了挠散乱的头发:“……啊?什么,去哪里?”

魈坐到他的床边,自然地捞过他披散的长发,一边熟练地编发一边阐述:“昨天晚上的事,我和白术交流过了,相似的症状之前大人出现过不少,现在已经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我们马上就回至冬,带着大人一起。”

“居、居然这么严重吗?”空有些紧张起来。

魈看他肩头肌肉一紧,还以为自己拽疼了他,连忙放轻动作追问:“我弄疼你了?”

“才不是,你编得很好!”空被如此细心的照料哄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用手指绞了绞被褥一角,鼓起勇气小声继续说:“我只是觉得有一点……有点害怕。”

魈连头发都不编了,停下动作认真问他:“怕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怀孕好可怕,”空嘟哝着说,“会有这么多副作用,连钟离大人这样的人都会被影响,我恐怕会更加严重吧?要是天天这样没理由地哭啊闹啊,真的太恐怖了。”

“这是缺乏alpha的信息素才会引起的症状,”魈耐心地解释,“如果你怀孕了,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留在你身边的,不会让你体验这些。”

空低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魈又补上一句:“就算你又哭又闹,我也不会觉得你烦,会一直哄你——编好了,快起床吧。”

空的耳根像是点燃的炭块一般红了起来,急切地狡辩:“……谁问你这个了!”

“你才没有问,”魈给他铺台阶,“都是我自己想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啊——!都说了没问,不要再说了啊!”

嬉闹的年轻恋人吵吵嚷嚷地和一路补觉的长者踏上了回归至冬的路程,从蒙德拜访归来的马车也抵达了达达利亚的宅邸。

甚至没等执事抵达办公室禀告,达达利亚就已经从里头迎出来,等待从楼梯上不紧不慢一步步踏上来的女士,这个美艳的女人优雅地提着自己的裙摆,看上去自信又得意,大抵带回来的是个好消息。

达达利亚从来没像现在这一刻愿意看见女士的这张脸,愿意和她交谈、和她共处一室。

“哟,看样子你可真是迫不及待。”女士抵达了顶层的办公室,和站在楼梯口的达达利亚碰面,她忍不住笑道。

达达利亚用眼神示意执事退下,领着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甚至亲自为她开门,唯一一次对这个同僚展示绅士礼节。

女士自然知道达达利亚对她态度扭转的原因是什么,他们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易者,自然不必把一些话说得太清楚。

她毫不客气地享用了这次的邀请,走进办公室里,坐上对面的沙发椅,很是悠哉地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雪茄,艳丽的红唇抿在烟嘴上,留下一道暧昧的红印。

达达利亚皱了皱眉,他不喜欢烟味,但这股烟草味好歹比她到处乱飞的信息素气味强,倒也咬咬牙忍了,落座自己的办公椅,开门见山地提醒:“问到什么了?”

女士吐了一口烟圈,翘起二郎腿,晃悠掉一些烟灰,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看他:“你想知道的,那位都告诉我了,但是我得提醒你,这分为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达达利亚的耐心不容许他再跟这个狡猾的女人玩什么猜谜游戏,但她言辞中的“坏消息”还是令他心尖一颤,无端产生些畏惧退缩情绪。

会是什么坏消息?难道说他的心上人已经战死沙场——还是早已成婚?

达达利亚毫不犹豫地说:“好消息。”

女士嗤笑了一声,她从自己随身的女式包里翻出来一张被叠了几道的纸,丢到他的桌面上:“好消息是他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会在战场上神出鬼没又爱遮掩面容的,整个璃月军队里符合你提供的特征的人就两个,确实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两个都是高层将官。”

达达利亚去翻女士丢给他的纸,手指过于颤抖乃至掀开的时候撕开了一道裂口,纸上以潇洒的手写体写了一封引见信,落款是“巴巴托斯”,还有蒙德的王室印章,令他有些看不懂。

“这是什么?”他抬起头问。

“这就得涉及一个坏消息了,”女士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说,“这两个人分别是璃月的上将和副将,你想见他们恐怕不容易,这是能助你通关的引见信。”

达达利亚觉得自己好似耳鸣起来,以至于后半截话完全没能听进耳朵,脑袋嗡嗡作响,只能看见女士的红唇在一张一合。

“谁?”他从牙缝里挤出重复的发问,仿佛磨牙吮血的兽。

女士可怜地看着这个双眼失神的同僚,说:“璃月的两个将官,摩拉克斯和魈,你要找的人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据蒙德的那个家伙说,是摩拉克斯的可能性最大。”

“别怪我没提醒你,摩拉克斯那种人,你见他一面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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